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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升起時,標誌着新的一天來臨。同時對於荊楚書院的所有人來說,今天將是最後的一場武試,武試的第一就要由此產生了。
趙子云醒來時還是保持着修煉的動作,他早就習慣了用修煉代替休息,這樣可以對突發事件做出最快的反應。
「醒了?」
趙子云下拜行禮:「給殿下請安。」
「免了,以後在這裏就不要在意這些繁瑣禮節。」
「殿下身體還好嗎?」
「還好吧,可以起身了。經脈已經不是那麼酸脹了,就是還有點虛。」許冰凌像是為了證明,特地起身來回走了幾步。
「那……在下去武試了。殿下在這裏休養一會兒?」
許冰凌一笑,看起來還是有點虛弱:「行,不過我還是會去看的,你可別在那之前就輸了。」
趙子云莫名覺得有些荒謬,哪怕是偽裝的修為,那也是築基巔峰,比那個己未五多出兩個境界呢,怕什麼!
「我會贏!」
趙子云毅然離開,許冰凌看着趙子云離去的背影,露出了欣慰,結果兩腿一軟,不得已又坐了下來。
……
乾元街上,葉挽君拉着衛霜的臂彎蹦蹦跳跳地問:「衛哥,你說暮白會贏嗎?」
衛霜被葉挽君拽着有些心煩,一把拉住葉挽君的手,把她的手臂勾在自己的臂彎里讓她跳不起來,回答:「當然會。」
「衛哥這麼有信心?」
「對啊,就是這麼有信心。你是不知道,暮白藏了多少!」
衛霜神神秘秘地,讓葉挽君不禁好奇。
「藏了多少啊?說說,快說說!」
衛霜一聳肩:「我不知道。」
葉挽君顯然不是很滿意,氣鼓鼓地反問:「那你還說那話,不是存心消遣我嘛!」
「我的意思是說,暮白在乾坤衛外出執行任務時肯定碰到過生死關頭,他肯定知道在最後關頭一定要有底牌才行。至於他留了多少,那就不是我該管的了。」
聽了衛霜的解釋,葉挽君仍有些不服氣,嘟囔着「什麼嘛」,又歪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們不快點嗎?」
「急什麼,武試最後一場比試,肯定會等着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才開始。這不僅僅是為了出風頭,也是向外界展示書院的實力。」
葉挽君就跟着衛霜,衛霜說什麼她做什麼。不為別的,就為衛霜是這個時代她從一開始唯一認識的那個,不管是不是真的,葉挽君也接受了衛霜就是老闆的假設,哪怕最後發現是她自作多情。
不過,葉挽君發現,發生的一切特別像老闆給她講的故事,幾乎是一模一樣!或許老闆是衛霜的後代,這裏發生的故事被代代相傳也不是沒有可能。
甚至最後老闆都沒把那個傳奇的名字告訴她,肯定就是怕犯忌諱吧。
誒不對!如果老闆是衛霜的後代,那她稱呼衛霜為「衛哥」,那豈不是……哇!這輩分可不是打了一點半點啊!
