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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他剛剛從一家特色餐廳里走出來,手裏提着幾個飯盒,走進了他那輛白色的Virage內,朝前方開去。
他要去哪兒?
顧非寒沉眸,鬼斧神差似地踩動了發動機,跟了上去。
他的跟蹤技術很好,車子既沒有靠的很近,也拉的不遠,一路都很小心。
以至於前面的蕭墨淵,絲毫也沒有察覺。
不一會兒,他的車子駛進了一個名為西湖碧景的小區,顧非寒也跟了進去。小區的管理員見車子面生,本想將他攔下,但一看到他奢華的法拉利車牌,立時就讓了開。
顧非寒順利的開了進去。
西湖碧景,他覺得這個小區名字,實在是熟悉。
反覆咀嚼了幾遍,才想起當初辛瀾從碧雲公寓搬出去後,就是住進了這個小區。
他記得,他還讓嚴睿查過,證實這個小區內的房產正是蕭墨淵的。
男人的目光晦暗下去……
她果然還是和他在一起了。
蕭墨淵停下車子,便提着手中的飯盒,進了9苑大樓。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蕭墨淵的公寓應該在9苑七樓。
顧非寒站在9苑樓前,一層一層的數上去。
一層、兩層、三層……六層、七層……
他的目光一層一層的看上去,就在此時,一個纖細而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七樓的露台上。
因為距離很遠,他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那頭嫵媚的捲髮,慵懶的披散在肩頭。
女人正在收露台上曬着的衣服,動作卻很慢。
每收拾一件就會停下來,若有所思一會兒,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儘管隔得如此遠,但他還是一眼就看清了她是誰。
那是他的瀾兒啊……
就在他心臟緊張到快要破胸而出時,另一個男人出現在了露台上,一手攬過她手中的衣服,一手環上了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女人點點頭,接着兩個人就走進了房間。
顧非寒的所有表情在一瞬間僵凝。
她和蕭墨淵住在一起?
是同居?還是碰巧坐坐?
他捏緊了手心,沉思了一會兒,重新回到了車子裏。
**
第二天一早,辛瀾在廚房裏切着麵包片。
蕭墨淵靠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又走了進來。一手拿過一片麵包,一手捏捏她的臉:「想什麼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辛瀾回過神來:「沒什麼。」
他咬了一口,說:「讓我猜猜,你肯定是為明天上庭的事心煩吧?」
「蕭墨淵,你可不可以少聰明一點?」
他搖搖頭,很無奈的表情:「沒辦法,老天爺賞了我這麼一張好看的臉,又何苦讓我如此的聰明蓋世?既生臉何生腦啊?」
「……。」辛瀾聽不下去,將他的包塞給他說:「好了,你快去上班吧,再不走我都要吐了。」
他笑嘻嘻的接過:「晚上等我回家。」
「晚上不要再回來了!」辛瀾砰的一聲,將門重重關上。搖搖頭,又重又回到了廚房,從冰箱裏拿出幾個橙子,正想榨果汁。
誰知門鈴再一次響了起來,她拿着刀的手一頓。
一邊朝玄關走,一邊生氣的嚷嚷:「蕭墨淵,你有完沒完啊!」
開門前,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貓眼,卻在看到門外出現的那張臉時,立刻怔住,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是措手不及的意外。
竟然是顧非寒,快兩周未見的顧非寒!
辛瀾茫然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直到門外那道冷然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
「辛瀾開門,我知道是你。」
她還是沒有動,胸口卻不自動間略微起伏。
儘管知道這樣的行為實在是卑鄙,但她還是無法自抑的踮起了腳尖。
透過貓眼,看着門外那張,令她魂牽夢繞了這麼久的臉。
他沒怎麼變,只是眉目間似乎憔悴了許多。深邃的眼眸斂住未言語,瞧不出表情,臉部的線條因惱怒而微微緊繃。
忽然,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窺探的目光,墨黑色的銳利雙眸直直的望過去。
辛瀾像是心虛般,立刻朝後退了一步。慌張到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辛瀾,開門!」他開始砸門:「今天我一定要見到你!」
辛瀾下意識的摸了摸臉,握緊了手心。
不可以,她不想讓他看到現在的她。這樣,狼狽的自己。
她開口:「顧非寒,你走吧,我不會見你的。」
「為什麼?」他惱怒的聲音帶着難以理解的困惑:「去日月山之前,我們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麼才幾天,你就變成了這樣?是爸爸對你做了什麼嗎?他威脅你?還是他逼你離開我?」
「……。」
「你開門,讓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我不想我們之間變成這樣,我更不想星星沒有媽咪!到底……到底是因為什麼,為什麼你寧願和蕭墨淵住在一起,也不願意和我回家?」
在他一番番的質問下,辛瀾背靠着門,滑落在地。
哪裏有什麼為什麼?她和他之間,不可能了。
他們之間,橫亘了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事,根本就不可能了!
