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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以怕蛇不是因為它的毒性,更多的時候害怕它是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咬上一口,其突然性和隱蔽性往往讓人防不勝防。
歐陽此刻眉毛擰成了疙瘩,臉上陰沉似水。在這大戰一觸即發之際,徐世績的喪命意味着着什麼只要是個明眼人便可輕易看出,若是今夜沒讓自己碰到這伙突厥騎兵,或者自己沒有接到特殊的任務,而是一樣隨着徐世績匯合在雲中大營。那麼徐世績還真不好說要弄出幾分驚險,或者真的命喪雲中。
這群隱藏在深處謀劃着的人正如潛伏起來的毒蛇,只要你稍有不慎,它就會咬你一口讓你麻痹致命。這條毒蛇已經興風作浪了幾次,歐陽也參與過其中:之前狄府的大管家狄用,之後的午夜追殺,密道狂奔,酒樓擒敵等等都是這條毒蛇的敗筆。這也正吻合了褻褲上第一句的「前次多敗,不容再失!」。
按照歐陽記憶中歷史的進程,唐軍是勝利的一方。如果軌跡未變,那麼這場小插曲般的陰謀也必然是失敗的。可現在被自己「截胡」了算怎麼回事?自己是放任不管,坐看歷史進程還是追查下去,揪出內奸?這個選擇讓歐陽有些迷惑,不是任何人在明知道歷史是怎麼一回事時都能插手,一隻手插下去,攪動的說不定不是現在的歷史,而是整個後世的種種。
這種邏輯加哲學再加神話的東西,歐陽無法用自己所知道的知識去解答,自己所能做的只是按照自己應該做的去做。這也是歐陽現在唯一的辦法。
將三個俘虜扔到另一個帳篷,歐陽將自己所想到的東西全盤脫出,當然歷史這個大車輪的問題還是沒有透露絲毫口風,他怕自己稍稍說出一點兒都能讓這個大唐陷入癲狂,或者讓自己陷入癲狂——被大唐當作瘋子或失心瘋一般「另眼相看」。
「如此說來,除卻突厥外,還真有另一股勢力隱隱參與其中興風作浪?這真是讓人心煩!」歌夜一聽歐陽說完,臉也陰了下來。他雖然不能看透全局,卻很清楚大戰未起,唐軍被這條毒蛇盯上並伺機成功的咬一口是什麼後果。這讓他心中有些焦躁,更多的是擔憂。
「三哥,這毒蛇想要咬咱們不止一次兩次,可有一次成功?甚至這次,這樣的情況都讓咱們給逮住,可見老天睜眼,幫着咱們那。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咱們還得從長計議一番,或許咱特種旅建旅後的第一功就在這上也指不定!」歐陽雖知這事兒既危險且有難度,可這事兒讓他隱隱有些興奮。想想找出幕後兇手並將之剷除,其中的歷史秘辛對他這個穿越者來說有足夠的吸引力。至於歷史車輪如何轉,轉到哪裏去,他決定不再考慮,老這麼畏手畏腳的根本不是事兒。
再次將三名俘虜分開隔離審訊,結果發現另外兩人根本是盤菜——毫無營養價值的廢菜,只有被歐陽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那個突厥兵才掌握了此次行動的所有重要信息。可這突厥兵頭頭卻是是萎靡不堪,稍有重手就會暈過去,已近死亡邊緣。三人合力,費了極大耐心才審出唯一的信息,那就是接頭的地點!審出這個信息後,那突厥頭子兩腿一挺,就此告別人世,至於是去見他們草原上的大神還是去了地獄,那就不得而知。
歌、劉二人盯着歐陽,眼神都有些古怪,因為他們唯一偵獲的信息直接指向了歐陽的故地——盤山村,那個歐陽口中窮苦的掉渣的地方。
這讓歐陽不得不感慨命運的眷顧......或者是捉弄?
三個特種旅中職位最高的人或坐或站,在小帳篷中商議一刻,決定兵分三路,一路由歌夜帶隊,繼續北上打探惡陽嶺情形,為通漠道第一戰多刺探一些有用的情報;另一路由劉宇軒領着一火迅速回報都督;最後一路歐陽帶隊,只帶着五郎、七郎、秦風和趙子昂趕赴盤山村,趟一趟這灘惡水。其實以歐陽本身的職位職能,他是沒有直接的抓捕或行動的權利的,不過此乃戰時,所有情況都另當別論,若是這條隱藏的毒蛇和突厥計劃有變或發現了倪端,那隱藏在軍中的奸細便會和泥鰍一般鑽起來不露頭,情況就棘手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眾人齊心將已死或沒死的突厥兵埋入土中,消滅了一切這隊三十人存在過的痕跡,當即分頭行動。歐陽五人一人雙騎疾奔盤山,回到那個久不歸去的「故鄉」。
一路行來,五人幾乎無暇觀看什麼風景,更別說此時的盤山附近根本沒有風景可看,入冬以來的幾場雪讓這裏變成了一個銀白色的世界,只有那些耐凍的松柏才能增添一抹暗綠。可隨着目的地漸近,歐陽的心卻愈發有些躁動。當初自己穿越過來睡的破廟還在嗎?李家空置已久的房子可還安好?村正老王頭可還是那麼懼內?村中那個目中無人的土財主張鳴山死了沒?......
