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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青這日正在房間裏打坐,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嘈雜之聲。
「不行,督公練功時候素來不許任何人打擾。」|
「但是……。」
「什麼,這個……。」
細細碎碎的聲音令百里青只覺得一陣心煩氣躁,他陡然收功,對着外頭冷喝:「作死麼,還不滾進來!」
門立刻被被打開,小勝子戰戰兢兢地進來,瞥了百里青一眼,有些猶豫地道:「督公,外頭人來報……來報……。」
「來報什麼?」百里青素來是個條理分明的人,所以最厭煩人說話不清不楚的,何況不知為何,今日他總覺得有種怪異的心慌氣短的感覺,練功行氣都覺得不大順利。
小勝子還是硬着頭皮道:「呃……影部的人來報,小姐在去太廟歸途之中忽然遭遇強盜,如今何嬤嬤昏迷,魅六、魅七重傷,魅六拼死放出訊息通知了影部之人,但是影部之人到的時候,已經不見小姐蹤跡了。」
「什麼!」百里青臉色瞬間陰霾如暴風雨欲來前的天空。
片刻之後,百里青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撫摸過桌上精緻華美的九轉玲瓏黃金香爐,他精緻的唇角也忽然彎出一道猙獰詭譎的弧度,然後慢慢地捏緊手裏的香爐,仿佛在捏誰的頭顱一般:「居然有人敢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做這樣的小動作,很好,很好,非常好。」
小勝子驚懼地瞥着那價值萬金的黃金香爐在自家千歲爺的手裏變成了一團實心的金球,再變成了一地金色的碎粉。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千歲爺很久沒有那麼生氣了,風雨欲來,必定要有人倒大霉了!
「去,把影部的人都撒出去,所有重要目標身邊的影子全部給本座上繳這些目標三日之內的行蹤,任何詭動都要報小連子,不,本座這裏!」百里青陰沉地發佈着指令。
隨後,他起身一拂寬袖向外走去,又補充了一道命令:「立刻讓小連子通知陛下,貞敏郡主失蹤的事,讓小連子說的時候加上一句話,必定是有人嫉恨於郡主的得寵,見不得陛下高興,所以才會如此行事!」
小勝子一愣,隨後立刻點頭稱是,然後匆匆地跟着百里青一路向府邸里的議事堂而去。
——老子是有人要倒霉的分界線——
西涼茉從昏迷中醒來是因為有冰冷的水一點點地滴落在自己的臉頰之上,耳邊更有悉悉挲挲的人低語,頸項後的疼痛,漸漸地讓她清醒過來。
西涼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覺得頭暈眼花,脖子酸痛,嘴裏一片腥味,她忍不住低低地呻吟起來:「唔……。」
西涼茉一邊揉自己的脖子,一邊暗罵,去你娘的,她都已經舉手投降了,你要抓人就抓嘛,幹嘛非得上來就敲暈她呢?
這種感覺實在太他大爺的不美好了!
「去稟報主子,人犯清醒了。」耳邊有低低的男子之音在交談。
西涼茉眯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浸涼的空氣,這才慢慢睜開眼,打量着四周。
囚禁她的地方,像是一處特殊的房子,非常特殊,黑暗、潮濕、陰冷,但是卻彌散着一股子濃郁又廉價的脂粉香味。
她的手上、腳上都被鏈子拴着。
西涼茉借着不知何處投射來的昏暗光芒,認真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造型,隨後邊揉脖子,邊嘆了一聲,果然是衝動的懲罰啊。
如果前幾天自己沒有暴露出會武的秘密,至少不會被拴成這個樣子!