「誒哥,你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啊?」葉挽君的笑紋都要貼到衛霜臉上去了。
衛霜看出葉挽君在拿他玩笑,便說着她的話:「這個嘛……要不你考慮一下?」
「什麼啊!衛哥你再這樣我可不理你了!」
「嘿!明明是你先說的誒!」
「略略略……」
「行了行了,趕快,暮白現在估計已經在場邊準備了,咱們也快點過去。」
「剛才是誰說不用急的……衛哥,咱們去跟許冰凌一起看怎麼樣?」
「行,聽你的。」
二人來到荊楚書院,往醫館那走去,半路上正好看到許冰凌慢悠悠地挪動步伐,整個人都直不起來,走兩步就要歇歇。
「許冰凌!」葉挽君打着招呼。
許冰凌依然穿着那件斗篷,現在斗篷的顏色變成了灰色,散發的寒氣沒有昨天這麼重了,但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她聽見有人在喊她,轉頭看到了葉挽君,似乎只有在看到葉挽君的時候,冷漠的臉上才會露出笑容。
「我們本來想去醫館找你的,準備跟你一起看最後這場武試。怎麼雲妹沒帶你一起去嗎?」
「雲妹?」許冰凌被這個稱呼整得一愣一愣地,但應該說的是趙子云吧,畢竟她們認識的人里就他的名字帶個「雲」字。
葉挽君見自己又脫口而出,尷尬地湊到她耳邊笑着解釋着:「我看子云一點都不像個軍人,長得俊俏得就連女子都自愧不如。」
許冰凌聽她這麼一解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想到以前真的有人吐槽,說聽聞趙子云武藝高強,還以為他十分魁梧,結果竟然長得如婦人女子。
不過這麼說的那人,後來一見到趙子云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扭頭就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還在這裏啊,估計他們都要入場了。」葉挽君問。
許冰凌起身繼續走,沒走幾步又有些撐不住了,差點一個踉蹌摔着,幸虧葉挽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我的好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許冰凌秀眉聳拉着,依然不服輸地說:「沒事,昨天用力過猛,今天有些脫力而已。」
「行了,別逞能,我扶着你走。」葉挽君雖然表面上肆意玩樂,但關心人還是無微不至,此時直接忽略許冰凌的抵抗,自顧自地扶着她的手臂,一開始許冰凌還倔強地不願意接受,但身體的虛弱讓她逐漸把體重移到了葉挽君那邊。
葉挽君切身感受到了許冰凌的身材,覺得她實在太瘦了,肌肉充滿了彈性,輕輕一碰就能引起一陣漣漪。葉挽君不禁想起了《豌豆公主》的故事,許冰凌的皮膚應該就是那種隔着厚厚的床墊都能感受到一顆豌豆的程度,可也因為如此,葉挽君也不由得憐惜,甚至同情許冰凌。
「你累不累,要不我來?」說話的是衛霜,他看出葉挽君有點吃力,畢竟許冰凌幾乎就壓在她身上。正想去幫她,衛霜突然感受到了許冰凌警惕的目光,仿佛他再靠近就會要他好看。
衛霜心裏不悅,要不是看在葉挽君的份上,他才不想去管呢,她以為她是誰啊!好心全當驢肝肺。
「那我先走了,你撐不住就休息會兒。」衛霜直接忽略了許冰凌,「希望暮白別下手太重了,不要我剛到那裏就結束了。」
衛霜言語中帶着刺,明着說趙子云打不過萬暮白,實際上就是在嘲諷許冰凌昨天除了分身根本沒有別的招式,才被萬暮白突然的進攻擊敗。
許冰凌沒有說話,對衛霜展示出了敵意,若非自己有所顧忌,怎會輸給萬暮白?又想到了自己這個出生就有的極寒之體,無意中不知害了自己多少,以至於到如今,與她能夠交心的只有一個,自從那人戰死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還要被說些閒言碎語。她明面上跟趙子云說得這麼堅強,暗地裏不知想了多少次要就此了斷,可每每想到這裏,腦海中就會那人最後的聲音,令她再一次咬緊牙關。
許冰凌沉默良久,看衛霜走遠了,恨恨地說:「他不會贏的。」
「什麼?」葉挽君剛才都不敢說話,有心跟衛霜一起走,可不能把許冰凌扔在這呀,有心留下來,許冰凌又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樣子,讓她這個「樂天派」有些不舒服。
「己未五,他不可能贏子云的!」許冰凌重複了一遍,透露着不可置疑的氣勢,而且是那種上位者才能表現出的氣勢。哪怕昨天她最後一刻才發現萬暮白戰鬥中臨時突破到了築基九重,也沒有多少勝算,趙子云的武技是經歷了戰火與鮮血磨練的,光是氣勢就不是一個紈絝子弟能比得上的!而且更別提他獨特的戰法了……
葉挽君只當她在跟衛霜賭氣,只好賠笑着做和事佬:「也不一定吧,昨天衛哥在看台上喊得我耳朵都被震聾了,結果暮白好像真的聽到了一樣,劍路一下子就變了。」
許冰凌輕蔑一笑,問:「他喊什麼?」她真的不信那個才鍊氣四重的小子能有什麼好話,估計也就是「別輸啊」「堅持住」這類無關緊要的廢話,她這麼問除了是不想讓葉挽君幫衛霜說話,還有就是再度輕蔑衛霜。
「嘶……讓我想想……好像是『不要用眼睛,用劍看』。」
「什麼!」
……
萬暮白很是緊張,昨天他靠着臨時突破帶來的兵氣恢復以及那一小段時間靈氣沒有反噬贏的了勝利,也不知今天的情況會怎樣。
不過好消息是,他仍有保留,因為不敢確定會不會奏效,昨天才沒使出來。
今天對付趙子云可能稍微好些,雖說武修和靈修的實力底層都是自身的「氣」,但再往上一層那就不同了,武修憑藉的是武技,然後是對兵氣的運用,靈修則首先是對靈氣的控制,然後才是各種法術。
比起靈修對靈氣的精打細算、細緻入微的控制,武修更在意武技,這既是武修的特點,又是武修的缺陷。
所以說與趙子云的比試中,武技的比拼才是重點!
