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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秀主動跟隔壁床的塗奶奶打招呼,塗奶奶瞥過李文秀,「小李啊,又來看你侄女?」
這些日子裏,李文秀熱情洋溢,真誠待人的面具幾乎融化在臉上。
踏進醫院大門的李同志戲精上身,笑容滿面,本着所有人都是上帝的服務理念,拼了老命刷好感。
李文秀:微笑.jpg
上年紀的人喜歡跟人嘮嗑,說話排解寂寞。塗奶奶兒子是雙職工家庭,平時中午晚上才送飯,塗奶奶一人寂寞,也沒個說話的。李文秀來了後,塗奶奶經常主動跟她嘮磕談天。
李文秀就邊聊天邊不動聲色給自己臉上貼金加料。
白依依撕破了李文秀的臉,也叫她尋到些要彌補的漏洞,不動聲色解釋自己來晚的原因。
病房裏發展的挺順利,就是……
「小李啊,你胖,不好穿橫紋裙子。誒呦,」塗老太太摸着李文秀裙子的料子,驚訝:「很好的料子嘛,這樣的裙子適合小姑娘穿呢!是吧?招娣?」
董招娣抿唇,不說話。
李文秀心裏罵死老太婆多管閒事,嘴上笑:「這是我妹妹穿剩下給我的,我穿沒事,招娣還是要穿新衣服。」
「說的是。」塗老太太:「那行,正好我媳婦晚上要過來,我叫她帶你去熟悉的衣服店看。」
「最好的……」塗老太太回想了下,拍巴掌:「想起來了,是北海路那家!料子好樣式也好看!雖然貴了點,給小姑娘穿最合適!」
李文秀:「……」
她勉強笑:「現在還住院,小飛也沒回來……」李文秀借勢哭泣,捂住臉痛哭流涕,「我哪有心思去買衣服……」
「大伯母不如去買件,弟弟要是回來,一定很開心。大伯母還沒給他買過新衣服呢,從小到大都穿着爸爸從前給買的舊衣服。」
李文秀哭泣聲微微停滯,感覺塗老太太的目光,她抹了把眼淚:「招娣,咱們家窮……」
「窮你就賺錢啊,窮不是孩子的錯,那是你的錯!」塗老太太:「小李啊,不是我說你,你跟小董兩個人健健康康的有手有腳,拼命幹活還能賺不到錢?」
「咱們當長輩的就應該盡力給孩子更好的生活和未來,窮,你去賺錢啊!」塗老太太是個很有文化水平的老太太,李文秀又被噎得說不出話,訕訕點頭:「是是是,您說的有道理。」
塗老太太:「還有啊,瞧瞧你整天哭喪着臉,把孩子給悶得……」
塗老太太絮絮叨叨,每句話都噎得李文秀想冷臉懟回去。
可惜,心有顧忌,她不敢。
董招娣沉默聽着,每回看到李文秀嘔的要死還得悶住忍住的表情,她就抿唇笑。
塗老太太是個性格很溫和的老太太,她本來是當老師的,很喜歡教訓人。加上看事情總能捉住重點,李文秀選誰不好,偏偏選了這位老太太當陪聊。
這幾天的戲看得董招娣難受的心都緩和很多——無他,塗奶奶能幹爾。
塗奶奶說話沒有間歇和停頓,董招娣聽着愉快又舒心。中途李文秀扛不住了,強笑着找藉口去上廁所,磨蹭了十幾分鐘才回到病房。
李文秀在病房一直表現得對董招娣很關心,董招娣絲毫不客氣,有事情都指使李文秀去干。
——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
李文秀慪氣難受,也得忍住了。
塗奶奶見她回來,熱情邀請她繼續聊天,李文秀回頭看了董招娣,不引人注目地撇撇嘴。
回過頭來開始抹眼淚,李文秀不想哭的,哭多了對眼睛不好。可她真的真的扛不住塗老太太的送命題,絮絮叨叨給董招娣上眼藥:「……是我對不起她,她怨怪我是應該的。」
「那可不,誰叫你眼瞎給孩子推進火坑。遭這麼大罪,真是……」塗老太太贊同點頭:「所以,以後得好好彌補。」
