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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斜臥在營帳內的矮几後,捏着一張筆墨未乾的花名表有些出神,花名表上寫就了旅中兵士打亂混編後的分配,每個火長手下8人,6火共計48人,加上五郎等三人親衛,整個特種獨立旅是60人之數,離編制還有40之差,而歐陽的心卻不在這裏,他眼光迷茫,似乎在想着其它東西。
如果按照歷史的走向,今年和東突厥的大戰必不可避免,時不待我,留給自己訓練這一旅兵士的時間並不多,特種部隊可不同於普通的兵種,他們可以說是所有普通兵種中的精華所在,現今自己還要從基本的思想灌輸做起,還要將以後的訓練科目、軍紀軍規、衣着甲刃等等都一一考慮到,自己家裏那的酒樓、鐵匠鋪等也是剛剛開頭,一個詞:「千頭萬緒」。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頭,儘量讓自己保持一個平穩的心態,他心中明白「欲速則不達」這話的含義,現在只能一步一步的將自己的計劃落實好。
帳篷的門帘一掀,一股子寒風湧入,吹得歐陽打了個冷戰。
五郎走了進來將手放在嘴上直呵氣:「八弟,這不下雪的天兒也這般冷,快要凍死人了!」
說罷直接走到歐陽身邊的矮几前,將手放到火盆上烤着,一邊說道:「你還別說,這軍中的兄弟還真有些意思,想早上剛來那會兒,這群痞子和你勢不兩立,非要爭出個死活來;可現在吧,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卻都和鄰里的大小弟兄一樣,也挺親近,唉,說白了,都是窮苦人家出聲的主,沒一個富貴命,否則好多人都過了服役的年限,還留在這裏做敢死隊,圖的就是那份俸祿,養家用!」
五郎這話撩起了歐陽的心弦:大唐盛世,大唐盛世,可自己這兩年卻還沒到盛世,正是多災多難的時候。
「五哥,你去他們營中走了一圈,可有聽到他們關於這『特種獨立旅』的討論和看法。」歐陽想了片刻,將話題轉回。
五郎小雞啄米般點頭道:「當然聽到了,基本上每個帳中都在討論呢,不過說來說去,包括我在內也是一知半解,虧得上次和你一起參加了那伊盛蘭酒樓的突襲,才稍稍懂了些,否則哥哥現在和他們沒甚區別,都是腦中一片空白啊!」
歐陽點點頭,這些他預料到了,從古代軍隊性質一下跳躍到前世的特種兵,換誰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搞明白,這個需要時間,更需要幾次行動來讓他們切身體會,想罷他和五郎說:「大哥,咱們分開通知,去營帳外空曠地集合,我有事說。」......
月色如霜,繁星點點,冬夜的軍營,就仿佛伏在這山巒中的怪獸,沒有了白日間兵漢子的操演,靜謐卻肅殺。
歐陽站在一頂火燈前,看着眼前排成三列的59個漢子,高矮不同,衣着不同,卻是同樣的冷峻。
歐陽哈了一口氣到手上,一陣白霧從指間和掌間穿過,又漸漸的消散在手前不遠處,他抬頭問道:「冷嗎!」
眾人的目光都凝了過來,半晌稀稀拉拉的答道:「不冷!」
歐陽笑笑,借着身後火油燈看向眾人,臉凍的發白,手凍的直顫,「冷嗎。」歐陽又是一聲大喝。
「不冷。」眾兵士以為這個年輕的旅帥在考驗他們的意志,這次回答整齊有力了許多。
歐陽走上前去,摸了幾個士兵的手和臉,就如同摸到在冬夜中放了一夜的鐵器,硬邦邦、冷哈哈,他大聲說道:「我冷,冷得他娘的鼻涕都快出來了!」
眾人有幾個聽了這話忍不住,使勁的忍着笑。
歐陽不作解釋,繼續問道:「怕死嗎!」
一陣有力的怒吼迎面撲來:「不怕。」這聲音如雷般滾滾向外傳去。
歐陽卻是說道:「我怕,怕的有時候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
這次眾人都楞了,沒人在懂他們的新旅帥在搞什麼,東問一句,西問一句,簡直不搭邊兒嘛,何況要是在別的軍官面前喊「怕死」,恐怕先要挨三十軍棍再提來問一遍。
歐陽看着看着眾人的疑惑表情,似是在自言自語道:「死誰不怕,那他簡直可以成神了,說出來怕死和避免去死是兩個概念,我這特種獨立旅中可不收有真話不敢說、只懂放豪言的兵,你們想好了再回答我,到底怕死不怕!」
「怕!!!」
這一聲卻是震天動地的吼叫,震得歐陽耳朵生疼,他肅容說道:「我旅下第一條規矩是不下跪,那第二條就是說真話,敢於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不要管你面前站的是火長、隊正還是我這個旅帥,就是都督來了,也要敢說出來,這是你們作為一個人應有的品性和權利。」......
