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語看着現在攔在自己和謝夔跟前的英國公府的護院,她不由挑眉。
大鄴的公主殿下表示自己在上京城裏,還沒有去什麼地方像是現在這樣被人攔在大門外。
謝夔的臉色很平靜,似乎在過來之前,就已經猜到今日可能會遭遇到的各種意外。所以,即便現在被攔住,謝夔也只是平靜地拿出了一枚令牌。
那令牌能被人看出來很新,上面刻寫的字也分外清楚。
在一旁的鶴語也看見了,她眼裏有些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英國公世子爺的身份令牌是什麼模樣。想來這東西對於謝夔而言,不算是什麼好的回憶,所以令牌被對方一直收在了角落裏,平日根本就沒有能見天日的那一天。
而這一枚憑空出現的世子令牌,直接讓面前的英國公府的護院傻眼。
他們當然知道府上是有一位世子爺,也知道對方就是現如今大名鼎鼎的朔方節度使,只不過自打兩人進府以來,也沒有見過謝夔。所以,現在謝夔一出現,沒人認出來。
令牌一出,護院頓時抱劍行禮。
「小人見過世子爺。」
門口的兩護院其實早就意識到謝夔和鶴語的身份不凡,不是普通人,只不過因為兩人手裏也沒有拜帖,也不知道具體身份,這才被攔住。現在看見謝夔手中的那枚世子令牌,壓根沒有任何懷疑。
謝夔沒有回應,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鶴語,邁過了府門。
兩護院後知後覺起身,其中一人趕緊跑去裏面通知。
府上的人誰不知道國公爺最是看重世子爺這位長子,每年謝夔的生辰,即便對方壓根就沒有在府上,但這也不耽誤國公爺會給他們這些下人發賞銀,所以府上的下人們,沒有人不對這位沒見過面的世子爺有好感。
謝辛垣今日休沐在家,他最近幾日正因為謝夔不肯回家而煩躁,卻不料看見管家忽然一臉喜慶走了過來。
「國公爺,世子爺,世子爺他回來了!」管家也是在接到門口護院的的消息後,激動地跑了過來,主動跟自家主子匯報。
謝辛垣第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意識到面前的管家在說什麼後,幾乎是瞬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謝辛垣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畢竟他不久前才在公主府上差點吃了個閉門羹,雖然好不容易見到謝夔,但後者絲毫沒有要回英國公府的意思。
現在冷不丁聽見謝夔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消息,謝辛垣的確驚大過了喜,所以第一時間才那麼不敢相信。
下一刻,謝夔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了他面前。
謝辛垣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看見十多年都沒能站在門口的謝夔,眼眶不由變得濕潤。
「逐寒。」謝辛垣喚着謝夔的字,抬腿就朝着謝夔走去。在這同時,他也看見了在謝夔身邊的鶴語,謝辛垣勉強壓住了心裏的那點快要控制不住的激動,恭敬對鶴語行了禮,「老臣見過公主殿下。」
鶴語點頭,「英國公安好。」
她還算是能維繫一番表面功夫,但在鶴語身邊的謝夔,是連面子功夫都懶得做一番,看着面前的英國公,直接開口闡明來意:「今日我來,是為了帶走我母親的牌位。」
謝辛垣聽見謝夔開口,臉上的表情再次愣住。
「你,說什麼?」
謝夔懷疑謝辛垣人老了,耳朵也不好用了,但他還是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我來帶走母親的牌位。」
「胡鬧!」這一次,謝辛垣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厲喝出聲。這瞬間他顯然已經忘了謝夔如今能邁進府上是有多難得,也忘了自己嚎出來的這一嗓子可能會直接讓謝夔掉頭就走。不過等到說完後,謝辛垣就意識到自己太冷硬,「你母親的牌位在祠堂里受着供奉,你是想拿去哪兒?」
其實謝辛垣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謝夔壓根就沒有將他的態度放在心上。
聽見謝辛垣的話,謝夔反而譏誚笑出聲,「這家裏還有人是誰真心實意在為我母親上香嗎?」至於供奉,還是算了吧。
「怎麼會沒有?!」謝辛垣不滿道。
謝夔好笑地看着謝辛垣現在還自欺欺人的模樣,如今的英國公府,已經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母親的家,在這裏,胡氏掌權,後院的女人當然不只有胡氏一個,屬於謝辛垣的子嗣也有不少,但沒有一個,身體裏有自己母親的血脈。一個已經亡故了十多年的後宅婦人,謝夔不相信府上是有人真心供奉他的母親。
「就算有,我母親也不會想留在這裏。 」謝夔開口說,他冷笑一聲,「你難道忘了當年我母親纏綿病榻之時,你是如何在外面跟胡氏廝混,又是如何將我母親一步一步逼入絕境的嗎?」
從前沒有將袁氏的牌位接出來,是因為自己也沒有一個家,與其讓袁氏的牌位在自己厭惡的英國公府,謝夔更不願意自己母親成為孤魂野鬼。
謝辛垣臉色變得難看,雖然謝夔現在說的那些事都是事實,但是,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何況,這麼多年來,他身邊已經沒有人敢再提起當年的事,他差不多早就忘記了自己才是將髮妻推向了懸崖的人。如今被謝夔一針見血地指出來,謝辛垣的表情哪裏還掛得住?
「閉嘴,你個逆子!」謝辛垣氣得下嘴唇都在顫抖,「我和你母親的事,你知道什麼!你不過是在聽到了奸佞的小人胡說八道,他們不過是在挑撥我們的父子關係!這些年來,就算是你不回家,但你仍舊是我英國公府的世子爺!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但是」謝辛垣的語氣忽然緩和了下來,「逐寒,我是你父親,怎麼可能害你?英國公府永遠是你的家,你也會是未來的英國公,繼承爵位。你母親的家也在這裏,她的牌位在府中,一切安好,你日後常常回家看看,你母親也在家裏等你。」
謝辛垣說着這話,臉上很是動容,他一步一步朝着謝夔走近,好像自己先一步被自己剛才的話說服。
他怎麼可能讓謝夔將袁氏的牌位接走,那不就是扯下了他最後一塊遮羞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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