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樂田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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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若冰在睡夢之中隱約聽見奶奶叫自己起床的聲音。含糊的答應了，努力睜開雙眼，歪頭瞅了瞅窗子，看見外面的天已然蒙蒙亮了。若冰估計應該是寅時末，卯時初的樣子。若冰伸了個懶腰，從被窩裏坐起來，拿過炕頭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轉頭看見玉兒（二丫，寧兒（三丫），小石子，四丫他們睡得正香，若冰穿好衣服，走到玉兒，寧兒睡着的炕沿邊，拾起不知道是誰蹬掉的被子，重新給兩人蓋上了。又轉頭摸了摸四丫和小石子的被窩。

    「還好，沒有尿床，不用曬被子了。」若冰很高興的想道。其實兩個孩子自從七個月大的時候，就很少尿床了！說起來兩個孩子是真的很好帶，很乖！

    「小石子，來，唉吆，我們要起來尿尿了。真乖。醒醒，起來了。」柳若冰輕聲細哄着小石子起床。手下邊熟練的拿起孩子的一個小薄襖給披在孩子身上，這才把小石子從被窩裏抱出來。小傢伙已經十一個月了，入手沉甸甸的。這兩個孩子雖然一出生就沒有母親，但是和若冰一起穿過來的那麼多的好東西，全家根本就沒有捨得吃，全留給兩個孩子了！是以兩個孩子根本就沒有餓到。奶粉和小饅頭到現在也還有一點，火腿腸也還有兩包，其他的都沒有了，但是就是這些，如果只當零食吃的話，估計也夠兩個孩子吃一兩個月的了！

    在睡夢中被叫醒，小傢伙顯得很煩躁，小身子在若冰的懷裏妞來扭去的，不過慶幸的是，小傢伙根本沒有哭出來。若冰小心的抱着小石子到了門邊的尿罐前，掀開了尿罐的蓋子。

    「小石子，來，噓噓了！」若冰輕哄。可能一夜真的是憋壞了，若冰一哄，小石子就尿了出來。過了好大一會兒，若冰才沒有聽到流水聲，知道小傢伙尿完了，若冰抱着孩子放到了炕上，把孩子身上披着的薄襖給拿下來，趕緊把小石子放到了被窩裏。把完了小石子，若冰用同樣的方式把了四丫。兩個孩子還沒有睡醒，剛才若冰把他們尿尿，那樣的折騰兩個孩子都沒有醒，上了被窩後，直接又睡着了。若冰笑笑的看了看，這才輕手輕腳的到門口蓋上尿罐蓋子，提着尿罐，小心的打開門，走了出去。出了門口，還不忘回身關上屋門。

    院子裏正屋和若冰的便宜爹屋子外的空地上，爺爺跟幾個叔叔和二哥大柱，三弟栓子，六弟二栓，九弟三栓，五弟明子，八弟貴子，還有七妹春妮等人，正在用紙鈼子（鈼,念zuo，是一種用圓柱形的木頭製作而成，長約二十厘米。圓柱形木頭的底部，平的一面，是用刻刀刻成的紙錢的樣子，用的時候，把刻紙錢的那一面，放到一刀紙的最上面的那一張上，然後用木棒擊打紙鈼子，這樣燒紙上就會出現紙錢的印記，然後移動紙鈼子，重複擊打紙鈼子，直到整張紙都出現印記為止。這叫打紙，當然，女人是不能打紙的！說女人打的紙，在陰間是假錢。這種東西現在在農村可能還能見到。城市裏就不多見了。當然在不同的地方，這個紙鈼子會有很多不同的叫法，在這裏就不一一列舉了。）打紙。趁着眾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若冰趕緊提着尿罐去了後院。路過廚房還能聽到廚房裏傳來幾個嬸子說笑的聲音。若冰加快腳步走到後院的廁所，捏着鼻子把尿罐里的尿倒進了茅坑，然後把尿罐放到了廁所的門邊，自己順便也上了個廁所。來了半年多了，若冰一直沒有時間重蓋這所老房子，每天早上上個廁所就成了最難挨的事！現在有心想蓋，家裏卻又要農忙了，而且自己也要去州府了。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了！