不一會,有腳步聲從遠而近,西涼茉眯着眼聽了一會子,發現裏面至少四個內家高手,走路幾乎沒有聲音,另外有兩個是沒有內力的普通人。
不一會,那些腳步聲在距離門大約一米處停了下來,隨後有一個內家高手上來打開了門。
那是一道木門,門裏還有一道鐵柵欄,防範不可謂不嚴密。
西涼茉看見了那個站在鐵柵欄外的人,那人一身灰色的斗篷,站在幾個戴着斗笠的青衣人中間。
西涼茉眯着眼等着那人說話,但是對方卻沒有對着她說話,而是對着其中一個戴着斗笠的青衣人說了些什麼。
那青衣大漢就粗聲粗氣地對着西涼茉道:「喂,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婊子,你是怎麼勾引上我們家公子爺的,到底有何企圖!」
西涼茉盤腿坐好,慢悠悠地一邊揉着脖子,一邊挑眉道:「不好意思,我勾引的人太多了,麻煩問一下你們家公子爺是哪位,我前日勾引的,大前日勾引的,還是大大大前日勾引的?」
大概是西涼茉的話太具有衝擊力,讓幾個大漢都是虎軀一震,頗為震驚地看着西涼茉,隨後眼神都變得鄙夷而曖昧起來。
那穿着灰色斗篷的人也是一呆,隨後不知是太氣憤或者太震驚,試圖上前幾步,卻被她身後的人給拉住了。
那人僵了一下,隨後又對那大漢低聲說了些什麼,那大漢立刻又道:「你果然不要臉,賤人,像你這樣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勾上東宮殿下的!」
這種很像娘們兒拈酸吃醋的話,從一個大漢的嘴裏說出來,異常的滑稽。
西涼茉很想笑,但是又覺得這種行為很不明智,於是便低低咳嗽幾聲後道:「原來各位是東宮殿下身邊的謀士麼?」
那青衣大漢們和灰袍人頓了頓,都沒有作聲,但是那灰袍人點了點頭,於是青衣大漢們都齊齊點頭,還是方才那個大漢帶頭說話:「正是,你這樣不守婦道的賤人,與小王爺合離,是否就是因為想要勾引太子殿下的緣故,又或者你是為了太子殿下才與小王爺合理?」
西涼茉盤腿坐着,單手支着下巴,忽然嘆了一口氣:「都不是,只是我不喜歡小王爺了,所以決定拋棄他。與太子殿下有什麼關係呢?」
大漢們一頓,看着西涼茉的眼神瞬間變得頗為憤怒。
這是什么女人哪!
簡直是始亂終棄!
「賤人!」那青衣大漢忍不住厲聲怒罵。
西涼茉看了看青衣大漢們,不由冷笑:「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只需男子拋棄女子,卻不許女子拋棄男子麼,這是何道理!」
「你果真是無恥賤人!」那青衣大漢惡狠狠地道。
西涼茉冷哼一聲:「關卿何事,女子就不是人麼,沒有女子,誰生下你,為何只許男子納妾,休妻,卻不許女子休掉男子麼,到底誰才是賤人你罵我是賤人,我是女子,你娘是女子,是不是你娘也是賤人!」
她說話間,卻一直留意着那灰斗篷的人的反應,卻沒有見對方有任何反應,便愈發肯定自己的所想。
而青衣大漢一下子被西涼茉這種「我是女子,你娘也是女子,你罵我賤人,連你娘也是賤人」的偷換概念的說法弄得頭暈腦脹,結結巴巴,一下子不知要說什麼好,他拳腳功夫一流,但是論思維速度怎麼可能比得上西涼茉,直憋的面紅耳赤,對着西涼茉怒目而視!
西涼茉忽然又對對方勾勾手指:「怎麼樣,想不想知道我這個賤人是怎麼勾引太子爺的?」
青衣大漢們一愣,他們還沒見過這麼幹脆坦率承認自己是賤人的人,於是都面面相覷,這一次主子的這個俘虜沒有像之前那些哭得稀里嘩啦的女人一樣就算了,居然這麼……呃……奇葩!
倒是那灰衣人上前了幾步,剛想開口又被後面的人拉住了。
西涼茉挑了挑眉,有點兒不耐,比出一根手指:「此乃絕世秘方,只說一次,過期不等候!」
於是那灰衣人一下子甩開了身後拉住她衣襟的手,幾步上前,用一種很奇怪的腔調說話了:「說,你是怎麼勾引太子爺的!」
青衣人們雖然並不贊同主子的舉動,但卻也知道自己這位主子是個任性的主,何況西涼茉手腳都被拴着鐵鏈,看似也不能威脅到自己家主子,所以他們也只是跟隨上前幾步,虎視眈眈地盯着西涼茉。
西涼茉朝那灰衣人勾了勾手指,一副我有大秘密要告訴你的樣子,那灰衣人就不由自主地湊近了鐵門,西涼茉卻對她彈了下手指,輕聲道:「我說太平大長公主殿下,您這幅樣子,並不好看,還是原來那種冷冰冰又坦率的模樣好些!」
對方驀然一頓,不可置信地瞬間看向西涼茉。
四目相對的霎那,看着對方冰冷的帶着一絲血腥的目光,西涼茉只是靜靜地回望,沒有挑釁,沒有憤怒,沒有畏懼。
仿佛過了千年,又似不過瞬間,對方眸底掠過一絲森然的笑意,隨後,那人扯下了面容,那張冰冷而美麗的面容,不是太平大長公主,又是誰?
