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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常久春和賀軍堯起身出去幫忙,坐在門墩上,正在將竹子剖削成的篾絲。小輝手起刀落,劈得竹絲粗細勻淨非常的的勻實,可見經常的干。
小輝見狀趕緊把老人身上的東西卸下來,「爺爺!我都給您說了,這撿柴的事,我不都包了,家裏的柴夠燒了。您老還撿什麼啊!」說着扶着老人坐在竹椅上。
小輝提着矮木桌上的陶罐倒了碗水,遞給老人。
老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笑着道,「我的大孫子將來像你姐一樣,上大學,不能耽誤了功課。再說了,你爺爺我還沒老的動不了呢!不是嗎!」
「家裏來客人了。」老人看見站在身前的兩個高大的男人,同自家兒子一樣的軍人風格。
廖勁凱起身走了過來,介紹道,「阿爸,這是我的戰友,這是營長。」
老人有些激動地笑着道,「首長好!首長好!」
「廖伯父,您坐!」常久春攙扶着老人坐下。「我們都是戰友,路過這裏來看看老戰友。」
「好……好……」廖爺爺高興不住的點頭,「勁凱,把咱家的雞殺了,去在買點兒五花肉做梅菜扣肉,還有……」
「阿爸……放心吧!」廖勁凱道,「食材已經備好了。」
「好……」老人家嘴上說着好,心裏卻有一絲惴惴不安,不是不願招待,而是家裏太窮了,怕招待不好,怠慢了。
翠霞端着竹筐出來,上面是洗乾淨的當地的特產沙梨和一小碗荔枝幹。
「來……這是我們自家產的水果,新鮮的荔枝,我們自己製作的荔枝幹。」廖勁凱接過竹筐招呼常久春他們吃。「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早來兩個月,正是新鮮荔枝上市的時候,不過這荔枝幹也不錯。」
常久春拿了個沙梨,啃着就吃,「唔!又脆又甜。」
方默南也挑了一個,咬着吃。賀軍堯沒有拿沙梨,而是拿了荔枝幹。又拿了方默南剛才喝水的碗,把裏面剩的水底倒了,然後開始剝荔枝把裏面的核挑出來,剝好一個放進碗裏。推到方默南跟前,「吃!」
方默南拿起一顆放進嘴裏,「肉厚,味香甜,不比新鮮的差多少。日啖荔枝三百顆,不妨長作嶺南人。」古人誠不欺我,好吃。
「嘻嘻……蘇東坡說的就是我們鵝城。」小輝笑着道。
「可不能吃這麼多,這玩意兒吃多了上火。」廖爺爺說道。
方默南點點頭,荔枝與香蕉、菠蘿、龍眼一同號稱「南國四大果品」。
荔枝性味,溫,甘、微酸。生津止渴,補脾益血。止渴,益人顏色,提神健腦。可治頭暈、心悶、煩躁不安,背膊不適,頸淋巴結結核,膿腫和疔瘡,發小兒痘瘡。
賀軍堯默不作聲,繼續播荔枝殼,方默南是他剝一顆,她不緊不慢地吃一顆。他們二人一個剝的認真,一個吃的理所當然。可是卻驚掉了廖勁凱的下巴。這……,冷麵閻羅什麼時候也有溫情的時候了。營長在部隊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冷麵閻羅,十多年沒見,身上的戾氣和殺氣雖然掩飾的深,但較之十年前更深了,人也更冷了。
當然這不是他不關心他這個老戰友,不然也不會來看他,還帶了醫生醫治他的病。他知道營長是典型的外冷內熱,只做不說的人。
常久春則是見怪不怪,淡定着啃着自己手中的沙梨。
廖爺爺看方默南很捧場,吃的歡兒,「妹仔,知道這荔枝名兒怎麼說嗎?」
「咳咳……」常久春聽他這樣稱呼方默南顯然被驚着了,廖勁凱見狀拍打着他的後背。
賀軍堯剝荔枝幹的手頓了一下,接着剝,唇角彎出一個弧度,顯然也是被這個稱呼給逗樂了。
方默南對着個稱呼很新鮮,笑着搖頭道,「這個還真不懂!」
「咦!這個我知道,荔枝又叫離枝。樹木高大,樹葉一年四季不落,果在五六月份成熟。詩人白居易曾描述:「此果若離開樹幹,一日則色變,二日則香變,三日則味變,四五日後色、香、味都已沒有存,所以名離枝。」小輝頓了一下接着道,「所以古時候荔枝極不易存儲。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也不會名傳千古了。」
「你懂的真多。」方默南不吝稱讚道。
「嘿嘿……」顯然小輝很少有人這麼誇讚,曬的黝黑的臉上,起了一抹嫣紅。
「勁凱呀!我們收拾好了,你去掌勺吧!」廖家媽媽走過來,拍拍兒子的肩膀道。
常久春擔心道,「你的腿可以嗎?」然後他又看向方默南。
方默南拍了拍手,「廖伯伯先等等,帶我洗洗手。」