這幾聲吼叫早將附近營中的兵士將校弄驚了,都是圍攏在他們的營地旁靜靜觀看。
「都督,這,這也太不像話了,入夜是不許隨便出營帳的,更不許如此吼叫,何況這振威校尉還教士兵喊『怕死』,這也......」一名站在徐世績身後的副將上前一步,小聲抱怨着,他的話引起了聚攏在都督身邊大部分將校的共鳴,都是覺得歐陽此舉有些過火。
徐世績緊了緊身上厚重的披風,眼中閃現出幾抹奇異的亮光,伸手向後擺了擺,示意他們別出聲......
歐陽的一番解釋簡直要將這群兵痞的思想觀念完全顛覆,在軍隊中,他們要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否則會混的很慘,就算是他們這群戰場上的亡命徒也要在軍中學會見風使舵,否則十七禁律、五十四斬豈是開玩笑的。
「你們現在不必理解,只需要記住,狠狠的記在心中,就是你死了也得給我記到陰曹地府中去。」歐陽站在59人面前像一頭髮瘋的獅子一般怒吼着,他正在盡心一點一滴改變他們的觀念,埋下種子,他不想要一支沒有思想,空有強健軀殼的軍隊,那樣的人可以做個步兵騎兵,但在他的特種獨立旅中絕對不許存在。
他將手一指外面圍攏觀看的將校兵士,繼續怒吼道:「你們和他們不一樣,你們在戰爭中經常要面對的是孤立無援,是深入敵境,是像一條狼一樣的存活着並一口咬斷目標脖子的存在,甚至當身邊所有人死光了你一個人也要將這個目標完成,你們不會有兩翼騎兵護衛,不會有身後弓兵箭陣,更不會有人給你們擂鼓助戰,你們會有的只是寂寞、孤獨、忍受,然後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但你們的每一次行動,都可以將千千萬萬的澤袍挽救於刀兵之下,都可以將萬萬千千的百姓挽救於鐵騎之下!」
歐陽說到此處停下,看着眼前兵士明顯起伏的胸膛,聽着周圍不斷響亮的嘈雜和罵聲。
他嘴角翹起,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轉身將自己配發的障刀「嘡啷」一聲拔出,一抹炫目的銀色寒光沿着刀身閃過。
他大吼道:「記住了,你們是大唐獨一無二的『特種兵』,乃是兵中之王。」說罷將刀猛的向地上划去,幾顆火星閃現,一道深及一寸的劃痕出現在眾人眼前,他用刀一指這道劃痕沉聲到:「最後一個機會,想留在我特種獨立旅中的人就給我站好,沒這份膽氣和耐性的人請走出這道線,走出後永不錄入!」
說罷他將長刀入鞘,靜立而視。
靜,靜的可怕,連在外圍觀看笑罵的人都不吭一聲,也不知是被這個瘋子一般的旅帥驚到了還是想安靜的看好戲。
歐陽等了片刻,臉上笑容大盛,似隨意問道:「你們怕死嗎!」
「怕!!!」
「你們是誰!」
「大唐兵王!!!」
「你們現在懂了什麼叫特種部隊了嗎!」
「懂了!」
外圍的眾人都被這怪異的問話和回答震撼的楞了,怕死的大唐兵王!!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振威校尉歐陽宇何在。」不及他們多想,一聲厲吼從人群中傳來。
歐陽扭頭望去,只見徐世績裹着披風大步踏來,趕緊行了兩步抱拳道:「特種旅帥歐陽宇見過都督!」
徐世績向後一招手道:「執法隊何在,此校尉未經申明,夜中聚兵,引眾咆哮,雖有我皇特旨,但不應未報便如此行事,給我就地杖他三十!」
歐陽宇心中暗忖,自己是故意鬧出這般動靜,引來眾人觀看,好讓手下兵士將此夜說言所行深刻的印子啊腦中,並埋下種子,同時也是向并州營中宣佈特種獨立旅強勢而來,既然目的已達到,這三十板子卻是值得了。
他無所謂,可不代表剛被他言語撩撥的一眾士兵甘願旅帥受罰,已是有些騷動,歐陽轉身喝道:「站好,這是我應受之罰,別忘了軍中規矩!」
說罷轉身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啪,啪。」一杖接着一杖重重敲在歐陽宇的背脊和屁股上,他身後的一眾兵士兄弟看得心痛,卻看不到歐陽一邊呲牙咧嘴一邊笑着。
三十杖後,歐陽勉力起身,他看都不用看,知道背上一定是皮開肉綻。
這時徐世績緩緩行來,沉聲道:「別光顧着教人規矩,自己卻忘了規矩,一月之後,你若是能在比試中將這群人練出個樣子並勝了,我准你特製軍旗一面,還有你向我所言的軍服、軍銜等一應事物,若是輸了,給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當好你的旅帥!」
歐陽忍着背後劇痛,恭敬回道:「歐陽遵令,不過都督,我還有一條請求,望都督成全!」
徐世績在夜色中發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迅速收去,問道:「你小子永遠都要講條件,說罷,合情合理的我必准!」
歐陽朗聲道:「我旅中還有40空額,若是一月後我勝了,這40人須得我親眼看過,親手試過才可入旅,否則寧缺毋濫!」
「准了。」徐世績想也不想,他巴不得這支新隊伍個個以一頂十,說罷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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