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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架林安中學,是神農架林區唯一一所初中。
這所初中的名字,是遷進新校區之後重新命名的,之前並不叫這個。
之所以取名林安,是因為學校的資助者姓林,而他的夫人叫Anne,中文發音就是安。
兩者結合就是林安,再加上神農架本身是個林區,這個名字寓意不錯。
所以當地**向資助者徵求校名意見的時候,掌管林家這方面事務的Anne就給了這個校名。
這天中午12點,林安中學的老師學生們都已經吃完了午飯。
整個食堂裏面空空蕩蕩,只剩下一桌,坐着三個人。
林朔、賀永年、齊老師。
其實齊老師之前已經吃過飯了,這算是一頓招待餐,專門用來招待從廣西遠道而來的年輕教師林朔。
賀永年是屬於趕上了,白蹭一頓。
在自己資助的學校裏面用餐,林朔還是頭一回。
伙食還不錯,兩葷兩素,四菜一湯。
當然按林朔的胃口,真要是甩開膀子吃,這點兒東西塞牙縫都不夠。
可他如今身份是教師,不是獵人,所以這會兒他的吃相很收斂。
更何況,旁邊也有一個獵人,吃相也是斯斯文文的。
這個賀永年是什麼路數,林朔其實在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
雖然身形跟賀永昌差了不少,可這五官模子差不了太多。
更何況剛才一番自我介紹之後,賀永年這名字一報出來,林朔就更清楚了。
這是賀家老家主的三兒子,賀永昌的堂弟,一身能耐據說也有九寸了。
自己這趟來林安中學,只是隱瞞了身份,卻沒有隱瞞名字。
所以林朔這兩個字一報出來,齊老師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這賀永年顯然是知道的。
這人看起來腦子不算笨,沒有戳穿,這會兒一邊吃飯,一邊眼神時不時的瞄向自己。
如果他端碗的手不顫抖的話,那這個人林朔就會更欣賞一些。
「林老師你這趟來,打算待幾天呢?」坐在對面的齊老師這時候問道,「我好給你安排飯票。」
「三四天吧。」林朔信口胡說道,「我們廣西那邊也即將建一所像林安中學這樣的初中,上頭派我來考察一下這兒的情況,回去好學習借鑑。」
「哎呀,這說起來,從去年開始,國家的希望工程是收到了不少捐款,資金一下子就充裕了。」賀永年說道,「全國有好幾十所這樣的小學和初中正在建造,這捐款人真是功德無量。」
賀永年一邊說着話,一邊沖林朔點點頭。
林朔抬頭瞟了他一眼,這賀永年消息倒是靈通,這記馬屁居然拍得極為精準。
他嘴裏岔開話題道:「不知賀老師是教什麼的?」
剛才在齊老師辦公室里三人互相自我介紹的時候,賀永年只是報了名字,卻沒有說明自己是幹什麼的。
林朔這會兒當然是要裝個糊塗,所以有此一問。
賀永年愣了一下,有點兒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這一趟他來學校,並不是公幹,而是為了齊老師一件私事兒,原本是不便公開的。
這頓飯他原本也不想吃,不過剛才林朔打了個眼色讓他作陪,他又不敢不從。
這會兒要是其他人這麼問,賀永年隨便打個馬虎眼也就混過去了。
可面對林朔,賀永年不敢,因為這是當今獵門總魁首。
雖然林朔這句話問得很離譜,可實際意思賀永年是聽出來了。
那其實就在問他,你小子幹嘛來了?
賀永年心中腹誹不已,我還沒問您呢,您這是幹嘛來了?
堂堂獵門總魁首,來到神農架不讓賀家獵人招待,偷偷摸摸跑到人家學校里來,還說自己是個教師。
您這打算是玩哪一出啊?
就算您是要玩兒,那也至少提前知會我們一聲,我們好打配合呀。
想到這兒,賀永年再一看齊老師,明白了。
這平輩盟禮正在召開呢,獵門總魁首卻忽然來到神農架,甭問,那肯定是堂兄把救兵搬過來了,總魁首是為賀家獵場的事兒來的。
賀永年早就從堂兄那裏聽說了,這位獵門總魁首能耐大。
他老人家出門做買賣,向來是狩獵泡妞兩不誤,如今家裏老婆都有兩個了。
這倆老婆一個是獵門蘇家的家主,另一個是北歐的公主,那真是內外不論、生冷不忌。
他這趟來,不先去賀家,卻來這所林安中學,估計是摟草打兔子,順便泡個妞。
這齊老師長得天姿國色,總魁首應該是看上了。
昨天晚上,堂兄賀永昌在獲得了家族九寸門檻的守擂資格之後,就在電話里說了,以後賀家要緊密團結在總魁首周圍,唯他老人家馬首是瞻。
如今總魁首跟齊老師相對而坐,總魁首瞞着自己的身份,齊老師又等着嫁人。
這是個自己替賀家表忠心的絕好機會啊!
