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發達之路 55.魔王陛下

    萊因徹底從伊莎貝拉的暗示中清醒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中午。

    艾薩克看着迷迷糊糊的金髮糰子雖然心裏都萌化了，但還是板着臉「教訓」起萊因來。

    &要小心一點我老媽。」

    「？」小萊因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不理解艾薩克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克里斯多法夫人對我很親切。」

    艾薩克：「……」

    ——是啊，親切到差點就把你拐走，鎖進魔族祭司殿，要麼成為下任大祭司要麼生個下任大祭司了！他倒是不反對後者，但最大的問題在於，就算這是個魔法世界，男男生子什麼的……也是不可能的！

    艾薩克心裏有點矛盾。

    一方面，他不想讓萊因心裏有太重的負擔，畢竟自己那位公主老媽常常想一出是一出，是不是真的會將那個荒謬的想法付諸實現真的還得兩說。

    另一方面，萊因現在還是小小的一團，看起來脆弱又惹人憐惜，萌得艾薩克原本在萊因面前就硬不起來的心腸更是軟成了一灘水。

    於是對外冷酷嚴厲對萊因暖如春風的雙標魔族青年只能幹巴巴地說道：「反正你要答應我以後不能單獨跟她在一起，我媽找你的時候我一定要在場。」

    不然以艾薩克老媽的本事，十個萊因都分分鐘賣給他看！

    萊因眨眨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突然變紅了。

    ——這……艾薩克這不會是吃醋了吧？

    艾薩克難得和金髮小糰子對上了腦電波，卻是在這種有苦說不出的情況下。

    黑髮的魔族青年乾脆破罐子破摔地想：萊因認為是吃醋就是吃醋吧，總好過某天突然發現自己老媽變成拐走王子（萊因）的魔王，而妻奴老爹則是守護高塔的惡龍。

    那自己這個騎士估計會直接躺平在惡龍的爪下。

    雖然艾薩克對自己的實力頗有自信，但是也不想同時對上老爹老媽這兩個頂尖高手中的戰鬥機好吧？就算是人界被譽為超越九級邁入神境的天才喬治·維克多，在自家那個強得恐怕都可以弒神了的老爹面前，估計也討不到任何好處。

    被譽為「最強的克里斯多法」的艾薩克同學默默地想——歷代克里斯多法到底都是吃什麼長大的？金坷垃麼？

    萊因見艾薩克沉默了，本着安慰戀人的心伸手拽了拽艾薩克的袖子。

    &知道了，艾薩克，我不會再和克里斯多法夫人單獨在一起。」那雙藍寶石一般的眼睛裏溢出難得的促狹笑意，「我也不想被克里斯多法大公爵記恨呀。」

    雖然臉上依然面無表情，艾薩克的心裏卻立刻噼里啪啦開滿了粉色的小花。

    ——他的萊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艾薩克忍不住抱住萊因使勁兒地蹭了蹭。

    其實看到自己老媽這麼做的時候他心裏的酸泡泡都多的可以拿去醃酸菜了！

    但是魔族青年摟了沒一會兒，就聽到萊因略顯急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薩克、艾薩克……窗口那是……」

    艾薩克·克里斯多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不用回頭就已經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還有龐然大物小心前進之時大地微微的震顫感。

    所以等到他無奈回頭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地獄魔龍忽閃忽閃着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從窗子裏看向自己……

