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貞不可言 三十三 杜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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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香啊，老謝，你這兒又有什麼好吃的了？也不告訴我一聲，真是不夠朋友啊！」還沒見着人，就聽見一聲洪亮的聲音從前廳過堂出傳來。

    接着才看見一位衣着不凡，器宇軒昂的老者緩緩走進眾人的視線。

    「喲，是杜爺，我哪兒敢私藏啊，就是品下新菜式。」掌柜的見着來人趕緊向前迎了幾步，客客氣氣的說道。

    「這麼香，是什麼好吃的新菜式？」杜爺也不看他，擺擺手讓他站一邊去，嫌他擋了他的視線。

    來到桌子邊，看着桌子上的盤子碗，「這都什麼呀？」

    掌柜的折返回來，一一介紹說：「這是餃子，這是白玉肉圓湯，這餃子是韭菜雞蛋餡兒的，這肉圓湯在下還沒嘗過呢。」

    掌柜的臉上恭恭敬敬的，心裏卻在埋怨，什麼時候來不行，偏要現在來，幸好之前那盤醋溜白菜已經被他吃光了，不然肯定沒他的份兒了。

    杜爺點點頭，掌柜的趕緊奉上筷子。

    杜爺先夾了個餃子，放入口中。杜爺人看着威武霸氣，吃相卻很優雅，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不然掌柜的也不能這麼恭敬客氣。

    「不錯！」杜爺放下筷子。掌柜的又趕緊遞上勺子，杜爺品了口湯，有嘗了丸子，點點頭，「真是不錯！」

    「能得杜爺賞識的菜，那是這菜的榮幸！」掌柜的開玩笑道。

    「誰做的？」杜爺看了看周圍的人，眼光唯獨沒有掃到站在一邊的母女三人。

    掌柜的指着母女三人道：「正是這小婦人。」

    杜爺聞言微愣，這才拿眼睛瞧了瞧趙氏，「你做的？」

    口氣里滿是不信任。

    趙氏點點頭，沒言語。

    妙房想說話，被妙貞拉了一下，也沒吱聲。

    「家住哪裏？還會些什麼？」杜爺又問。

    趙氏沒抬頭，回答道：「小婦人是薛家村人，旁的不會了。」

    薛妙貞聽了她娘的話，差點噴笑出來，要是換做有別的有眼色的人，估計就能看出來，這位杜爺身份不一般，不像掌柜的那麼殷勤，多少也會巴結點兒。

    可她娘是實誠人，也不愛在外面現眼，說出的話，倒像是堵塞人一樣。

    這杜爺估計也沒見過這麼不識相的村婦，被噎的一時沒了話。頓了頓才向過堂處打了個手勢，「把這餃子，白玉肉圓湯給我帶回去。」

    「杜爺，這……」掌柜的忍不住心疼，餃子他才剛嘗了兩個，丸子湯他還一口沒喝呢！

    「怎麼？不捨得？」杜爺斜睨了他一眼。

    掌柜的趕緊噤聲，「哪兒能啊，您看得上，也是在下的福分。」

    過堂處走出兩個侍從樣子的人，向酒舍的人要了食盒，二話不說就把餃子和丸子湯連盤帶盆收拾走了。

    「行了，武二，付錢。」杜爺吩咐一聲，轉身就走了。

    一個侍從拿出一串銅錢，往桌子上一放，也跟着離開了。

    待這位杜爺走了好一會兒了，掌柜的才長嘆一聲，「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聽說呢？」

    「掌柜的，這位是誰啊？」李成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站在掌柜的身後問道。

    「瞧你那眼神兒，汝陽郡太尉的岳丈，咱們潘縣的大人物，你連他都不認識？」掌柜的氣不順的瞪了眼李成安。

    估計被端走到嘴邊的菜的鬱悶勁兒還沒過去呢。

    薛妙貞可管不了那麼多，她管他氣順氣不順啊，「掌柜的，這菜？」

    掌柜的聞言拍了拍腦門兒，「看這事兒鬧的，咱們算咱們的，這杜爺都肯定的菜，那絕對是錯不了的。我說，這位怎麼稱呼？」

    掌柜的看着趙氏問。

    趙氏微微抬頭回到：「小婦人薛趙氏。」

    「哦，薛趙氏啊，剛才杜爺問你話，估計是相中了你的手藝，唉……你怎麼……生生就錯過了呢？」掌柜的都替她惋惜，能到杜府去做工，錢多少先不提，那在縣裏，是會被人高看一等的呀！

    趙氏聽了卻沒什麼表情的說：「小婦人沒有那福氣，家裏還有相公孩子需要照顧。」

    薛妙貞聽到此處，更是佩服了她娘，這是富貴不淫貧賤樂的精神呀！

    掌柜的倒沒想到她這麼看得開，「得，就當我沒說，咱們說說這菜怎麼算吧。這醋溜白菜好吃，不過做法簡單，我這兒一出了這菜，別的酒舍就也能學會，就還按四十銅板吧。這餃子是個新鮮吃食，不過，看上去也不怎麼難，就六十銅板吧。最後這白玉肉圓湯嘛，唔，我沒有嘗到，賣相不錯，味道肯定也錯不了，我給多點，一百銅板！」

    掌柜的說完，就看着趙氏。

    薛妙貞卻沒等趙氏開口，就發話了，「掌柜的咱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這樣可就不厚道了！您是知道的，我們家的菜，那味道和別處是不同的，說句誇口的話，您在咱們潘縣找不出比我們家更好的菜了！別家仿的出同樣的菜式，可仿不出同樣的味道呀！」

    掌柜的砸吧了下嘴，沒有說話。

    「這樣，醋溜白菜呢，二百銅板，餃子五百，白玉肉圓湯七百，您要是覺得行，以後我娘如果做了新鮮的菜式，也會再來找您合作，您別看現在菜品少，以後就會越來越多的。您能掙的多着呢，您看就剛才那位杜爺，兩份，就給了您一整吊錢呢，您這買菜式的錢，基本就回來了！我可沒多要您的！」

    掌柜的也沒法兒，誰讓杜爺就當着她們的面給了錢呢，還出手這麼大方，他再拒絕，確實不太好看。而且看起來，和這家人可以長期來往，他便一口答應下來，「成！就按你說的來。不過咱們可說好了，以後你們家的菜就只能賣給我們酒舍，有了新菜式，也只能告訴我們酒舍，已經賣給我們的菜式，不能再賣到別處。」

    薛妙貞想了想，「掌柜的，咱們口說無憑，不如立據，不過您說我們家的菜只能賣給咱們酒舍，現在菜少，咱們酒舍用得完，以後菜越來越多，咱們酒舍用不完，又該怎麼辦呢？」

    「呃……如果我買不完，你們才能再賣別處。」掌柜的只好說道。

    「成！」薛妙貞點頭。

    自始至終，趙氏都沒有插言，她一直安靜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兒像個大人一樣和掌柜的談價錢，談買賣，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既是欣慰自己的女兒這么小，就有過人的智慧，又有些心酸，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如果不是自家家貧，生活困難，小女兒也不會這么小的年紀，就被磋磨的這麼老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