賀永年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就憑自己這點能耐,要是進了山里,那估計是要拖總魁首後腿的。
可在山外面,這一男一女相對而坐,這麼撮合一下,這事兒賀永年太擅長了。
他自問就這方面,哪怕是堂兄賀永昌,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就在這短短的兩三秒鐘之間,賀永年**子都沸騰了。
從迷茫到醒悟,從構思到行動,就位九寸獵人反應極快。
他伸手入懷,把那張瘸腿郎中的相片掏了出來,擺在了桌面上,微微笑道:
「林老師,不瞞你說,我並不是這所中學的老師。我這趟來,是專門為齊老師說合婚事來的。」
林朔這會兒正在喝湯,一聽這話差點沒把湯噴出來。
紅沙漠的時候,他就知道賀永昌這人愛保媒。
在這兒碰上了賀永年,居然也是這副德行。
看來這賀家的人,獵人這行這幾年乾的不咋地,媒婆這行倒是混得的風生水起。
不過這事兒呢,也不能算錯。
林朔嘴角抽了抽,生生地把嘴裏這口湯咽了下去,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齊老師。
這位鄉村女教師,長相倒是很出挑,都快比得上自家兩位夫人了。
這會兒齊老師似是沒有想到賀永年會把實話說出來,羞得是滿臉通紅,一臉嗔怪的神色,眼睛直瞪賀永年。
賀永年哪會管她這個,把桌面上的相片一推,推到了林朔眼前:「林老師你看,這位就是我替齊老師物色的夫婿人選。」
林朔低頭一看,點點頭:「這人長相氣質很不錯。」
說完這句話,林朔把相片往齊老師那邊一推:「那真是恭喜齊老師了。」
桌上這張相片,是那位瘸腿郎中年輕時候的照片,二十年前照的。
這位瘸腿郎中二十年前,倒確實是個帥小伙兒。
這也是賀永年之前就定下的計策,先給齊老師留下個好印象,之後再慢慢說合。
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這郎中二十年前確實帥,但得看跟誰比。
在齊老師眼裏,相片上這人,比坐在旁邊獅鼻闊口的賀永年,確實是要帥上不少。
可比起對面而坐的林老師,那就要差一點了。
然後只聽到賀永年繼續說道:「這人名字我就不說了,不重要。」
林朔一聽心裏有點奇怪,不由問道:「既然是相親,名字怎麼能不重要呢?」
「因為齊老師肯定看不上他。」賀永年說道,「林老師,你是不了解咱這兒的情況,最近一兩年,這十里八鄉的小伙子都結婚了,這剩下的單身漢,那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這個人啊,是我硬着頭皮找來的。」
林朔點點頭,心想我能不知道嗎,賀永昌在這兒呢。
不過心裏想着這些,嘴上卻不能說出來,林朔問道:「這長相不是不錯嘛,人難道不好?」
「這人論年紀吧,說是四十二,其實據我所知已經四十六了。」賀永年把頭轉向了齊老師,「齊老師,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父親今年才四十五,他其實比你爹還大一歲。」
齊老師這會兒是完全跟不上狀況,愣在那兒不知道說什麼好。
賀永年繼續說道:「而且呢,這人還摔瘸了條腿,吃飯的手藝是接骨郎中,自己砸了飯碗,如今窮得飯都吃不起。」
說到這裏,賀永年又把頭扭向了林朔:「所以基本上呢,齊老師你要是嫁給他,就等於是認了一個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乾爹,晚上還得陪睡那種。」
林朔都被氣樂了:「那你還把他介紹給人家?」
「我也是沒辦法啊。」賀永年一攤手,「齊老師說了,一定要找本地的男人,可這本地男人如今就他一個光棍兒了,剩下的還沒長起來呢。」
林朔有點兒奇怪,他看了一眼對面的齊老師:「齊老師,恕我多嘴問一句,幹嘛一定要找本地的?」
「嗐,林老師是有所不知啊。」不等齊老師回答,賀永年把話頭接過去了,「最近不是有個基金會嘛,補貼落戶在鄉村的年輕教師,讓這些教師的薪資待遇,跟國內一線大城市教師隊伍的待遇持平。
齊老師就是本地人,各方面都符合,可是呢,她之前考到了首都師範大學,戶口就遷到學籍所在地了。
如今如果戶口要遷回來,就只能跟她爹的戶頭。
可是她還有一個哥哥,前年在我堂兄的撮合下結了婚,重慶買的房,所以這全家人的戶口啊,已經遷重慶去了。
所以她現在如果想把戶口從學籍所在地遷回來,只能遷重慶去。
這就不符合補貼條件了,所以她想嫁一個本地郎,落戶本地。」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林朔點點頭,心想搞了半天,這還是我跟賀永昌聯手作得孽。
基金會是我捐的,本地郎是被賀永昌掏空的。
如今千傾地就剩下這瘸腿郎中一根獨苗,這不是把齊老師往火坑裏推嗎?
