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不是該回去了?」辛怡禾喃喃低語着。
她的這句話,看似答非所問,不過,在勞青峰聽來,似乎又包含着另一層意思:在外面這麼久了,也說了好些話了,是不是該散了?
在這南國的九月,白晝已經不像暑期那麼漫長。辛怡禾抬眼西望之際,視線盡頭處,已然沒了太陽的輪廓;那些金燦燦的餘暉,是透過遠處的樹梢,才在眼前這石桌一帶,零星地點綴着些許金黃。而且,你可以明顯地感受到,這些光亮,正在慢慢地變淡,就像是被清水稀釋過一般。
眨了眨眼之後,勞清風試着這樣問道:「怡禾,今夜裏,沒別的要事吧?」
「哦,沒什麼事情,今天休息……」辛怡禾不假思索道。
話音未落,她就有點後悔了:你開口就說「沒什麼事情」,那麼,人家就有可能找點事情了……
「哦,是這樣的,」勞青峰緩緩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怡禾,這一帶地方,我也算熟悉。如果肯賞臉的話,咱們倆就找個小酒店,小酌片刻?」
辛怡禾的心裏,霎時就像纏上了好些條絲線:人家說的是肯不肯「賞臉」,如若不去,那就是不賞臉了。人家雨中撐傘、借傘,那可是個不小的人情啊!要怪,只能怪自己一開口就是「沒什麼事情」。第一步就被動了,接下來,也不容易扳回來。不過,對方所說的,也只是「小酌片刻」,別無他意。既然是這樣,那就邊走邊看吧。反正,要見機行事……
「這?」辛怡禾這樣說道,「那,那可要讓你破費了……」
「怡禾,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勞青峰接過話語,「也就是小酌幾杯,小酌幾杯而已。」
辛怡禾也不便於再多推辭,只好這樣說道:「好吧,勞先生,帶路吧。」
走了十多分鐘之後,辛怡禾就跟着勞青峰,走進一家小酒館。
拿着菜單,徵求了辛怡禾的意見之後,勞青峰點了幾個家常菜,還特意要了一瓶葡萄酒。
葡萄酒倒入高腳酒杯之際,就像是旋轉了一番,閃過一陣紅里透黑的暈圈,這才回落,帶着漣漣漣漪,平鋪在酒杯里。
勞青峰端起酒杯,說起了開場白:「怡禾,來,祝你工作順利,生活如意!」
說着,那酒杯就撞向辛怡禾所在的方向。
一時半會兒之間,辛怡禾也想不出什麼答詞,碰杯之際,也就跟了一句:「來,工作順利,生活如意……」
「當——」的一聲響起,兩個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這葡萄酒,檔次不低,不過,入口之際,辛怡禾依然感受到了絲絲澀意,稍稍皺起眉頭,猛地一咽。入喉片刻之後,就是一陣清甜,蕩漾在唇齒之間。這種回甘,甚是動人。
「哦,怡禾,經常喝紅酒嗎?」勞青峰輕聲問道。
「平時,我,我很少喝酒的……」辛怡禾這樣回應道。
學生時代,就算已經年滿十八周歲,她也很少想着要小酌幾杯。如果說,生怕喝酒不利於學習,這也不難理解。不過,就算是節假日,她也總是覺得,這酒嘛,似乎都有着某種苦味,難以下咽。久而久之,也就敬而遠之了。直到這個夜晚,由於放鬆了心情,紅酒入喉之際的那絲苦味,就沖淡了許多,湧上心頭的,更多的就是那種回甘了。
「酒嘛,多喝幾次,也就習慣了。」勞青峰像是在為對方鼓勁。
「是啊,習慣成自然。」辛怡禾也不着邊際的說着。
喝着紅酒吃着菜,半個小時之後,桌面上,點燃了一枝紅燭。
這家小酒店,注重的是情調,由於電燈光較為昏暗,點起紅燭之後,那微微搖曳着的燭光,映紅了辛怡禾的臉頰。
想了一會兒之後,辛怡禾這樣說道:「勞先生,此前,你說談的那些職場寶典,足資借鑑。哦,那些,剛才所討論的那些,大多還只是框架方面的,我,我想知曉,你,目前,你的業務範圍,主要在哪一帶地方?」
勞青峰微微一笑:「怡禾,你,你倒是問到點子上了。說來也巧,近一段時間,我所主管的範圍,也就在這湖廣之地。」
「哦,到時,我如果到時要在嶺南一帶遊逛一番,倒是要仰仗勞先生了……」辛怡禾半開玩笑地說道。
端起酒杯之後,勞青峰迴應着:「怡禾,這旅遊方面的事情嘛,到時,你只要說一聲,我一定傾力而為!」
得到對方的這句保證之後,辛怡禾激動之餘,那酒杯就迎了上去:「好吧,合作愉快!」
碰杯之後,她突然又加了一句:「我,我先干為敬……」