小輝把方默南帶到洗手的地方,從水缸中,舀了一瓢水,方默南沖沖了手。
圍屋沒有自來水,一個圍屋有一方水井,或者幾方水井,端看圍屋的大小了。
方默南從藥箱裏,拿出幾貼膏藥,蹲下給廖勁凱的右膝蓋上敷上一貼。「這個緩解你膝蓋麻木,酸脹的症狀。剩下的這幾貼,你一天一換。」
廖勁凱感覺着膏藥貼上去,膝蓋處一股清涼之感襲來,舒服極了。「你們在這兒等着,一會兒就好,保證讓你們吃到正宗的客家菜。」
廖勁凱雄糾糾氣昂昂,踏進了自己的領地。
賀軍堯感覺方默南的荔枝吃的差不多了,就不在剝了。
「走……閒着沒事,咱們去看看老廖做飯。」常久春說道。
「小輝,領他們去吧!」廖爺爺說道。
圍屋建造的時候,出於防火安全的考慮,廚房是獨立一間的,並不設在屋裏面。
方默南掃了眼廚房,面積不算小,但顯得空蕩冷清。幾個木箱子,一個小碗櫃,都是竹子做的,看樣子是自己打造的。門口兩口大缸,外加一口鍋灶,分佈在廚房各個角落。給方默南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那口黝黑錚亮,直徑超過一米的大鐵鍋。它靜臥在水泥搭建的堅固的鍋台里。這鍋可真大,覺得這不像做飯的鍋,倒像洗澡的浴盆。蓋上鍋蓋,像一個大磨盤;敞開時,又像一個大大的洞穴。它旁邊緊緊地立着一架木質吹風箱,把柴禾塞進灶膛里,要拉動旁邊的風箱吹風以助燃。
賀軍堯他們坐在廚房外,看廖勁凱大顯身手。方默南托着下巴看他做飯,真是有股軍人的作風,她看的有點兒入迷了。
「方醫生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有那麼好看。」常久春問道。
方默南笑笑,「你看廖伯伯做飯,有沒有征戰沙場的感覺、」
只見廖勁凱表情嚴肅,一聲都沒吭,從竹筐里拿起竹筍,抄菜刀,切菜的動作極其熟練利索。大刀一揮切成半薄半厚的滾刀片,大火熗鍋,丟一把蔥段、蒜粒、薑片、花椒。 廖勁凱一手掂鍋,另一隻手用力翻炒,灶火把臉膛的蒼白的皮膚映成紅銅色。
常久春和賀軍堯也這麼看着。
「怎麼樣,有沒有炒個大刀闊斧、鐵馬山河的氣質。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帥氣,威猛,陽剛。」方默南眯着眼睛說道。
常久春摩挲着下巴,「哎!你別說,這男人味十足耶!」
方默南和常久春討論的熱乎,賀軍堯的眼神也沒離開廖勁凱,還時不時的看看方默南。 很快一盤油色鮮亮氣味噴香的竹筍炒肉絲,就呈了上來。
「所以啊!男人一定要下廚房,這是硬道理。不管醜男人俊男人,只要能下廚房就是好男人。廚房能讓人找回所有的尊嚴。不信你看,廖伯母滿眼的小星星。」方默南小聲地說道,音量正好三人能聽見。
三人看過去,果然在拉風箱的翠霞滿眼的崇拜之色,眼睛都不帶眨的盯着自家男人。讓她又黑又瘦平凡的面孔平添了許多神采。
廖勁凱偶爾的一瞥,夫妻兩個相視一眼中,讓人看見平淡夫妻間的真情,脈脈溫情。
生活中有這樣或那樣的不如意,有個人,能陪你一起同甘共苦,苦也甜。
廖勁凱果然有兩把刷子,看着飯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真是實惠、實在,那盛菜的盤子可真夠大的,真是搪瓷盆端上來的,一盆盆的菜油光發亮,令人食指大動。
真是古風遺存,客家人平素飲食節儉,不事奢華,而待客則十分大方,講究「六碗八盆十樣」,菜餚實惠量足,盛器多用盆、缽、大碗。
飯菜就擺在了院中,客家人設筵用八仙方桌,依輩份排座次,席間禮規繁多,吃雞以雞頭敬老,上座留空位於已故先祖,以示敬禮,席間小輩給長輩敬菜敬酒等等;第一道菜吉祥菜,「無雞不成筵」之說,既取「雞、吉」諧音,又取雞為掌管人間吉祥之鳥之意。
這時候夕陽西下,滿天的晚霞,映照得天空一片橙紅,瑰麗無比。一掃白天的暑熱。
賀軍堯他們落座後,常久春掃了一眼道,「怎麼伯母和嫂子、小輝不上桌嗎?」
「客家規矩,女人和孩子不上桌。」廖勁凱道,「沒關係,廚房留的菜夠多。」
「咱不講究這個。」常久春擺手道。賀軍堯朝他搖搖手,他只得作罷。
其實華夏農村這規矩非常普遍,看港劇裏面,圍村,女人是不得進祠堂的,那還是21世紀呢!這樣的風俗不照樣保留了下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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