「空語劍。」萬暮白把劍橫在身前行禮。
趙子云心裏有些看不起萬暮白,哪怕他贏了許冰凌也認為萬暮白純粹是運氣,令他無法信服,但依然勉為其難地橫槍還禮。
「龍膽槍。」趙子云冷冷地說。
看台上,議論紛紛,也有屏息凝神的,還有一些落敗了現在仍然不服氣的,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期待着這場比試的開始。
不過要說最期待,最激動的,那就要數葉挽君了,像是絲毫感受不到許冰凌身上的寒氣,此刻正拉着她的袖子,又蹦又跳,又是跺腳又是捶手,嘴裏不住地念叨:「哇哇哇!要開始了要開始了!誒,冰凌,他們為什麼不報姓名而報兵器啊?」她也是聽說過的,比武切磋互報姓名以表尊重,不過報兵器的還真的挺少的,她印象里似乎就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開打前來了一波互吹,什麼「你的劍就是我的劍」,或者就是有什麼兵器譜之類的排名,反正她是沒怎麼聽萬暮白和姑姑說過。
許冰凌微微一笑,不厭其煩地解釋:「募生的章程都說了,文武試結束前考生不可透露姓名,否則取消資格。這一來呢是為了公平,不要因為某位公子,或者某位少爺,讓人有所偏袒,你看考官自始至終都只報考號;二來呢,也是對考生的保護,要是有些考生可能有點名聲,被人查了出來,也許會生出事端。」
葉挽君似懂非懂地看着許冰凌:「那你為什麼還告訴我啊?」
許冰凌不知怎的,覺得葉挽君尤其可愛,特別想摸她的頭,可是自小學的規矩阻止了她這麼做,耐心地回答:「我們當然是特例,還有就是己未五和辛亥十之間肯定是認識,所以才會知道。不過普通考生之間呢?告訴了對方豈不是會有我剛才說的麻煩?」
這下子葉挽君懂了,就像萬暮白說的,常年在外的人都會給自己取個綽號或者化名,想來也是這個道理。
「想不到你看上去冷冰冰的,實際上還是挺好相處的嘛!」葉挽君毫不避諱地牽起許冰凌的手,嘻嘻笑着。
許冰凌被突然牽着手,臉頰都泛起了紅暈,下意識地要往回縮,但還是由着葉挽君,想着她剛才的話,有些不適應,她是冷冰冰的沒錯,連當初那人也說,可遇到葉挽君就不知道怎麼了,變得健談了起來,可能……這就是一見如故吧!
另外一邊,衛霜一個人趴在欄杆上,兩眼無神地發呆,不知道看着哪裏,視線一直飄。剛才跟許冰凌鬧了矛盾,到現在他都氣呼呼的,可又想,似乎只是因為許冰凌一個不善的眼神而已,他真的至於嗎?他們又不相識,就算她與葉挽君交好,自己又不認識她,有點防備很自然。而且當初他九死一生地逃命時,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和咒罵,怎麼現在一個小眼神就受不了了?