李文秀哭得有點接不上,憋口氣醞釀情緒繼續:「我不該想着對方是城裏人條件好,就急匆匆把孩子嫁出去……」
「以後,我一定……」給孩子找個條件更好的對象這話沒出口,塗老太太截斷李文秀話頭:「以後,得讓孩子去上學!」
「彌補你們的罪過,這才是真正的補償,去學習更多知識,讓孩子掌握自己的未來和人生。」塗奶奶一本正經,李文秀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這個,咱們……咱們家……」
她又想說沒錢,家窮。怕被塗奶奶懟,破壞自己形象:「孩子也不一定想上學,畢竟都這麼大……」
「活到老,學到老!老人都能學習,招娣這孩子年紀正合適呢!」塗奶奶:「跟不上課程,可以補課嘛!」
「大不了你們辛苦點,以後孩子會感激你們的,這才是真正的彌補過錯。」塗奶奶跟4床的中年人講話,尋求贊同:「老張,你說是不是?」
「嗯嗯!說的不錯,學習才是改變命運的光明坦途!」
董招娣瞅着李文秀便秘般的臉,差點笑出聲——李文秀能欺騙別人,那就要承受欺騙的後果。
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塗奶奶說的是,我想學習!」董招娣明知道不可能,可她就是想噁心李文秀,要她難受!
「奶奶,您說的對。我要向您學習,活到老學到老!將來不奢求成為老師,也要成為像您一樣出色獨立的女性。」
「誒呦,那你可是要好好努力了!」塗奶奶被董招娣奉承得心花怒放,笑得滿臉皺紋舒展開,摸摸董招娣枯黃乾燥的頭髮,「好孩子,大難之後必有後福!你這麼懂事聽話,還有願意付出一切養育補償你們的大伯母,以後會有好日子過的。」
「你也別怨恨你大伯母,她是個沒見識的村婦,不像你塗奶奶一樣讀過書見識過外頭的廣闊天地。她眼裏啊,只有家裏的一畝三分田,以為人拐子那樣偽裝的就算是好男人了。」
「眼界窄,不能怪她啊。」
塗奶奶笑容慈祥,李文秀笑容徹底掛不住了。完全看不出塗奶奶是識破自己的真面目故意的,還是啥也沒看出來在炫耀諷刺她。
「小李啊,你說是不是?」塗奶奶尋求被諷刺看低當事人的意見,笑容可掬。
李文秀:是個屁!死老太婆,你故意找茬嗎?!
可惜,她不敢擼袖子上。
「大伯母?」董招娣露出關心的表情,有點惴惴不安又失望地問:「我真的不能再讀書了嗎?我知道,家裏的錢要供兩個堂弟念書娶媳婦,可是,我也是賺了錢的……八百塊彩禮錢,挪給我一點點就可以了。」
塗奶奶眉頭微動——對啊,八百塊,你們一點也不窮啊!
李文秀看出塗老太太的神情變化,着急解釋:「招娣,哪有八百塊,不是給你了嗎?」
「唉。」
李文秀不等董招娣講話,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溢出指縫。
肩膀顫抖的女人哭聲破碎:「哪有那麼多錢啊,你住院費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辦呢……」
「你千萬別怪大伯母,大伯母沒本事,賺不到錢……」
塗奶奶瞅着動不動就嚎啕大哭的李文秀,陷入思考。
以前她覺得李文秀可憐還有點可恨,塗奶奶不是看不出李文秀沒那麼在乎董招娣。
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
你喜歡一個人,你討厭一個人。
真正心疼孩子的家長,會不留下來給住院的孩子守夜陪床?會粗心大意到今天也沒問過孩子的傷情?