「貞敏,你倒是個眼珠子尖利、嘴巴硬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命是不是和你的嘴巴一樣硬。」太平大長公主冷笑着道。
「原本,本宮還想着……。」
「原本公主殿下還想着是不是留我一命,可惜既然我認出了公主,所以我自然是留不得了,是麼?」西涼茉整理了一下子自己有點凌亂的衣袍,好整以暇地替太平大長公主說完了她沒有說完的話。
大長公主一頓,看向西涼茉,眼底掠過一絲不悅與陰沉的光芒,那是屬於上位者被窺破心思後而產生的殺意。
西涼茉曾經不止一次地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眼裏看見過這種光芒。
西涼茉微微勾了下唇角,仿佛沒有看見那些青衣大漢眼底幸災樂禍的表情,她只是看着鐵柵欄外的太平大長公主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您是什麼性子,咱們都知道,對於太子殿下的執念,會讓您寧願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既然您都已經決定要取貞敏的性命,即使現在有所猶豫,以後也會毫不猶豫地下手吧。」
西涼茉的話讓大長公主的臉色愈發的陰沉森冷,她咬牙森然冷道:「本宮一點都不喜歡你們西涼家的女子,太過聰明,所以太過令人厭惡,西涼仙是這樣,你也一樣,我原本以為你會有那麼一點不同!」
西涼茉聽着這話里怎麼都有一絲遺憾的味道,看來,她過去努力在這位冷漠又自私,從來只以自我感受為重的公主殿下心裏還博得了一席之地呢。
但她沒有直接回答太平大長公主的話,只是淡淡地道:「公主殿下,你不想知道我怎麼認出你的麼?」
太平大長公主確實覺得奇異,自己始終都沒有露面,卻會知道擄走她的是自己,反正西涼茉都是要死的,所以太平大長公主還是問了:「你怎麼知道,擄你的人是本宮?」
西涼茉看着大長公主微微一笑:「我不但知道擄我的人是公主殿下,還知道,必定是有人輟躥您來擄走我,而且理由是我勾引太子殿下,是麼?」
「你怎麼知道?」太平大長公主一楞,隨後又冷笑:「難道你要說太子殿下沒有對你另眼相看麼,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
西涼茉嘲謔地道:「貞敏怎麼敢把公主當成傻子,是那個輟躥您的人把您當成傻子才對。」
這種利用太平大長公主的手段,根本就當初她所用老的,也不知道哪個傢伙竟然拾人牙慧,用這種招數來對付她。
「你說什麼?」太平大長公主眯起眼,美麗森然的眸子裏閃過厲色。
西涼茉慢悠悠地揉了揉自己被綁住的手腕道:「我說,公主殿下被自己對太子的執念綁住,卻沒有發現,其實有人在利用您的執念與愛意去剷除異己。」
太平大長公主盯着她,森然冰冷的眼底泛出輕蔑的笑意來:「貞敏,你就是怕死而已,用不着跟本宮來這一套。」
西涼茉微微一笑:「好,那貞敏就換一套,公主殿下,您愛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子殿下,不是麼?」
太平大長公主一愣,忽然一伸手就想上去抽西涼茉,但是過分的憤怒卻讓她卻忘了自己面前還有一道鐵柵欄,從柵欄里伸進牢房的手根本夠不着西涼茉。
「該死的,賤人,你說什麼!」太平大長公主憤怒地一把抓住柵欄搖晃起來,對着身邊的侍從大吼:「還不去把柵欄給本宮打開,本宮要收拾裏面的賤人!」
青衣大漢們面面相覷,裏面的女子會武,而且武藝不弱,這柵欄可是為了保護主子所以才安的,這樣打開,萬一裏面的人傷到主子,他們幾個腦袋都不夠砍。
他們甚至都有點佩服裏面的這位郡主,竟然能把公主殿下激怒到這般田地。
西涼茉看着激怒的太平大長公主,忽然淡淡地道:「公主殿下,您何必如此憤怒呢,何必不聽貞敏我把話說完,還是您在逃避什麼?您才是這裏的主人,只要您願意,隨時都能取走貞敏的性命不是麼?」
