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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海角。
一道挺拔的身影如山嶽攜着煞氣,如履平地一般走在海面上。
一步一個腳印,踏水無痕,連波紋都未見。
「不在這裏。」
「究竟藏匿到了何處?」
一步數百米,男人的身影踏破波浪,走上岸邊。
楚辭目光沉重,但前行的步伐從未停下,便是踏破這萬水千山,他也要將人找出來,將過去的事情查證清楚。
這段時日,他也找到了不少永生教的人,與這些傢伙交手過後,或多或少的接觸到一些線索。
可了解的越是深入,越發覺得撲所迷離,永生教的背後交織有太多勢力,裏面每個人的身份都隱藏的極深。
世間之人但凡有接觸必然產生聯繫,可這教中之人卻將彼此之間的聯繫斬的乾乾淨淨。
聚時為禍,散無瓜葛。
唯一能確定的是,燁顏已深入到永生教中,但他具體佔據什麼位置,卻仍是個迷。
但他為何協助永生教再造陰司,楚辭卻查到了蛛絲馬跡,或許,並非協助,而是相互利用。
「陰司的存在只會加快青衣的衰亡……究竟是為何?」
「燁顏重建陰司是為了救青衣,永生教又是為了什麼?」
楚辭自言自語的低喃着,忽然,聲音驟止,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在靠近。
「義父!孩兒終於找到你了!」
楚寒夙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他面帶歡喜,長途跋涉後的疲憊一掃而光。
楚辭為調查永生教,有意抹除自己落下的痕跡,與冥府那邊也甚少聯繫,楚寒夙為了找到他着實廢了好大一番功夫。
已有近千年未見了吧……
楚辭看着他,眸光略微軟化了些,只是瞬息又是平日那不苟言笑的刻板模樣,「可是王上有何吩咐?」
楚寒夙搖了搖頭,拿出一方羅盤遞了過去,懷揣着幾分疑惑道:「是妖界太子讓我將此物交給你,說裏面有燁顏的氣息,可助你找到他!」
「竟是萬象尋蹤盤,」楚辭拿過羅盤,沉吟了一會兒,問道:「妖界出了何事?」
楚寒夙原原本本的將發生之事道明,神色有多忐忑,「義父,那妖界太子讓我瞞着王上將此物交給你……到底……」
楚寒夙話還沒說完,眼前忽然一黑,直接昏迷了過去。楚辭將手放在他靈台處,抹去了這段記憶,沉眸道:「抱歉。」
召喚來傀儡,楚辭下令道:「將他送回冥界。」
看着楚寒夙的身影消失,楚辭低頭看着手中的羅盤,這羅盤內放置的並非是燁顏的氣息。
而是……
婆娑。
他神識灌入羅盤的剎那,就聽到燁顏留在裏面的那句話:「找到婆娑海,便能找到永生教,切忌暴露身份。」
這羅盤中留存的是婆娑海的氣息,將指引他找到永生教。
楚辭自嘲般的笑了起來,燁顏啊燁顏!你果然在暗中關注着一切。
瞞着王上,將此物交到我手中,是篤定我不會拿青衣那丫頭去冒險嗎?
你竟是連王上也不信,還是說……
楚辭眼神越發深沉,他查到的那些事情,無一例外都透露着一個訊息。
青衣乃至陰司,與永生教之間都存在一種關聯。
這關聯,或許連青衣自己都不知道。
燁顏,你辛辛苦苦遮掩真相,便是害怕這關聯被王上所發現?
你失蹤前與王上見面,阻攔他和青衣在一起,也是因為這層關聯?
若是查清楚此事,是否就能知道當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楚辭心裏沉重難言,有那麼一瞬,他竟是有點不願去揭開這個真相。
隱約中,有着一絲不詳的預感。
當年燁顏的背叛,難道會與青衣……有關係嗎?
不,絕不可能!
當時青衣才剛誕生靈智不久,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怎會與那件事有關!
楚辭深吸一口氣,重新啟程。
燁顏,你親手掩蓋住的真相,我一定會將它給揭開。這場糾纏了近萬年的恩怨,是時候落幕了!
不管是為了你,還是為了王上和青衣!
……
妖界。
青衣回到無憂洞,就見某人笑眯眯的在位置上坐着,一派閒適之色。
大帝爺彈指落下結界,便從玄羽的真身里走了出來,才問道:「先前到哪兒轉悠去了。」
青衣扯了扯嘴角,實在不想提起那鬼迷日眼的金身法相,要被這老白臉瞅見了,定要嘲笑她一番。
「去塗山隨便溜達了圈,遇見了燭黑水。」
蕭絕眸光幽幽一動,摟着她的胳膊微微收緊。
青衣哪能察覺不到,偏頭笑睨着他,「又酸了?」
「還好,略有一點點酸,尚能忍受。」蕭絕面不改色點頭,倒是半點也不掩飾,「不過想來你與他見面,定也是動手揍他,如此想,倒也不是特別酸了。」
青衣被他逗的咯咯直笑,這老白臉倒還挺會給自個兒找心理安慰的。
「就喜歡你坦白的樣子。」青衣在他嘴上一啄,卻見蕭絕略微蹙了下眉,眼神看她有那麼一丟丟嫌棄。
「你這眼神幾個意思?」青衣眉梢一挑。
大帝爺撇了撇嘴,眼裏帶着幾分促狹的笑意:「你現在可是黑山老太監啊。」
嘿……你個老不要臉的!
