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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凝消失了。
在好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出現在任何人的面前。
不到二十平方的屋子裏昏暗得可怕,厚重的帘子將所有的光亮都擋在了屋外,程雨凝呆呆地坐在電腦桌前,??憔悴的臉色被顯示器的燈光照得更加慘白。
她將一旁的空氣淨化器打開,??想要去一去屋子裏那像是野菜放壞了似的難聞味道,??卻因為胳膊一下子沒扶穩不穩,半個身體趴在了桌旁壘起的七八箱味道各樣的泡麵上。
程雨凝揉了揉自己被硌得酸痛的類乎,緩緩坐直腰身,??然後拿來一旁的冰牛奶小抿了一口。
她很少像今天一樣高興。
今天是《未戎》播出兩周年的日子。
拖不知名剪刀手的福,??經過重新剪輯的劇集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在網絡上獲得了超高的人氣,如今趁着周年慶,??又有層出不窮的同人作品冒了出來。
程雨凝認真地看着視頻下面的一條條評論,什麼阿褚小姐姐為什麼退圈,??好可惜啊,還想看她更多作品一類的回覆,??久違的稍微來了點精神。
只可惜系統看不慣她高興,一如既往地在她的腦袋當中刺激着她,諷刺着她,??一點都沒有初見時可愛而又俏皮的模樣。
程雨凝就在這令人難以忍受的魔音貫耳中艱難地度過了兩年,??現在
似乎也有些習慣了。
她早在知道氣運系統會害人的時候就退了圈,孤身一人帶着行李箱回了鄉下老家。
原本想着是幫着奶奶種種田、安心陪老人安度晚年什麼的,??可因為奶奶的3點氣運值,??在她只在家裏待了一晚後,??老人家就因為虛弱而開始咳嗽,程雨凝害怕得不行,??一大早就提着行李搬到沒什麼人住的深山裏去了。
她開始拒絕和任何人接觸,??在每次大採購的時候會一次性地買上兩三個月的必需品。
如果偶爾想改善一下伙食,??她也會在外賣小哥即將到達前,早早地避到系統能觸摸到的範圍外邊。
程雨凝曾經有一次實在是忍不住了,全副武裝地跑到街頭想要買杯奶茶,卻恰巧被曾經喜歡過她的粉絲認了出來,生拉硬拽地扯着她合了十幾張影不說,還問了好半天的問題——
然後通過粉絲喜愛值所獲得的積分瞬間到賬,原本沉寂了一周的系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來了精神,以至於程雨凝下定決心,決定再也不要出門了。
其實系統也在一開始也好言好語地勸過她,說什麼人總歸是群居動物,不能長時間待在一個地方,可後來因為程雨凝的倔強,長期沒有新積分入賬的系統逐漸露出了萎靡的姿態,連低聲下氣地懇求都用上了。
程雨凝知道系統的小金庫里應該存了不少的積分,但它始終沒想明白為什麼揣着巨款的它還是無時無刻不在着急。
直到她身上僅存的二百三十五點被剝奪乾淨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啊,原來系統必須一直要有新的進賬才能存活啊。
程雨凝咳嗽了兩下,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頭疼。
這兩年間她長期窩在房間裏,運動量暴跌,再加上心靈上受到的折磨,以至於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
其實系統說的沒錯,只要她出趟門就能徹底恢復,只是無論無意還是刻意,程雨凝實在不想再去害人了。
孟思巧因為她而差點去世,姜淺因為她而病了足足一個月,奶奶因為擔心她而隔三差五地以淚洗面,經紀人陳姐也因為被剝奪了一部分氣運,在逛街的時候被樓上熊孩子扔下來的塑料玩具砸破了腦袋。
至於孟朔
他幾乎一閒下來就會給自己發消息,像她說出分手前的那樣匯報着自己的行程,也不在意她會不會回復,甚至不管她有沒有看見。
其實該知道的一切程雨凝都知道,卻又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她偶爾會接一下外面打進來的電話,不過也只是靜靜地聽着,然後在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系統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只是這讓人心情好轉的事情並沒有維持多久,本來沉寂了一段時間的系統卻在某一天晚上突然活蹦亂跳了起來。