太平大長公主看着西涼茉那一副不慍不火的模樣,再看看屬下們看着自己的眼神,她強行壓抑着脾氣,咬牙切齒地森然冷笑道:「你最好說出一個能夠讓我滿意的理由,否則我會讓你比西涼仙死的更慘,剛才一直都是你在問我想不想,現在輪到我來問你想不想知道西涼仙是怎麼死的?」
所有對外公佈的消息都是信妃娘娘的送婚嫁儀隊在路上遭遇了赫赫沙匪,大部分人都死於非命,信妃娘娘也不知所蹤。
西涼茉看着太平大長公主眼底的那一抹猙獰的光芒,微微一笑:「古語有云恨一人,想必是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
,公主殿下想必也不會例外吧。」
「……。」太平大長公主看着西涼茉眼底平靜而瞭然的光芒,陡然覺得忽然有一捧冷水迎面而來,讓她瞬間冷靜了許多,為何她覺得面前的女子,仿佛什麼都知道一般。
她眯起眼,忽然起了些興致地道:「看樣子,你知道得不少。」
「公主殿下可願聞其詳麼?」西涼茉比了個請的手勢。
太平大長公主頓了頓,回首冷漠地對着自己的下屬下令:「你們所有人都退後三尺!」
青衣大漢們互看一眼,都覺得隔着柵欄,公主殿下應該不會被傷着,這才在地上鋪上了蒲團,讓太平大長公主坐下,他們緩緩地退了幾步,讓出一個狹窄的空間來,。
「你說本宮愛的人不太子殿下,那又是誰?」太平大長公主坐下後,冷冷地看着西涼茉,那種危險的目光,仿佛只要西涼茉說錯一句,她就會上去一劍殺了西涼茉。
西涼茉也不強求對方的僕人再走遠,只是對着太平大長公主悠悠地道:「公主殿下,您誰都不愛,你所愛的只是您自己。」
太平大長公主聞言,呼吸微微一窒,隨後輕蔑冷冷地「哼……。」了一聲,也沒有答話。
西涼茉繼續看着她道:「公主殿下,您雖然是當今陛下的嫡親妹妹,卻比當今陛下小了十幾歲,太后娘娘在您五歲那年就仙去了,你等於是在陛下身邊長大的,一直都是天之驕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生得又美麗,有誰會捨得拒絕您的要求,是不是?」
西涼茉的聲音輕柔而幽幽沉沉,仿佛一道柔柔的流水掠過太平大長公主的心頭,勾起她多年前最美好的記憶。
那是屬於一個天之驕女的盛世年華,是皇室精心嬌養的美麗牡丹初綻的時分。
因為年齡太小,她沒有見過藍翎公主受寵的時分,卻見識了她的姑姑與年長許多的姐姐們被她的皇兄放逐甚至斬首,太平公主自然成為了皇朝里最無可爭議的寵兒。
「但這樣的日子,卻終止在您十六歲即將出嫁的那一年,那一年的時候,您應該還期待着嫁給一位俊美而風流倜儻的駙馬,只疼您,寵您,您會美滿一生,卻沒有想到也是帶給您最多榮耀的皇帝陛下要將您嫁到了西狄去,西狄王那個時侯雖然也只有三十來歲,卻已經有了與您年齡相當的孩子,更別說無數妃嬪了……。」
隨着西涼茉的輕語,太平大長公主的情緒也漸漸不由自主地變得憂傷,甚至憤怒起來。
「……不論您怎麼哀求,陛下卻並不同意您辭婚的請求,即使您跪在陛下的宮殿前一天一夜都沒有用,是不是?」
西涼茉看着太平大長公主的每一絲表情,她的語氣也漸漸冷漠起來:「而那個時侯,太子殿下與您最交好,因為在您與他幼年參加皇家狩獵的時候遇到了流民,是您帶着他一路奔逃,保護他,所以皇帝陛下以為派太子殿下過來開導您,您的心情會比較好些,但是您在那個時候,也是喝酒,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卻引誘了太子殿下與您同床共枕,是麼?」
不過十二歲的太子殿是青春正年少的時候,又怎麼抵擋得住美麗小姑姑*之情的誘惑。
太平大長公主盯着西涼茉的表情,說不上是震驚還是惶然,因為西涼茉的猜測簡直就像她親眼目睹了事情的經過一般。
「除了憤怒與怨恨,貞敏實在想像不出一個美麗的十六歲少女,怎麼會突然去勾引自己從來沒有傾心過的侄兒,雖然那個侄兒也是俊秀少年,但是我以為像公主這樣愛聽話本說書的少女,應該更多的是傾慕於縱橫沙場的將軍或者俊美的狀元郎,不是麼?」