    「也許自己可以先畫上草圖，等農忙完了，讓爺爺和叔叔們在家裏蓋好！」柳若冰暗暗心想。解決完了人生大事，柳若冰洗手去了前院。先到了廚房，廚房裏，三嬸柳趙氏正在切菜，，四嬸柳孫氏正圍着大蒸鍋蒸窩頭，只見四嬸的面前看着整整一大盆的玉米面團，四嬸用手在麵團上揪下一小塊面，在手裏攥攥轉轉，一個窩頭就做好了，然後直接放到了蒸鍋的蒸籠上，速度很快，就這一抬頭的功夫，四嬸就能蒸三四個窩頭。五嬸柳劉氏因為有孕，所以就選了個最輕省的活計，燒火！因為肚子太大，燒火呢又得坐在很矮的小凳子上，是以，五嬸就是大大的裂開腿，手從旁邊的柴火堆上抓一把草，然後填進灶洞，用另一隻手，拿個木棒挑挑，讓草更好的燃燒。不過這姿勢就不怎麼文雅了。

    「三嬸，四嬸，五嬸，你們起的真早！」若冰首先問候。

    「不早了，莊戶人家就趁着早上這一會子做活。別看時辰短，從現在到辰時末，要是下地幹活，比一個頭晌乾的都多。」柳趙氏聽見若冰的話，笑着回道。

    「那可不！早上這一會子你五叔都能去地里除兩趟草。」五嬸柳劉氏也在旁邊接着道。

    「行了，行了你們，還沒完了！平常咱們不也就這時候才起。這麼說大丫，你們也不臉紅。」四嬸柳孫氏笑着打斷妯俚的話，還不忘拿話調侃兩人。

    「呵呵……還是四嬸好！」若冰對着柳孫氏撒嬌道。因為大家都相處的很好，幾個嬸子對若冰兄妹都跟自己的孩子是的，所以若冰很自然的跟她們撒嬌說笑，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大丫，我和你五嬸不好？」柳趙氏故意抬起頭，用很委屈的眼神瞅着若冰。「好，都好！誰要是敢說三嬸五嬸不好，我准揍他。嘿嘿……」收到三嬸哀怨的眼神，若冰趕緊握拳比劃着揍人的樣子，討好的說道。

    「哈哈……這丫頭……」若冰的樣子，讓眾人都笑噴了。

    「三嬸，有要我做的活沒？」

    「沒有，沒有，你趕緊出去吧！去看看你爹起了沒。剛才看你大哥進去了。你也去幫着你大哥給你爹收拾收拾。」

    「唉，好！我去了。」

    「去吧！」

    「爺爺，二叔，三叔，四叔，五叔。」若冰走到眾人身邊，打着招呼。

    「丫頭起了？」爺爺抬頭看見若冰，蒼老的臉上，立刻佈滿笑容。

    其他叔叔們也都笑着和若冰打了招呼。

    「爺爺，叔叔，我去看看我爹去。你們忙吧！」

    「趕緊去吧！」柳三爺笑呵呵的道。

    「唉！」說完轉身就掀帘子進了東屋。抬頭一瞅，沒有看見大哥柳剛的人，倒是自己的便宜爹已經穿戴整齊坐在了輪椅上了。看見若冰進來，柳大山笑着問道:「大丫也起床了？來，推我出去梳洗吧！」「大哥呢？我三嬸說看見我大哥進來了。」若冰走到輪椅後邊，慢慢的推着輪椅向門外走去。

    「去後院了。」

    「噢！爹，你說咱們重新蓋蓋房子好不好？蓋青磚瓦房！」說完父女兩人已經出了東屋門，到了院子裏了。

    「瓦房？大丫要蓋瓦房啊？」柳二山抬頭疑惑的問道。

    「嗯！想蓋！」若冰點點頭應道。

    「鎮子上不是有房子麼？要是想住瓦房直接去鎮子上住不就好了？」三叔柳三山也接口道。

    「我還是想住這兒。沒打算去鎮子上住，再有，鎮子上我留了七套房子沒賣，咱們一家一套院子，大姑姑，小姑姑也一人給一套。其他的就都讓小姑父打聽着賣了吧！本來就是想蓋了賣了賺銀子的，留着也沒用。」

