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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內,獨孤鶩一連吃掉了好幾個子。
美婦神情一凝,好半晌,才嘆了一聲。
「獨孤,我看你不僅是戰場上的鬼見愁,也是棋場上的鬼見愁。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願意留下來當先生?」
「毓秀院是個不錯的避世之地。倒是院長你,一直不願意收弟子,為何又突然改變主意?」
獨孤鶩自知一年內,自己的腿好不了。
雖然交出了兵權,可永業帝依舊希望他擔任朝中要職,他推脫得了一次,推脫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毓秀院有免死金牌,在這裏當個教書先生是個很好的選擇。
「我前陣子推卦,算出不久之後會有一大劫,收個徒弟,也好有人替我收屍。」
美婦笑着說道。
她說的稀疏平常,不把生死看在眼中,獨孤鶩卻是微微側目。
美婦文武雙修,是世上難得的奇人,她的劫竟是生死劫。
獨孤鶩不免有些遺憾。
他與院長是忘年交,當年,他第一次上戰場,經驗不足,深入敵後時,險些被擒,院長剛好經過,她救下了他。
她傳授了他兵法戰略,幾年之內,他飛速成長,成了戰場鬼見愁的九千歲。
他從小就沒有父母緣,與母親更是不曾見過面,院長對他而言,亦師亦友亦母。
所以當年,院長請他擔任騎射的先生,他義不容辭的答應了。
他心知院長的脾氣,她不願多說,他也不問。
「既然是選關門弟子,為何要在平民女子中選,毓秀院中應該也有不少人想要拜你為師?」
獨孤鶩記得,幾年前,納蘭湮兒進入毓秀院時,納蘭太師曾經三番五次想要請求院長收納蘭湮兒為徒。
院長都拒絕了。
連納蘭湮兒她都看不上,這一批女學生中真的有合她眼緣的?
「那些仕女雖然聰慧,可惜都是雕琢過的,我要的弟子是璞玉。璞玉,石也,能經得起風吹日曬,才能抵擋得住以後的風風雨雨。」
院長說罷,示意獨孤鶩起身。
「我們去看看,這批石頭裏有幾塊是能雕琢的。」
院長帶着獨孤鶩走進了一道暗門前,打開暗門,是直通樓下各層的樓梯。
一直到了第二層,那裏設了個茶室,座椅茶水都已經備好,一張屏風擋在前頭。
那屏風也是巧妙,從外往裏看,只能看到屏風上的山水圖,可若是從里往外看,能看清楚屏風後的情景。
一陣笛音剛剛結束,一名女學生演奏完,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第一輪淘汰後餘下的一百多名女學生正在進行第二輪考核。
雖說有百餘人,可才藝卻大同小異,舞蹈、古琴、笛子、古箏依舊是大部分人的首選,少部分表演的是術法、繪畫,都不算新奇,彼此之間也拉不開多大的差距,想要這樣淘汰一半進入第三輪,倒也是難為作為考官的三名女先生了。
這時一名女學生上前,那女子表演了一場霓裳舞,那是大楚非常流行的一種宮廷舞蹈,只可惜前面已經有兩名女學生也表演了相同的舞。
「論起舞蹈,還是納蘭的舞蹈出眾,毓秀院上下,只怕沒有人能與她媲美,真要算起來,也只有陳皇朝的吳氏姐妹可以與之一較高低了,可惜了,那一對璧人都已經香消玉殞了。都以為舞蹈是賞心悅目的,卻不知道,舞蹈在有心人手中可以成為殺人的利器。」
院長見過納蘭湮兒的舞的,眼前這些女學生的舞蹈比起來就遜色不少了。
獨孤鶩是聽說過吳氏姐妹的,那是一對女刺客,最終死於亂箭之下。
拿她們與納蘭湮兒比,只是偶然?
獨孤鶩正想着,就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
「在下歐陽沉沉,才藝是雕花。」
歐陽沉沉走出人群,她手裏拿着一顆蘿蔔還有一把雕刀。
主考的三名女先生嘴角抽搐了下,還未來得及詢問她那蘿蔔是哪裏來的,就見歐陽沉沉手中雕刀一轉,嗖嗖嗖,手中的蘿蔔三下兩下快速變化模樣。
不過是半刻鐘時間,那蘿蔔已經變成了一朵雕刻好的茶花。
那雕花花瓣分明,如紙般輕薄,紋路都是栩栩如生,竟和真花沒什麼兩樣。
三位女先生遲疑了下,交頭接耳了一番後,示意歐陽沉沉可以退下了。
「怎麼樣,我這一手不錯吧,當年我在御膳……我家廚房裏呆了一個月,十個手指頭都割破了,才學會的。」
歐陽沉沉滿臉得意,回到鳳白泠身旁。
旁人是繡花扎破了十個手指頭,她歐陽沉沉是雕花割破了十個手指頭……
「聽說毓秀院的院長最喜標新立異,人人都跳舞樂器,你的確算是一鳴驚人。」
歐陽沉沉之後,就是鳳白泠了。
前面七八十人中,已經有十五個是古琴,十個是笛子,十三個是古箏,還有八個是琵琶,餘下的十個舞蹈……鳳白泠忽覺得,有不知名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不及細看視線來自何處,她從那些樂器中,拿起了個嗩吶。
獨孤鶩拿着杯盞的手,不覺緊了緊。
鳳白泠不會是想要……
她腮幫子鼓足氣,擺開架勢,氣沉丹田,嗩吶聲響頓時衝破雲霄,一曲《百鳥朝凰》氣勢十足。
聽了一腦子軟綿綿的琴音笛音,昏昏欲睡的院長正想喝口茶提提神,就聽一嘹亮的嗩吶聲,讓她嘴裏的茶水一下子噴了出來。
春園內,古琴聲音叮咚,一干仕女女學生們正沉浸在那潺潺如流水般的琴聲中。
突兀的嗩吶聲一響起,就連素來沉穩的九皇子手下的琴弦也不禁頓了頓。
聲音是從望月閣那邊飄來的,其他女學生也都心中直犯嘀咕。
「哪個沒眼力的,居然在考核上吹嗩吶?」
「又不是辦喪事,吹什麼嗩吶,這人一定會名落孫山。」
鳳香雪神情不悅,暗罵那女學生真是粗俗。
要知道,天下樂器之多,嗩吶雖然也是樂器,可難登大雅之堂,更別提仕女們了,誰都不願意碰那玩意。
嗩吶聲一直傳出了毓秀院,正在圍觀等待考核結果的人群中,有一名男子聽得嗩吶聲,臉色驟變。
「毓秀院中竟有如此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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