不過,塗奶奶沒有多想。政府宣傳生兒生女一樣好,男女平等,可是有些人思想固化是改變不了的。
她們就是想要兒子,重男輕女。一輩子了,想改也是改不過來的。
她之前都只為李文秀也是這樣的農村婦女,塗奶奶在李文秀面前有城裏人的優越感,講話帶着炫耀。
至於那些一針見血直白戳人的話,真不是塗奶奶故意的,她講話就是這個風格。
李文秀哭不是一次兩次了,有些時候,哭得多了就不值錢還顯得矯情,叫人反感——圍觀群眾耐心和愛心都是有限的。
顯然,李文秀不知道。她之前哭的效果很好,以為城裏人吃這一口,就想着多哭哭。
可惜,其實是有些適得其反的。
塗奶奶跟李文秀最熟悉,這會遲疑着該不該勸說。
李文秀哭太多不值錢是一個原因,還有另外一個……
蒼老的臉臉偏向窗戶,那裏,有幾位特殊不肯離去的客人。
每天按時按點跟着人打卡上班。
下一刻,塗奶奶眯起眼睛,縱然不是頭一次看見這幕場景,還是嚇一跳的感覺——半開的窗台在蹲坐五隻黑貓,毛茸茸們整整齊齊,保持一致的動作。
豎瞳幽深,似乎感覺到塗奶奶看過來,最左邊的黑貓撇過塗奶奶,繼續工作——無情冷漠盯住李文秀看。
塗奶奶心跳加快又慢下去,覺得太陽穴青筋突突亂跳——李文秀帶來了這群邪異且目的不明的詭異黑貓。
黑貓蹲窗口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最嚇人的一回是李文秀夫妻走得晚了,大半夜黑貓蹲窗戶外盯着房間。
想想,黑貓融入在黑暗裏,唯獨一雙雙眼發着滲人詭異的光——多恐怖啊!
大半夜嚇到三床病人家屬癱軟摔倒,那時候大家才後知後覺發現貓居然一直都在。
似乎,在盯着他們病房。大家都嚇壞了,慌裏慌張趕走了貓。
塗奶奶跟其他人不一樣,她很早發現有黑貓蹲外頭窗口上。
最開始只有一隻,她也沒太注意。
貓到處亂跑亂跳,經常會有貓咪不小心被卡住或者掉進某個坑洞深井裏。塗奶奶以為這貓是不小心爬上來下不去了,擔心黑貓摔下去受傷,趕緊叫兒子把黑貓放到走廊去了。
這事情她做完就忘了,畢竟,老人家記憶力不太好。
然後連着五六日,塗奶奶都發現窗戶外有黑貓,它們頻頻出現。
黑貓們踩着點,跟隨李文秀夫婦的步伐來到病房外。
毛茸茸在白天一點都不可怕,可是,當接連不斷的黑貓整日整日地蹲守病房外,用詭異的貓瞳透過窗戶盯着人看。
就非常的滲人驚悚了。
若是討食就罷了,黑貓們蹲坐窗口,有的累了就抬起後腿舔毛,低頭閉目養神。
可總有一隻貓目光追隨李文秀夫婦,休息夠了,它們會齊齊盯住李文秀夫婦看。
那種感覺很滲人,就好像、就好像……貓們專門為李文秀夫婦而來。
塗奶奶這樣提醒後,覺得滲人恐怖拼命想法子趕貓或者換病房的人也琢磨出味道。
大家暗暗觀察,發現真的如塗奶奶所說。
李文秀夫婦到病房,黑貓就追隨而來。
它們對呵斥、嚇唬置之不理,你開窗擺手嚇唬,貓們不會攻擊,安靜順從地離去。
但是當你忙完一些事情,扭頭突然發現——誒,那幾隻黑貓又回來了!