衛霜心裏輕嘆,他是怕葉挽君有了新朋友不理自己了?還是說現在日子過得太滋潤了些,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想什麼呢?」身後傳來一個風鈴般的聲音。
衛霜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竟然是自家師父!
衛霜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師父明明還在考官席坐得好好的,怎麼會在這兒呢?似乎是不信,衛霜又看了看考官席,確定師父在那,可身邊的又是誰?
「嚇到了?」上官漣蕊笑着,「小把戲而已。」
衛霜明白過來,考官席上那個是假的啊!估計是用了什麼替身法,應該和許冰凌昨天的影子是一個道理吧。
「哈哈,師父教教我啊!」
上官漣蕊撫摸着衛霜的頭:「這麼積極?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衛霜尷尬地笑着,他確實有事啊,不然怎麼會一個人趴在這裏發呆呢?
「師父你就這麼過來,不怕被人看見啊?」衛霜低聲問。
上官漣蕊滿臉不在乎,聳了聳肩,一副「你說呢」的樣子。衛霜左右看看,全都擠在一起要看場上這兩人,還真沒有人在意他這邊多了個絕色美女。
「那您這考官也不當了?」
上官漣蕊佯怒道:「怎麼?你還教訓起為師來了?」
衛霜對昨天被師父拎着一頓亂沖整得心有餘悸,趕緊否認:「沒有沒有!師父來此肯定是考慮周全的。」
上官漣蕊見衛霜這副模樣,忍俊不禁:「反正一甲的分也不用我定,現在就是看着有沒有違規。就算有什麼意外呢,也有萬可在,我就隨意嘍。倒是你,怎麼沒跟挽君在一起啊?」
衛霜笑笑沒回答。
「吵架了?你們有什麼可吵的?」
「不是……」
「那不就沒事了嗎!」
衛霜心裏苦,他有心把理由說出來,就覺得丟臉,有心不說,到時候要是師父去問葉挽君,那豈不是更加尷尬?
好在上官漣蕊沒有追問,要她說,小孩子吵架能有什麼事?過一會兒全忘了!於是跟衛霜說起了許冰凌的事:「昨天那個丁卯六,你知道吧?」
「嗯,後來被師父帶到醫館去了。今天我跟挽君來的時候還碰到了她,挽君應該是跟她在一起呢。」
上官漣蕊神秘一笑:「這丁卯六為師看來應該是非富即貴,徒兒要不要考慮下結交?」
衛霜一愣,轉過神來趕緊說:「師父……人家可是三甲,我連二甲都沒進,你讓我……」
「嘿你這小子,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怎麼這麼早就碰上暮白了。我讓你去結交,又不是讓你去打架,怕什麼?」
衛霜面露難色,他可真的一點都不擅長這類事情,不過,要說結交總得有個由頭才能有交情吧,他現在能想到的只有她是文試第二、武試第三,他文試倒是在她之上,但武試……
「怎麼讓你去動動嘴皮子像是要你命一樣?」上官漣蕊鄙夷地看着衛霜,「算了算了,本來就是隨口說說。怎麼你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個比試呢?」
衛霜賠笑着:「那不是怕徒兒不夠好,丟了師父您的臉嘛!」
「少來!二甲都沒進,確實是不丟臉。」上官漣蕊挖苦道。
衛霜委屈地看着自家師父,嘟囔着:「那我也不能想進二甲,就趁人之危啊……」
上官漣蕊輕笑着,把目光放在了場上,語氣變得有些嚴肅:「你覺得誰會贏?」
衛霜沉思着,要說修為,那必然是趙子云更強,而且武試第一場他展現出來的槍法就不一般,且萬暮白用劍,劍對槍本來就劣勢,不過……他心裏似乎還是不能接受趙子云。
「不管是誰贏吧,總之你可不能閒着。」
「我?我還能幹嘛?」
上官漣蕊正色吩咐道:「整場武試看下來,你好想想有沒有要學的功法,為師到時候另外教你。」
這下衛霜傻眼了,整場武試考生的功法沒有幾千,也有數百了吧!師父難道要教?
