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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下葬七日後,肅寧長公主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中一步步邁過高高的階梯,登上了那象徵無上皇權的位置。
金鑾殿長長的階梯下鋪滿紅毯,烈日高掛,刺眼的金色光芒自天際照射,眾人跪在石階下,無人敢抬頭直視聖顏。
楚寧一襲明黃色的龍袍裁剪有致,五爪金龍熠熠生輝,金龍口含大顆東海珍珠,衣擺鑲有絢爛的鳳尾羽毛,這身精緻的龍袍不是榮武帝駕崩之後倉皇趕製出來,而是榮武帝在楚寧及笄之時就令尚衣局製作,歷時兩年的絕品。
女帝一個人獨自踏過宮毯,這條路她只能自己走,魏長風只能站在邊緣,沿着石階,越過官員,亦步亦趨的跟在女帝身後。
女帝烏黑的長髮束起,頭戴冠冕,繫着明黃色的冠繩,冠冕頂的中端鑲嵌着寶石,細細的流蘇垂落在皎潔的額前。
女帝立於金鑾殿上,不笑而威,面容的莊嚴壓住了女子的嬌媚,流蘇下狹長的眼眸掃過底下跪着的眾人,好似在睥睨天下,俯視眾生。
這就是肅寧長公主,這就是大楚女帝,就算內里紈絝,惡跡斑斑,可到底有着皇族威嚴的氣勢,只一眼就能讓人畏懼。
「陛下登基——」魏長風高亢悠長的聲音響徹宮殿。
「吾皇萬歲萬萬歲——」眾大臣同時叩首行大禮,浩蕩整齊的聲音在整個皇宮為之一振。
女帝慵懶又威嚴的抬了抬手,魏長風代為宣告:「眾卿平身——」
大臣們借着起身的間隙,才敢偷偷抬眼看一眼那位據說囂張跋扈,奢靡無度的肅寧長公主殿下,如今已是女帝。
大殿之上,女帝無情的俯視階下的眾人,面若九天神女,無心無情,妍麗盛極。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樑,皎若明月舒其光,奪人目睛。氣勢極威,讓人又愛又敬。
大臣痴痴的望着女帝狼狽的失了禮儀,難怪先帝會如此寵愛這位長公主殿下,難怪說肅寧長公主是大楚的一顆明珠,難怪有傳言說肅寧長公主是仙人轉世……
哪怕女帝荒淫無道又如何?哪怕女帝驕奢放逸又如何?他們大楚也會竭盡全力供養這顆耀眼的明珠,這才是他們大楚真正的寶物!
女帝正式於金鑾殿登基,改國號為肅寧。
肅寧元年,女帝大赦天下,舉國同慶。
聖京城內,天子腳下,這段時日茶館熱鬧的不得了。
「當今陛下,可是女子呢!」一群人圍在茶館喝着茶討論的熱火朝天,一布衣男子驚嘆道。
「這女人怎麼能當皇帝?」另一人謹慎小聲的質疑道。
「女子又如何?我看有女帝繼位,我們女人的日子要好過嘍!」茶館老闆娘性格潑辣才能勉強開了個茶館賺的些許錢財,可世間受苦的女子實在太多了,前幾代雖也出過女帝,卻處處受制,未曾翻出什麼浪花改變女子的地位,老闆娘巴不得多出幾代女帝,這樣女人說不定才能稍稍改變一些位置。
「老闆娘,我們可沒說女人的不是,就是震驚了一些。」布衣男子呵呵笑了笑,「而且我們這位女帝據說可是仙人轉世,長相可是和天上的神仙一樣美麗。我在御史家當差,嘿嘿,御史家的公子可是在家鬧着不娶妻不納妾,要去給女帝做男寵去呢!」
「是嘛?」老闆娘也來了興致,「那我們女帝一定美極了,做女人做到女帝這份上,那才是人生極致,以後女帝那三宮六院,該有多少世家公子俊俏小生伺候啊,想想都覺得美!」
「嗤,那些凡夫俗子算什麼啊,你可知先帝為咱們女帝定下了誰為正宮之首嗎?蕭君弈!那可是百年世家蕭家的嫡長子,咱們大楚的丞相。」布衣男子與有榮焉的說道。
「啊蕭丞相,咱們聖京城半壁女子的夢中夫婿啊,他六元及第騎大馬時我還去看過他呢!可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一桌另一個男人聽到蕭君弈就來了精神,「我有個表哥是讀書人,說蕭丞相可是全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出身名門,位高權重,這般的人物居然也願意入宮嗎?」
不是越是讀書人越清高自傲嗎?越位高權重就越不想受約束嗎?蕭丞相這樣的人,就算娶十房八房的小妾都不成問題,怎麼會甘心進宮屈辱的把自己作為帝王的後宮之一?
女帝剛登基,要是蕭丞相不願意,有蕭家作為背後不可撼動的勢力,就算要抗旨女帝也不能勉強吧?
布衣男子聽到男人的話神秘的笑了笑,身為御史家的奴僕聽到的消息總是多一些,因此每次休沐來茶館時,自己總是會被人擁簇着探聽些八卦。
「蕭丞相怎麼會不願意呢?我們女帝生得艷美,與蕭丞相還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妹,女帝還是長公主時,惹下了多少爛攤子都是蕭丞相處理的,兩人年少時那可是青梅竹馬,情誼深厚,賜婚聖旨一出蕭丞相立馬迫不及待的接下了。」
說着男人壓低聲音說出自己在御史家偷聽到的秘聞,「不過啊,大家都說蕭丞相風光霽月,我看倒不一定。聽說幾年前女帝還是肅寧長公主時,寵愛一低微琴師,結果被蕭丞相看到後嫉妒就將這琴師給殺了,才惹得女帝不喜……」
「嗤。」原本低聲說女人不該做皇帝的男人見自己被完全忽視,有些不平衡,見眾人都捧着布衣男人的臭腳,有些惱怒,完全忘記了一開始的謹慎,只想彰顯自己的獨特和男人的威嚴。
重重嗤笑了一聲,見眾人朝自己看來,越發昂着下巴,「要我說女人就該好好在家相夫教子,還要爬到男人頭上來,這世道豈不是亂了,讓那些女人還怎麼聽我們管教,老老實實被我們打罵?大楚就不該有什么女帝——」
其餘人皆皺着眉頭,對男人的話感到不適,他們並不是什麼達官富貴人家,家裏只能娶得起一個妻子,對自己的妻子女兒是很有感情的,如果這世道能讓女人好過一些,他們也不用再擔心自己女兒處處受欺負。
老闆娘性格暴躁潑辣,甩下手中的毛巾就要罵男人時,突然,一道利刃劃在男人嘴上,男人嘴巴被劍刃撕裂開來,鮮血迸濺到同桌茶客身上,眾人驚聲尖叫。
隨之,一條鮮紅的舌頭自男人口中被劍挑出,甩落地上時還在顫動,好不駭人!
動手者乾淨利落的翻轉劍刃,男人脖子上瞬間被劃出一道血痕,隨後,沒了呼吸慢慢倒下,眼睛帶着驚恐死死瞪大。
動手者身着紫色雲錦官服,上繡龍首魚身花紋,腰佩一把繡春刀,渾身帶着嗜血的殺意,「妄言女帝者,死!」
見男人死絕,挺拔狠厲的男人才緩緩收回刀轉身離開。
「是、是東廠的錦衣衛!」人群中有人驚恐的認出那身顯眼的飛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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