即使他勉強原諒了她,可當他日,他知道法庭之上,指證自己父親死罪的人,就是她。他開始怪她、怨她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倒不如此刻,做一個了斷。
「顧非寒,你想知道為什麼嗎?」她忽然沉下聲音來:「好,那我就來告訴你。」
他微微一愣。
她說:「你應該查到黎靜婉和時煙的事了吧,他們都是蕭墨淵派去你身邊的臥底,目的就是要查到你們顧家販毒的證據,陷你們顧家於死地。其實我和她們沒什麼不同,哦……不對……。」她笑起來:「我不同的是,我不僅是臥底,還是更高一級的臥底。因為我不僅拿到了證據,還順便出賣身體和你玩了一場愛情的遊戲。」
「……。」
「說實話,我覺得挺髒的,和不愛的男人發生那種事,感覺糟透了。不過這種事,顧非寒你應該最有經驗吧,你最習以為常的不就是和各種沒感情的女人上床嗎?」
男人的臉,越來越難看,陰暗攏上了一片。
半晌,他似笑非笑,一字一頓的說:「哦……原來我已經讓你這麼無法忍受,你繼續……。」
他堅硬的表情此刻刺痛到她的心房,她不敢再看,別開臉,繼續說:「其實我從頭到尾都沒對你動過真的感情,反而是你像個傻子一樣的還以為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麼愛情。」
「……。」
「蕭墨淵對我很好,他很愛我,我也同樣愛他。我本來就應該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他的復仇計劃,故意委身於你。這一次去日月山,我就是想要接近顧懷先,搜集他販毒的證據……你問我為什麼從日月山回來就變了,原因很簡單啊!我都已經搜集到證據了,馬上你們顧家就要完了,豪城天下就要倒了,我幹嘛還要逼着自己討好你,惹一身騷?」
「……。」他捏緊了拳頭,臉色全無。
「這就是我想說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如今你顧非寒快完了,就請你放過我。我不想陪着一個不愛的男人,去死。」
顧非寒退了一步,靠上了走廊的牆壁,用盡全力才勉強抑制住內心的憤怒。
「那星星呢?」他沉聲問。
星星……
辛瀾跌坐到地上,聲音依然淡冷的出奇:「你想要她就拿去吧。反正我以後會再結婚、再有孩子。和你擁有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和你擁有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都不想要……
都不想要……
聞言,他合上眼睛,嘴角微微一抽,竟然笑了笑。
眼眸睜開,滿目悲戚。
那樣的神色,讓人刻骨銘心。
「原來,是這樣。」他嘶啞開口,像是對她說,又像是茫然至極的自言自語。
辛瀾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因戰慄變得僵硬。
她靠坐在門上,聽到有腳步聲,漸行漸遠……
直到整個世界,一片靜賴。
**
明天就是上庭的日子了,辛瀾卻是一整夜無眠。
身體裏的毒癮如約而至,這一次,她似乎並不如往常那樣難以忍受。
整個腦子裏,出現的都是他臨走前的表情。
茫然、無措、悲戚……仿佛丟失了全世界。
她將臉埋進膝蓋里,想哭,卻哭不出來。
直到房門被打開,燈火通明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蕭墨淵的臉。正靠在門口靜靜地看着她,身上沒有穿西裝,只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臉上帶着疲倦而又溫暖的微笑。
見她似乎眼圈發紅,眼前的人似乎疑頓了一下,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問:「怎麼了?」
辛瀾看着他,沒說話。
「又開始發作了?」
辛瀾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那天問我的問題,我已經想到答案了。」
他捏緊了她的肩膀,似乎在等待着她。
「明天的案子結束後,我願意和你一起走,一起出國。」
再也不想待在z市,待在有他的氣息存在的空間內。
他意外,目光中閃過喜悅。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手腕處一用力。隱約間被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四周圍是淡淡的香氣氣息,竟讓她覺得很是適應,下意識的想要去靠近。
『哐當』,似乎有什麼掉落在地的聲音,忽近忽遠,昏昏沉沉中,似乎聽到一個熟悉而溫潤的聲音。
「相信我,我會比他,對你更好。」
「相信我……。」
腦際開始慢慢模糊,一切世界變得默片般無聲。
與早上他臨走時的那一瞬,一模一樣。
**
z市法庭外,不到7點鐘,就積聚了大批的記者。
只因這一天,就是在z市引起軒然大波的顧家販毒案,一審的日子。
一旦顧家販毒的事被坐實,那麼不僅商業的龍頭大佬豪城天下會因此備受牽連,只怕豪城天下的前總裁,顧懷先也會因此鋃鐺入獄,甚至於槍決。
市民們對此關注度高,媒體們自然也不會放過。一大早天不亮就辛苦的守候在了門外,力爭獲得第一手資料。
快9點的時候,一輛黑色的林肯停在了法庭外,顧非寒從裏面走了出來。
頓時,鎂光燈閃的此起彼伏,無數錄音筆、麥克風也見縫插針的伸到了自己面前。
他毫不理會,只面無表情的朝內走。身後跟着嚴睿和律師。