酒桌上,「乾杯」與「碰杯」,意思是迥然不同的。「碰杯」側重於「碰」字,酒杯相撞之後,喝多喝少都可以隨意。而「乾杯」呢,則是指那「當」的一聲響過之後,不管你杯里有多少酒,都必須喝乾。就算是折中一下,你不能一飲而盡,也不能將酒杯放回桌面,而是要拿着酒杯,不斷地喝,喝完之後,才能停下來,就酒杯放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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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規矩,辛怡禾也是懂得的。
隱隱覺得自己說漏嘴之後,她卻不想食言,就只能硬着頭皮,先喝了一大口。然後,再稍稍低着頭,靜靜地望着杯底的另外一大口酒水。
勞青峰的酒杯,遞了過來:「怡禾,合作愉快!」
說完,仰起脖子,將自己杯中的半杯酒水,喝了個涓滴不剩。
看着對方亮出的酒杯,辛怡禾深知,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都是要一口悶了。於是,她也抬起頭,將那小半杯紅酒,灌入喉嚨里。
微微地打了一個嗝之後,她將酒杯放下,久久不語。
勞青峰到過大半杯熱茶,柔聲道:「不用急的,來,喝點熱茶……」
喝了一小口茶水之後,辛怡禾微微斜着腦袋,一時也不想再開口說話:這一次,還真有點鬧大了。我,我還真是高看了自己,那種自信,還真有點爆棚的感覺了。此時此刻,就算不看鏡子,我也能夠確信,自己的那張臉,就像是塗了紅胭脂!
嗯,怎麼會是這樣呢?那句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是,就算我引對方為知己,在酒量有限的情況之下,也沒必要說出「先干為敬」這樣的話語來吧?其實,這位勞先生的酒品酒德,還是不錯的,他並不是那種拼命勸酒,一心只想着把別人灌醉之輩。
如此說來,這也只能怪自己,怪自己逞能,怪辛怡禾太高估自己了。
那一句「先干為敬」,是不小心說漏嘴嗎?
嗯,似乎真是這樣。不過,下意識里,如果不是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我又怎麼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呢?
勞青峰,難得一見的勞青峰?於是,我有點激動,有點動情,有點忘乎所以了。這種紅酒,從表面上看,帶着一絲絲沁人心脾的甜味,入喉也不算太難。只是,她的後勁,依然不容低估。此時此刻,我分明就能感受到,自己的腦瓜子裏,就像是安裝了一台袖珍馬達,這馬達,正轟隆轟隆的運轉着、振動着……這種滋味,也不好受吧?
有人說「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對於這葡萄酒,是不是也有點相類似呢?那麼,葡萄的滋味,葡萄酒的味道,是不是就是甜的呢?誰能說清其中的滋味呢?局中人,局外人,都有自己的視角。而其中的酸甜苦辣咸,就只有自己能夠感同身受了。
這樣一個午後,將人家的雨傘歸還,實屬正常。只是,跟人家到這小酒館飲酒,則是要經過一番斟酌的。當初,我只是覺得,從勞青峰身上,我能夠對職場多幾分了解,於是,我就答應了。這一刻想來,事情似乎又沒這麼簡單吧?
他最為吸引人的,究竟是什麼呢?
這幾年,要說感情,我幾乎就是一片空白。於是,這還傘的機會,就有點像是填補空白了。儘管這樣的一個小酒館,不在喧囂的鬧市區,只是,那淡雅的格調,就給人以某種溫馨的感覺。步入其中,這些酒桌,顯然也是商家精心佈置過的。或者說,是有意而為之。桌與桌之間,有意拉開一段距離。而且,每一張酒桌的上方,雖然有專用的燈光,只是,這樣的燈光,桃紅之中透出幾分淡紫,似乎就要給人覺得,除了溫暖,其間又湧上絲絲縷縷的期待。另外,還有紅燭,有了電燈光,為什麼還會有燭光?以前,一些人所常見的,就是那生日蛋糕上的蠟燭了。而這一刻,這樣的燭光,似乎又隱含着另一層意思?
燭光中的紅酒,琥珀般的色澤,這樣的一個夜晚,是屬於哪些人的呢?這一切,勞青峰早就策划過了。他,他多半就這樣想過,只要對方答允,就將她送到這兒來?確實,如果只是普通的請客吃飯,又何必到這兒來呢?只是,那些偏向於快餐店的地方,太單調了,除了吃飯還是吃飯,不會有更多的餘地……「青峰,你,你怎麼不上茶呢?」想到這兒,辛怡禾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喜歡月明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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