「師父……您沒開玩笑吧?」
「為師像在開玩笑嗎?」
「唔……那……有什麼獎勵嗎?」衛霜也不知哪來的厚臉皮問出來。
「你怎麼還問師父要這要那?那條腰帶不算?」
衛霜剛想開口辯解,可又怕再惹師父不高興,只好咽回去。
場上,二人互相行禮完畢,萬暮白都沒等趙子云身體完全直起來,直接悅庭、不期兩招齊出。
悅庭用來快速拉進二人的距離,而不期則是乾坤劍法中劍速最快的。
萬暮白很清楚,以劍對槍,他不佔優,修為上他雖然昨天突破了築基八重,以九重對戰巔峰修為,依然還有一點差距,兩相結合,他可以說是完全處於在劣勢。但是,若能搶到先機,說不定還有餘地!
萬暮白的身影飛快地沖向趙子云,速度快到甚至有了一絲殘影,忽左忽右,摸不着他的目標。萬暮白從趙子云身前快速掠過,特地選了從他右邊直撲後心,正當萬暮白以為得手之時,他下意識地瞄了一眼趙子云的眼睛,竟然發現他的視線完全跟着自己轉了過來!
萬暮白只覺得心裏咯噔一下,只在一瞬間,立刻穩住心神,推劍刺去,他不信趙子云哪怕看得到他的路線,還能來得及擋!
可是,萬暮白忽略了一點,既然趙子云的目光能跟着他飛快的身影,為什麼手上有理由閒着?趙子云左手運勁拍起槍身,右手虛握,槍桿順勢下落,右手在過半之時再次握緊,手腕轉動,左手此刻也按上了槍桿,讓槍尖對準了萬暮白的喉嚨,身體順着握槍的姿勢轉過來。
趙子云沒有絲毫避開萬暮白劍鋒的意思,就站在那裏,槍尖直直向萬暮白的喉嚨刺去。萬暮白心裏一驚,趙子云的反應太快,身體一轉動,他的劍失去了準頭,而槍尖直指喉嚨,或許他能刺中趙子云身上某處,但他的喉嚨也肯定會被貫穿。
萬暮白及時收力後退拉開距離,但不敢有絲毫停頓,又沖了上去。
「劍!」一聲高喝,三柄氣劍飛出,萬暮白手中快速掐了兩個劍訣,兩柄氣劍各自飛出插在趙子云腳下,霎時間兵氣擴散,形成了兩個陣法,一個如漩渦,一個則如漫天星辰,正是乾坤劍法中陣法之二——混元無極、望北辰!
一個吸收着趙子云發出的所有兵氣,而另一個則牽引自然清氣化為乾坤劍氣。望北辰萬暮白之前就使出來過,那就是他被逼出的三招中的另一個。
萬暮白踏入望北辰時,空語劍自覺吸收着陣法轉化的劍氣,劍身周圍繞着一層半透明的藍色劍氣,如卷着一陣風,向趙子云斬去。
「乾坤?八荒!」
趙子云不露懼色,挺槍欲從萬暮白腹處向他心口刺去,可剛一運功,發現兵氣流失,幸好槍路未定,轉為擋勢。
「嘡——」渾厚與清脆的金鐵碰撞聲向四周盪開。
萬暮白只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憑藉着望北辰的劍氣劈出的八荒竟然被趙子云沒用兵氣,硬生生給擋住了!
而趙子云也沒討着好,強行用蠻力抗下萬暮白的這一下,虎口被震得生疼,意識到定然是腳下陣法的緣故讓他的兵氣無法聚集在槍上,立刻一躍而起八尺有餘,這一跳沒有用兵氣,全靠他自己的體能!