寒風驟起,呼卷着地上的殘雪亂飄,歐陽伸手摸摸身上的翻毛短裝,想起了自己初來大唐時那到處是破洞的「漏風」裝,近三年,自己便從一個無人相識的凍死鬼變成了并州軍中炙手可熱的小將軍,更變成了一路行來新朋老友不斷增加的小名人,自己就像一塊磁鐵一般將他們漸漸吸引過來又牢牢的貼住,這個圈子,這個陣營日見雄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呼——」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激動和雜緒一氣兒排泄而出,告訴自己現在可不是衣錦還鄉的時刻,而是回到這個自己重生的地方來尋找毫無頭緒的目標。
是的,沒有他頭緒,唯一的情報來源一死,他們僅僅能掌握的第一戰聯絡地看起來微不足道。可想着這股子藏在水面下興風作浪的勢力就要露出冰山一角,歐陽多少還有些莫名的期待。
「希律律——」幾聲馬嘶打破了盤山村的靜寂,五人十馬靜立村口。只有歐陽站在最前仔細端詳着這曾經熟悉的一切。
近三年前歐陽離開盤山村之時,這裏好歹有近百戶人家,雖說僅依賴打獵和貧田為生,可也有些人氣。可現在看起來,這裏似乎更加落魄荒涼,不少房子不見一絲煙火氣,顯然在這大冷的冬天根本無人居住。就連村口那十幾畝田也長了無數野草,不知是無人打理還是徹底荒廢。這固然有近幾年突厥南侵愈演愈烈的影響,可也不至於荒到這個地步。
這還是那個我曾經生後的盤山村?無論歐陽怎樣努力,都始終無法讓三年前的景象和現在的景象重合起來,這讓他有些莫名煩躁。
「八弟......」五郎站在歐陽身後,輕輕拍了拍歐陽的肩膀,張了張嘴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七郎則站在另一旁,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這個自己生長起來的地方,握着的拳頭緊了又松,詫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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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給我閉嘴!嚷嚷什麼?你們窮那是活該,看看自己祖上哪根香沒燒好,或者自己有沒偷懶耍奸!從我張某嘴裏說出來的的東西就不會變!十張虎皮,每張四貫,誰來接手?」張瘤子斜睨眾人,下巴就快要翹到天上去了。他坐在一條被眾人擦得鋥光瓦亮的長凳上,屁股和凳子之間還墊了一塊布,生怕這天天被這幫窮髒漢子坐了的板凳污了自己的衣服。
十張虎皮?!眾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數目,沒有什麼狐狸鹿子皮的任務也就罷了,這一張嘴竟是十張虎皮,誰嫌命長把自己往虎嘴裏送?想當初李家七郎在盤山時候,還能考慮一下放長時間完成。可這盤山以及附近的頭獵走了之後,再也沒人能接起來打虎取皮的任務。更別說這老虎幾座山中才有那麼一隻,盤山附近根本就沒那麼多。
張瘤子面前的窮漢們頓時喧鬧起來,現在村子裏能走得動的青壯早早帶着家人南下求活,剩下的不是已近不惑就是老頭老太,連小孩子都少得可憐。所以本來就是旱田的耕地大部分都荒蕪掉,根本沒人去種。這不得不加劇了盤山村的惡性循環,讓更多的勞動力背井離鄉。
「張管家,都是鄉里鄉親的,這打獵的活兒你也清楚,別說十隻,那隻老虎犢子不盤個幾十里上百里的地盤?咱盤山村才多大?去哪裏尋十隻老虎?我們若是接下這活計,不打夠十隻交不了差,要想湊夠數兒那就得玩兒命跑出咱地界,這真不是個事兒,您能不能和張大貴人說說,給......」
「給什麼!?說什麼?!我看是往年把你們都養刁了!給你們錢賺還挑三揀四的,不想接別接!大不了換個村找人接,咱雲州最不缺的就是獵戶!還想讓我和主人說?算盤都打到老子頭上了!」長瘤子不等那出頭的老獵戶說完,從長凳上直接蹦起來張嘴就罵,那靈敏勁兒和他那與豬堪比的身材完全不符,他一邊用手指着那老獵戶罵,一邊還一步步的走過去,就差沒把指頭戳在老獵戶臉上了,充分說明了什麼叫「咄咄逼人」。
圍在一旁的獵戶們頓時沒了聲兒,他們心裏雖恨的咬牙切齒,可畢竟這年根兒給老張家打獵那是賺大頭,有時候弄好了這一趟下來能頂三四個月的收成,所以他們只有忍,忍不下也得忍!
張瘤子兩手背後捏的死緊,這一年到頭就屬這會兒能最威風,心裏那股子高傲和得意兒勁兒簡直沒法說了。嘴角一翹,心道就你們這幫泥腿子還和我討價還價?根本不夠份兒!
「張管家好威風!」正在得意的找不着北的張瘤子被嚇了一大跳。他正暗自爽着,背後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聲,差點兒沒把他驚的跳起來。頓時心裏火冒三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轉身:「哪個狗崽子敢在爺爺背後放屁?不想在盤山——」
張瘤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看着背後的幾人再也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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