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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奧路菲歐斯沒說話,也沒移開視線,靜靜地與她對視。
沒有驚訝,也沒有被冒犯的激動。
青年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坎蒂絲被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激出冷汗,差點沒挺住。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她勉強牽起唇角,虛握的拳頭微微用力,「我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病症,能讓公爵大人臥床半個月……」
「可以。」
青年驀地收回視線,背着手向外走:「你跟我來。」
他的態度讓坎蒂絲很驚訝。
就剛剛那種詭異的氣氛,她以為奧路菲歐斯一定會拒絕的。
艾伯看看走出門的弟弟,又看看坎蒂絲,不可思議道:「你搞什麼?還真要給那個死老頭治病?」
坎蒂絲掃了眼周圍的僕人,對他比出一個「噓」的手勢,快步跟上奧路菲歐斯的腳步。
四人前後進入公爵的房間。
管家原本也要跟進來,卻被走在最後的路西恩關在門外。
奧路菲歐斯並沒有在意他的行為,只看着坎蒂絲上前裝模作樣地檢查。
「公爵大人的發病時間具體是什麼時候?」坎蒂絲捏開老人的嘴,一邊觀察舌苔的顏色一邊問道,「之前有沒有什麼徵兆?」
奧路菲歐斯思索數秒後答道:「沒有,是突然在房間裏跌倒的,然後就再也沒醒來。」
「那天是兄長和薇潔阿格妮亞回來的日子。」他看向艾伯,「兄長應該有印象,你當時沒有上樓見祖父。」
艾伯已經自行找到椅子坐好,不在意地擺擺手:「沒錯。薇娜說要跟老頭子打招呼,我說我有腿傷就不去了,她就一個人上樓了。」
奧路菲歐斯點點頭:「我們在三樓碰到了。正打算一起進門,就發現祖父的房門沒關。」
「我們急忙衝進門,屋裏一片狼藉。窗戶大開着,還打翻了一個花瓶。而祖父已經躺在地上暈過去了。」
坎蒂絲頷首,表示自己清楚了。
「我需要檢查一下公爵大人的後腦。」她看向奧路菲歐斯,試探道,「可以給他翻個身嗎?」
青年直接上前幫忙,兩人一起將床上的老人翻過來。
將枯白的頭髮捋起,後頸處的青黑十分明顯。
坎蒂絲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直接說這處傷痕的問題,反而問道:「因提庫斯伯爵……單論人品,是個什麼樣的人。」
奧路菲歐斯聽到這個名字,有些厭惡地皺起眉:「雖然因提庫斯家也是守護王室的七劍之一,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他是個唯利是圖的人。」
坎蒂絲:「唯利是圖……也算是人的天性。」
「凡事都要有個度。貪得無厭並不能用『天性』做藉口,那就是卑劣。」他的語速很快,似乎在隱忍着什麼,「是他最先向女王提出,讓威廉姆王子來做王儲的。」
艾伯聽到「威廉姆王子」的名字,立刻激動地嚷嚷:「這個王子太不要臉了!」
「他本來就不是洛薩王國的人,女王還在生病,他也應該低調點才對。結果你猜怎麼着?他居然窺伺起了王都的治安權!」艾伯揮舞着木杖,憤憤道,「他就那麼着急?自己還不是王儲,就開始自稱是女王宮的主人了!」
坎蒂絲抿起嘴,掏出自己的記事本,展開給眾人看。
「據我得到的情報,五名受害的貴族裏,【侯爵的長子】有可能是因為自身的疾病暴斃,先排除在外。」她在其中一行上畫了個叉,繼續道,「已知剩下的【兩位子爵】都是『北天星報社』的投資人,而這家報社的報道完全偏向威廉姆王子。」
坎蒂絲拿出兩張剪報:「連刊登的畫像都比其他報社的好看不少。」
「另外一名【伯爵的次子】疑似投靠了【因提庫斯伯爵】。而因提庫斯伯爵本人,也是威廉姆王子的忠實擁躉者……」
坎蒂絲看向其他幾人:「會不會有些太巧了?他們都是支持王儲的人。」
艾伯想了想,覺得有些牽強:「眼看着就要立儲了,支持他也算正常吧?」
坎蒂絲點點剪報:「不見得人人都喜歡他。就我看到的,其他兩家報社的評價就很中肯。」
威廉姆王子是個病秧子,這點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