    一頭！比他家房子還高的！名字可以用來嚇哭魔族小孩的！地獄魔龍！

    ——正用兩隻爪子扒拉在他的窗子上試圖努力把它那個裏面不知到底裝了什麼東西的大腦袋伸到艾薩克的房間裏來。

    啊啊啊啊他的窗子都要破了！

    艾薩克：「……」

    ——心好累。

    &就知道一旦換回了身體你們就把我拋到一邊，不管我的死活了！」

    ——哦，還有一條小不點水晶龍趴在地獄魔龍的兩隻角中間，對房間裏「只顧着過二人世界」的一人一魔大聲控訴。

    無視掉黑色那隻眼睛裏拼命散發出的「艾薩克大人看看我看看我看一看我口牙」的花痴氣息——是說地獄魔龍明明是頭公龍為什麼行為舉止看起來那麼像是小女孩？！

    艾薩克不懷好意地看向水晶龍，衝着它笑了笑。

    笑容滿分，只是笑容背後卻刮着十級寒風。

    他一邊走上前一邊狀似隨意地說道：「我今天正好要去找魔王陛下，你也一起吧。」

    水晶龍有點懵。

    &那什麼，萊因呢？他不去嗎？啊啊陛下！」

    水晶龍被艾薩克一把抓着尾巴試圖拖走，兩個爪子卻死死扒着地獄魔龍的一塊鱗片不放。

    艾薩克似笑非笑地瞥了水晶龍一眼，手底下又加了幾分力道：「那邊有點危險，萊因安全呆在家裏就可以了。」

    &等！為什麼有點危險要帶我去啊，我一定會給您拖後腿的陛下，您這麼英明神武要是被我拖了後腿那不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嗎？別這樣陛下，我會老老實實呆在小黑身邊的，保證不闖禍不添亂起的比雞早吃的比蟲少，陛下您看我這麼纖細嬌小的身板連給您作盾牌都沒辦法幫您擋住什麼攻擊，您看是不是讓我找個地方好好窩着再不濟您帶上小黑一起去也好啊啊啊啊！」

    水晶龍鬼哭龍嚎聲幾乎震塌公爵府，然而並沒有什麼鬼用。

    因為艾薩克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帶着它去當誘餌。

    全知之書作為一之賢者的造物，在艾薩克的理解當中就相當於編好程式的機械人一樣。他不會做「無聊」的事情，只要有所動作，必然是為了一個目的。

    這樣的全知之書在虛妄海讓萊因開啟了水晶龍的沉睡之地，把這條龍送到了自己身邊，又通過這條龍的嘴巴讓自己回到地獄——總不至於只是為了讓這條龍窩在克里斯多法公爵府上騙吃騙喝的吧？

    說實在的，就水晶龍現在的小身板，就算扒着地獄魔龍的鱗片他也扒不了多久，艾薩克隨手扯了扯就給硬拽下來了，地獄魔龍那石頭一樣的黑色鱗片根本連動都沒動一下。

    &因，我去拜見一下魔王陛下。」艾薩克一邊走出門一邊對床上的糰子說。

    家裏有老爸坐鎮，就算是有人想趁他不在打萊因的主意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除了他老媽以外。不過魔族祭司殿有事，他老媽暫時不在家……那裏也是他老爸唯一無法跟進去的地方，與預言之海和魔王城地下迴廊一起，並稱為地獄三大神秘之地。

    &我等你回來。」萊因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幫不了忙，只能老實地的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的，不惹禍。

    ——等自己回來什麼的……艾薩克開開心心地走了。

    ※※※

    地獄土地廣袤，人口分佈鬆散，而且有點來頭的貴族一般都有自己的領地。所以公爵府和魔王城不僅不在一個地方，還隔得還有點遠。

    不過沒關係，也因為地獄這個地方的這種特性，所以對交通的研究比其他各界更加深入。

    因為魔族們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帶有黑暗魔力的緣故，「暗黑傳送網絡」在經過歷代魔王陛下改良之後已經變成了全民交通工具。

    雖然暗黑傳送網絡什麼的聽起來挺中二，但功能卻是真的很強大。

    它將所有同一種類的公共傳送陣進行聯網，只要消耗魔族居民身上的黑暗魔力，就可以支撐傳送到所有網絡內的傳送陣當中——又因為每個人的魔力都不相同的緣故，所以所有傳送記錄都名列在案。

    如果想要用傳送陣做什麼違規行為，那是很快就會落網的。

    &我我我身上沒有黑暗魔力啊啊啊啊。」水晶龍被艾薩克提着尾巴吊着，還依然不死心地在進行最後的努力。

    ——它才不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它可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啊！