萬暮白被嚇到了,強行抗下他這一擊已經是嚇人了,竟然還能一下子跳這麼高!這還是人嗎?驚駭之餘,趙子云發覺空中脫離了混元無極的限制,一股兵氣向身後噴涌而出,推着自己的身體離開,還沒落地,回頭轉了一個刁鑽的銳角向萬暮白極速衝去。
這一下令萬暮白也措手不及,趙子云幾乎是朝兩個相反的方向沖了個來回,而且中間沒有一絲停頓。萬暮白沒有防備,只好本能地閃避,他起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趙子云相比速度上並不佔優,如今猝不及防,只好藉助望北辰中的劍氣閃開,可依然在趙子云的身影與自己擦肩而過時,感受到了左臂上的一點灼熱感。
而趙子云在與萬暮白交錯之後沒有因為又踏入了陣法而停下,反倒掄起槍甩去,萬暮白徒勞地推劍去擋,空語劍登時就承受了一股大力,讓他手臂一軟,龍膽槍壓着空語劍就砸在了胸口。
一陣天翻地覆後,萬暮白勉強穩住了身體,但也推到了場地邊緣,體內氣血翻湧,竟被趙子云一下就要打得吐血,就連氣劍都黯淡下來,好像堅持不住要消失了一樣!
說實話,萬暮白知道如果自己這口血吐出來會好受很多,但他還是強行忍住,不讓自己看上去很狼狽,而左臂上的傷口也沒有管,只是擦到一些而已。趙子云這一下也讓萬暮白明白了,他可不會因為兵氣受限而影響真實的實力。
趙子云就站在萬暮白留下的陣法裏,冷眼看着他,用實力表示自己的不屑,亮甲銀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不是不可以趁機結束比試,但是戰場上生死一瞬與現在比試趁人之危,他還是分得清的。
萬暮白暗運靈氣滋養肉身,同時把留在原地作為陣眼的氣劍召回。他是看明白了,陣法對趙子云的效果微乎其微。
本來吧,江湖與軍隊涇渭分明,各有各的特點,江湖注重個人修為和技巧,而軍隊重視兵種的配合以及兵士的整體素質,若真說單打獨鬥,江湖完勝軍隊,可這趙子云不知怎麼練出來的,軍隊的力道、體能、素養、心志,江湖的技巧、功法、修為、反應,甚至是行事作風,他一個不少,把兩者的優點結合在一起了,對於兵氣的掌控更是精打細算,沒有一分一毫的浪費。
而且他的槍法萬暮白雖然才有兩招的交手,但看得出完全就是不考慮防守的路子,最壞的情況就是把對方擊殺時自己重傷,也不知這種打法怎麼在戰場上活下來的……也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拼命的就怕不要命的。
待體內氣血平復,萬暮白再次挺劍衝去,三柄氣劍圍繞在空語劍周圍旋轉,散發出與望北辰陣法近似的氣息,氣劍旋轉速度越來越快,萬暮白鬆開手,空語劍竟也跟着一同旋轉起來,隨着轉速提升,萬暮白的手從握劍,到虛握,到完全鬆開,最後成了推着劍前進。
「他什麼時候練成的!」考官席上萬可又驚又喜道,而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人也看出其中端倪,一時的震驚之後反應過來,嗤笑一聲。
「乾坤?劍氣沖霄!」
空語劍卷着劍氣朝趙子云突去,趙子云不慌不忙,一股花色的兵氣包裹着龍膽槍,抬槍瞄準了萬暮白的眼睛。
「鏜!」
空語劍與龍膽槍又一次碰撞在一起,劍氣沖霄的衝勁不愧是乾坤劍法中最強的,讓身手老練的趙子云也沒能一下擋住,而空語劍及圍繞着的氣劍也被震飛。
前一秒還驚喜萬暮白練成劍氣沖霄的萬可,此時露出慍怒,這根本就不是劍氣沖霄,完全不到火候,真正的劍氣沖霄若是築基九重使出來,同境界下根本無有敵手,萬暮白根本沒有練成,怎麼敢拿出來使的!