它們揣着小手手,耳朵尖尖,尾巴安靜盤起來。像是幽靈魔鬼守住李文秀夫妻,不挪窩,不動彈,無視其他人。
對此,李文秀的解釋是有天他們夫妻不小心傷了只黑貓,可能是因為這個,把黑貓都給招惹過來了。
塗奶奶不知道別人信不信,反正,她不信這樣的鬼話。
政府宣傳要破除迷信,相信科學,扔掉封建迷信的糟粕。
塗奶奶是當老師的,她相信科學,可是上年紀後漸漸地更在意玄學,相信有些事情是科學解釋不了的。
比如現在,默默包圍李文秀夫妻的貓。
「小李,貓有九條命,黑貓又通靈鎮宅。咱們最好別招惹。昨個街上鬧出事,聽說警察都過去了?你瞧瞧,這就是不好好處理的後果……」
李文秀身體僵硬了下,乾巴巴地道:「您、您說的是,謝謝您關心。」
塗奶奶溫和握住李文秀手臂:「黑貓這事最好儘快解決,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不然,這一天天下來,你不安生,咱們大家也跟着不安生。你說是不是?」
「是,你放心。」李文秀沒想到昨天那事情傳的這麼快,居然連這老太婆都知道了。
她維持不住笑臉,藉口有事,急匆匆出了病房。臨走前,還沒忘記拿走自己看中的高檔奶。
李文秀腳步急促,背影透着逃跑的狼狽,落在塗老太太眼裏,叫她又生出許多想法。
——或許,李文秀不單單是重男輕女。
塗老太太看出來了,李文秀很不喜歡自己提起黑貓的事,特別是昨晚那事情。
李文秀走了,黑貓也離開,來得悄無聲息,走得毫無蹤跡。
二床吊石膏的年輕小伙好奇心大於懼怕:「媽,跟着李阿姨的黑貓到底咋回事兒?抽了瘋似的,是不是李阿姨身上帶着咱們聞不出來貓能聞出來的味道?」
不然,沒法解釋啊。
「閉嘴!」他媽拉下臉,忌憚地狠狠剜過兒子:「別提這事兒。」
「以後,咱離那對夫妻遠點兒。」中年婦人邊給兒子削蘋果,湊到床頭,做賊似壓低聲音怕人聽見:「黑貓邪乎,以後這事誰也別提,知道嗎?」
「提多了,萬一被注意到。跟着摻合進邪乎的鬼祟事兒,那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中年婦女警告完兒子,嘀嘀咕咕,自言自語:「每回看着黑貓都把我嚇夠嗆,上回差一點就給我送走了!」
「您也太敏感了吧,不就幾隻貓嗎?」小伙子不屑一顧,剛要開口說話,嘴裏強塞進個大蘋果。他被迫嘴巴張大成O型,眼角溢出生理性眼淚:「嗚、嗚嗚嗚……」
媽,你幹什麼?!迫害兒子是不對的!
擦乾手地中年婦人敲了兒子一個暴栗:「有些動物邪乎,通靈還通人性,當年你姥姥就是……」
中年婦人絮絮叨叨說了農村老人目睹過的,科學難以解釋的玄乎事情。聽得小伙子眼睛都直了,咔嚓咔嚓啃蘋果:「真的假的?」
「那這麼說,那群黑貓是報仇的?因為李阿姨打了一隻黑貓?」小伙琢磨:「李阿姨那麼好一人,才來通城幾天,照顧侄女兒的時間都不夠,哪有心思招惹黑貓?再說了,以前怎麼就沒發生過這種事兒?打了黑貓,哪會有這種事……」
流浪貓多的是,頑皮小孩兒還經常用石頭砸他們呢。
小伙子不是見過黑貓被砸過,但是,頭一遭出現黑貓一群群地盯着某戶人家,緊追不捨的。
貓是獨居動物,很少會成群結隊。
「誰說不是呢。」中年婦女:「還不光有黑貓,這兩個我覺得可能不是什麼好玩意,咱們以後遠一點,別靠近……」
中年婦女說着偷偷看一眼窗邊病床的董招娣:「媽昨晚打聽過,那小姑娘被拐一個多月,就算日子過不好,身高總不會縮水的。」
「你瞧瞧,16歲跟個13、4的娃娃一樣。」
小伙子呆住:「你說啥?小姑娘16了?!」
「真假?!」這事小伙子真不知道,忍不住再去看董招娣。
瘦骨嶙峋,頭髮枯黃,沉默寡言的模樣瞧着有些陰沉沉,不是很討人喜歡。
「我還騙你不成?」中年婦女嘖嘖:「什麼不小心被人拐子騙了,說不準啊,就是她故意賣了可憐侄女。還說自己以為警察是騙子聽了假消息,傻子才信她鬼話!自己不會看新聞嗎?」
「早看出那女人不是好東西。」小伙子沉默:三天前,您老人家可不是這樣說的。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們背地裏做下什麼虧心事兒……」中年婦女:「以後遠着他點兒,你聽見沒?!」
「別跟二傻子似的湊上去!」
小伙子:「知道了!」
不過,昨天他媽走之前還不是這態度呢,是不是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媽,怎麼了?」
「你別問!可滲人了!」
「你不說,我回頭問別人去。」小伙子好奇,中年婦人也擔心兒子,就大概講了下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夜,李文秀夫妻走大路回招待所,覺得燈光可以逼退黑貓們。
正常情況下,這樣做是對的。
街道上人來人往,四處奔跑的小孩,各種喧譁熱鬧聲會令流浪貓望而卻步。
問題是……黑貓們是有任務在身的,兼職貓貓。
勇敢貓貓,賺錢加薪。
貓貓為小魚乾,就不帶怕的!