林朔心裏正不是滋味呢,只聽賀永年問道:
「齊老師,那這個人你嫁不嫁?」
齊老師沒有一秒鐘的猶豫,趕緊搖了搖頭。
「還好。」賀永年微微笑道,「我備下了第二個人選。」
「哦,那就好。」林朔心裏鬆了口氣,嘴上說道。
「這個人啊。」賀永年看了看齊老師,又看了看林朔,壓着嗓子神秘兮兮地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齊老師一聽這話,再看賀永年的視線轉移,臉這就又紅了,嘴裏說道:「賀先生,你就別取笑我了,到底是誰?」
賀永年說道:「剛才在辦公室里,你們倆就見了面。」
齊老師又抬眼看了一下林朔,臉都紅到脖子根兒了:「賀先生,你再這樣說話,這事兒我就不交給你辦了。」
「好,我說。」賀永年說道,「就是剛才在辦公室里,給你念情書的那小子,今年十七歲又九個月,算是那群半大小子裏最大的了,你不用等他太久。
不過他是你學生,你要是嫁了他,就相當於認了個乾兒子,晚上還得陪睡那種。」
齊老師愣住了,醒過神來羞憤不已。
眼前這個林老師,是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帥氣男青年。
偏偏這個賀永年還口無遮攔,一個大姑娘嫁個人,一會兒認乾爹一會兒認乾兒子,還都得陪睡。
「賀永年你混蛋!」
扔下這句話,齊老師站起來捂着臉就跑了。
林朔放下了筷子,嘆了口氣。
齊老師這種落荒而逃的狀況,他倒是很理解。
哪個姑娘家的臉皮,能經得起這麼摩擦?
「賀永年,你是挺混蛋的。」林朔淡淡問道,「你平時就是這麼給人家撮合的?」
賀永年眼看食堂四下無人,趕緊站起身來,單膝跪地抱拳說道:「賀家獵人賀永年,參見總魁首!」
林朔白了他一眼:「起來說話。」
「是!」
賀永年再次坐在椅子上,這就不是剛才那種吊兒郎當的坐法了,而是上半身正襟危坐,身子微微向前傾着,半邊屁股沾了點兒椅子面。
這位賀家獵人沉聲說道:「稟告總魁首,這門親事,就得這麼撮合。」
「為什麼?」林朔問道。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徹底打消要嫁個本地郎的念頭。」賀永年義正言辭地說道,「那總魁首不就有機會了嗎?」
林朔嘴角抽了抽:「我要這個機會幹嘛?」
「齊老師漂亮啊!」
「她漂亮關我屁事。」
「總魁首訓斥得是。」賀永年點點頭,「永年事兒還是沒辦好,不是要給您這個機會,而是要給她這個機會。
總魁首放心,您只要給我一天時間,這事情妥妥的。」
「我……」林朔都被氣得詞窮了,緩了緩這才說道,「賀永年,我不需要你辦這種事情,我家裏已經兩個老婆了。」
「所以再多一個也不多嘛。」
「你……」林朔無力地揮了揮手,「滾蛋。」
「是!」賀永年起身就走。
林朔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嘴裏喝道:「回來!」
「在呢!」賀永年趕緊轉過來,微微欠身道:「總魁首有何吩咐?」
「這齊老師,為什麼非要這個補貼呢?」林朔問道,「她是首都師範大學的畢業生,見過世面,這每個月幾千塊錢的事兒,難道會比自己婚姻幸福還重要?要是為了錢,她畢業後幹嘛回來呢?」
「哎呦,您一提起這事兒,我得為咱齊老師說幾句話。」賀永年沉聲說道,「她本來已經接到了首都師範大學的留校邀請,可是家鄉的孩子上學條件不好,她是非要回來的。
要這筆補貼呢,也不是落進她自己的口袋。
她還資助着六個孩子呢,都是這個學校的學生,錢確實緊張。
本來要是能嫁個本地的如意郎君,那真是件好事兒。
可我賀永年不是沒用嘛,找不到合適的。」
「明白了。」林朔點點頭,「這是個好人。」
「可不是嘛。」賀永年說道,「所以我就覺得啊,你們兩人不僅郎才女貌,您出錢蓋學校,她資助貧困學生,這還志同道合呢,確實般配。」
「滾蛋。」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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