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吳柳水起床後,照例去江邊晨跑。
三月初的烏瑪縣,氣溫很低,路上行人非常稀少。
吳柳水沿着曲安江邊跑了一大圈,途徑一個路段時,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人靠在大樹上,低頭喘着粗氣。
一開始,吳柳水以為這人是在做後背撞樹的鍛煉。
跑過去之後,回頭掃了一眼,發覺不對勁。
因為那人正在慢慢蹲下,雙手摁在地面上。雖說沒有抬頭,看不清他的臉,可感覺他似乎很難受。
吳柳水馬上折返回來,走到那人跟前,彎腰詢問:「同志,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那人費力的說道:「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頭有點暈。」
「我幫你叫救護車吧?」吳柳水好心的建議道。
「不用,我蹲一會就好,謝謝你。」那人擺了擺手。
「這麼冷的天,你這樣可不行。」吳柳水說道:「你家住在哪裏,我給你打個車送你回去。」
那人緩緩抬起頭,說:「謝謝了。」並報出他家地址。
吳柳水一聽,十分好奇,這不是縣委住宅樓嗎?和他家在一個小區。
也是奇了怪了,往常出租車一輛接一輛,這會兒不管是叫車還是等候,幾分鐘過去,竟然看不到一輛出租車經過。
反正距離小區也不遠,步行十來分鐘就能到。
吳柳水提議,由他背着那人走回去。
那人起初不同意,可架不住吳柳水的堅持,點頭答應,趴在蹲着的吳柳水後背上,任由他背着一步步前行。
吳柳水正值壯年,又有長期鍛煉身體的緣故,背着一百多斤的這個男人,一點不吃力。
路上,那人就和吳柳水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起來。
得知吳柳水也住在縣委住宅小區,就問他在縣委哪個部門工作。
吳柳水如實相告,那人卻笑了笑,「你在老幹部局?真是巧了,論起來,咱們還算是同行呢。」
「你也在老幹部局?」吳柳水直納悶,貌似單位沒有他這一位。
那人忙搖頭,「我以前在老幹部局做過,不過不是烏瑪縣,是甘平縣。」
「哦。」吳柳水點了點頭,「你是甘平縣人,怎麼跑到烏瑪縣來呢?」
「工作調動。」
「方便說你在什麼單位上班?」
那人說道:「我還沒分配單位,我剛來沒多久。」
吳柳水又「哦」了一聲,差不多快到小區門口,那人拍了拍吳柳水肩膀,說道:「把我放下來吧,我現在能走了。」
「你真的可以?千萬別逞能。」
那人回答:「沒事,我能行。」
半蹲身,吳柳水慢慢放下那人。
看他狀態,應該沒事了。
那人再次感謝吳柳水幾句,這才率先走進小區里。
從始至終,吳柳水也沒看清那人模樣。
因為他戴着黑色針織帽,一個大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反正也不算什麼,就當做好事了。
回到家中,吳柳水並沒把這事告訴老婆,全然沒放心上。
三天後的上午,吳柳水剛到單位,辦公室主任就把他叫了去,說二號樓的老范頭剛打電話,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求辦公室派個人過去。
主任自然第一個想到了吳柳水。
老范頭曾經擔任過縣交通局的局長,今年已經八十歲了。
老伴去年去世,兒女不在身邊,他孤零零一人在家,時不時打電話給老幹部局,不是幫着買米,就是買面買油,已然把老幹部局當成他家的保姆了。
吳柳水不想去,辦公室七八個人全都閒着,有的甚至還在喝茶看手機,為什麼派他。
就跟主任爭辯幾句,主任頓時臉拉得比驢還長,沉聲說:「吳柳水,你敢跟組織討價還價,派你去就有派你的道理。別人都有事情可忙,唯獨就你一人閒着。你去不去,不去就找局長請假。只要局長批了,你就可以不去。」
這不是抬槓嗎?