同一天晚上,程雨凝開始慢慢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開始發生不對勁兒了。
她突然想起系統說過,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擁有着氣運值,她又想起認識這麼久,她好像也沒有問過系統為什麼綁定自己。
程雨凝進入了那個自己已經很久都沒就進入過的系統界面,在龐大的數據與文件當中找到自己的那一欄,她翻了半天,然後視線在那個92上停了很久。
原來天選之女是這個意思啊。
她又咳嗽了兩聲,想不明白的兩個問題大概也都明白了。
時間又一天天在指縫中溜走,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年,因為長期缺乏日曬與運動,程雨凝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弱,病了很久的她越來越不想出門,當然同樣的,系統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只不過它在每次出現時依舊會帶來謾罵,一遍遍地講述着她是如何虛偽,如何傷害那些在意她的人的,程雨凝有好幾次差點要撐不過去,甚至產生了輕生的想法。
可是她最終還是放棄了逃避。
一想到周圍人們那些差點被自己毀掉的人生,她突然覺得就這麼死了,會不會太不負責任了些。
也許是因為想得太多,那段時間的程雨凝一直在做夢。
夢裏的她拿下了影后,成為了娛樂圈裏最炙手可熱的新星,走到哪裏都萬眾矚目。
夢裏的她給了奶奶最好的晚年,讓老人家不用再這麼辛苦,甚至還到廣場舞上當了個領頭的人。
夢裏的她在成名後狠狠教育了一頓那個因為老婆生不出兒子就拋棄了兩人的狠心父親,又把那個親手將自己扔在奶奶家,二十多年沒有見面,卻在她成名後湊上來的母親關在了門外邊。
夢裏的一切似乎都那麼美好,可也不那麼美好。
在那個世界裏,姜淺被她吸乾了氣運後鋃鐺入獄,死在了無人問津的角落,孟思巧被她利用後拋到了一邊,最後在哥哥的哭聲中死在了病床上。
夢裏的她和時奕州結了婚,成了不少人心中的楷模夫妻——聽上去很不好,但時奕州也因為經常和他在一起,沒過兩年就病逝了。
夢裏的一切都與現實相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程雨凝總覺得那不僅僅是一個夢。
她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消磨着時間,偶爾會寫寫日記,像小時候老師跨過她那樣畫上幾張不錯的畫,在天氣好的時候她偶爾會出門,但也是在農房外的院子裏支上個躺椅,反覆地想着那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夢境。
直到有一天,消失了快兩周的系統終於再次出現,它問她,能不能放它走。
程雨凝想了想,「你要去哪兒?」
腦海當中的系統聲音很小,它說要死了,它認輸了,程雨凝身上的氣運值已經清了零,他要回到廠長身邊。
程雨凝哦了一聲,問它,如果你要走的話,接下來去幹什麼呢。
系統說它要找一個新人,找一個上進的宿主,它不想在把時間乾耗在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性上,它反覆地喊着程雨凝的名字,用甜甜的聲音請求她放自己離開,也算是給『朋友』的最後一點幫助,
程雨凝又哦了一聲,但是這次沒有再說話了。
系統經常騙她,但是看來有一句話卻是真的。
——如果不是系統和宿主雙向同意,那就只有宿主本人去世以後,寄居在她身上的系統才能被准許自動離開。
系統不能殺人,當然也不能殺宿主,雖然沒了氣運值,但程雨凝覺得自己現在活得還好好的,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可是系統不一樣。
先死的一定是它。