也是因此,直到現在也有很多本國的貴族反對這件事。
那樣羸弱的身體,都讓人懷疑他能不能扛到生下下一代。
如果不能,對洛薩王國來說就是一場災難,會引發難以預料的動盪。
「所以,你究竟想說什麼?」艾伯撓撓後腦,不解道,「不是要看老頭子的病嗎?怎麼扯到『紅玫瑰騎士』的作案對象上了?」
「因為,盧布魯姆公爵並不是得了急病,也是『紅玫瑰騎士』的作案對象之一。」
她的一句話讓屋內的兩兄弟大吃一驚。
艾伯急忙站起身:「這……你怎麼看出來的?」
坎蒂絲將老人後頸處的黑青展示給他們看:「因提庫斯伯爵的屍體上也有這樣的痕跡。」
她把自己總結的那套理論又講了一遍,把艾伯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說的?靠譜嗎?」艾伯狐疑地看向路西恩,「沒刨開屍體的肚子就知道裏面的腸子爛了……他有透視眼嗎?」
坎蒂絲用事實說話:「他就是能看見。在協會時遇到的羅蘭夫人,他不是也一眼看出那位夫人的肋骨曾經斷過嗎?」
艾伯被噎住,奧路菲歐斯也蹙起眉。
「難道……那位『紅玫瑰騎士』曾經跑進家裏作案?」艾伯好笑地擺手,「肯定不會的,你絕對是搞錯了。況且,就算是他,為什麼死了那麼多人,偏偏留下一個活口?」
他也不相信什麼「靈魂能被切割」的說法,只是看坎蒂絲那麼認真地在講,不好意思反駁罷了。
坎蒂絲看出他的滿不在意,輕哼一聲:「如果我把公爵大人治好,你是不是就會相信我說的了?」
艾伯敷衍地點點頭:「是呀是呀。我親愛的坎蒂絲,你難道還會修補靈魂?」
還沒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
坎蒂絲努力回想路西恩平時看人的表情,用那種睥睨眾生的眼神掃過艾伯:「我之前忘跟你說了。我們在路上遇到一次奇遇,無意中得到一個厲害的魔法道具。」
她當着兩人的面召喚出封印之書,又從裏面取出一座黃金天平。
昏暗的房間立刻被金光籠罩,艾伯差點驚掉下巴。
他們看不到封印之書,卻是能看到天平的。
「你們……」金髮的青年指指天平,又指指坎蒂絲,「這、這是……」
「是可以修復靈魂的道具。科瑞索斯島的居民身上也出現過類似的黑斑,就是我用這座天平治好的。」坎蒂絲仰起下巴,「等公爵大人醒來,他就能親口說明我的推測是不是真的了。」
艾伯驚訝:「那個黃金島?我在報紙上看到過,可那不是瘟疫嗎?」
奧路菲歐斯明顯知道的更多些,深深蹙起眉。
「你們……真的能治好祖父?」他還是略有遲疑地打量着坎蒂絲。
可她手裏的魔法道具是貨真價實的,就算自己沒有魔法天賦也能判斷得出來。
坎蒂絲肯定地點頭,又將天平收回:「可以。但我要事先準備一些材料,過兩天才能為公爵大人治療。」
幾人商量好事宜後,一個個沉默着離開房間。
奧路菲歐斯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率先拐進書房。
艾伯也覺得疲乏,想回屋睡個回籠覺,不妨坎蒂絲兩人也跟着溜進來。
「你不是要準備材料嗎?」艾伯掩嘴打了個哈欠,「你的行李可不在這兒。」
坎蒂絲無語地搶過自己的手杖:「這是薇娜給我的,你要用拐杖就自己去買一個。」
艾伯搖搖頭,轉而說道:「我還是覺得你搞錯了,你的說法根本站不住腳。那塊淤青也許是他自己磕到的呢?不一定就是你說的那樣。」
坎蒂絲毫不在意地「哦」了一聲,拿起手杖就準備離開:「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公爵的病可以被治癒。」
艾伯奇怪地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手掌觸及到冰涼的門把,坎蒂絲沒有再回頭。
「等你睡醒了,我有話跟你說。」
***
「我數到一百,就要過來找你了哦!」
金髮的少年背過身:「一——二——三…………」
男孩轉身就跑,匆匆忙忙躲進一間平時鮮少用到的客房。
猶豫片刻,他鑽進了高大的衣櫃。
「四十一——四十二……」
聽着少年拉長的聲音,男孩興奮地抱住自己的膝蓋,從櫃門的縫隙里往外看。
「九十九……一百!」
「奧路藏好了嗎?」
男孩當然不會應聲。
他機智地捂住嘴,咯咯地小聲笑着。
吱呀————
「奧路菲歐斯?」少年走進客房,碧綠的眼眸咕嚕嚕轉了一圈,故意撲向窗簾,「是不是在這裏!」
啪————碰!