吳柳水氣得鼓鼓,有心還想和主任理論一番。
一邊的同事好心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暗示他別跟主任硬頂,否則吃虧的是他自己,不值得。
吳柳水按捺住火氣,直接走出辦公室,直奔老范頭家裏。
這一次,老范頭要求很離譜,他家坐便堵了,讓吳柳水給疏通。
吳柳水哭笑不得,勸說道:「范局長,我是老幹部局工作人員,不會通坐便。要不我打個電話,給您叫個專業人士。」
老范頭一聽就不幹了,「小吳同志,老幹部局的職責就是為老幹部服務的,我們提的任何要求,你都要無條件執行。」
「另外,通坐便是要收錢的,這筆錢不給我報銷,就得我自己掏腰包。不行!」
吳柳水氣得夠嗆,卻還要壓住火氣,心平氣和向老范頭解釋,他不是幹這玩意的,手裏也沒有相關工具,這件事真做不來。
老范頭火氣更大了,把吳柳水好一頓批評教育。
說他是現實主義者,看老幹部不在台上了,沒有權力了,就藐視老幹部的合理要求,還要投訴吳柳水。
一通批評就是二十分鐘,把吳柳水都弄煩躁了。
一咬牙,擼胳膊挽袖子,大步走進衛生間,好一頓擺弄。
最後,弄得渾身全是髒水,卻掏出個鋼絲球,衝着老范頭直報怨,「范局長,以後您不要把洗碗水往坐便里倒,您看,就是這東西把坐便給堵了。」
老范頭卻瞪起眼睛,氣呼呼說:「我一個八十歲的人了,哪還記得這些。哪像你們年輕人,記憶力那麼好。」
真是無語了。
聽老范頭的口氣,好像有錯的不是他,是吳柳水。
和比自己爺爺還要大的老人,吳柳水講不出道理,只得洗乾淨手,就要離開。
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身後傳來老范頭的嘟囔聲音:「你看看手機,剛才一直響個不停,煩透人了。」
吳柳水趕緊掏出手機,一看有五個未接來電,全都是辦公室主任打來的。
肯定不是好事,指不定又指派什麼鬼任務。
吳柳水沒搭理,卻在此時,手機又響了起來。
聽着鬧心,吳柳水只好接聽。
「柳水,我是馮主任。剛剛接到縣委高主任的電話,請你馬上去他辦公室一趟。」
高主任?
整個烏瑪縣委,姓高的主任只有一個,就是縣委常委、縣委辦公室主任高燦儒。
他找自己什麼事?
來不及多想,吳柳水急忙趕到高燦儒辦公室門口,深呼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高燦儒不認識吳柳水,吳柳水自然知道他。
烏瑪縣一共九名常委,是烏瑪縣最有權力的九個人,混仕途的,有誰不知道。
高燦儒板着臉,從上到下仔細打量着吳柳水,似乎要把他看穿一樣。
吳柳水規矩站着,心裏則非常緊張,鬢角處已然冒出汗珠。
「高、高主任,您找我?」
高燦儒並沒有讓吳柳水坐下,嚴肅說道:「厲書記要見你,你做好心理準備,你的工作可能要有變動。」
「厲書記!新來的厲書記?」
高燦儒點了點頭,抓起話機撥打一個號碼出去,「喂,厲書記,我是燦儒,吳柳水在我這裏,你什麼時候見他?」
得到對方答覆後,高燦儒說:「好,我這就帶他過去。」
放下話機,高燦儒站起身告訴吳柳水,「跟我來吧。」
一路上,吳柳水懷着忐忑不安的心,跟在高燦儒身後,大腦卻在尋思着各種可能。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縣委書記見他,最有可能擔任他的秘書。
關鍵是,他沒根沒蔓,厲書記為什麼會挑中他?
帶着滿肚子疑問,走進厲元朗辦公室,看見厲元朗這張臉的時候,吳柳水終於恍然大悟,徹底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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