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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乾清宮,同樣的御書房,沈如煙已經不慌了,面色從容地進去、行禮。
「免禮。」趙玉樓一揮手,「研墨。」
沈如煙從善如流的走至御案前,代替劉安開始研墨。
今日奏摺頗多,趙玉樓目不轉睛,筆下不停,只看着便忙得緊,沈如煙也不多話,默默的站在一旁研着墨。
忽地,趙玉樓輕笑一聲,像是看到什麼有趣的話,沈如煙有些好奇,下一秒那封奏摺就遞到自己跟前。
她驚訝抬頭,就見趙玉樓笑看着她。
「皇上……」
「參你的,你瞧瞧。」趙玉樓說完,便又拿了下一本開始批閱。
他說的隨意,沈如煙猶豫一下,也是當真好奇,便拿起奏摺打開,通篇只百字,她片刻間便看完了,可眼角卻止不住抽抽。
參她無子?
她入宮才半年有餘,無子奇怪麼?
怕不是腦子有貓餅!!!
這樣的奇葩,到底是怎樣入朝,還能混到在皇帝面前有參奏資格的?
——說來她的避子藥還沒停呢,眼見着止步不前,要不要懷個孕試試?
沈如煙正慎重考慮着,就見劉安匆匆進來,面色凝重:「皇上,方才延禧宮來報,貴妃娘娘不慎滑胎了。」
趙玉樓筆下一頓,繼而又寫了起來:「怎麼回事?」
「太醫還沒到,還未清楚滑胎緣由,只是安嬤嬤說……見紅厲害,大抵是保不住了。」
沈如煙偷偷看了趙玉樓一眼,卻見他面色平淡,依舊動作不停地批閱奏摺,不見半分慌亂或擔憂,仿佛……毫不意外?
劉安說完,便默默退至一旁,不再說話。
一個多時辰後,奏摺才堪堪批完,趙玉樓扔了筆,揉了揉眉心,沈如煙忙上前幫他輕輕揉着額角。
趙玉樓喝了半盞茶,閉目養神片刻,才拉下沈如煙的手:「擺駕延禧宮。」
沈如煙被他拉着,也一同去了。
說來,入宮半年,她還從未見過這位玥貴妃呢。
御攆很快就到了延禧宮,沈如煙隨趙玉樓走進院子,偌大一個宮殿,卻不見一個下人,也沒有任何聲音,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只覺這延禧宮安靜到有些詭異了。
這種詭異打消了沈如煙悄悄觀察延禧宮的心思,不過幾眼之間,她大致也了解了個大概,到底是貴妃之尊,論華貴程度,竟不比坤寧宮差多少,反而隱隱越過一頭,只在宮殿大小和擺設上是按着貴妃規制來的,不過她又不必同旁人一起擠着住,反而空曠不少。
思索間,沈如煙已進了主殿,她垂下視線,規規矩矩地跟着趙玉樓走,行動間餘光瞥見殿內桌椅等易撞傷人的地方都被細心地裹上了一層精緻的棉布,金碧輝煌的寢殿霎時多了幾分溫馨,平白添了些煙火氣。
沈如煙卜一進去內殿,還未及看跪了一地的太醫與宮女嬤嬤,便先聞到了淡淡的藥味和血腥氣,她微微屈膝,向床榻上的玥貴妃行了禮。
再抬頭之時,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聞中與皇帝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的貴妃娘娘。
精緻的雕花木床上,一位面色素白,只着淡粉中衣的女子側身而躺,淡而彎曲的柳眉下一雙圓眸,大卻無神,怔怔望着床帳,雙眼空洞,只熱燙的眼淚不斷滑落,間或流入發中,間或流至臉頰,白淨漂亮的面龐上滿是淚水,卻無聲無息。
「參見皇上——」有太醫看見走進來的趙玉樓,忙行禮。
似是聽到動靜,玥貴妃終於轉了轉黑色瞳仁,轉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趙玉樓,霎時間,她麻木無神的雙眼似乎有了些神采,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浮木一般,整個人都活了起來。
「皇上……」一開口,沙啞低微的聲音如腐刀鋸木,她卻渾然不覺,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趙玉樓,神色似哭似悲,卻仿佛委屈至極,「皇上,我們的孩兒,沒了……」
這時,趙玉樓終於動了,他抬腳大步往床榻而去,跪了一地的人紛紛避讓。
「朕知道。」他坐在床邊,玥貴妃明明一副蒼白虛弱的模樣,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硬是掙紮起身,撲進他懷裏,此時,她終於痛哭出聲。
那般撕心裂肺的哭聲,哀婉悽厲,悲痛欲絕,只聽着便叫旁觀者能切身感受到她的絕望,她的哀慟。
「沒有了,以後再沒有了……」玥貴妃趴在他肩頭,淚水不斷滑落,哭的肩膀顫抖,不能自抑,「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趙玉樓頓了片刻,終於抬手,撫上她的背:「你的身子要緊,別傷心了……」
許是聽到他的安慰,玥貴妃滯然一瞬,繼而哭聲更甚。
之後趙玉樓沒有說話,只輕撫着她的背,讓她平靜下來,良久之後,許是苦累了,又許是體力不支暈了,玥貴妃到底是慢慢止了哭聲,閉上了眼睛。
一旁的映蘭有眼色,忙上前扶着玥貴妃小心地躺下。
趙玉樓看了看自己一片濕潤的肩膀,微微皺眉,起身讓開地方,示意太醫診脈。
「稟皇上,貴妃娘娘剛滑胎,身子虛弱又適逢大悲,才暈了過去,日後還需好生將養才是。」
「嗯。」趙玉樓已經脫下了外衣,映蘭忙拿出玥貴妃為他新制好的紫衣常服,小心又恭敬地服侍他穿上。
「貴妃的胎一向安好,怎得會忽然滑胎?」
「回皇上,娘娘一向小心謹慎,胎兒尚穩,只是今日御膳房送了些養生粥來,味道香甜極了,娘娘素來喜甜,便多用了一碗,誰知片刻後便喊着肚子疼,太醫未來……便就見了紅。」映蘭越說越小聲。
這時一旁的太醫忙道:「回皇上,那粥是以桂圓切碎熬成,香甜養生不假,卻未免過量,桂圓性溫,易致胎熱,娘娘身子本就虛弱,又連番用了不少桂圓,身子受不住,才致滑胎……」
「御膳房不知有孕之人不能用桂圓?」
「這……」
劉安道:「想是御膳房那幫子人又憊懶懈怠了,累的得貴妃娘娘滑胎,皇上,不知如何處置?」
「賜死。」趙玉樓眉頭都沒動一下。
角落裏的沈如煙微微詫異——查都不查?
這樣明顯的問題,他當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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