少年剛跑到窗簾後查看,客房的門再次被人一把推開,又重重關上。
「女神在上,理查……你在結婚前跟我發過誓的!」
尖利到令人難受的聲音,是露易絲夫人。
金髮的少年立刻不敢動了,順勢在厚實的窗簾後蹲下。
「是,我向你發過誓,露易絲!看在女神的份上你小點聲吧!」壓低的男聲,是他們的父親,「你想讓這種醜聞傳開嗎?!」
「哈?這是你家的醜聞,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露易絲夫人不屑道,「我可沒你這樣的本事。居然因為害怕,就把自己的妻子獻給別人,還假模假樣地給她立了個墓碑……」
「露易絲!」
「你說什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上一秒還在爭吵的夫妻立刻噤聲,齊齊看向另一道聲音的來源。
十三歲的少年又驚又怒地看着他們:「你們剛剛說的……是我的母親?」
露易絲夫人自知闖了大禍,立刻偏過頭,不敢與他對視。
而他的父親也沒有做任何解釋,依舊向往常那樣板起臉喝道:「你在這兒做什麼?回你的房間去!」
「父親!」少年倔強地跑到他面前,聲線都在顫抖,「求您告訴我……我的母親究竟在哪兒?」
男人被他的眼神激怒:「你是在質問我嗎?艾伯里恩!」
少年睜着與他相似的眼睛,不肯退縮:「我只是想知道……」
啪!
一個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少年的耳邊只剩下一陣陣的嗡鳴。
「回你的房間去,艾伯里恩!」雜音中,父親的怒喝隨之響起,「今天的事不許往外說出一個字!」
少年被打得偏過頭,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怔怔地捂住自己的左臉。
他看了眼憤怒的父親,又看了眼心虛的繼母。
眼中的驚詫和急切漸漸褪去,只留下譏諷和冷漠。
碰————
客房的門再次被關上。
過了很久,屋內也沒出一點聲音。
「……現在……該怎麼辦?」
露易絲夫人放柔聲音,有些討好地拽住丈夫的袖口:「他會不會出去亂說?」
「說什麼?說他的母親跟了別的男人?」男人不屑輕哼,「他只要沒蠢到無藥可救,就不會說出去。」
他轉而看向自己的妻子,警告道:「你以後說話小心點!」
露易絲夫人急忙應聲:「我知道……」
可她的脾氣才發到一半,被打斷了也很不爽,繼續嘟嘟囔囔道:「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的……你們父子倆居然都喜歡那種……」
「露易絲!」
女人的抱怨聲戛然而止,話題走向另一個方向。不久後,夫妻二人雙雙走出客房。
高大的衣櫃靜靜立在角落,似是被遺忘般,沒有任何動靜……
***
奧路菲歐斯從文件里抬起頭。
打開懷表,已經是午夜時分。
今天下午雨停了一會兒,結果又飄來一片烏雲,引來一陣雷雨。
慘白的電光照亮青年的半張臉,顯得他格外冷漠。
他將從不離身的佩劍解下,借着微薄的光線,從柜子裏取出另一把劍。
雷鳴蓋過他的腳步聲。
這個時間,連守夜人都會在僕人房眯一會兒,他毫不遮掩地來到公爵的寢房。
不知是不是僕人的疏忽,今天的窗簾沒有被拉上,是不是照亮天空的閃電也照亮了床上的老人。
「薇娜說,你不該這麼便宜的死去……我是贊同的。」他佇立在床邊,慢慢拔出長劍,碧綠的眼裏沒有一絲溫度,「可他們都死了,你卻還活着,這不公平……」
「明明你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長劍出鞘,冰冷的劍刃直直刺向老人的心口。
「鐺————!」
窗簾後射出一道閃光,將他的長劍打歪。
匕首咣當落地,青年猛得抬起頭。
坎蒂絲扶着艾伯從窗簾後走出,後者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奧路菲歐斯……為什麼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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