而空語劍被震飛,萬暮白沒有露出一絲驚慌,快速掐訣之後,接住了兩柄氣劍,而空語劍則與另一柄氣劍一同向趙子云攻去。萬暮白雙手一起使出乾坤劍法,互相配合,一時間竟壓退趙子云十來步。
「他還會使雙劍?」上官漣蕊饒有興趣地問衛霜。
「聽暮白提起過,但並非真的見他使過。」
「不夠意思啊。這你不得好好收拾他?」
事發突然,萬暮白手中劍路交織,一時間難分彼此,趙子云竟也出現了守勢,不過好事是,萬暮白本來就要一心二用去使雙劍,飄在空中的空語劍與另一柄氣劍確實平靜了些,勢頭沒有之前猛烈了。
趙子云明白過來,萬暮白那招劍氣沖霄只是想打開他的槍頭,讓他措手不及爾。隨着趙子云轉醒,萬暮白最初突然的優勢已不復存在,但是已經決定以技巧取勝,便不在意劍被挑飛,脫手一柄再接住一柄。但是氣劍畢竟是兵氣所凝,比不上空語劍,若是被直接刺中薄弱處就生出裂痕,最終崩潰,最後只剩下一柄氣劍和空語劍。
萬暮白左右手相互配合,將兩手分別的劍招結合成了整體的新的劍招。他也明白氣劍的脆弱,故而劍招攻守有所區分,左手執空語劍時為守勢,攻勢顯弱,抵擋趙子云的利槍,而交予右手則又反過來,攻守兼備,竟一度壓制着趙子云以攻代守的戰法,讓他呈現守勢。
「看清楚了嗎?」
「嗯,空語劍在左手為守,右手為攻,攻守兼備,攻守交替。」
「不錯,你還要注意丁卯八的兵氣,每一絲都……」
上官漣蕊還沒說完,趙子云一槍直取萬暮白心口,萬暮白雙劍交叉強行改變槍路,可是肩膀還是中了一槍,疼得咬牙切齒。霎時間,情形急轉直下,趙子云趁機步步緊逼,而萬暮白帶着傷連連後退,就連最後的一柄氣劍都在抵擋的過程中被刺中劍脊破碎了。
萬暮白情急之下甩動衣袖衣擺,從中躥出無數暗器,封住趙子云的所有方位。
對於暗器,往往是褒貶不一,有人覺得暗器卑鄙,也有人覺得不失為一種特殊的手段,而萬暮白就是後者,比試中明手自然是主要的,但暗手則代表了一個人的心思與手段。說白了,武技從一開始出現肯定是為了生存,能更高效率地運用身體,進行捕獵或者衝突,而這一切都是生死之爭,所有存在下來的武技、手段都是活下來的技巧。
武技是殺人技,若是為了活命,誰會在意你用的是明器暗器?
而且萬暮白也有幾年在外經驗,一般爭鬥就不提了,聽徐武說在風雷衛與山澤衛交界處的蜀地就有專門修煉暗器的功法,所以對他來說,什麼卑鄙手段之言也不是很在意。
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他是用暗器的那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槍法雖妙,他不信來得及攔下這些暗器。
趙子云也沒想着要一個個攔下,而是依然槍頭直指萬暮白,龍膽槍散發出五色,尤其是槍頭更為鮮艷。
「爆!」有如戰鼓般的低喝,龍膽槍頭的兵氣爆開,衝散了暗器。萬暮白急急地把剩餘的暗器全部射出,而趙子云也如法炮製地將其化解。
萬暮白沒有驚訝,他根本就沒有用任何技巧或兵氣,他只是想分散一點趙子云的注意力,藉此機會斜後撤去。趙子云解決了暗器之後便看出萬暮白後撤的動向,雖然不知他到底是不是有後招,但是他的功法絕不允許他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趙子云驟然向前,槍尖攔在了萬暮白的路徑上,右手按住槍尾隨時準備變換。
「乾坤?明月孤影劍!」
靈氣與兵氣一同迸發,瞬間凝出五柄氣劍,各自從不同的方位攻向趙子云。
「龍膽?蒼月!」
趙子云收槍奮力一甩,一股強勁兵氣朝四周噴涌,明月孤影劍化出的氣劍如輕舟遇巨浪,倒飛了出去,然後承受不住兵氣,盡皆破碎。
「哇!」萬暮白喉頭一甜,吐出了鮮血。
強行動用靈氣已經讓他的身體負擔很重,氣劍又被直接盡數摧毀。要知道,氣劍皆是由他修為所化,一旦破碎便會反噬,加之本來動用靈氣就會有反噬的弊端,如此一來更加嚴重。
