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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參加開學儀式嗎?聽說新生周學院會安排有許多有意思的節目。」
「你別看叔叔這樣,以前也是學院的優秀學生,畢業的時候和你們的老校長擁抱過的。」
「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門口站着不少漂亮的小姑娘,穿着各式各樣的蕾絲長裙,一個個腰細得還沒我手掌寬。她們好像是舞蹈社團,真不錯,建議你一定要去看看。」
出了房間後,格雷就開始說個不停,試圖和自己兒子找一些共通話題。然而他嘮嘮叨叨半天,墨墨卻一直沒有搭話。
居然聽到漂亮小姑娘都沒有反應嗎?他的話題應該算足夠貼近這個年紀男孩子的小心思了吧。
「你準備一直坐在這兒嗎?」格雷圍着少年又踱了幾步,嘟噥了一句。
墨墨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我看他好像沒什麼大問題,而且他應該不是你……親哥哥吧。」見墨墨有了回應,格雷忍不住試探,「索菲和我說,她只有一個兒子——」
「你好吵。」墨墨忽然抬起了頭,板着臉打斷了格雷還沒說完的話。
「啊?」格雷怔住了,少年突然黑了臉,讓他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你太吵了,會影響到哥哥休息的。如果沒什麼事,叔叔就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照顧哥哥。」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墨墨面無表情地說。
「你怎麼能這樣和我說話?」格雷聽得懵住了,從一時無法接受自己兒子這樣冷漠的態度。
從兩人見面起他就一心一意地在討好,結果這個小兔崽子不僅不領情,竟然還為了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哥哥要趕他走?
真是太搞笑了!他們才是親父子!
「喂,我可是你的——」格雷有些生氣了。
「是叔叔又怎麼樣?叔叔就可以對我的家人指指點點嗎?」墨墨冷聲說,「我們只見過幾次面,你又不是我父母,更沒有養過我,你根本沒有資格管教我,不是嗎?」
「這……」墨墨的一頓搶白讓格雷不由語塞,這些控訴他無法反駁,最後只能訥訥地收尾,「這不是索菲沒給我養嗎?我是願意養你的。」
「好聽的話誰都會說。」墨墨低聲說,「實際上,都是騙子。」
他回想起自己孤獨的童年,那種沒有真正依靠的不安一直陪伴着他左右。他沒有責怪老洛夫和雷娜莎的意思,只怪他自己太早熟太敏感了,很輕易地就能分辨出他人好意的底線。老洛夫和雷娜莎都對他很好很好,但他太貪心了,他渴望的是成為某一個人最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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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希恩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看上去在發呆。披着金色長髮的紳士先生從牆壁里無聲走了出來,手裏握着一小沓子寫滿字的信紙。
「你要的東西。奧斯卡為你整理出來了。」赫萊爾將手裏的紙張蓋在青年的臉上。
「謝謝,辛苦你了。」希恩拿下放在臉上的紙張。
「哼,別對我說這種假惺惺的話,我聽了會起雞皮疙瘩。」赫萊爾皺了皺眉頭,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好的,我下次注意。」希恩態度溫和,他快速翻閱着手中的資料,這上面詳細記錄着有關聖維亞帝國唯一的【大魔導師】格雷·墨德里奇的人生經歷。
格雷·墨德里奇,帝國部前任最高指揮,聖維亞皇室榮譽首席魔法師,「人類種族唯一論」的提出者,聖維亞好戰激進黨的精神領袖。
格雷出生於都城的貧民區,父親是教人識字算術的老師,母親曾經是光明教會的修女。
薩爾菲德三世在位時,剛剛以第一名成績畢業的格雷加入了軍部【水系】魔法師兵團,並且參加多次著名的討伐亞獸人戰役。
三十五歲晉升為帝國最年輕的【魔導師】,受到薩爾菲德三世的親自接見,並被邀請成為提西豐公主殿下的魔法老師,正式踏入都城的貴族門欄。
隨着格雷魔法天才的名氣愈來愈響,再加上薩爾菲德三世的看重,格雷在帝國的政治地位也愈來愈重要,慢慢有一群人開始崇拜他,追隨他,他們聚集在一起形成自稱【純血派】的團體。