從軍區醫院到招待所的大路寬闊通暢,兩邊都種着行道樹。
李文秀夫婦沿着行道樹走,沒發現黑貓跟蹤,心情舒暢很多。
這幾日,日日夜夜被黑貓跟蹤。不僅如此,就連李文秀和董連營睡覺都會突然驚醒,發現平靜詭異的發光眼睛在窗外凝視着他們,沉默無聲,也不知凝視等待了多久。
生活里處處都是它們,夢裏也是亮起無數雙貓眼的恐怖場景!
它們會隨時隨地地出現,在每一個你想得到想不到的角落。
來得悄無聲息,趕不走,跑不掉。搖搖墜着的感覺,足以將人逼瘋。
白日在醫院還好點,貓戳在窗戶外頭,無法靠近。而且,狹窄的窗戶只能容納四五隻貓,它們不能整天蹲在窗台,總要離開會兒,中途換別貓輪崗。
李文秀夫婦有喘息時間。
晚上就不一樣了,黑夜給予貓科動物方便和自在。
它們是屬於黑夜的精靈,李文秀夫妻好幾天沒睡過好覺。
半夜被驚醒,早晨被喵叫聲嚇起來,路上突然有貓躥出嚇你一跳,吃飯從桌下跳起一隻貓打翻飯碗,相當難受了。
後來,李文秀夫婦只能輪流回招待所休息下。不然,精神緊繃下休息不好,神經衰弱都是輕的,他們會真正崩潰的。
「他們沒跟來吧?」李文秀時不時回頭看。
明亮街燈照得街道恍如白晝,喧譁聲和販賣貨品的喊聲交織混雜,帶給李文秀無與倫比的安心。
「應該沒有。」董連營絞盡腦汁盤算着驅逐噁心貓的辦法,可惜,始終不得其法。
打打不跑,嚇嚇不住。
董連營追趕不上貓的腳步,他想過設陷阱,太不實際了。
摸不清楚貓的行動軌跡,無法探出貓咪的活動範圍。
兩人又是真的心虛幹過壞事,生怕被人注意到自己,還得無聲無息解決掉黑貓,更是難上加難。
「趕快想個法子出來!」李文秀確定周圍沒有貓,擁擠人群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語氣煩躁不安:「找點兒東西,把這群貓弄死。」
「多少天了?!叫你辦點事兒,就是辦不成!」弄死幾隻貓很難嗎?!
「動靜鬧得太大了,好些人發現黑貓的事,鬧大更不好!」董連營也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
李文秀明白,正是因為明白,才着急!
最近在病房,她隱隱感覺到了同病房人的排斥和冷淡。
偶爾的,會感覺到他們打量探究的眼神,裏面隱藏着懷疑。
多虧前些天拼命拉好感,那些人對她點信任度。不然……
「不能再這樣下去!」李文秀:「要不,我們儘早離開,帶着招娣走?」
「她不會走。」董連營了解董招娣:「沒找到小飛,我們就帶不走她。」
「你就不能想想法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麼辦!
董連營雙眼通紅,他這幾天也過得不好,睡不好吃不好,時時刻刻擔心被警察發現,被人注意。
這群黑貓痴漢一樣騷擾跟蹤,還只針對李文秀夫婦。
就想一根刺扎在心裏,芒刺在背。
董連營想過很多辦法,他還坑騙黑貓,想叫它們抓傷路人。
一旦這群貓抓傷別人,嚇唬其他人,造成大的傷害和恐慌。不需要他們出手,其他人會解決掉,連帶着之前的事情也可以解釋。
可惜,這群貓真的跟成了精一樣!
針對董連營和李文秀,其他人根本不在它們視線範圍里!