她曾經讓何嬤嬤打聽過太平大長公主的所有事情,裏面曾經記載着這位公主殿下還沒被賜封為太平大長公主的時候,名號是靈喜公主,就如太后對這個小女兒的期待一樣,靈喜公主一直都生性活潑靈巧,最喜歡聽太后身邊說書人出身的老太監說些才子佳人,將軍美人的故事。
靈喜公主甚至曾經傾慕過當時剛剛被冊封為靖國公的西涼無言,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輕易地對一個小孩子動心?
西涼茉淡淡地道,毫不留情地戳破太平大長公主為她自己佈下的迷障:「若公主殿下真的深愛太子殿下,又怎麼會不顧那些太子妃、太子良娣、孺子們都是皇后娘娘為太子殿下精心挑選的,家世之上都會有助於太子殿下的人,而毫不留情的殺之?」
「您只是想要皇帝陛下後悔當初對您的所作所為,您恨這個皇朝,恨這個天下,甚至仇恨男人,所以您在回來之後,甚至都沒有考慮過再嫁,不是麼,這樣的您,又怎麼會去真的愛着太子呢,您只是想要為自己的逝去的青春年華,驕傲與美麗而復仇罷了。」
太平大長公主不過是自己在騙自己罷了。
「不……不……別說了,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太平大長公主忽然仿佛很難以忍受一般,忽然嘶吼出聲,狠狠地用拳頭拍打着柵欄,將那些鎖頭鏈子都拍打得『呯呯』作響,卻依舊不肯停手。
那些青衣人們看着自己的主子瘋子一般,死命地捶擊着柵欄,仿佛那是她彼生的仇敵一般,瘋狂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慄,不一會,她的手上就鮮血淋漓,太平大長公主卻不肯停止,仿佛感覺不到痛楚一般,不停地拍打錘擊着柵欄。
她的嘴裏不停地發出:「呵……嘻……呵呵……。」
恐怖又怪異,說不上是哭泣還是在笑的聲音。
明知道主子在做着自我傷害的事,但即使像他們這樣具備着高深武藝的人也不敢去拉她。
直到一雙冰冷的手,忽然越過了鐵柵欄,輕輕地包覆住了太平大長公主血淋淋的手,西涼茉冰涼又低柔的聲音在昏暗的牢房間響起:「公主殿下,您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皇室牡丹,有誰能比得上您的尊貴,您的血統,您的美麗,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如您的高貴,為何要這樣傷害自己呢?」
西涼茉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讓激憤又痛苦的太平大長公主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您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這個皇朝的人,沒有人能理解您的痛苦,他們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您的自尊,您的驕傲,利用您罷了……。」
太平大長公主終於平靜了下來,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珠子卻冷冰冰如僵木魚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西涼茉,許久之後,忽然道:「你呢,貞敏你呢,你是再利用我麼,還是,你希望我離開太子殿下麼?」
西涼茉看着太平大長公主,忽然輕笑了一下:「貞敏只是希望能夠在您手裏活下去罷了,如果您說這是利用,那麼就當我是利用您吧,至於太子殿下,既然陛下已經奪走了您的美麗憧憬和希望,就用明珠一樣的太子殿下來償還您失去的東西,不是也很好麼,何況現在的太子殿下也配得上公主。」