因為販毒地早已經被警察查封,再加上顧懷先三十年來毒品賬目的曝光,使得這件案子有些板上釘釘的意味。既然販毒隱瞞不了,顧非寒方面的律師,只能希冀於努力保住豪城天下。
通過豪城天下這些年來的發展、以及資金結構分析,力圖將豪城天下和毒資之間的關係拉的疏遠,還有證明顧非寒和整個販毒事件毫無關聯。
雖然以顧懷先這些年犯的罪,只怕一死都不足以抵罪。但律師們還是希望打真情牌,用顧懷先早已患上肺癌並且真心悔過的態度,希冀能拖成個死緩。
誰料一個證人的出現,卻將所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通過電腦傳輸畫面,一個臉上打上馬賽克的證人出現了。
她在畫面上,詳細講述了顧懷先當年為了掩藏販毒真相,而殘忍殺害某林姓女士,時姓女士,並且還設計爆炸案令某安姓女士受傷……
講述的同時,她將一個錄音筆遞給了身旁的工作人員。
錄音響起的那一刻,整個現場都震動了。
……
「XX,你不是一直都想抓我販毒的證據嗎?你不是一直都在找我的藏毒地,想要人贓並獲嗎?沒錯,這裏的確就是我顧懷先藏毒交易的地方……可是怎麼辦?XX……你沒辦法報警,沒辦法將我繩之於法了。」
……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難道安XX、時X、林XX等等都沒有讓你吸取教訓嗎?我本來看在你是XX母親的份上,想要饒你一命,可是你實在是太不乖了……。」
「XX夫人果然也是被你害死的!顧懷先,你到底有沒有人性?她還幫你生了一個兒子啊?你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害死自己的妻子、自己兒子最愛的女人,你這個王八蛋,你根本就沒有心!」
……
錄音筆是辛瀾在知道顧懷先販毒之後,有意買的。目的就是為了隨時捕捉顧懷先的證據,當初她去日月山時也有意帶上了。沒想到最後倒真的幫了個大忙。
此馬賽克證人一出現,錄音的一公佈,現場頓時喧譁起來。
現場所有人都憤憤不平,竊竊私語起來。
「這還叫真心悔過啊?」
「為了自保,竟然害死了這麼多人?」
「這顧懷先怎麼這麼禽獸啊?簡直就是個殺人如麻的大混蛋,不千刀萬剮根本無法抵罪啊!」
「對啊,就該去死!什麼死緩,這種人不立刻槍決,還有沒有王法了?」
……
在眾怒聲中,律師們坐下身,朝身旁的顧非寒投來一抹無奈的眼神。表示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無能為力。
整場官司中,顧非寒一直都僵直的坐着,沒有說一句話。
手幾乎是無意識般,握着桌邊的一個水杯,捏緊的角度里還能看到已經勒緊的五隻骨節。
目光死死的,盯着筆記本畫面中,那個馬賽克證人的頸項。
因為就在那裏,戴着一串項鍊,項鍊上掛着一枚戒指。
即使隔着電腦屏幕,卻依然晶瑩剔透,熠熠奪目。
那是他給她的,求婚戒指。
他還記得,向她求婚的那一夜,漫天煙火下,他親手為她戴上戒指,她第一次主動吻他……仿佛還在昨天。
如今,卻真的不復往昔了。
**
一審結束,最後的結果,是意料之中的意外。
顧懷先被判槍決,三天後執行。豪城天下方面要上繳20億元的賠償金,同時所有手頭的交易、開發案叫停,接受法院稽查部門一年的監督檢查。
走出法庭,嚴睿見顧非寒整個過程都沒有說話,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開口安慰:「非寒……。」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走過來,目光到處看,似乎在搜尋着什麼。
看到顧非寒時,她眼睛一亮,走上前問:「請問,您就是顧非寒先生吧?」
他現在心情很亂,誰也不想理會。步子半秒也沒有停頓,直接掠過她走了出去。
那女孩卻奇怪的摸摸後腦勺:「難道不是?」看着手中的東西,自言自語的嘟噥:「那這戒指我該給誰?」
戒指?
他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你說什麼戒指?」
「就是這個啊。」
女孩跑過來,攤開手,手心赫然躺着一枚璀璨的鑽戒,正是剛剛電腦畫面中,她脖子上戴的那一枚。
「剛剛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一個叫顧非寒的人。」女孩懵懂的說:「你明明和她給我看的照片上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啊,怎麼會不是呢?」
看着那枚戒指,那雙本就沒什麼光彩的眼睛,更加深諳了下去。
他伸手,將戒指攥在了手心裏。緊緊地,似乎想要那種充實的痛感來提醒他,他到底有多可笑。
和你擁有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我都不想要……
都不想要……
她的話,再一次如夢魘般涌了上來,令他忍不住想要大笑出聲。
然後他真的就笑起來了,搖搖頭,很無奈很無力的樣子,冷漠的令人發憷。
女孩害怕了:「你怎麼了?」
他將戒指重新放回了她的手心:「我確實是顧非寒,不過這枚戒指我不要了,送給你吧。」
「誒?什麼?」女孩奇怪的回頭:「你等等!」
回復她的,卻是一個走遠了的身影。
「顧非寒?」她喃喃……
——
明天開啟第六卷,也就是最終卷【嗨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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