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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開了二十幾年的老店,裏面的座位不是很多,客人也基本上都是買完回去吃,新老顧客時常回顧,解語蜜吃上的第一口就停不下來,是真的好吃,不膩,裏面的湯汁液是生煎的精華,嘴巴蹭上了點湯汁兒,紅透透的,仿佛塗了潤唇膏。
桌旁那一小碗醋被她蘸的見了底,褚費不動聲色的把自己沒動過的醋換了過來。
雙城的百陸巷比較偏向古色田園,畫風樸素卻不淡雅。
店外面有店主放的幾張桌椅,不管是什麼季節,都有人在那裏就餐,街上不喧譁,店內卻忙得不行,燈紅酒綠的夜裏,要到晚上十一點才閉店。
吃完飯,兩人從店裏出來,順着街道往裏走不一會兒就能到家了,褚費家在反方向,她抬頭看他:「離得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好。」
這會兒的天對褚費來說不是很亮,雖說從這條街有一會兒拐個彎就能到她家,但是他還是想飯後的一絲絲時間裏,能和她一起走一走。
「回家也是一個人,和你一起走走吧。」
開口時聲音清啞,帶着孤冷的質感,但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一樣,溫柔且平緩,下顎骨削瘦帶有鋒利感,是那樣乾淨的一個男孩。
那個黯淡無光的夜裏,滿是白霜積雪的心早已被壓的喘不過氣,但還是硬生生的活了過來,拼命的呼吸着,仿佛要從死神的手裏掙脫開,最後,他真的逃出來了。
解語蜜始終沒能從褚費真的回來醒過神,她本應該告訴自己褚費回來自己是高興的,最多也只是高興的,可是腦子裏始終像有線團在胡亂的纏繞,弄的她心裏亂糟糟的,她和褚費之間就像有了某種纖細銳利的銀針,仿佛彼此一動,就會相互受傷。
她抬頭望他的時候,他也在偏頭凝望着她。
她想,他剛剛說的是一個人,難道褚費的媽媽沒有搬過來麼?她看過去的眼神低落了下來,她遲疑不決,她知道這次回來褚費沒有回他原來的家,褚費看出他的糾結,想問卻怕傷到他,他看着她,鼻息間發出一聲笑來,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麼的解語蜜微微有點弓着背,他順勢用拎着她手包袋子的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不要駝背。」
她直起身,頭卻低的更深,褚費看不到她的表情,真的很想去牽她的手,他好像看着她走路和看護她沒兩樣,他把拎袋往上拎了拎,示意她看過來,「想問什麼?嗯?」
她想去了解他,關心他,於是她問出了口:「你現在,是一個人住嗎?」
他們的步伐明顯慢了一點,兩人眼神交匯,解語蜜的問題像是一句很平常的問話,他微笑着回答:「嗯。」
他放下手裏的書包袋子,輕輕揉了揉她蓬鬆柔順的頭髮,卻像是在安慰她一樣。
小姑娘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白淨的的外表下還夾雜着小心翼翼。
「我媽還在黎城上班,她身體不好,黎城水土養人,我就沒讓她過來。」
聽了他的話,解語蜜不僅沒有安心,反而增添了對他的心疼。
沿着磚路往前走,北方的夜風總會讓人感覺清爽,不管是夏天或是冬天,燥熱或是寒冽,永遠都是向着一個方向一閃而過。
她抬眸,褚費在她眼裏看到了星辰:「放假了我能去找你嗎?」
她試圖找回兩個人曾經的時光,沒有不能說的話,喜歡彼此喜歡的所有。
小時候,她聽過一句話,『知己知彼』,她潛意識裏覺得褚費就是她的知己,從容硬朗的少年,讓她忍不住去欣賞。
他兩手插在褲兜里,步子明顯慢了許多,和他的兩條大長腿顯然不符,聞言,他低頭看她頭頂的漩渦兒,黝黑濃密的髮絲擋住了她若隱若現的輪廓,稍微會露出清透的鼻尖和尖尖的下巴,他說:「為什麼要放假?你什麼時候想找我都可以。」
她睫毛像兩隻會飛的鳥兒,呼扇呼扇的,開心時,左邊的梨渦比較明顯。
高一這一年的學業還不是很重,但是因為這一次的考試,糟糕的數學分讓解語蜜發愁,從小她就在學習方面一直都很努力,因此成績自然也會有相應的回報,這學期結束開學就是高二,很快就要分文理科,還有點盲目的狀態,數學沒考好,她就瘋狂的補習知識點、刷題,她對於學習很敏感,她想,要學就要把東西學會,不浪費時間和精力,這樣才有成就感。
所以,解語蜜養成了一個習慣,下午放學回到家吃完飯,拿出課本是必修課,就譬如這幾日,生怕自己的數學就止步在此了,回家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可這回她很想慢一點走,不去想讓她絞盡腦汁的數學題,此時的放鬆讓她不想就這麼快的消失,她萌生出自己從未有過的東西,如果是以前,她會很自然的和褚費走過鋪滿整齊石磚的街道,而現在,仿佛並肩行走都會生成了一種曖昧來。
這種感覺似乎是某個瞬間變化的,思緒忽然回來,那應該是五年後的第一次相見,她有點懂得那是什麼了,想到這,她望向褚費,他頭髮挺短的,發質很硬,眉峰內斂,眉尾含蓄,清風拂上,是那樣靜態而又熱烈。
這一刻他窺探到心跳的另一面,是摯的超越。
小區的幾戶人家都開着窗戶,許是家裏晚飯吃的晚,星蹦能聞到炒菜的香味,街道很安靜,兩個人像是都在想着事情。
