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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律律——」,老黑被主人猛的拉住韁繩,不滿的嘶鳴了一聲。它有多久沒有這般暢快的飛奔了?雖然它已是一匹老馬,可畢竟青壯時那是傲視群馬的,身體的底子還在,再加上主人這一年多的調養,自己感覺仿佛回到了最能跑的時候。
只是自己的主人,那個在自己背上年輕的人類,總是自己剛剛撒歡狂奔之時,突然間拉住那累脖子的馬韁,讓自己痛快不得。只不過主人沒有嫌棄自己年老,卻繼續徵用,到還讓自己覺得沒跟錯人。
老黑低頭噴出一道白色的霧氣,可它背上的歐陽卻是擰眉遠眺,仔細打量着周邊的地形。特種旅和自己一幫子人在雲中城外過了一夜,便匆匆打馬而行。這樣的安排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卻讓他有些小激動,要知道,現在自己特種旅所接的命令可是刺探惡陽嶺。這樣的任務本該是斥候探馬的份內事,但由於在計劃中惡陽嶺這個第一戰位置的重要性,徐世績還是下定決心讓歐陽他們來,為此還專門從騎兵營的備馬中選了五十餘匹給特種旅專用。在徐世績眼中這樣的安排恰如其分,可在歐陽宇眼中卻是殺雞用了宰牛刀。但尚未開戰,便有實戰練手的機會,歐陽當然歡喜。
他們離開雲中已有多半日,現在是下午申時末,周圍的景物依稀可辨,歐陽要趁着太陽落下前的最後一刻選定今夜的宿營地。他們不會也不能再連夜趕路,這多半日他們已奔馳了近七十里地,將將脫離了雲中城的控制範圍,再有百五十里,過了長城,就可以看到惡陽嶺的山巒了。
歐陽選了不遠處一個背風的山坳,那裏兩面靠山,略低於地面,類似一個極小的盆地。在這裏一來不會被風吹的生冷,二來位置較為隱蔽,可守可攻,算得上一個好地方。眾人離開雲中的辰時跑跑停停到這裏,說不累那是假的,只是按照歐陽制定的特種旅作戰守則,出行若不是急任務,總要留三四分馬力和人力,不能一次衰竭。
不及一刻,整整六十人和六十匹馬已經安頓完畢,五人一帳,成梅花狀散開,所有的馬匹全部打樁拴在山坳最靠里的地方。帳是牛皮帳,比大營一般水準要高了一截兒,放在并州營怎麼着也是校尉以上專用。每人的睡具也是歐陽特製的,模仿後世極地探險者睡袋造的,當然材質比不上,可比軍中發下來那硬邦邦的草麻混的被褥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當然,這一切都有歐陽掏錢的份兒,在他看來一路的行軍能養精蓄銳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是必須的。
篝火已燃,火上的鐵鍋中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特種旅的士兵們三五成群的圍在火旁取暖聊天,放鬆着一天來疲累的神經。當然,他們不需要擔心有什麼突變,一來此地距離突厥的控制區和騷擾區還有一段距離,二來特種旅的明哨暗哨已經放了出去,一旦遇警會即刻反應。
歐陽正在抱着一堆干雜草給馬群鋪墊,給他搭手的是特種旅的大半軍官。
「哎!這畜牲吃的精細,睡的舒服,還要咱來伺候,可比咱大爺!」五郎伸手輕輕的拍了幾下馬屁股,順勢將雜草鋪在地上。
幾人輕笑一聲沒有說什麼,都知道他是全旅中最「話癆」的一個,多半聽起來是抱怨的話卻是因為實在憋的他想說話才去說話,所以有時候不能正兒八經的去聽。
「大哥你要是想當最大的那個大爺,不妨也和這些馬睡在一起,我伺候你。」歐陽鋪完了草,順手攏了攏老黑的毛髮,他對這匹跟了自己近兩年的馬已經有了感情。老黑像是感應到主人的疼愛,扭回頭來拱了歐陽兩下。
歌夜正巧看到這一幕,感慨道:「馬可真不能當畜牲說,更多時候要當生死兄弟來處,馬通人性,你對它好一分壞一分,他都是能感受到的。真到了生死攸關之時,說不定它能救你一命。」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就那麼一說,看你兩那話頂的快得,就快穿一條褲子了!」五郎咧嘴一笑,手上的活兒卻不見慢。「其實啊,我的意思是實在悶了些,雖說都督這次交給咱的任務是打前站,順帶刺探軍情。可跑了這一路愣是連個突厥探馬的影子都沒看到,憋的我這一腔熱火沒地兒撒啊!」
歌夜苦笑兩聲,暗忖五郎此時的心態和自己當初剛入軍時一樣一樣的,經過這些年的起伏,心中難免感慨:「嘿,大哥你可知足吧。許多當兵的若不是為了那一傾永業田,誰願意做這把腦袋掛褲腰帶上的活計?感情你把遇突厥兵當玩兒似的?」
「玩兒可不敢說,難道咱這一年來練的本領是白費的?我看咱比那些盪闖蕩了多年的老兵不知輕鬆了多少。雖然八弟平時的訓練都是怪模怪樣的,可臨了一看,還真管用!以前說白了我就一鐵匠,可這一年過來,我還真敢和營中那些牛哄哄的老兵掰掰手腕!至於突厥狗,那更沒的說!」五郎將自己的胸脯拍的梆梆響,激動的唾沫星飛濺。
大家雖覺得話滿了些,可確實在理,自己有幾斤幾兩誰不清楚?現在自己本事確實比以前強了很多,這可都是歐陽的功勞。當初有誰想到這麼年輕的一個毛頭小子能有這麼厲害?