董連營陷害的操作非但沒成功,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更多人知道了黑貓針對他們夫妻的事情。
甚至,有些店主成了目睹現場的經歷者。
現在兩人進進出出,有點像那日在醫院等候大廳一樣,時不時有異樣打量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你扭頭去看,又找不着人了。
李文秀忙着在醫院刷好感度佔便宜,對外頭的事情沒有董連營清楚。
董連營打算回去,不是說假話。
最近兩天黑貓越發猖獗,已經從默默跟蹤升級為光明正大地騷擾,圍繞他們打轉。
因為,附近人都知道黑貓聚集不會影響到他們,就跟看戲似的圍觀。
董連營吃飯後回招待所,路上碰見過街坊鄰居聚集說話。
見他立刻無聲散開,那種默默盯着自己的排斥,太叫人難受了!
董連營知道他們在談論自己,不是很清楚說話的具體內容,卻可以猜個大概。
比如:「這對夫妻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兒,才能招惹這樣的事情。」
「街上這麼多人,那群貓不搭理別人,偏偏盯着他們。」
「我在這兒住了幾十年,還是頭遭見這種西洋景。」
「還說自己砸了黑貓後引來了針對,這種鬼話傻子才信!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這麼好糊弄!」
「黑貓通靈!指不定是知道了他們做的壞事兒,過來報仇呢。」
「哎呀,你別說這種話,忒嚇人了!」
「咱們要不要報警啊?萬一是壞人通緝犯呢?偷偷報警,他們不知道是咱們幹的!」
董連營步子邁得又快又急,想立刻馬上就離開這鬼地方!
他清楚碎嘴八婆的想法,很簡單,因為連他自己都是這樣想的——你幹了什麼事,才叫一群貓追着不放?!
這事鬧得越大,吸引來的目光越多,李文秀夫婦越是驚慌害怕。
「要不,我們明天先自己離開……」
「哇,好多貓啊!」
有小姑娘蹦蹦跳跳指着街道矮圍牆,那邊冒出好多毛絨絨的可愛貓腦袋。
女孩眼睛亮晶晶,聲音清脆又響亮:「好多隻,12345……」
孩童響亮喊聲落在人群中,一部分人聞聲抬頭。
明亮燈光下,許多雙柔軟可愛的毛絨爪子扒出牆頭,緊跟着是一個個可愛圓潤的貓腦袋。
「喵~」
黑貓們借力,輕輕跳上圍牆,慢悠悠踩落在屋頂或者街道上,有的擠入街角,有的混入人流,須臾間就消失了。
女孩仰着腦袋,大聲嘆氣:「貓貓不見惹。」
最近對貓過分敏感的李文秀夫婦心裏一咯噔,生出極不好的預感。
「快走!!」董連營拔腿就跑,李文秀反應慢了半拍,着急又心慌跟着跑。
可是,已經晚了!
拼命狂奔的董連營慢慢停下腳步,僵直着脊背,腿腳像是灌了鉛,動彈不了。
眼裏說不出是害怕還是呆愣,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街道。
「怎麼停下了?」李文秀哼哧哼哧喘着粗氣跑過來,總算擺脫了那群貓,她抹去額頭上的汗,右手還在不停發抖,嘴上罵罵咧咧:「這群該死的小畜生,遲早有一天把它們全……」
餘下的話李文秀再也說不出口。
她保持着手按住膝蓋半抬頭的動作,艱難地咽口水,這次,嚇到幾乎頭皮炸開。
正前方,二十多隻純黑或者近乎全黑的貓踩着貓步,貓爪無聲無息落地,一隻只從街道盡頭向他們走來。
黑貓排成前後兩排,明亮路燈照不暖毛茸茸漆黑的毛髮,李文秀夫婦的心跳幾乎停止。
黑貓們在燈光無聲又逼迫的靠近,步伐靈巧,帶着貓科動物天生的王者姿態,向他們踱步走來。
小貓步優雅漂亮,然而,此刻落在所有人眼中——霸道又詭譎。
李文秀夫婦被那種極具壓迫感的氣場嚇到不自覺後退。