太平大長公主瞬間怔然,看着西涼茉許久,神色複雜地道:「貞敏……你,你真的很……。」
太平大長公主覺得西涼茉完全和當初她想像中那種擅長與使用小心機的貴族女子完全不同,她仿佛比自己還要蔑視倫常,蔑視規則,一言一行全然不安排里出牌,卻讓她覺得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讓她完全形容不出來,卻覺得很貼合心意,這個世界上,或許再也找不到西涼茉這樣能明白自己的人了,即使是與她糾纏十多年孽緣的太子也不能。
西涼茉從懷裏拿出一張絲絹,幫着太平大長公主慢慢地紮起她手上的傷口,悠悠地道:「您想說的是,從來沒有就愛你過我這樣很古怪又無恥的人麼?」
太平大長公主一頓,忽然有點想笑的詭異感覺,面前的女子,還真是直接。
「你,真的不喜歡太子麼?」
「不喜歡,公主不信麼?」
太平大長公主忽然沉默了下去,許久,她才看向西涼茉:「我信你,但你還是得給我一個理由。」
西涼茉看着太平大長公主固執的模樣,便暗自嘆息了一聲,常年累月的不斷自我暗示,如今的太平大長公主,對太子爺大概已經成了一種詭異的執念,能讓一個美麗的女子化為惡鬼的執念。
西涼茉對着她輕輕地擺擺手,示意太平大長公主附耳過來,青衣人們一愣,立刻想上前阻止,方才讓西涼茉隔着鐵欄靠近主子就已經是他們的失職了!
但是太平大長公主忽然回頭惡狠狠地瞪着他們:「給本宮滾開!」
西涼茉的眉尾輕輕地一跳,淡然地看着太平大長公主和她的侍從們對峙着,大約連公主殿下也沒有發現,對她的稱呼不知道何時成了『我』,而對其他人的稱呼依舊是『本宮』吧。
最終那些侍從們還是拗不過自己的主子,只得惡狠狠地盯着西涼茉,然後退開。
太平大長公主轉過頭,毫不猶豫地把臉湊近西涼茉,西涼茉便也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太平大長公主越聽,臉色越驚愕,隨後幾乎是一下子直起身子,看着西涼茉失聲道:「什麼,你……你和九……。」
西涼茉立刻尖利地咳嗽了起來:「公主殿下!」
太平大長公主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她瞪了一眼試圖靠過來的自己的屬下,再次湊近了西涼茉的身邊,又嘀咕了幾句:「你真的和他……。」
一眾青衣大漢們看着他們一向兇殘狠虐的公主殿下竟然跟個市井婦人一般蹲在牢門口與她的俘虜嘀嘀咕咕地說了許久,臉色上一陣白,一陣青,隨後竟然不可思議地紅了起來,竟然有幾分不好意思又很不可思議的模樣。
最後……
沒有最後了。
因為那個被關在牢裏的女子,居然憑藉着三言兩語,被公主殿下親自放了出來,甚至攜手一同走出了牢門,成為第一個沒有被公主殿下凌虐至死的女俘虜。
但這對於青衣人們而言,卻未必是好消息,因為他們都少了一次洩慾的機會,畢竟能沾染這樣身份高貴的貴族女子的機會並不多。
此後的某日,當九千歲殿下問起西涼茉到底是怎麼從那個食人鬼一樣的公主手裏逃出來的時候,西涼茉想了想,最後很是感嘆地道:「大約是因為我們都是那種每月流血七天都不死的神奇生物,又同樣有比較怪異的嗜好,比如我比較喜歡睡變態的太監,她比較喜歡睡自己面癱臉的侄兒吧。」
九千歲:「變態……是什麼?」
……
而西涼茉的平安無事,當然不會只是因為三言兩語如此簡單的原因。
只是此刻她的平安,自然意味着某些人要倒霉了。
「啪!」一鞭子忽然抽上皮膚的感覺痛得令南宮姑姑一下子滾在了地上,她捂住臉上的血痕憤怒地瞪着面前玩着皮鞭的女子。
「你……你們竟然敢對皇后娘娘的特使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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