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舞晴空 第12章 偶遇藏族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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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你是程青的女兒……」

    「我不是……」

    「咚！」

    程汝意直接掛掉電話，隨手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唯一生活在高原上的黑頸鶴被譽為『鳥類大熊貓』，遵循一夫一妻制，不為繁衍而將就，這是一隻雄性黑頸鶴，因為伴侶意外死亡，它竟然直接撞崖殉情了……」

    本來看得無比感動的電視節目也變得索然無趣，程汝意縮在被窩裏，用被子蒙上頭，可腦子裏依舊亂鬨鬨的，怎麼也靜不下來。

    在她二十二年的人生中，有小半時間最想聽到『程青』這個名字，但大多數時間，卻又對這個名字深惡痛絕，直至今日。

    記得那是在六歲的時候，好久不曾回家的父親突然敲開家門，母親驚喜的神色至今還保存在程汝意的腦海中，可父親的一句話直接讓母親暴跳如雷。

    「我接你們去西藏生活。」

    這是父親的原話，那時的程汝意並不知道西藏在哪，但從小就印在腦子裏的感覺就是那裏是好地方，很好玩，不然父親怎麼總是待在西藏不回來。

    「你瘋了？女兒九月份就要上一年級了！」

    「那邊也有學校……」

    「你讓腦子讓山風打傻了吧，那邊的教學質量能跟上海比嗎？」

    「總差不了太多……再說給孩子一個自由的童年……」

    「閉嘴！程青，你這些年不管家，不管女兒也就算了，現在還要把我們娘倆往那邊搬，你是狼心狗肺嗎？」

    「跟你總是講不通……算了，離婚吧，把房子賣了，我只要一百萬，其他的都留給你們……」

    「好啊，你這是缺錢了，來弄錢了……」

    「砰砰砰！」

    「哐哐哐！」

    接下來便是打架的聲音，哭泣的聲音，砸鍋摔碗的聲音……

    幼小的程汝意躲在了床底下，使勁捂着耳朵，卻那些聲音卻一個不落的全部傳了進來，她嚇得渾身顫抖，腦子裏一片空白，想去勸架，卻又不敢出去。

    於是，母親離婚很多年後，程汝意還在後悔，如果那時自己膽子大一些，衝出去攔住他們，也許家庭就不會破裂了。

    但是沒有那麼多如果，母親離婚了，父親拿着一百萬去了西藏，再也沒有回來。而程汝意則是跟母親換了一處小房子，平靜而又苦悶的生活着。

    母親為了女兒沒有再婚，不過父親在她嘴裏變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哪天要是不罵上幾句，渾身上下都不痛快。

    程汝意一直很懂事，從小學到研究生畢業，從來沒有惹得母親不高興過，於是也跟着母親一起恨起了父親，一恨就是十多年。

    她的父親就叫程青。

    「啊！」

    程汝意掀開被子，大喊了一聲，然後喘着粗氣，眼睛卻是紅了。

    父親曾經也打過程汝意的電話，但她一次都沒有接，不想接，不敢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父親在她心裏，已經成為了一道虛影，不真實，卻也揮之不去。

    直到後來，程青又用別人的手機打，想騙程汝意接電話。程汝意很是無奈，有那麼好一段時間，她都把西藏的來電拉進了黑名單。

    總是來這一套，煩不煩啊。

    程汝意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睛，抱怨了一句，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電視節目上。

    這是中央一台的《動物世界》，程汝意從小就喜歡看，而且對黑頸鶴這種鳥也不陌生，因為它是閨蜜許亞男心中的吉祥鳥。據她說，只要對着黑頸鶴誠心許願，會成真的。

    程汝意只是沒想到，黑頸鶴竟然還是忠貞不二的鳥，這比起很多人也不遑多讓了。她不由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能為愛情獻身嗎？

    程汝意搖搖頭，找不到答案，就如她22歲的人生一樣，充滿了迷茫和彷徨。她遇到了很多關於人生的深奧問題，但都沒有答案，找不到答案，也不想去找。甚至有時候程汝意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彼得潘綜合症』。

    「哎呦，你還有心情看動物世界？」

    許亞男推門而入，將懷中一堆資料扔在桌上，看到還在睡懶覺的程汝意，責備道：「有這點時間，還不如多考慮考慮自己的未來吧。」

    「許大媽，你真討厭呀，哪壺不開提哪壺。」

    程汝意瞪了她一眼，裝出一副嗔怒的樣子，但掩飾不住的笑意。

    「明天就要離校了，你到底想好沒有，是去讀博，還是直接進入社會，接受人生的洗禮？」

    許亞男走過來在程汝意的被窩裏撓了一把，惹得她花容失色，急忙躲閃大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個淫賊給本宮退下……」

    兩人鬧了會，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各自的心事。

    『女兒，你要考博我沒意見，但在那之前先把婚結了，女博士沒人要的……』

    『上次那個小李就不錯嘛，長得帥，又是海歸高材生，他的公司也有前途，你好好考慮……』

    母親的話總在耳邊響起，貌似在她眼裏只要成了女博士，就會註定一輩子打光棍。

    程汝意雖然不認同這個觀點，但還是有些心虛，因為身邊幾個讀博的朋友無一例外都是單身。

    她對未來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做什麼，面對日漸空曠的宿舍，面對往日裏親密無間的同學們各走東西，有種很深的失落與恐慌。

    其實，很早之前母親就為她的人生做出了詳細規劃，這些年也都一一落實了，接下來就是進入世界五百強企業工作，然後結婚生子……

    就像身邊大部分人那樣，過上優越的小資生活。

    程汝意在這二十二年裏一直扮演着乖乖女的形象，從來沒有忤逆過母親，幾乎是完美的『別人家的孩子』。但現在，程汝意卻不想再繼續這種按部就班，沉悶無趣的生活了。而且見多了社會裏的人情世故，她對現實生活充滿了畏懼和牴觸，懷疑自己能不能像母親那樣圓滑的去對應。

    程汝意隱約的意識到，自己可能丟了什麼東西。具體是什麼她說不出來，可能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也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或者是一回肆無忌憚，放飛自我的狂歡……

    不管是什麼，她都想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