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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淡染輕愁憂,夜深驚夢淚猶殘
似水紅顏惹人憐,願君拾得惜相憐
柳蕙蘭臉上泛起淡淡紅暈,含笑不語,用手指輕刮我臉頰,笑着說:「妹妹說的話我已銘記在心,對了,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一天弘曆坐擁天下,卻未必是你心中認可託付一生的好男兒。至少,他現在能專心待你。你可要珍惜,說不好等他當上皇帝你可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
「天下如此之大,美人如雲,何必只看上我一個。再說了弘曆不是已有心儀之人,這樣說豈不是要羞煞我?好了,天色已晚,我和姐姐回房歇下吧!」我臉上飛紅,害羞說道。
此夜月明如晝,因路暗,我與蕙蘭今夜同住一閨房。至蕙蘭房中.剛至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我深深覺得眼色迷濛,骨節酥軟。連說「姐姐,你這裏好香!」在外夜寒身子不快,且兼感傷往日,是以神情寂寞,興致不佳。到了蕙蘭房內伴着清幽芳香很快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
百鳥爭鳴,百花齊放,清新歡快的早晨在睡意正濃之時已悄然到來。忽覺耳邊一絲絲曲調聲如涼風吹來,睡眼惺忪之下恍惚看見蕙蘭姐站到我不遠處,舒出一口氣與我相視一笑,聲如鶯囀清嗓練聲:「都說閬苑仙葩,美玉無瑕,若說無緣來相會,今生偏偏遇着他。心頭難忘何虛化,一個白嘆息,一個空牽掛。水中月,鏡中花乃常伴。想想能掉多少淚,春來冬去幾憂愁。」
房內空闊,蕙蘭的聲音夾着縹緲的回音,遠遠聽來不太真實,如在幻境。聽了此曲,散漫無稽,不見得好處,但其聲韻悽惋,竟能*醉魄。
「曾不知姐姐竟會唱戲曲,今日一聞,餘音裊裊,有聲有色,真動聽,但此曲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有些樂趣,能否說說其中的含義,妹妹我不吝賜教。」我依言溫文地問道。
柳蕙蘭實然只是隨意練練嗓子,並沒有在意曲調文風。她聞言並不敢過於露出喜色,微微一笑答:「小女蕙蘭多謝紅玉妹妹謬讚,只是隨意唱唱罷了,何趣得到妹妹的賞識,無奈纖小柔弱的無風無調,夢裏不經意間念着塵世中多少富貴之家,那些綠窗風月,繡閣煙霞。就像我們家原在江南自古以來一片千紅萬紫煙花之地,活色活香招來達官貴人,文人墨客不惜千金慕名而來,自古來多少輕薄浪子也不都是為了美色而辜負真心付出的女子。那段曲意也是為了被男兒冷落的女子深深感染的吧,那不知妹妹是如何理解此曲含義。」
我深情感嘆說道:「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獨我痴,實然姐姐為家鄉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馬鳴車過,茶過飄香而痴迷傷感,又為有情之女子得不到男兒關懷打抱不平,青樓女子的多情而不禁悲嘆。但此曲中含義深懷感觸不是像姐姐所言美色風塵。而是原本如膠似漆的戀人卻只差一步之遙就能結成連理,有緣無分。心裏的思念是無盡的痛苦,一個只能白白嘆息,對方只能默默牽掛。憂愁淚水在一年四季揮之不去,而仙玉應是一對真心相愛的情人。若是我唱此曲,心裏理會的含義是一對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戀人。姐姐唱着唱着讓我欲要想起與天佑的感情,也罷,從古至今,未免有兒女之事,難以盡述。所謂柔情繾綣,軟語溫存,難解難分也只好當作一場黃粱美夢。你說是不,蕙蘭姐。」