程雨凝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當中突然找到了路,她決定無論多久都要和系統死耗下去。
而察覺到她想法的002號幾乎是在瞬間變得崩潰,它在程雨凝的腦袋當中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噪聲,又用僅剩的力量時不時地電擊着她。
春天,感覺到被背叛的系統是那樣的憤怒,它嘶吼,它聲嘶力竭,一遍又一遍地在夜裏喊着她的名字。
夏天,沒有了積分來源的系統陷入了低迷模式,它又帶上了虛偽而又可愛的面具,一聲聲請求着程雨凝放過他。
而秋天,它像是沒有了靈魂的木偶,每天維持着最低力量在程雨凝的耳邊念叨着,幾乎要將人逼瘋。
程雨凝有長好一段時間都沒能睡一個完整的覺,心靈和身體雙重的折磨讓她看上去糟糕極了,像是從瘋人院裏跑出來的病人。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她輸了這麼多年,總得在一件事情上學會當個贏家吧。
然後在她下定了決心的第二個早晨,她仿佛聽到了腦海深處傳來了清脆的響聲。
就像是某種精美的玻璃製品被打碎似的美妙聲響,程雨凝還來不及細細地去思考,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從未像今天這樣輕鬆而又清明過。
「系統?」
她張開有些開裂的唇,輕輕地喊了一句,卻沒有聽到一丁點的回應。
天邊的橙色隨着她的聲音而落下,冬日的寒風順着將小屋外的椅子吹得嘎吱嘎吱地響,似乎不錯錯覺,系統好像真的消失了。
系統真的消失了嗎?
只是程雨凝不敢相信。
她覺得自己可能沒有自己想像當中的那麼聰明,比腦子也比不過002號那種精密的儀器,她想了一個晚上,最終決定用一個最笨的辦法。
等。
她一如往常那樣生活,也許是因為心底的那一點點希望,連早就吃膩了的各種速食產品也變得比以前更有味道。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光禿禿的枝丫迎來的春天,帶着希望的幼苗從地下鑽了出來,而在第四個月,程雨凝的身體自然而然出現好轉的時候,她知道,系統它真的消失了。
她顫抖着雙手推開那扇她已經有好久都不敢真正推開的門,下一秒,燦爛的陽光隨着她的動作照進了屋內。
死氣沉沉小屋瞬間變得敞亮,似乎連那些讓她痛苦,讓她無助,讓她後悔的一切情緒都隨着日光消失在了過去。
程雨凝盯着太陽看了好久好久,哪怕眼睛因為疼痛而流出了生理淚水也久久沒有移開。
她又哭又笑,第一次沒有絲毫顧忌地扯着嗓子大聲地哀嚎。
她的哭聲中中充滿了喜悅,充滿了期待,她在高興,她所失去的人生終於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裏。
整整四年的日日夜夜在她的眼前划過,曾經朋友們的笑臉在她的眼前划過,程雨凝捂着臉蹲在地上,一滴滴抑制不住地淚水順着她的指縫向下滑落,滴在了她腳邊那朵毛茸茸的蒲公英上。
她蹲了好久,最後在嗚嗚耶耶中撥通了那個好久沒有撥通的電話。
她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了過去,電話那邊的老人一下子慌了神,卻接不上一句完整的話,只能一遍遍重複着:寶貝孫女兒別哭,奶奶在,奶奶在,別哭,別哭。
自己這輩子最重要的人還在,沒有什麼比這點更讓她安心,正當程雨凝擦掉鼻涕,準備說話的時候,又聽到聽筒那邊傳來的男人好聽的聲音,和女孩帶着驚喜的一句笑。
程雨凝愣了一下,然後哭得更加厲害了。
她沒有見過奔騰的河流,沒有見過一望無際的大海,她沒有在落滿了秋葉的公園裏散過步,也沒有在群星璀璨的夏夜仰頭看過星星。
她沒有經歷的事情有太多太多,錯過的事情也太多太多。
她想看山川,想看河流,想看麻雀蹲在枝頭吱吱呀呀,想看愛的人臉上永遠不會卸下的笑臉。
她緊緊握着手機,咧出了一個並不算好看的笑容。
她說對不起。
她說好久不見。
她說:
她說:「我自由了。」
「我終於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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