眾人在旁邊熱鬧起鬨,歐陽卻沒那麼高興,這種東西說白了還是要通過實戰來驗證的,可一旦實戰,刀劍傷那是家常便飯,缺胳膊斷腿乃至丟了命也有可能,看着眼前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漢子,他心裏確實有些矛盾。這就是戰爭的悲哀,你一方面要為戰果努力,為勝利期待,一方面還要做好難兄難弟同赴黃泉的心理準備。
夜風呼嘯,聽起來慘厲如鬼泣一般,「嗚嗚」的響聲在荒野上肆虐,和十二個牛皮帳中發出或大或小的鼾聲形成強烈對比。營地的篝火早已撲滅,在慘白的冬月下,牛皮帳反射的暗亮光澤依稀可辨。若是有人趕夜路途徑此地,看不真切還以為這是一片墳地,非嚇破了膽不可。
趙子昂縮在草窩子中的睡袋裏,怎麼也睡不着。看着對面一臉平靜早已入睡的秦風,心裏既佩服又嫉妒。今天上半夜輪到他們這一火警戒,外加一個親衛隊的秦風,九人成半月形散在山坳子營地的百丈外。這種鬼天氣讓他們不得不鑽進睡袋取暖,若是就那麼匍匐在這裏半個晚上,他們遲早會被凍死或壞了骨頭。
他嘴裏嘟囔一聲,暗嘆自己命不好趕上這麼一個冷幽的晚上,手中卻是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葫蘆來,兩指在睡袋有限的空間內擰了幾下拔去木塞,將葫蘆放到嘴邊灌了一小口。「呵——」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一股子暖意瞬間躥遍全身,也讓他激靈了許多。他不是不困,人馬奔波了一日豈有不累的道理?只是剛才那夜風呼嘯,草飛沙揚的場景讓他想起來自己的家。準確的說是自己已經失去的家。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夜裏,年僅十五的他藏在柴火堆里親眼目睹了自己全家六口被突厥人滅口的慘景,那其中有他的耶耶、娘親,兩個兄弟,一個妹妹,還有那剛過門的媳婦兒。雖然那時候那是隋朝,可那時候的突厥就已經露出了爪牙。
那時候的他性格懦弱,怕人更怕事,睡到半夜起來撒尿的他聽到了村中異樣,急忙藏進柴草堆里,等到突厥兵進破門而入時他根本來不及向家人示警,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家人死去。從那以後,他發誓要讓自己強壯起來,不再當鎖頭烏龜,還要學一生本事。結果誤打誤撞下他成了并州軍軍中一名臭脾氣的悍卒,次次殺敵都是不要命的跑在最前,老天照顧他,讓他十餘次貼着死亡擦肩而過,才有了今日軍中那一點名氣。
他閉上眼睛,盡力不去想那刻骨銘心的場景,此時剛下肚的特製「火上燒」正好散出酒性,在他腹中如同火辣辣的刀子一般橫衝直撞。他正要挪動兩下身子「享受」這口烈酒帶來的刺激,突然覺得肩頭被人推了推,將他嚇了一跳。這怪不得他,身邊只有秦風一人,可自從二人鑽在這草窩子裏,秦風便沒說過一句話,只是如同假寐一般閉目養神。
轉臉看去正見秦風側耳傾聽,似乎有什麼發現。他知道這位可不是普通人,僅從平日裏露出來的幾手便知道是一個極厲害會家子。於是他也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幾個呼吸後正當他暗自驚疑不定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敲擊聲順着風傳入耳中,他趕緊伏地仔細聽去,如同悶悶的鼓聲漸漸傳來!
「三十騎,三里左右......」他的眼睛瞬間暴睜,臉上不見緊張卻好像多了幾分興奮!
「趕緊通知他們,我回營!」趙子昂只來得及聽見一句話,只見眼前人影一閃,秦風便如大鳥一般幾個起落在數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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