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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家裏說明了今晚會去清水家吃飯的事情後,赤司掛掉了電話,將全身的重量通過背部,壓在了車座的靠背上。
分明是真皮內充高級棉絨的靠背,卻仿佛毫無彈性一般,讓他整個人陷了下去,卻得不到絲毫的支撐力。
赤司不舒服的動了動靠背,但那種讓人煩躁的感覺還是無法消除。
「少主,靠背不合您意麼?」握着方向盤的管家田中,從後車鏡中看到了赤司眉宇間的不悅後,關切的問道。
雖然稱呼已經在赤司正式被長老院任命為下一任當家後而改變,但陪伴在這個固執的孩子身邊已經有一十三的年頭的田中,卻沒有任何改變。
「不......」赤司閉上了眼睛,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樑,同時不再小範圍地挪動自己的身子,但眉宇間的褶皺依舊沒有舒展開來。
從學校到清水家的路程並不長,也不過就十幾分鐘的車程罷了,然而赤司卻希望這十幾分鐘能無限延伸下去......
可現實永遠都是不如意的。
「征君!」
車子剛停穩就聽到了熟悉的甜膩女聲在車門外響起。
太陽穴一下就突突的疼了起來,赤司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在瞬間換上了溫柔的笑容,伴隨着田中打開車門的動作抬起了頭。
「晚上好,羽。」
「征十郎,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差點就讓他們撤了你的盤子了。」
站在清水羽身後的清水翼一面用寵溺的目光看着笑靨如花的妹妹,一面表達了自己對於赤司來晚的不滿。
「征君來了就很好啦,哥哥不可以欺負征君。」清水羽上前一步,挽住了赤司的胳膊,沖清水翼吐了吐舌頭。
赤司一直保持着溫柔的笑容,從容的應對着兄妹倆的談話,雖然大部分是裝出來的,但就算是裝,也絲毫不露痕跡。
「你父親母親最近身體如何?」坐上了飯桌,清水家的家主也絲毫沒有意外的從寒暄開始了問話。
赤司一一應對着,談話間絲毫不露破綻,但畢竟年齡和經驗都有限,從容不迫的氣度反而讓人有種高冷和不屑的感覺。
大概是被赤司這種態度給刺激到了,清水家的家主眯起了眼睛,盯着赤司,突然改變了話題。
「雖然我也覺得有些早,但想來也是應該提一下的時候了,畢竟也是和你父親的約定。再加上羽兒她也希望早點定下來,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應該實現女兒的願望。過段時間,我會登門拜訪一下,和你父親商討具體的時間和安排,先把訂婚宴辦了吧。」
赤司握着刀叉的手明顯的顫抖了一下,一直波瀾不驚的面容上也有了一絲裂痕。
在心裏不斷地重複着要冷靜,赤司緊緊攥着手中的東西,竭力穩住自己,提醒自己不要衝動,就算拒絕,也不能太過直白。
「家父也曾提起過,不過現在羽和我也才中一,今後的路也很長,很多人,很多事,過早決定到後來再後悔豈不是太可惜了。而且,我一直當羽是妹妹,這一點,叔叔您也應該很清楚。」
「征君一直都是這麼說,真是的,人家知道征君害羞的啦,不過沒有關係哦,人家只要嫁給征君,除了征君誰都不可以呢!」清水羽放下了餐具,看着赤司,用她那特有的甜膩的聲音說道,「要是征君不要我,我就去死哦~」
「羽!」赤司還沒有開口,清水翼就伸手敲了下清水羽的頭,半是生氣半是無奈的說道:「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征十郎怎麼可能不要你。」
「嘿嘿,這我當然知道啦。」清水羽笑嘻嘻的說道,然而看向赤司的目光中卻有着完全不帶笑意的瘋狂和執着。
赤司再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太陽穴也又一次突突的疼了起來。
雖然暗示過許多許多次,但清水羽似乎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從清水家告辭後,赤司坐在車子中,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濃重的,渾濁的,充滿了不甘和怒意的。
「田中,去年撿回來的那個小子,怎麼樣了?」赤司解開了制服扣子的第一顆,拉開了領帶,絲毫不同白天在學校中的嚴謹,隨意了許多。
「您是說佐藤麼?骨頭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義眼的神經下周開始鏈接。」田中想了想回答道。
「嗯,也就是說,那小子也該是能發揮作用了。」赤司仰起了頭,左右動了動脖子,在微微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道:「掉頭,去公園。」
田中二話沒說,直接向右打了方向盤,拐進小道,駛向了赤司口中的那個公園。
走在已經非常熟悉的公園小道上,赤司呼吸着充滿了都市中少有的充滿活力味道的空氣,心不在焉的看着被路燈映照着已經灰濛濛的夜空。
現在黑子一定還在四號館裏練球吧。
身體自然而然就動了起來,雙膝半蹲,跨步向前,右手成帶球狀,仿佛自己的對面有着很厲害的敵人,一個假動作,晃過了攔截的一人,又有人上來補防,然而灰崎被看住,綠間沒有上場,紫原還在自家半場內,只有青峰的機動性還能值得一搏,但怎樣才能將球傳到青峰手裏呢......