四十八歲,格雷成功施展出歷史上塵封已久的禁術,在眾目睽睽下凍結了貫穿整個都城的格蘭德河,成為了帝國唯一的【大魔導師】。也在這個時間點,他很快迎來了自己的巔峰時期,在提西豐公主和一大批狂熱分子的支持下,登上軍部最高指揮的寶座,左右着帝國所有的軍事戰略安排,擁有着近乎可以指揮一切的權力。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無比麻煩的人物。」希恩神色沉重,檔案中沒有提及到這位【大魔導師】的家庭以及感情經歷,他很快翻到了最後一頁,這一頁的紙有些泛黃,而且內容不接上段,像是另一份完全獨立的檔案。
「格雷·墨德里奇,一級叛國罪,國王特赦死刑犯,判處終生□□於灰塔。」希恩望着那幾行斜體字,瞳孔因為震驚微微收縮。
大約十分鐘後,希恩將所有的信息在腦中整理一遍,接着他將那幾張紙遞還給赫萊爾。
「每個人走得路就像一個圈,每當以為自己走到了真理的盡頭,其實恰恰來到的是愚昧的開始。」那幾張紙在赫萊爾中燃燒,直至化成無處可尋的灰燼,他顯然也看過了這上面的內容。
「把你那半顆心臟借給我吧。」希恩低聲說。
「你還真說得出口。」赫萊爾望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你要殺了他?」
「或許,我喜歡做兩手準備。」希恩說,「每件事都會有最好的情況和最壞的情況。」
「認你做哥哥真是件危險的事。」赫萊爾幽幽地說,他將右手伸入自己的左邊的胸膛里,拿出了那半顆壞死的神核,「有時候吧,對他們心軟的不行,有時候又意外的殘酷。」
「這是他們的意願,不是我的。我只為自己負責。」希恩接住神核,握在手心裏。
「是嗎?可你剛剛不是想保護那個小鬼嗎?故意說那些話想將他趕走,怕他陷入危險。」赫萊爾挑起眉毛,他最喜歡的環節就是和男人唱反調了。
「為什麼要拉着不相干的人一起死?就算和魔鬼簽訂了契約,我也沒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希恩微微闔上眼睛,像是睡着了,「赫萊爾,我有自己的驕傲。」
「可不是嗎?沒人比你更驕傲了。」赫萊爾撇了撇嘴角,像被抹去一樣,消失在了宿舍房間裏。
*****
門外的氣氛十分尷尬,尷尬到讓擅長【凍結】的格雷大魔導師坐立難安。他一直以為自己性格和那些老古董不同,即使差個幾十歲,也能像過去一樣輕而易舉地將一群小姑娘逗得前仰後合。
結果今天他自信碎了一地,在他親兒子這兒,聊了不到三個來回,兩個人就徹底僵死了。
隔壁房間忽然傳出東西落地的聲音,墨墨一愣,連忙站起身敲了兩下門。
「哥哥,你怎麼了?」
「抱歉,墨墨,我不小心將水杯打翻了。」男人歉意的聲音傳了出來。
「沒關係,我來收拾。」墨墨打開了門,發現男人半躺在床上,「我去給哥哥重倒一些水。」
「麻煩你了,墨墨。」希恩抬起眼皮,目光與門口的男人對上,「您還在這裏啊。」
「你在這兒,我當然不能走啊。」格雷歪着頭,雙手抱胸,漫不經心地警告,「別以為自己能逃走。」
「我都這樣了,還能逃哪去。」希恩苦澀地笑了笑。
「這可難說,如果你為了保守秘密自|殺的話,我也會很頭疼的。」
「我不會自|殺,那樣的話墨墨會很難受。」希恩垂下頭,金色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眸。
「你——」格雷緊皺着眉頭。
「哥哥,水來了。」墨墨小心翼翼捧着水杯,回到了房間。
「謝謝。」希恩神情溫和地接過水杯,「墨墨,我睡了多久了。」
「馬上中午就要過去了,」墨墨坐在床邊,「哥哥,你是不是餓了?」
希恩搖了搖頭:「我沒什麼胃口,可能要再休息休息。你下午的活動怎麼辦?」
「不參加了唄。哥哥不舒服,我一個人去,反正也沒什麼意思。」墨墨眼神暗了暗,其實從昨晚開始,他就很期待和哥哥一起參加今天下午的學院活動。
「抱歉,是我打亂了你的計劃。」希恩安慰地摸了摸少年的頭頂,眼神轉向了門口充滿敵意的男人,「要不讓格雷叔叔代替我,陪你一起去,怎麼樣?」
「算了吧,墨墨那麼擔心你,我還是和他一起留下照顧你吧。」格雷嘴角揚了揚,他的表情很鮮明,像是在說「省省吧,小伙子,別想使什麼花招,我絕對不會給你任何逃跑的機會的。」
希恩嘴角微微勾了勾,淡淡地說:「是嗎?真是遺憾,下午的『父母茶話會』活動原本是墨墨最期待的。」
格雷的嘴角猛地抽了抽,他沒有想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年輕人隨口一說就直擊他的要害。
該死的!這個年輕人是魔鬼吧!「父母茶話會」……這玩意簡直是每個做父親的畢生夢想,是兒子以父親為傲的高光時刻。
他真的、真的很想和自己兒子一起去!
「要不,我們去吧……反正你會在這乖乖睡到我們回來的,對嗎?」格雷咬了下牙,用着和善的神情說着近乎威脅的話。
「當然,等休息好,我們或許還有機會共進晚餐。」希恩朝着兩個人點了點頭,「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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