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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枝說不上來,只露出個勉強的笑容:
「苗寨分為幾個部分,可以給我講講嗎?我在苗寨天天這麼待着也挺無聊的,我準備明天就走!」
阿生的面上看不出來惋惜的神情,也似乎沒有什麼情緒,一雙眼瞳注視着她時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不帶笑意,過了一會才緩慢點頭:
「可以。」
阿生找了一張紙出來,筆是宋枝的,默默地在白紙上手繪村寨地圖。
「這一部分是儲藏糧食的地方,我們每家每戶每個月都會按人頭領取糧食,所以糧食一直都是統一管理的。」
「橋這裏,就是剛剛進村的位置,進村的路很多,天氣不一樣的時候也會變換地形,這裏是聚居,還有田地之類的。」
宋枝詢問阿生劃出圓形來卻沒有講解的地方:
「那這裏呢?靠近石橋旁邊,我記得是進山林的小路吧?最初來這裏的時候,我還觀察過。」
阿生垂着眸子:
「是,這片山林很危險,你離開的時候不要走岔路,否則很難救回來的。」
說是走岔路,但看起來根本不可能,那片林子在石橋的左手邊,幾乎要繞着部分山體進行一個轉圜,才能初見雛形。
阿生喝了口水,講完地圖又講了一些苗寨的秘聞,兩人氛圍輕鬆下來時,阿生才開口道:
「最初的事情,對不起。」
宋枝擺擺手:
「早就過去了,再說,你也不是故意的,不過我還是想知道,陸靳野到底去做什麼,為什麼我一直見不到他的人?」
宋枝的眼神清亮,在她的注視下,甚至覺得無所遁形。
阿生撇過頭去,按照規定,他不能對外人談論有關少君的任何事情,所以他選擇顧左右而言他:
「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你可以再等等,說不定做完了事情就出來了。」
宋枝哦了一聲,看也不看阿生,抱着那張地圖進了房間裏研究。
做完了事情就出來了。
那他去哪裏了呢?
是在騙自己嗎?
宋枝寫下幾種可能,她覺得寨子裏一定是發生了很嚴肅的事情,否則整個寨子不會這樣冷漠,好像陷入了某種防備。
她更傾向於阿青所說的,或許是因為陸靳野觸犯了某種村寨的禁忌,於是獲罪流放。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她根本無從考量此事的真假,不過有一點她從方才和阿生的相處中推斷出來了。
就是陸靳野在毒蟲林。
至於為什麼在毒蟲林,她不相信阿青所說,因為阿生雖有所隱瞞,但很顯然,如果是謊話的話,阿生就不會說等陸靳野出來告知她,而是應該讓她下山,別再等他了。
時間的謊言會因為流逝而知道真假。
宋枝想要去毒蟲林一探究竟,卻也覺得這樣實在太過於冒險。
噔噔——
門被敲響了,宋枝將地圖收好,打開門一看,是阿生。
他個子很高,臉上有稍微的不自在,說出的話卻讓宋枝仿若干涸的天降甘霖一般:
「你想去毒蟲林,我帶你去。」
宋枝本應該猶豫一番,但阿生後退了兩步,淡淡道:
「如果你想去的話。」
如果帶她去毒蟲林,能抵消上一次對她的傷害,那便就是好的。
宋枝本來猶豫,懷疑,但目前沒有更合適法子,她去哪裏仿佛都好像在窺探村寨的私隱,容易招來苗族的目光。
但如果有阿生在,就會好很多。
宋枝默默收拾了東西,只盼着阿生不會像上次那樣將她丟下。
村寨的氣溫一直很穩定,出門的時候還能感到涼風陣陣。
兩人抄了一條僻靜小路,等到毒蟲林的時候,發現它並沒有傳聞中那樣可怖,甚至沒有專門進林子的入口,從外觀上看,就跟普通的山林沒什麼區別。
直到進去之後,才發現內有乾坤。
「毒蟲林的佔地面積很大,很深,後面幾十公里都是未被開採發掘的區域,非常危險,一定要跟緊我!」
四處都是野草和分外綺麗的花朵,甚至散發着馥郁甜蜜的味道,花粉被陽光照射被風一吹,竟然變成五彩斑斕的霞光。
阿生走在前面開路,時刻叮囑宋枝不要被花粉迷惑住靠近:
「這裏的花大多數都是帶着毒性的,瘴氣的一部分就來源於它們揮發的花粉。」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着,時不時規避一些潛在的風險,這一路走過來,不知名的毒蟲就遇見了不下幾十隻,還有色彩繽紛的蝴蝶,若是不知情的人誤入,只還以為是什麼幻境花園呢。
誰料阿生走了一段路,停下來了:
「你確定還要繼續往前嗎?」
這一路而來都沒找到人,自然最有可能的就是深入腹地了再去找了。
不遠處盤着一條枯葉色的小蛇,眼瞳閃着紅色,吐着信子,它的周身也盤踞着四五條同花色的蛇,冷冷注視着兩個外來的人。
阿生明晃晃看見了蛇的敵視,心知這一遭是躲不過去了,只能將一條小臂長的黑紅蜈蚣給弄出來,兩方對峙,阿生有些不舍地看着自己的蠱蟲,低聲道:
「等會我喊一句話,你就迅速往裏面跑,腹地中間有一塊地方只有瘴氣,沒有毒蟲,你也不必管我!」
阿生的話讓宋枝一愣,下一刻聽見阿生大喊一聲:
「跑!」
下一瞬宋枝緊繃的神經就立刻繃直了,身子不受控制地爆發出力量彈了出去。
猶聽見阿生在身後說道:
「是因為毒蟲林裏面誕生了新的蟲王,為保證村寨的安定,陸靳野隻身進入了毒蟲林,已經五天都沒出來了,如果你進去看見他,記得帶他出來!」
這不被允許宣之於口的事情終於被阿生喊出來,眼見宋枝消失,阿生才捂着變得青紫的胳膊,看見仍然在與幾條蛇殊死纏鬥的蜈蚣,輕聲道:
「我也算還了你們的人情了。」
阿生掏出匕首,將那些毒蛇砍殺,但數量太多,冷血動物聞到血腥氣都不斷朝着這個地方聚集而來。
蜈蚣勢單力薄,很快就被其他毒蟲吞吃下肚。
阿生也用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嘔出一口血來,感受着毒液在經脈中流淌:
「臨了到頭,以為能和毒蟲林一較高下,可蜈蚣再怎麼厲害,怎麼比得過蛇呢?」
他從小會的門類再多,也比不上陸靳野,更鮮少得到族老的誇讚。
長大了,他以為自己喜歡的人,實則不過是他習慣了身邊有阿青而已,所以當他真正喜歡的人出現,他也只能偽裝自己,是為了完成對阿青的約定,一念之間做了錯事。
如果再來一次,他或許會在篝火晚會上邀請姑娘跳一支舞。
再和姑娘告白,一切順理成章,像七夕節那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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