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宋容止的手,已經拿起沾過水的帕子往自己的後背而來。
唐朝朝下意識想避開時。
就聽見對方嘆了口氣說道。
「朝朝不要怨恨你阿爹,當年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會將你送走的。」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仿佛想起來什麼傷心之事。
唐朝朝想繼續聽下去,不免身子也放軟了些。
任由宋容止為她擦背。
親娘的動作很溫柔。
這讓唐朝朝想起幼時,老道士教她自己洗澡,丟給她一個絲瓜瓤。
還同小朝朝說,用這個才能洗乾淨。
小朝朝自然不會覺得老道士的話有什麼問題。
抓起絲瓜囊就給自己來了個剝皮式洗澡。
一開始她疼有些不願意,還問老道士。
是不是洗澡的人都這麼疼。
老道士意味深長道。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可憐的小朝朝信了,還被騙了好些年。
宋容止手中動作不停,思緒已經回到了十六年前,她生產那日。
那是一個雨夜,大雨傾盆,吵得人心煩氣躁。
她卻在這樣的天氣發動了。
不過府上的婆子大夫早已經候着。
因此算不得手忙腳亂。
宋容止的生產並不容易,因為懷着雙生胎。
她的慘叫聲,讓等在院子的唐武更是不安。
在生完一胎後,甚至還有大出血的徵兆。
此刻的天更是電閃雷鳴,仿佛像是一種什麼不好的預兆。
第一個孩子出生後,宋容止直接暈了過去。
產婆大夫均是束手無策。
正當所有人覺得不好之時。
守門的僕役來報。
外面來了個遊方老道士。
唐武哪有心情理會,直接命僕役打發。
可下一句話,卻讓唐武將人請了進來。
因為那老道士說。
「今日將軍夫人有大難,老道可解。」
這老道正是養了唐朝朝十六年的師傅。
老道士被人請入後院,他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交於唐武。
「將軍這是保命丹,可護夫人與她腹中胎兒無憂。」
唐武皺眉,他有些猶豫。
但是產婆卻慌慌張張沖了出來。
她大叫着。
「將軍不好了!夫人她大出血了!」
自古女子生產大出血,便是血崩之兆,十死無生。
唐武想都沒想接過老道手中的丹藥,就衝進了產房。
說來也奇怪。
那丹藥剛被強行灌入宋容止口中。
她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見一旁紅着眼睛的唐武,一時還有些迷茫。
還想着將軍怎麼能進產房之時。
她肚子又開始發動了。
唐武見狀立刻喊來了癱坐在外的產婆。
很快第二個孩子也降生了。
不過這個孩子,卻比第一個孩子虛弱很多。
儼然是一副早夭之像。
大夫看了孩子後,神情無奈的搖搖頭。
唐武想起了外面的老道士。
他方才給的丹藥,不僅救下她夫人,還將大出血止住了。
對方肯定有辦法的。
唐武將孩子直接抱了出來。
外面還下着瓢潑大雨,空氣異常的冷。
老道站在廊檐下的背影,如同世外高人一般。
他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
嘆了口氣道。
「並蒂蓮花開兩朵,一陰一陽不相見。」
唐武不明問道。
「道長何意?」
老道士抬眼看向他。
「將軍一生殺戮太重,救了這個,另一個便活不成。」
唐武瞬間倒退兩步。
是因為他的緣故,才導致孩子這樣,甚至險些連她的夫人都…
第一次這個向來說一不二的男人。
帶着哀求的語氣道。
「道長求你,救救我的女兒。」
老道士抬頭看了看天,瞧見一道流星划過,最終道。
「命數如此,老道也無法破解。
不過將此女嬰交於老道,可保她平安長大。
不過府上另一位小姐,若能平安長到十七歲。
便自此無憂。」
他的話,唐武聽明白了。
若今日小的這個死了,大的就能活過十七歲。
若今日小的不死,大的很難活過十七歲。
看着襁褓中,小臉已經憋紫的嬰孩。
唐武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作為父親,他如何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
最終他將小女兒交給了老道士,並且取名為朝朝。
這是他和夫人早就想好的名字。
老道士接過孩子,叮囑道。
「十六年,你們與這孩子不得相見,或許能渡過這一劫。」
他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奇怪的是老道剛離開。
原本的暴雨也停了下來。
唐武看着消失在夜幕的身影,心存着僥倖。
或許他看護好大女兒。
十六年後,他的孩子都能活下來。
唐朝朝聽到這裏,整顆心都跟着一顫。
老道士是她的師傅,有什麼本事,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以他的本事,都無法同時保住她和姐姐的命。
那麼姐姐的死,就是命數。
無論唐武如何防範,她的姐姐也逃不過一死。
可唐朝朝信命嗎?
她不信,她只知道姐姐的死有蹊蹺。
老道士不是也說過,只要姐姐活到十七歲,就不會死。
殺害姐姐的真兇,唐朝朝勢必要揪出來,要他償命。
宋容止看着小女兒面容沉了下來。
她嘆了口氣繼續道。
「原本你姐姐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你在山上也平安長大。
我與你阿爹也以為不管如何,只要再過一年,
我們一家子就會團圓。」
唐朝朝看着已經哽咽的親娘,伸出一隻手輕撫對方的肩膀,等待她繼續往下說。
宋容止將自己手,疊在女兒落在她肩膀上的手。
眼眶紅紅又道。
「一月前,陛下突然下旨賜婚。
將你姐姐賜給太子做太子妃。」
唐朝朝眉頭微蹙。
「所以姐姐的死,跟這賜婚有關。」
宋容止搖了搖頭。
「這只是你阿爹的猜測,有人不想太子得唐家的助力。
或許你姐姐才會」
後面的話宋容止已經說不下去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掉了下來。
唐朝朝見她這樣,心中也不好受。
加上得知親爹親娘,當初並不是故意將她丟給老道士,心中也有一絲釋然。
不過老道士,她捏了捏拳頭。
這筆賬,她早晚要和他好好說道說道。
都說修道的,修的就是個自在逍遙。
這老頭子心眼忒壞,要告訴她事情原委,她也不至於心存芥蒂這麼多年。
想當初她剛記事起,每隔一月便會收到一封家書。
是她從來不肯回信,慢慢的將軍府的來信也少了。
(老道士:臭丫頭,告訴你真相,你還能老實待在山上嗎?老道的一番苦心,你懂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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