赤司停下了腳步,眼睛盯着假象中賽場上那個應該存在一個人的地方,那個擁有着天才般洞察力的人應該站着的位置。
「快一點來吧......哲也,已經等不急了啊......各種意義上來說......」赤司移動了目光,看向了那個現在已經空無一人的露天籃球場,只有着小太陽還在那兒散發着執着的光芒......
次日,在第一堂課結束後,倒是有個令赤司意想不到的人將他單獨叫了出來。
「有什麼事情麼,灰崎君。」站在後校舍和前校舍之間的庭院中,赤司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灰崎,神色平靜的問道。
「啊,也沒什麼太大的事情,就是告訴你一聲罷了,那個叫黑子的傢伙,挺有意思的。」灰崎說着回過了頭,笑容中帶着些許的諷刺。
赤司眯起了眼睛,卻沒有出聲。
「因為你挺照顧那傢伙的樣子,所以就好奇的調查了一下,結果讓我挺吃驚的呢。」灰崎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疊照片,在空中揚了揚,「他們也真能下得了手啊。」
隨着照片上的圖像在瞳孔中漸漸成形,赤司的拳頭也攥的越來越緊。
灰崎所說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應該說,在見到黑子後的第一時間,他就讓田中去調查了,雖然調查回來的結果讓他第一次憤怒的親自動了手,但在那之後,他也吩咐過田中把一切都處理乾淨,那麼,灰崎是怎麼知道的?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啊,只不過恰好有認識的人恰好也知道這件事同時剛好也有弄到照片罷了。」灰崎聳了聳肩,絲毫不在乎的說道,「遇到這種事情都沒有崩潰掉,還能走出來,這傢伙有意思,我喜歡。」
「收起你的憐憫,他不需要。」赤司冷冷地開了口,「如果你還想在這個學校呆下去,就封好你的嘴。」
「當然。」灰崎將照片收了起來,隨後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吹掉了指甲上的贓物後,依舊用那種戲謔的語氣說道:「只是告訴你一聲罷了,老子看上那傢伙了。」
「你出毛病了?你們認識?」赤司幾乎是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旋即又閉上了嘴,暗暗責備自己的衝動。
「不認識,一句話都沒說過。」灰崎揚起了眉毛,「但那不妨礙我看上他。」
說着,灰崎走向了赤司,在赤司的身側停下了腳步,輕輕的說道:「真想把他壓在下面狠狠地艹一次,看看是不是還能露出照片上那種漂亮的表情呢,那種充滿恨意卻依舊清澈的神情......」說着,灰崎舔了舔唇,瞟了眼臉色鐵青的赤司,準備離開。
「灰崎,你知道惹惱我的後果是什麼。」赤司只覺得掌心刺刺地疼痛,一片粘膩的濕潤。
「啊,真可怕啊,我真的好害怕啊。」灰崎大笑着,似乎完全沒有將赤司的威脅放在心上,「最多你也只能將我趕出這個學校罷了,至於你們赤司家,我和我老爹早就鬧翻了,灰崎家對我來說意義不大,你那個什麼里幕府的身份對我無效。」
看着揚手離開的灰崎,赤司的左眼抽搐了一下,疼的發麻。
雖然被灰崎弄得心情非常糟糕,但下午訓練時,黑子的到來,讓赤司的心情好了幾分。
「看來,你已經找到答案了呢。」看着眼前目光不再迷惘的黑子,赤司微微笑了一下。
「是的。」黑子點了點頭,「不過,我沒有辦法現在就展示出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舉辦一個比賽。」
「比賽......」赤司想了想,將手裏的球拋給了一本正經在一旁聽兩人對話的綠間手中,「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就可以了,不過這樣的機會只可能又一次,你也應該明白。」
「是的。」黑子握緊了拳頭,「我明白的。」
「好,明天下午進行比賽。條件會很嚴苛,做好心理準備。」
黑子點了點頭,有些難掩興奮又有些緊張。
「哲,怎麼樣了?」才發現黑子到來的青峰立刻跑了過來,然而還沒跨出幾步就被虹村給逮住,直接拖了回去,看着繼續訓練。
「青峰君,我先回去了。」黑子對着青峰點了點頭後又對着同級的赤司鞠了一躬,接着轉身離開了一號館。
在黑子的背影徹底消失後,綠間輕輕跳起,手腕一抖,將球拋了出去,看着球穩穩入籃後,用手指推了推眼鏡,開口道:「你有把握了?」
「還沒。」赤司平靜地說着,邁步向着教練室的方向走去,「不過,有嘗試的必要。」
「很少見你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綠間眯起了眼睛。
「是麼?」赤司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淡淡笑了笑,從側門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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