    聽了若冰的話，柳三爺和幾個叔叔都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真的？大丫，我們也有？？」四叔結結巴巴的問道。

    「有啊！等會就讓大哥把房契給你們，你們要是想去鎮上住，回家就可以收拾東西去住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那房子好啊！又大又好！」四叔完全陷入了住進大房子的想像中。

    「這……這不行！這是你師傅給的銀子置辦的，我們不能要！」二叔就是一開始流露出了嚮往，隨後就搖頭拒絕道。

    「沒什麼不行，二叔，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那麼多不行？？？」若冰看着柳二山真誠的道。若冰心裏也非常清楚，自己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柳家人了，也真的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所以若冰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拋開他們，自己過好日子。

    「丫頭，好！好孩子！爺爺，爺爺……」柳三爺感動的差一點留下了眼淚。

    「嘿嘿……不說了，我要推着爹爹去洗了臉，你們趕緊的吧！剛才我看嬸嬸們都差不多做好飯了，再晚今天就忙不過來了！」說完，若冰故意忽略眾人感動的眼神，推着便宜爹柳大山去院子的水缸旁，舀水洗臉了。

    「爹，二哥，當家的，四弟，五弟，吃飯了。大哥，大丫，趕快，吃飯了！」三嬸柳趙氏端着一大盆炒好的青菜，招呼眾人吃飯。說完麻利的端着盆子進了正屋，四嬸也端着窩頭跟着進了正屋，然後又是端碗，又是拿筷子，又是端鍋的忙活了好幾趟。而大丫幫着便宜爹洗完了臉和手，又自己洗乾淨了之後，正好碰見大哥拎着迷迷糊糊的泥巴過來洗臉，若冰趕忙給大哥和四弟泥巴舀了一盆水，等大哥洗完了之後，才和大哥一起推着便宜爹進屋吃飯。正屋裏，爺爺，奶奶和幾個叔叔都已經坐下等着若冰三人了，柳剛把爹推到了爺爺左下手的位置，若冰趕緊從筐子裏拿了個窩頭，塞進了便宜爹手裏，又給便宜爹，大哥，和自己盛上粥，這才疑惑的問道:「幾個嬸子怎麼不來吃飯？妹妹們怎麼也都不過來吃啊？」

    「你們先吃，你們吃完了我們再吃，二丫三丫幾個還沒起，你二叔，五叔家的幾個丫頭也還沒來，等他們都來了我們再吃也一樣。」

    「大丫頭，趕緊坐下！我們先吃，吃完了好去給你師傅上墳，你嬸子們等會兒吃也一樣！」柳三爺趕緊招呼柳若冰坐下吃飯。

    「哦！那嬸子我可先吃了？」

    「吃吧，吃吧，趕緊坐下。」三嬸柳趙氏對着若冰笑着擺手說道。頓了一下接着道:「娘，我去二哥家看看二嫂去，順便把兩個丫頭帶回來吃飯。」

    「嗯！去吧！」柳三奶手裏也拿着個窩頭，對三媳婦擺手說道。

    「唉！」說完轉身就出門了。

    眾人三口兩口的吃過了早飯，幾個叔叔的後背上都背着幾個大背摟子，裏面裝着上墳用的祭品和香燭紙錢。因為八弟九弟還太小，所以爺爺就讓他們留在了家裏，沒讓他們去。一行人出了家門，踏着晨露去了後山。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若冰前世的墳前。再一次來到了自己的墳前，看着光禿禿的墓碑，若冰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不是因為傷悲，只是因為隱藏在心底深深地思念。思念父母，兄妹，老師，同事。思念前世的一切一切。前世的種種如煙花般在頭腦里閃過，這一刻若冰覺得前世恍如一場夢，一場美麗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