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唐 【156】初入軍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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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眼望去,整個并州軍營遠接天邊一線,兩側層巒疊嶂,一側放馬平川。

    高聳的木柵,林立的哨塔,多如繁星卻整整齊齊的營帳,還有在空曠處列隊操練的兵士......

    操練的口號聲、戰鼓聲,甚至眾兵士捉對搏鬥的吶喊聲響成一片。

    雄渾、肅穆、熱血!

    五郎、七郎都是手指軍營,口中吶吶不可言!

    歌夜等四人均是眼中氤氳,仿若久涸的魚兒終於回到水中,激動不已。

    而秦風則是眯起了雙眼,面容依然冷酷,可握着劍的手卻是隱隱發顫。

    歐陽將眾人的反應一一收入眼底,思忖到這七位哥哥果然都是熱血的雄兒,天生的廝殺料。恐怕他們現在血都要沸騰起來!

    其實歐陽心情亦是難平,只不過經歷了離奇穿越、諸多生死,現在他唯有感慨。

    「眾位哥哥,難道你們就站在這裏看他一天一夜才過癮?那我先走了啊!」歐陽看到劉宇軒一旁略有焦急的模樣,知道不宜過多停留,變個法催促大家速行。

    五郎習慣性的扯開衣襟,隆厚的胸膛不停起伏,如同孩童見了中意已久的玩具一般大喊道:「走,走!俺這一輩子就夢想那麼幾件事,沒想到又成一件!這下等回了盤山,看俺不侃死那群師兄,也讓他們長長見識!」

    眾人放聲大笑,皆被五郎這一句詼諧的話給逗樂了。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齊齊趕去。

    歐陽邊行邊看,待將將要行到營門前,已是觀察到諸多細節。營門前左右兩側擺了近十排尖銳的拒馬,拒馬之間有丈半之距,地上灑滿了鐵蒺藜。再觀那寬約三四十丈的營門,兩側木柵緊並,高約兩丈,底部深深的埋入土中,尾底還有些煙火熏燎的痕跡,想必是為了使其更堅固的原因。而第一層木圍後竟還有一層,高只及第一層的一半多,剛剛好能讓在兩層木柵之間,在架設的木板上巡邏之兵士探出臂膀和腦袋。甚是巧妙。

    而每隔五六丈遠,便有一處高聳的瞭望塔,一作警戒探視用,二坐箭台。之間手執長弓的弓兵在上面向下望來,警惕的將弓略略瞄準自己一群人。

    營門的拱柱上豎了兩面大旗,一面寫「唐」,一面寫「徐」,軍旗獵獵,甚為威武。

    「止步!請出示都督手諭或軍令!」正門的四名守兵同時爆喝,將一眾人擋在門外。

    劉宇軒又是上前交涉一番後,只聽營門「咯吱吱」的大響起來,同時向兩側拉開。

    一條筆直的大道出現在眼前,寬約四丈,路面無雪、無雜物,土面平整硬實,直通遙遠處的中軍大帳。

    兩邊的營帳兩兩相對,每六帳間便又一條略寬的行路......

    「這軍營......」五郎正要扯着嗓門感慨,卻被身後的歌夜拉了一把,低聲道:「營中常時不可喧囂,大哥小聲些!」

    五郎咂舌,將聲音壓的極低道:「真軍營可真齊整,就如同那棋盤上的棋子一般排列,看得讓人心中爽直。」

    歐陽一笑,低聲道:「大哥,你的感慨可真多,俺可是記得你新婚那夜在婚房中的木訥,要不要我說出來給哥哥們聽聽?」


    「噗嗤」一聲,悶葫蘆七郎趕緊用手捂住嘴巴,顯然是想起那夜「我口渴」的經典話語。

    五郎一把掐住歐陽的腰間軟肉,嘿嘿笑道:「敢說我就加力,看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這一下卻是坐實了五郎的糗事,眾人雖不知那夜到底如何,只看他們三人情形就都快憋不住笑出來。

    「咳咳」歐陽風輕雲淡的咳嗽兩聲,挑弄了下眉毛道:「五哥你儘管放手過來,這裏可是軍營,禁止喧鬧的,你若弄疼我讓我大喊出來,到時候少不得挨軍棍。」

    「你!......臭小子,回去再和你算賬!」五郎鬱悶的說不出話來,處處被這個最小的八弟憋屈到。

    眾人行行走走不及盞茶功夫,中軍大帳已在眼前,只見這大帳遠比他們尚未進入軍營眺望時大的多,足足有歐陽前世半個籃球場那麼大。門前兩名狼虎親衛,皆是手握刀柄肅穆而立,一身鳥錘戰甲折射着暗暗的金屬光澤。而中軍大帳頂端飄着一旗,顏色為黃。

    看到這黃色旗幟,歐陽突然想到自己偶爾在「超級金手指」中看到過的資料:諸軍將伍旗,各准方色。赤南方火,白西方金,皂北方水,碧東方木,黃中央土。土既不動,用為四旗之主。這一段話雖是行軍將旗之用,可布營時候想必也有所想通。中軍大帳乃是一營之核心,萬足之首腦,只有這裏才能配得上黃色大旗。