    &關係。」魔族青年陰陰一笑，示意水晶龍看向公共傳送陣旁邊的解說牌，「重量和大小不超過標準的生物可以當做寵物由主人提供魔力進行傳送。」

    艾薩克拎着水晶龍舉到眼前，還惡劣地晃了晃：「我『最心愛』的寵物，準備好了嗎？」

    是的。

    帶着水晶龍離開公爵府的艾薩克很不幸地看到了新鮮出爐的地獄八卦雜誌、日報等刊物的版頭。

    也不是他有意要看，只是看到自己的臉被擺了一排又一排，就算是龍王，也難免有點好奇心的對吧？

    所以……戀寵癖都是些什麼鬼！

    頗為無辜的水晶龍根本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能扯破喉嚨大喊。

    &噫噫呀我不啊啊啊啊——」

    而冷酷無情的艾薩克先生就一臉淡定地在水晶龍的尖叫中啟動了通往魔王城的傳送陣。

    ※※※

    不管多少次來到魔王城，艾薩克都覺得——與其說是魔王城，倒不如說是圖書館。

    就像克里斯多法家族代代當家都強的像個鬼一樣，希爾菲斯家族最常產出的，是學霸。

    瑪格麗特·希爾菲斯算是一個，幾百年前搶了海妖一族文獻製成教學手冊的那位魔王陛下算是一個，就算是現任魔王陛下——看看盧修斯就知道了。

    簡直是不折不扣的學霸家族，看着就讓其他學渣自慚形穢。

    至於艾薩克的老媽？

    據說她在成為魔族大祭司、混成一個成功而且徹底的神棍之前，也是成績甩其他魔族一條街的暗法師頂尖人才，突破九級指日可待。不過因為在預言上的天賦被前代大祭司看重，繼而抓去當徒弟，於是最終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所以魔族大祭司搶學生是個傳統？

    艾薩克覺得不太妙。

    因為希爾菲斯家族的這種特色，若是要問地獄之中哪裏藏書最多，毫無疑問就是魔王城。

    從傳送陣出來後，艾薩克「唰」地一聲展開背後的黑色雙翼，就這麼直直地朝着魔王城的守衛走去。

    &好，請問——」

    守在城門口的一名魔王近衛想要詢問來人是誰，立刻被他的搭檔打斷了。

    &里斯多法大人，我立刻幫您進去通報。」

    艾薩克點了點頭，老實站在王城門口等待。

    他不是現任的克里斯多法大公爵，沒有直入魔王城的權利。

    不過沒想到他明明從奧蘭多登基以來就再也沒到過魔王城，竟然還有衛兵認識他。

    這個疑惑很快就被解開了。

    在衛兵回復放他進入之後，艾薩克聽到了身後衛兵的小聲討論。

    ——喂，你怎麼知道他是克里斯多法大人？

    ——你不看地獄八卦周刊嗎？黑髮紫眼龍翼，最重要的是大人手上還帶着一條水晶蜥蜴，那不就是昨天才帶着愛寵回到地獄的克里斯多法大人嗎？

    ——呃……那種提法，根本不是對待愛寵的態度吧？

    ——噓，說不定水晶蜥蜴就喜歡頭朝下裝死呢？我們之前又沒見過這個品種！而且你想想這麼提着一條蜥蜴，哪怕它是水晶的，多麼影響克里斯多法大人的風度儀表啊！就算這樣！克里斯多法大人還是滿足了它特別的喜好，這難道不是喜歡嗎？不是寵溺嗎？不是真愛嗎？

    ——……

    所以說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之一，叫做腦殘粉。

    艾薩克看了看自己手上「喜好奇特的裝死蜥蜴」，估摸着第二天的地獄八卦周刊又是新的一輪屠版。

    &獄大公爵之子寵溺無極限》、《小克里斯多法的愛寵疑似喜好獨特》——看，標題艾薩克都已經腦補出來了。

    就在艾薩克腦子裏轉着一圈奇奇怪怪的東西的時候，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薩克？聽人通報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這傢伙不是誓死不踏入魔王城一步的嗎？」

    比艾薩克年紀要大上一些的紅髮紅眼的魔王斜斜倚在書房門口，臉上掛着玩世不恭、看起來頗為花花۰公子的笑容，那對黑色的角從紅髮中延展而出，便是王權的證明。

    &有那麼誇張。」艾薩克隨口應道，抬起頭，卻是一愣。

    在看到面前的「魔王陛下」的時候，心中的某些記憶就像被拂去灰塵的相片一般緩緩浮起、漸漸明晰。

    就算知道盧修斯的存在，對於艾薩克來說，面前的魔族也的的確確是奧蘭多——笑容輕佻、喜歡折騰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常常拖自己下水背黑鍋，但做該做的事的時候卻很認真。

    他記憶中的奧蘭多·希爾菲斯就是這副模樣。

    相比之下，盧修斯雖然身上的氣息也與奧蘭多一模一樣，但性格上卻沉悶許多。

    &麼？不認識了？」魔王陛下伸手在多年不見的童年玩伴面前晃了晃，「去了一趟人界就把老朋友給忘了？我真是十分的痛心疾首啊混蛋艾薩克！」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奧蘭多眼裏卻只有滿滿的笑意。