青衣瞪眼就想削他,九陰白骨爪還沒舞起來,小嘴就被堵上,「黑山老太監也挺好,孤喜歡。」
青衣哼哼兩聲,這才沒繼續找這老白臉算賬。
想到先前與墨池的談話,沉吟了一下道:「黑水那傢伙讓我小心現在的青丘狐王,說他有入魔的徵兆。」
聽到入魔兩字,蕭絕眉間微蹙,似想起了什麼不愉快之事。
青衣看到他的臉色,心裏一咯噔,「怎麼了?」
蕭絕話到喉頭還是咽了下去,輕聲道:「沒事,只是入魔二字,已有好些年沒聽到過了。」
入魔……
六界中無人知入魔原由,但入魔之後,無論是天族還是鬼族妖族,皆是可怕之輩,沒有逆轉的可能。
入魔者有多對付,沒人比蕭絕更清楚。
陰池,便是魔。
當年冥府將士都戰死於陰池之中,唯有他活了下來,將陰池驅逐。
陰池上的生靈與魔無異,或許就是魔本身。
只是提起這事,難免會讓青衣想起不開心的過往,蕭絕有意迴避,這才沒有開口。
兩人各懷心事,倒都沒發現彼此的異常。
青衣目光微閃,試探問道:「入魔的話,可有挽救的機會?」
「據我所知,沒有。」蕭絕搖頭道,眼中有不加掩飾的憎惡,「魔的存在,本身為六界所不容。入魔者會不斷吞噬天地靈氣,搶奪生靈之力,以此增長修為,當到達一定程度時,又自我毀滅,它所處之地生靈塗炭,一切生機盡數湮滅。」
「凡入魔者,即刻斬殺。」
那字裏行間的殺意,聽的青衣心頭一咯噔,下意識問道:「這不成文的規矩,莫不是你定的?」
「是。」蕭絕面不改色道。
青衣舔了舔唇,心裏有那麼一點點慌張了。
雖沒有言語,但她能感受到蕭絕字裏行間對入魔者的憎惡,若是蕭絕知道她曾經入魔的話……
她咬了咬唇,沉眸道:「若是半步入魔呢?總有挽回的餘地吧?」
她當初在深淵邊徘徊,最後怎麼清醒過來的,老實說自己也不清楚。青丘狐王現在的情況應該還沒燭九陰那麼嚴重,或許還能……
回應她的卻是蕭絕的一聲低笑。
含着輕蔑。
「傻丫頭,入魔便是入魔,哪有什么半步入魔之說。」蕭絕揉着她的頭髮,卻不知青衣此刻已渾身冰涼。
「如何沒有?」她仍維持着言語間的鎮定,從容不迫的問着。
「從魔出現那一刻起,它便真實存在,所謂的半步,或許是片刻清醒,但這清醒並非是永恆,遲早有一天會被重新拉回去。」
蕭絕說着揉了揉眉心,眸光也有幾分沉重,當年與陰池交戰了那麼久,他手下冥將也有入魔者,雖然他竭盡全力施救,讓其恢復神智。
有很長一段時間,那些人都保持着清醒正常的狀態,直到某一天,魔重新出現。
戰場上,曾經並肩作戰的袍澤兵戎相見,也是那一次,讓蕭絕徹底明白。
魔,無法除!
唯有滅!
「凝望深淵者,深淵也在凝望着你。」
青衣的心,朝下重重一沉。
難道她有朝一日也會重新入魔?
不!
絕不!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複雜的看着蕭絕。若真有那麼一天,蕭絕又會如何選擇?
有那麼一瞬,她陷入了迷茫。
要不要將自己曾入魔過的事,告訴他?
猶豫不決之際,知白的聲音在外間響起。
「二殿下,王回來了,召你去出雲台見他。」
青衣收斂神色,站起身來,蕭絕也回到玄羽的肉身中,這才往外走。
青衣本是跟着的,知白見狀趕緊道:「趨瓊公子還是在洞內休息吧,王只召見了二殿下。」
換做平時,青衣肯定白眼一翻,照去不誤,不過今次,她卻是心不在焉的道了一聲『好』,便折返回去了。
蕭絕略有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察覺出青衣情緒的不對勁。
但知白在旁催促,他只能暫時按捺下疑惑,先去見了青丘狐王再說。
回到洞中,青衣盤腿坐在床上,眉頭緊皺咬着唇。
肥貓在旁邊有些擔憂的看着她,剛剛青衣和蕭絕各說各話的時候,它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惡婆娘有點反常啊。
「青衣,你咋回事?」肥貓趴在她腿邊問道。
青衣抿着唇,沉聲道:「我瞞着蕭絕一件事,我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肥貓臉色一變,小心翼翼問道:「你難道……真綠了他?」
青衣嘴角扯了扯,「相比起來,綠了他沒準都只是一件小事……」
貓大爺咂舌,祖宗,你到底幹了什麼?竟比綠了他還要嚴重?
「你總不會是讓他給別人的孩兒當爹了吧?」
青衣沉默了一會兒,在貓大爺被好奇心折磨的渾身瘙癢之際,她開口道:「我曾入魔過。」
肥貓頓時僵住。
洞外,蕭絕正好折返回來,洞內還有他設下的結界,能瞞住旁人耳目,卻瞞不住他。
青衣的聲音,清晰無疑的迴蕩在他耳畔。
——我曾入魔過。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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