日落後的晚霞在山的西面很快歸於半圓,暖橘色的光線像緩慢縮小的點,直到徹底被山頭淹沒。
兩人還沒緩過來,就又聽見小區那裏有人叫喊的聲音,他們抬頭去找聲音的來處。
一盆綠植隨着拋物線的弧度重重的砸出了陽台外,花盆在離兩人十米左右的地方摔得粉碎,緊接着樓上的一扇窗戶『哐當』一聲被猛烈的推開,伴隨着爭吵聲,一個女人被狠狠的按在那裏,半個身子都懸在窗沿,十分驚險。
從聽到第一次的吵鬧聲時,褚費下意識就把解語蜜往自己身後拉了拉,平時一起走,褚費習慣在她後面走,這樣她就會一直在他的視線里。
眼睛掃過去,五樓的樣子,窗戶很小,應該是在廚房的位置,女人拼命的呼喊救命,氣息越來越薄弱,但還是拼命的反抗着,不一會兒聲音就引起了鄰居的注意,紛紛從屋裏出來,聚集了很多的人,一個個仰着頭,嘮着閒話。
「哎呀,這是幹什麼呢,多危險哪!」
「這家人搬來不久,早先我看都挺好的倆人,我就住他家對門,剛搬過來還給我們送了好多家裏的特產,真沒想到啊。」
「別看,我送你回家。」褚費拉過她的手,往旁邊靠了靠,準備領着她回去。
這會兒的人還不是很多,但一個個站在道的中央,誰也沒料到會有人跑過來,解語蜜也是,一個背着書包的女生衝進人群瘋了一樣跑過來,解語蜜被撞了下後肩膀,她稍微側了下身子,愣了愣,褚費緊張的問她有沒有事。
她只感覺那個書包很眼熟,但是一時間她想不起來了。褚費那旁的人確實都是四五十歲的年紀的人,但解語蜜旁邊卻可以過去一個像解語蜜那樣身材瘦小的女生,褚費去看那個身影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兩人從人群後沿着橙紅色石磚的牆壁走,解語蜜身高剛一米六,從這裏繞過去,不僅看不到樓上令人心驚膽戰的畫面,還能躲避從天上拋下來的東西。
這片小區是單獨的住戶,每一家幾乎最高的樓層只有三樓,這地段的建築都是十幾年前修建的,剛才經過的那兩座樓層是新建的,才兩三年,那裏的住戶最多才住了一兩年,這會兒要是真出了人命,恐怕以後沒人會住了。
他們顯然都加快了腳步,彼此心裏都知道剛才那驚險的時刻——那女人隨時都可以掉下來,解語蜜身上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血液都為之顫抖,到家這一小段路有點上坡,綠葉濃密的梧桐樹只有解語蜜家大門前種着一棵,解語蜜把它當作一個記號,小時候迷路了也可以找到家。
「怕了?」他稍微晃動她的肩膀讓她看自己,「回去把作業寫了,我一會兒給你打電話。」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堅定,解語蜜下意識的就答應了,他鬆開手,解語蜜僵住的瞳孔才放鬆下來,眨了兩下眼睛,沒有動,開門聲從裏面響起,江淮茵從裏面出來,把垃圾扔進了橘色的回收垃圾箱裏。
三人同時看過來,江淮茵明顯愣了一下,以為解語蜜今天回來晚些可能和顧暗在一起,解語蜜諾諾的叫了聲:「阿姨,我回來了。」
「好,我還以為你哥又撈你去看他打球。」她往前走了兩步,一米八幾的小伙子讓她不注意都難,她笑容溫和慈藹,見到這樣的家長一點也不覺得緊張,褚費的眉眼間也舒緩了不少,像個家長眼裏十分優秀的小伙子,筆直的背,讓人仰頭的身高,風兒吹動他的頭髮,燦爛又陽光,讓人賞心悅目。
「這是褚費吧,都長這麼高了!」這幾年褚費的面貌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輪廓線條明顯了,褪去了年少時圓嫩的皮膚和那雙比現在略大些的眼睛,而現在,一雙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帶着內雙,更顯得他的成熟蘊藉。
「阿姨,您好。」他禮貌的和江淮茵問好。
三分鐘後。
褚費坐在沙發上,屋內佈置的很溫馨,和他以前來的時候格調稍微變動了一點,看着比之前多了不一樣的風格,解語蜜也在一旁坐着,江淮茵拿着裝着白開水的透明小壺,微笑着坐在了兩人對面,一邊倒水一邊和褚費說:「褚費啊,這麼多年還和小時候長的一樣,阿姨一眼就認出來了。」
一聽到這麼多年,他下意識的去看一旁的解語蜜,讓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解語蜜露出淺淺的梨渦,也看着他,他轉過來,回道:「嗯,樣子確實沒怎麼變。」
「說實話,阿姨一看見你就很喜歡,我記得你學習不錯,小時候經常和蜜蜜一起做作業,」突然想起顧暗來,她嘆了口氣,語氣明顯變得嫌棄起來,「哎呦,小時候我家暗暗就不喜歡去她褚阿姨那,」她看了一眼解語蜜繼續說:「不喜歡學習,就知道打球了。」
「哥學習也挺好的。」解語蜜幫着顧暗討回點面子。
「那小子還算聰明,喜歡籃球也算是他的愛好了。」江淮茵雖是說顧暗不怎麼太注重文化課,但還是支持他喜歡的愛好的。
褚費沒有逗留多長時間便走了,臨走時江淮茵很是熱情的讓他沒事就來玩,他笑着答應了。
回去的路上經過橘紅色的磚牆,那裏的人已經都散了,那戶樓的窗戶也死死的關着,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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