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雲聞言,頓時明白了允寧話中含義。眼神閃爍不定,身體微微晃動。
嘴唇幾次張開,看着允寧離開的背影,終究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等到所有人,用過飯之後,曲雲走到降卒跟前。
心中有些歉疚的說道:「各位,都吃飽了嗎?沒吃飽的話,曲某再命人做來。」
「若是吃飽了,曲某為大家發放盤纏,送各位回家。」
降卒有些不敢相信,怔怔的看着曲雲。隨後,如釋重負的歡呼起來…
允寧思索再三,還是決定自己背負罵名,給大齊留下個良將吧!最終又轉身走了回來。
勾起嘴角說道:「此事,本王來做,把那些土匪留下協助本王。」
「你帶着呂錚去挑選些人,留下駐守青蒙山。」
曲雲眼中帶着些許不解,避開了與允寧的對視。
還想再勸,開口說道:「王爺…」
允寧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按本王將令行事,去吧!」
曲雲猶豫再三,拱手行禮之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走到其身側時,又忍不住說道:「王爺,自古以來殺俘不祥,末將勸您三思!」
允寧扭頭看着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說道:「去吧!」
曲雲見無法動搖的他的決心,心知此事。
不管是從天道,還是人倫來講,都是違逆之舉。
可是,於目前戰局來講,又是最佳的選擇。
不過,只要踏出了這一步,一旦傳出去,必將留下千古罵名。
兩軍交戰,戰場上的拼殺,哪怕殺再多的人,也無可厚非。
可是, 這種戰場外的殺戮,一向為人所不齒…
自己本就不願做這種事,於是,轉身招呼了呂錚,便向山內走去…
允寧看着眼前歡呼的降卒,深深揖禮。
然後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今日交戰,兩軍各有死傷。」
「其中的是非因果,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本王就不說了。」
降卒自然知道,這不是保衛之戰,而是北下侵略之戰。
只要是戰敗了,那麼,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東夏就都是非正義的一方。
眾人甘願投降,也是因為大勢已去,沒有必要再去送死。
只需要,等待兩國洽談之後。要麼換俘,要麼賠償一筆銀子,大家也就可以回去了…
降卒自然不會有太多顧慮,滿心歡喜的盼着回家團圓。
允寧接着說道:「畢竟死了這麼多人,本王給諸位賠罪了。」
「今日,戰死的無辜之人,本王不想他們暴屍荒野,被野獸啃食。」
「有勞諸位,挖個坑,把這些人都葬了,然後再返回東夏吧!」
降卒聞言,心下感動,齊聲響應…
允寧選擇了,一處城外谷底,在邊軍的監視之下。
降卒只是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
向下稍微拓展,便已成了一個,超級大的墳墓…
降卒眼見大坑挖好,終於能夠回家了,無不露出興奮的表情。
允寧面色凝重,舉起的手輕輕揮下…
谷底剎那間,傳來一陣哀嚎,咒罵之聲。一盞茶後,又歸於平靜…
曲雲向呂錚交代之後,呂錚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將軍,寧王殿下真的要殺降?」
曲雲並未直面回答,而是說道:「儘量挑選些,有家有口的人吧!這一次,不知道能活下來多少人!」
「能保全一戶人家,就保全一戶人家吧!」
說完之後,扭頭便走…
允寧看着滿坑的屍體,胸口如同被大石堵住,有些喘不上氣來…
還是強撐着說道:「把他們身上的衣服,只要還算完整的,就全部收集起來…」
南洲城下,陳元烈將戰死的邊軍屍體,橫七豎八的擺放在城門前。
柳沐兒看着,大多都是前胸受傷而死的將士。
心中萬分悲痛,說道:「我大齊男兒,皆是敢死之士,他們沒有一個孬種。」
周召聲音嘶啞的喊道:「陳元烈,我要你血債血償…」
陳元烈故作深沉的說道:「周召,這些人,都是因了你孫子,一時任性,才無故丟了性命。」
「本王也曾多次勸說,讓他們放下武器。」
「只要他們願意,本王保證全部優待,可是他們不聽…」
「兩軍交戰,本王也是無可奈何,今特意前來,歸還英雄屍體。」
「本王欲下午攻城,望你等,下午之前接回屍體。」
「否則,本王攻城之時,難免傷及到他們…」
城上邊軍,雙眼血紅,齊刷刷的扭頭看向幾人,眼中充滿期待之色…
柳沐兒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接他們回來…」
周召並不回話,深知接他們回家,就必須打開城門。
一旦打開城門,陳元烈勢必趁機,率軍攻佔南洲。
可如果,不接他們回家,邊軍的將士們都看着呢!
難免寒心,還有誰願意,再為南洲死戰…
自己不管接不接他們回來,南洲都將危矣。
可是,自己身為主將,守城有責,豈能隨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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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口,這些人又都是,為了自己孫子而死…
左右為難之際,陶富安站出來說道:「王妃,這乃是陳元烈的毒計,萬萬不可開門呀!」
城上邊軍,盡皆眼神不善的看着陶富安。
若不是柳沐兒與周召在,馬上就會衝上去,將其亂刀分屍…
柳沐兒也明白其中艱難,還是咬牙說道:「開城門,接他們回家…」
陶富安當即跪下說道:「王妃三思呀!逝者已去,生者猶在。」
「您看,他們的傷,都在胸前,沒有一人後退,就是為了保住南洲。」
「如今,我們打開城門,他們不是白死了嗎?」
城上邊軍眼中,雖還有怒色,卻也平添了,幾絲掙扎之色…
柳沐兒肅然說道:「他們都是我南洲的英雄,為保南洲而死。」
「若再任由,他們屍身被踐踏,又怎麼對得起,英雄的英靈。」
「怎麼對得起,這城上的眾將士…」
周述在大堂之中,跪了一夜,不飲不食,整個人瞬間消瘦了許多…
周母心疼的為其端上飯菜說道:「述兒,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了。」
「相信你父親和你爺爺,一定會為他們報仇的。」
「你這樣不吃不喝,就是把自己餓死,他們也不會活過來了…」
周述雙拳捶地,流淚說道:「娘,兒還不如和那些將士們,一同死在南洲城外…」
周母聞言,忍不住啜泣起來,小聲安慰說道:「兒啊!只有留的有用之身。」
「才能為他們報仇,一雪前恥呀!」
「你也不用太過傷心,等把他們的屍身接回南洲。」
「娘陪着你,去給他們挨個磕頭,誦經賠罪!」
周述搖頭說道:「娘呀!南洲之戰,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他們只能橫屍荒野,兒心痛苦難當…」
周母擦着眼淚說道:「不會的,不會的。」
「方才下人來報,陳元烈已經將他們的屍身,放於南洲城下。」
「現在正和王妃談判,讓王妃派人接回屍身之後,再行攻城之舉。」
周述慌忙起身,由於跪的太久,又踉蹌倒下,周母急忙去扶。
周述推開母親,緩了緩身形…
跪下向其磕了三個頭後,徑直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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