    &路塔還好嗎？」

    艾薩克眉梢一挑：「你這傢伙竟然還好意思提西路塔？」

    魔王陛下撇撇嘴：「嘖，明明就是你太遲鈍艾薩克！西路塔喜歡你又不是單憑我三言兩語就能決定的，根本是他先喜歡你才來找我尋求建議的好不好？」

    &也不用讓西路塔男扮女裝變成那個樣子吧？！」

    說起這件事艾薩克心裏就一肚子火啊一肚子火。

    「……是你自己的緣故吧？」魔王用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向艾薩克。

    &

    &初是誰說自己將來的新娘一定是和自家老媽完全不同風格的天真無邪粉色蘿莉的？」

    &說過這種話？」艾薩克難以置信地瞪着奧蘭多。

    &你可以問問西路塔啊！」

    ——這種問題你叫我怎麼問？！

    ——呵呵，你不敢問是因為自己心虛吧？

    ——心虛是什麼鬼？你這傢伙從小到大都最狡猾，明明是你的錯硬是能推到別人身上去，會再相信你我就不是艾薩克·克里斯多法！

    ——是笨的人不對。

    ——…>

    到了最後，這一個魔王，一個大公爵繼承人就像是小時候那樣用眼神廝殺了起來。

    &吧，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奧蘭多將艾薩克迎進書房，翹着腿坐在華麗的金紅沙發上。

    &沒事不能來？」艾薩克看了一眼奧蘭多書桌上被分門歸類之後依然足以把他整個人埋起來的厚厚的公文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之前『沒事』的時候就跑到人界去晃悠了，怎麼這次『沒事』的時候反而跑來我的魔王城了？」

    &吧。」艾薩克撇撇嘴，一副「我說不過你」的樣子將手一抬，水晶龍晃晃悠悠地吊在他手上，「其實是它想來。」

    ——我才不想來！

    水晶龍肚子裏的委屈都能擠出整整一盆淚水，但它作為一條形容貌美、頗有眼色的龍，深深地明白如果自己在這裏拆了龍王陛下的台，回頭艾薩克·克里斯多法先生就能拆了他所有的鱗片讓他變成一條禿龍！

    那是對自己的美貌的褻瀆！絕對不行！

    於是水晶龍吊在半空中，努力用自己的小金眼閃閃亮亮地看着奧蘭多，以表示自己對魔王大人由衷的好奇和憧憬。

    &是什麼？」奧蘭多伸手想要戳戳水晶龍，結果被艾薩克快速縮了回去，不由失笑道，「這麼難看的蜥蜴你幹嘛這麼寶貝？」

    ——你說誰難看？！水晶龍用力瞪大眼睛，苦於沒辦法開口，只能試圖用目光殺死面前不識貨的魔王陛下。

    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會說話的蜥蜴。

    除了龍族之外，就算是高等級的魔獸或神獸也只能通過意念與人溝通，而無法說出清晰的話語。

    艾薩克聳聳肩。

    &就是喜歡，有什麼關係？」

    奧蘭多盯着艾薩克手中的水晶龍，突然說道：「呵，你從以前就是這個德行。」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到西路塔的時候麼，那個小鬼大晚上的在後花園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完全想不到是未來的法奧茲家主。」

    艾薩克緩緩地將水晶龍放在自己身邊，輕輕敲了幾下水晶龍的腦袋示意它安分一點。

    &啊，西路塔那時候哭得可慘了，問他什麼他也不說，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哪裏的魔族小孩走丟了，沒想到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法奧茲家族的繼承人，我們那時候都嚇了好大一跳吧？雖然弄清楚之後我們身邊就多了個小尾巴。」

    &明明都是小時候一塊玩的，為什麼他就偏偏喜歡追着你到處跑？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

    &為我魅力大唄，你沒看到最近的地獄周刊上都是我的消息？真要說起來，我還沒說你竟然拿我去開賭盤這件事呢！」

    &為你魅力大開賭盤賺得多啊。」

    ……

    …………

    艾薩克接着和奧蘭多彼此互損了幾句，就帶着水晶龍告辭離開了魔王城。

    ※※※

    魔王城某處。

    一個人正鬼鬼祟祟地對着傳聲球說着些什麼。

    「……是，確定是艾薩克·克里斯多法，他身邊帶着那條水晶蜥蜴。」

    &人都是正常的寒暄，克里斯多法少爺完全沒有跟魔王提過人界的事情。」

    &里斯多法少爺離開魔王城之後沒有進入傳送陣，而是直接飛走了。」

    &西，是魔族祭司殿的方向。」

    &好的，我們會安排。」

    結束通話之後，這個魔族口中吟誦着咒文，言語的魔力凝成一隻黑色鴉鳥，振翅飛向西面的天空。

    書房中，魔王陛下雙手負在背後，站在窗口看着一抹黑色的影子快速向西而去，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喜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