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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還是熱得人待不住,宋玉枝就招呼着大伙兒跟自己回小院。
今日的工錢還沒結算給小子們呢。
「去我家吧。」張大嬸笑着說,「我家地方大些。」
近來一眾婦人都在張大嬸家相聚,等聚會結束,張大嬸少不得要收拾一番。
而且招呼這麼些人,還得弄些茶水出來招待。
對於她們這樣只在家裏做點零碎活計的人來說,這點活計自然稱不上什麼。
但擱忙碌了一整個白日的宋玉枝等人身上,就是一種負擔了。
宋玉枝領受了張大嬸的好意,讓趙大娘和周氏先回去休息,笑着挽上張大嬸的胳膊。
其他人自然也沒有什麼異議,很快大伙兒都到了張家的堂屋裏坐定。
對着宋知遠的小賬本,宋玉枝開始給他們算工錢。
午間三組人都賣出了蓋澆飯,每人都能得到兩文錢。加上賣綠豆湯的一趟,那就是每人四文錢。
另外兩組午間沒有進項,那麼就是每人就只有兩文錢。
這種小數目對於現下的宋知遠很是簡單,當即就數出了銅板。
那個飯後主動提出可以帶上綠豆湯,去河沿邊叫賣的小子,小名叫鐵牛。
鐵牛說啥都不肯去接那兩文錢,略顯焦急地說:「宋姐姐,我不要工錢!我午間啥也沒賣出去,還吃了兩個大包子,一大碗綠豆湯。是我覺得虧心,自願乾的!」
有他帶了頭,其餘小子跟着應和。
「我也不要工錢!」
「宋姐姐的綠豆湯一碗才賣兩文錢,本來也沒啥多少賺頭!」
「對啊,宋姐姐家的湯水本來也不愁賣,就是我們不干,也都能賣掉。我們也沒幫上啥忙。」
心寬一些的家長,例如張大嬸這樣的,聽說宋玉枝不止給孩子們提供了點心,還另外給了包子當午飯,那也是紛紛開口,跟着說不要這部分工錢。
另一些比較看重銀錢的家長,則沒跟着開口,只對着自家孩子使眼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好像在說「就沒見過把銀錢往外推的傻子!」。
宋玉枝把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自然也不並不會見怪後者那樣的家長。
她挨過窮,那會兒真是一文錢都恨不能掰成兩瓣兒花。
夏日裏大伙兒日子都艱難,要不然也不會放自家孩子去給她當散工不是?
何況她本來就沒準備昧下小子們賣綠豆湯的工錢。
真要有那份壞心,她現下也不會開誠佈公地提出來了。
「好了都別爭了。」宋玉枝一錘定音,「我家綠豆湯確實前頭日日也能賣完,但是那得在碼頭上守到眼下這個時辰,等收攤回到家都天黑了。有了你們,讓我這會兒都到家了,怎麼不算幫了我的大忙呢?」
說着,宋玉枝又正色道:「而且我現在不只是你們的宋姐姐,還是你們的東家。當夥計的,難道不聽東家的話嗎?我可不喜歡不聽話的夥計。」
小子們這才沒接着七嘴八舌爭論下去,按着宋玉枝說的數目,領完了自己的工錢。
最後宋玉枝還重點表揚了表現突出的張栓子和有自己想法的鐵牛,另外多給了他們一文錢獎金。
粗粗算下來,一眾小子最少也得了兩文錢,最多的則拿到了五文錢!
另外他們每人還吃到了包子和點心,比在家時的待遇還好呢。
更別說,這還只是開工第一日,小子們對流程還不熟悉。照着這個趨勢發展,後頭幾日的進項只會多,不會少!
大人們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放小子們去玩,她們則少不得還得跟宋玉枝寒暄幾句,問問自家孩子今日表現咋樣,亦或者是再道一聲感謝。
宋玉枝耐心地陪着眾人說了會兒話。
直到天色漸黯,眾人才各自散了。
宋玉枝回到自家小院,發現小子們居然都聚在堂屋裏。
高矮不一的眾人擠在堂屋正中間的八仙桌前,身量最矮的宋知遠跪坐在條凳上,正拿着炭筆在紙寫寫畫畫,口中還嘀嘀咕咕的。
當他們是在玩鬧,宋玉枝本來是準備趕一眾小子回去休息,免得明日沒體力上工。
走近了,宋玉枝卻聽到宋知遠是在開小會,說正事兒!
大河邊上河岸線極長,但龍舟隊登陸的地方卻很統一,相距不遠。
那一塊地方也是最熱鬧的。
宋知遠把那塊地方劃分成五個等塊,讓眾人分別領上自己的片區。
如張栓子這樣,第一日就培養出回頭客的,當然可以第一個選。
他就還選了化人廠龍舟隊的「根據地」。
另外兩組午間同樣銷出去飯食,而沒接到預訂單的小組,也先後選好了地方。
最後在兩組只賣出去綠豆湯的成員,最後才能選地方。
當然了,那一片都不是什麼差位置,他們並不會吃虧。
畢竟嚴格論起來,第一個選的張栓子反而最吃虧——好些人忌諱化人廠的名聲,不願意往那邊去呢。
這樣分片區分工後,眾人各司其職,也省得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
像今日午間沒開張的兩組,一開始是因為不得章法,錯失了先機,後頭卻是因為兩組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先後「盯」上了同一個龍舟隊,反覆跟人推銷自家的蓋澆飯。
直到把人家都說煩了,不只是沒接到訂單,還大大浪費了自己的時間!
同時,這樣排出先後,給了「優秀員工」一定的特權,既是鼓勵他們繼續努力,也能激勵落後的人奮起直追!
敢情自家弟弟收攤前,堅持要去已經散場的大河邊上瞧瞧,瞧的並不是熱鬧,而是地形分佈!
宋玉枝不禁在心中感嘆了一番,要不老話常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呢?
在她忙於生計的時候,自家弟弟正在悄無聲息的成長着。這份心思,真是一般大人都沒有的!
隨即也不打擾他們商量明日的「作戰計劃」,她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準備一家子要用的夕食。
後頭等她燒好簡單的飯食,張大嬸等人也開始滿巷子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招呼他們回家吃夕食了,一眾小子們這才如鳥獸狀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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