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舒離開後,顧家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並幾個小輩一陣忙活,先把老夫人送去床上躺着,又差人去請了大夫。
做完這些之後,三夫人趙氏才開口說道:
「大嫂,那沈憶舒從前看着乖巧,對你這個婆母又格外孝順,沒想到這次態度竟這麼強硬,連母親的話都不聽了,若是她執意要和離,可如何是好?」
趙氏是個精明人,這兩年她捧着大夫人,沒少在沈憶舒那裏撈好處,因此她是不想這麼個金疙瘩,從顧家的窩裏飛走的。
大夫人聽出她話里話外的意思,便冷哼道:
「她態度強硬又怎樣?她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點頭。
是啊,沈憶舒一介孤女,無依無靠,又是商戶,地位低下,離開了顧家,就像是無根的漂萍,風一吹就四散零落,淒淒楚楚。
可留在顧家,至少她還是正妻,還是當家主母。
唯有顧家二夫人阮氏不以為然——
她心中明白,阿舒那丫頭表面看起來柔柔弱弱,可實際上骨子裏硬着呢,否則這兩年也不會在大嫂錙銖必較的磋磨下,愣是滴水不漏,半點錯處都沒有。
顧家想把阿舒困住,吃沈家的絕戶,這算盤估計是打錯了。
但是她也不會提醒大嫂。
大嫂刻薄,從不把阿舒當人看,她雖心疼,但礙於府中是大房當家,自家老爺也要在朝中仰仗大哥,所以她說不上話。
若是阿舒能憑着自己,脫離顧家這等吃人的魔窟,也是件好事。
沈憶舒帶着紅玉和綠柳回到了汀蘭苑。
屋子裏常備着上等的銀絲炭,燒得暖暖的,一進門,便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瞬間緩解了略有些凍僵的身子。
黃鶯端着薑茶過來,服侍沈憶舒喝下,藍月伺候着脫下披風、卸下釵環。
幾個丫鬟各忙各的,但忙中有序。
待沈憶舒暖和了,紅玉才問道:
「姑娘,方才在壽安堂,您言辭犀利,算得上是扯開了顧家的遮羞布,都鬧成這樣了,若是她們還不同意和離,那該怎麼辦?」
沈憶舒正欲回答,卻見顧京墨怒氣沖沖地從外面進來。
一進屋子,他就將桌上的茶盞拿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隨後指責道:
「沈憶舒,原以為你性子溫良柔順,沒想到你竟如此大逆不道!祖母不過是好心,想打消你和離的念頭而已,你卻言語頂撞,甚至氣暈了她!」
「你從前在我面前表現的天真與溫柔,竟都是假的嗎?兩年不見,你竟變得如此面目可憎,令人噁心!」
饒是沈憶舒早已決定放下這段感情,可還是會因為顧京墨這番話,感到心寒。
她與顧京墨少年相識,曾經有過最美好的回憶,可如今到他嘴裏,竟只有一句「面目可憎、令人噁心」。
他不問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管他的祖母和母親說了什麼,不分青紅皂白衝進來,就是一通指責謾罵,竟是對她一絲一毫的信任都沒有。
沈憶舒懶得解釋,也不屑解釋,因為從這一刻起,顧京墨這個名字,將從她的心上,徹底剜去,不留任何餘地。
「既然我如此令你不喜,那就和離吧。」沈憶舒再次提起這件事,「你只需稍等我片刻,我寫好和離書,你簽了字、用了印,我們便可一別兩寬,再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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