「跑啊!!」
董連營撕心裂肺地高喊一聲,狼狽轉身瘋跑向來路。
跑出十幾米的距離,再一次生生頓住腳步。
李文秀雙手抱住腦袋,尖叫聲幾乎穿雲裂石。
小玄貓和大橘從黑暗角落裏走出,踱步到街道中央。
這裏人不多,毛色各異的貓們同樣整齊一致,步伐優雅,宛如猛虎在一步步靠近獵物。
一張張貓臉映入李文秀夫婦雙眼,也落進周圍乘涼的人們視線。
這一刻,四百多米的範圍內突然失去聲音。
楊樹下聚集的老人,手裏還捏着象棋,楞楞保持着轉頭的姿勢,嘴巴微張,有點不可思議又驚訝地看着這一幕:「那、那是大橘嗎?」
很多時候,貓眼睛裏透露出它對人的情感和狀態。
是親近、針對、敵視、漠然、不在乎……
不同的情緒展現出不同的行為和狀態,就如同此刻,貓們像是警察圍堵犯人,逐漸形成環圈,包圍了呆若木雞的李文秀夫婦。
街上有三四個不小心裹緊包圍圈裏的路人驚慌失措,拔腿就跑。
貓咪們視若無睹,不搭理,安靜圍繞着李文秀夫婦打轉,貓叫聲此起彼伏。
「天啊,哪來這麼多隻貓?」
「咱們趕緊報警!」
遠處散步到附近的熱心群眾着急地替李文秀夫婦捏了把汗:「想個法子,把人弄出來啊。」
「喂!你們趕緊跑啊,別愣着!」
兩個年輕小伙大喊着去救人,蹲坐在最外圍的大橘貓仰起貓臉,又軟又甜地抬爪爪叫。
「喵~」
蹲坐着的大橘身旁五六隻貓弓背炸毛,警惕地阻攔想衝過來的年輕人。
「別過去!」
不知情的人着急想過去救人,附近熟悉事情的人邊看戲邊分享八卦:「它們就只是針對那對夫妻來的,你們最好別過去,不然給貓惹毛了,容易遭殃……」
喧囂的人群很快發現店家所說不假。
貓們緩慢踱步,圍繞李文秀夫妻轉圈,不攻擊,不抓撓,也不叫。
他們好像在玩弄獵物,看笑話似的,一雙雙眼幽冷貓瞳盯着面無人色的李文秀夫妻看。
心急如焚去救人的年輕人,頓住腳,撓頭——似乎沒危險啊。
就是他媽的,滲人了點兒。
這是什麼陰間大場面啊?
年輕人默默後退,心臟有點受不了了。
李文秀夫妻像鵪鶉縮在一起,肩膀顫抖,李文秀嚇得嚎啕大哭:「救命,救命啊!」
有人瞧熱鬧看好戲,也有人同情心軟李文秀夫妻的遭遇,跑到公用電話亭報警。
「滾、滾開!」
董連營終於受不了了,怒吼着狂奔離開,丟下嚎啕大哭的妻子,衝散了貓群。
趴坐的李文秀拼命起身,連滾帶爬、踉踉蹌嗆沖向招待所。
「咕咕!」
灰鴿子飛過,鳥屎精準無誤、劈頭蓋臉砸中狂奔的李文秀夫妻。
精準又乾脆利落。
有人看得頭皮發麻,手腳癱軟。有人突然激動興奮,嗷嗷亂叫。
附近的店主都產生了同一種想法——這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嗎?
如果光有貓騷擾就罷了,偏偏在關鍵時刻,鴿子飛過,那鳥屎都能精準砸中李文秀夫婦……
倒霉,也不用倒霉成這樣吧?
「這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啊?」
圍觀好幾日的店主們有志一同點頭,表情不屑:「趕緊報警!」
「說不準,這對夫妻就是隱藏的通緝犯,人販子之類的!」
值夜班兒的小方匆匆趕到招待所時,街上還聚集着很多人。
有人被黑貓群圍追堵截後,好不容易逃脫又被劈頭蓋臉砸了一身鳥屎的大新聞,像長了腳一樣飛速傳開。
好奇過來看熱鬧的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小方使了吃奶的勁擠進人群,頭髮亂糟糟,扯着嗓子大喊:「這兒沒事兒!都散了!散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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