一口鮮血吐出,萬暮白只覺得手腳綿軟,有些支撐不住,可此時趙子云的槍已經到了身前,只好勉強舉劍去擋,同時飛快退後。
趙子云的槍像是粘在他身上了一樣,如雨點般襲來,萬暮白氣血兩損加之自己身中兩槍依然沒有找到趙子云的破綻,心身壓力之下,劍路漸漸混亂。
可是反觀趙子云似乎沒有因為久戰而疲累,反而越戰越勇,兵氣包裹着龍膽槍,只有薄薄一層,上下流動,把兵氣用到細緻入微的地步,沒有分毫浪費,需要用到某處,某處的兵氣便充沛濃郁起來。
萬暮白心神動盪,眼前一暈,竟不知怎麼想的,無視了趙子云的槍,直接挺劍刺去,結果被趙子云抓住空隙,一槍穿過。當那一劍刺出時,萬暮白就後悔了,只好側身想要躲過直取中線的一槍,結果槍頭划過脅肋,開了近半尺的傷口,鮮血瞬間就染紅了衣衫。
如今萬暮白也不管什麼兵氣消耗,直接將大量兵氣灌注在雙腿,一躍而起,急踏幾步到了對角,這幾乎用上了他所剩下的所有兵氣,落地站不穩,翻了幾圈才停下,剛摸到場地的邊緣。
「師父……」衛霜扯着上官漣蕊的手臂,看着萬暮白半邊衣裳都被染紅,心如刀絞。
「他還有後手……還有後手……」上官漣蕊似是在安慰衛霜,又似乎真的認為萬暮白還沒出全力。她雖然沒有修煉乾坤劍法,但看萬暮白使出,知道乾坤劍法以快着稱,而其核心應該是中正平和,攻守兼備,合天地之理。可是無論是萬暮白還是萬可,他們的劍意給她的感覺都是那麼凜利,仿佛要將一切都斬斷在劍鋒中,這明顯與其劍法的核心精妙相悖。
上官漣蕊在武試第一場時就注意到了,萬暮白確實快要做到人劍合一,可他僅僅是與劍合,而不是與劍法合。而且他還修煉了靈氣,卻無法完美控制,這才有了當時的「專一」之言。
或許……
上官漣蕊沉思着……
乾坤劍法……中正……自然之氣……天地之理……乾……坤……天……地……陰……陽……靈氣……兵氣……
兵氣!
難道說乾坤劍法本來就不是修煉兵氣!
場上,萬暮白扶着空語劍,支撐着自己不倒下,兵氣不濟、精血流失,他渾身上下發虛,眼前視線都有點模糊了。
「你輸了。」趙子云沒有追擊,緩步走近以勝利者的姿態對萬暮白宣佈。
「我……沒輸……」萬暮白顫顫巍巍地說,如今每說一個字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他還站在那,他的劍還握在手裏,他的兵氣還沒有完全耗盡,哪怕只剩下的根本凝不出一柄氣劍,總之,他還沒輸!
衛霜已經是文試第一了,考生中有多少才子,多少天才,他依然能在沒有吶喊的比試中一路殺出,那他萬暮白呢?
他任何一方面的條件都比衛霜優越,可若是現在認輸,就是承認自己沒有拼下去的意志了。也許他認不認輸都可以得到武試第二的成績,但在與許冰凌的比試中就明了,認輸和被打敗是不一樣的!
他並不在意自己究竟是第幾,最後也罷,但那是與衛霜的約定,約定好了兩人一起,成為荊楚書院的天驕!現在衛霜已經做到了,一卷筆墨文采斐然,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爭!
萬暮白眼神一變,馬上渙散的意識一下子集中起來,手腕輕轉,劍身貼在手臂上,雙臂於前抱元,丹田透出翠綠色的靈氣,雙手逐漸向丹田靠近,靈氣也逐漸濃郁,直至雙手只隔一拳距離,綠色的光芒已收斂成了一顆丹藥大小,就是這麼一團看上去不起眼的靈氣,發出了能夠引動天地的氣勢。
成敗在此一舉了!
「天發利兮,自強不息;地發利兮,厚德載物;人發利兮,乾坤反覆!」
雙手如將那一團靈氣拉開,一柄翠綠色的簫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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