蕙蘭唱到真情實感,一股酸味直往心裏去。不覺真哭起來,感到女子一生淒涼冷寂,顛沛流離中經歷過痛徹心扉的往事才漸漸回頭是岸。她朝我微笑頷首說道:「紅玉妹妹不愧為才人,能領悟到此曲真實含義,你和天佑哥確實相處很艱難,一要承受種種外部的壓力,更要面對自己內心的困惑。在苦苦掙扎中,無人能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長期以來,心情壓抑鬱悶。你的苦作為姐姐的我也能感受得到,但你可以等,哪怕一輩子都願意付出,我想你會感動天地,最終就能和天佑在一起。」
我聽後心中自是納悶,沉默許久才說話:「姐姐之語我亦然熱淚盈眶,此事已註定,不必再提,入宮獨自在這深宮之中孤苦萬分興許能化解相見不能明愛的苦楚,只擔心姐姐在家從此更是孤零零一個了。還望姐姐好好過好日子,也算是幫我一個忙了。」
蕙蘭的話雖然是擔憂之語,但從她的臉上卻絲毫找不到擔憂之色,依舊不變溫潤的淡笑,天天看見還是會令人迷惑,只因她眼中看不見一絲笑意。
就在傷感說話之時,鶯兒進房內告訴我和蕙蘭弘曆已備好馬車,將要啟程回圓明園。匆忙簡單梳洗後一路趕到大門,來至大門石獅子前,只見簇簇轎馬。原來之前鶯兒來找我和蕙蘭,不見在閨房裏,剛為弘曆點的戲都唱完了,方才撤下酒席,擺上飯來。吃畢,大家才出花園來,到上房坐下,吃了茶,方才叫預備車。弘曆備好車馬便向家父曹頫、李祖母告了辭。三姨娘率同眾姬妾姨父媳婦們方送出來,弘曆率領眾宮女太監都在車旁侍立,等候着我。
等了片刻,只早覺一陣香風,我和蕙蘭從花園中裊裊娜娜走出。弘曆見之,魂消魄散,心神俱醉。即躬身施禮對我說道:「香玉才人,時辰正好,本王也應該回圓明園了,無貴重之禮相送,等哪日你來圓明園之時本王再備好一份好禮與你,你之慧心,無人能超,望日後入宮多番努力必成大器,我和你單獨相處的日子已讓本王心滿意足,也想通了很多事,人生有些事情,是本王無能為力,但若能幫你也是再好不過了。」
看到弘曆眼底的寥落無奈,我心頭酸澀難言,不再吭聲,安靜地退到了轎旁。
他進馬車轎蓬的瞬間,我淚水濕潤大聲說道:「弘曆,我覺得你的笑,不像是開心,倒像是無可奈何地隱藏。你心裏自己也知道,我也不是那麼好騙,好多事情,你若為難,可以和我說。可是,你就不想當着我的面說,你說過只誤我一生的。我看到你和別人,心裏會很痛。」
「紅玉」弘曆手指輕碾着我的臉龐,眉間有痛楚。他緩緩深吸了口氣,唇畔又有了淡淡的笑意,「你會記住我和你在屋檐上說的話麼?」
「嗯。」我笑如春風靜靜看着他,心裏懷着一絲希望能他能多住幾日。「雖然我以前很多次自己上房梁看月兒,但是那天的最特別,而且這是你陪我看的第一次月兒,我會永遠記住。」
「紅玉,我想你記住,入宮並不想像中那樣可怕,你既會精通詩書,又賢德溫順,增添宮中祥和之氣,還能討得嬪妃們歡心,何必嘆息,能進宮是福氣,況且你我二人一同進宮,彼此也能多加照應。」
「嗯。」我懵懂地答應。
弘曆托起我的臉,專注地凝視着我,似要把一生一世都看盡在這次凝眸。
我臉紅看着他:「弘曆哥哥,妹妹我會記在心裏。」
弘曆放開了我的手,站起身欲要上馬車,微笑着說:「該回去了。本王片言未留,就只顧自己從圓明園出來,看來又被皇阿瑪責罵一頓了。」
我依依不捨,在這些日子裏,只有我和他互相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弘曆雖然面上沒有任何眷念,可那一段日子仿佛還在眼前,緊握着我的手也不捨得放開,每一日都似用心在記憶。
等弘曆上了馬車,駕車的太監恭敬地問:「王爺,去哪裏?」
沉默良久後,弘曆微笑着吩咐:「回圓明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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