    那兩個親衛乃是常年伴隨在都督身邊的親信,與劉宇軒、歐陽和歌夜等人都是照面過的。見眾人一到,立於右側的親衛朗聲唱道:「翊麾副尉劉宇軒攜歌夜、歐陽等八人到——」,此聲中氣十足,嗓音明亮,卻又不乏殺伐之氣,端的是好門神、好嗓門。

    唱聲剛落,只見中軍大帳的厚布簾掀起,卻是振威校尉徐達笑着走了出來。他踱了兩步扶了下頭盔,抱拳請到:「都督正在帳中給諸位將軍校尉指點,請幾位隨我進去稍候。」

    眾人相隨掀帘子入內,只見帳中密密麻麻的跪坐了二三十號人。從門帘至都督主位處,連了一條紅黃相間的純色地毯。而在地毯兩面,四列矮几均勻排列,每個矮几夠都跪坐着一名將校。主位後放置了一個兩張寬、一丈高的大屏風,屏風上有一張黃褐色的并州地圖。在大帳左側靠邊有一列木架,上面陳放着個各種兵器。歐陽凝目一看,竟然是刀槍劍戟、斧鉞鈎叉、鞭鐧錘抓、钂棍槊棒、拐子流星;帶鈎兒的、帶尖兒的、帶刃兒的、帶刺兒的、帶峨眉針兒的、帶鎖鏈兒的,十八般兵刃我是樣樣都有。而右側的空地上擺了幾列擺放書籍公文的木架。

    包括徐世績在內的眾將校似乎沒有聽到來人,該聽得聽,該想的想,仿佛入迷一般。

    徐達示意噤聲,帶着他們來到左首最末處安然坐下,也自傾聽起來。

    歐陽支楞起耳朵,只聽徐世績說道:「夫將之上務,在於明察而眾和,謀深而慮遠,審於天時,稽乎人理。若不能料其能,不達權變,及臨機赴敵,方始趑趄,左顧右盼,計無所出,信任過說,一彼一此,進退狐疑,部伍狼藉,何異趣蒼生而赴湯火,驅牛羊而啗狼虎者乎?」

    說罷略有一頓,抬眼看向大大小小的幾十號手下精英,只見有那麼幾人恍然大悟的樣子,大部分還是悶冬瓜似的半知半解。他輕嘆一聲繼續說道:「夫決勝之策者,在乎察將之材能,審敵之強弱,斷地之形勢,觀時之宜利,先勝而後戰,守地而不失,是謂必勝之道也。若上驕下怨,可離而間;營久卒疲,可掩而襲;昧迷去就,士眾猜嫌,可振而走;重進輕退,遇逢險阻,可邀而取。若敵人旌旗屢動,士馬數顧,其卒或縱或橫,其吏或行或止,追北恐不利,見利恐不獲;涉長途而未息,入險地而不疑,勁風劇寒,剖冰濟水,烈景炎熱,倍道兼行,陣而未定,合而未畢,若此之勢,乘而擊之,此為天贊我也,豈有不勝哉!」

    說罷輕輕舉起面前的瓷杯,自斟了一杯茶水潤喉,而一雙細長的星眉卻是時隱時現的泛着精光盯向自己的下屬。

    待這一段說完,能繼續如前理解領悟的人已是極個別,許多將校都是皺眉苦思了。

    徐世績臉上起了霜色,將手中瓷杯輕輕放下。伸手一指右手第一列第三個人道:「李虎,你為我軍右先鋒也有些年頭了,且來說說我剛才所言的大意,放開膽子說,不論對錯均是無妨!」

    那叫「李虎」的將軍本能反應卻是極快,蹭的站起身來,偷眼看了下都督,抱拳低語道:「我,我......這......」。臉色漸漸發紅,最後眉頭一擰道:「都督,您知道我只管衝殺,您剛才說得話其實我只懂兩分而已,實在無法回答。還望都督勿怪。」

    徐世績輕笑一聲,伸出右手在空中虛擺幾下,示意讓他坐下。然後又是掃過眾人,凡被其目光掃過者都是快快的低下頭顱,恨不能將腦袋埋在褲襠下。

    幸好有那麼兩三人仍是昂然而坐,徐世績暗自一喜指向他們中的一人道:「袁卿,你來說!」

    那袁卿徐徐起身,朗聲道:「都督所言,是在告訴我等要審時度勢、通達權變、嚴於軍規、擅於依當時各種情形作出正確的決策以確保勝利。」

    徐世績略略點頭,眼中有了些許喜色,可心中仍是嘆氣,難道軍中就沒有一個能透徹理解我這話的人?

    眾將校看到都督對袁卿似有所贊,皆是暗暗羨慕不已。

    徐世績正發愁間,突然掃到剛進帳篷坐了沒一會兒的歐陽宇,心念電轉間已是有了主意,起身走到眾人中央的地毯上,撫須笑道:「振威校尉歐陽宇,你且來說說我剛才所言何意?」

    歐陽一聽,當場愣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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