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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那是艾伯第一次離家出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真實。
當年他還是個相信人間充滿真善美的傻白甜,一隻稚嫩的菜雞。
看到熱心的村民拿出食物款待他,少年被他們的淳樸善良感動得熱淚盈眶。
「東西我都吃了,又不能不給錢。我就只能拿出錢袋,給他們一個個結賬。」艾伯一拍大腿,「又錯了!這是我犯的第二個錯誤。」
那些人見到他的錢袋和不討價還價的態度,後面的人立刻將價格又提了兩三成,直接把艾伯積攢許久的小錢包掏空。
可憐他一個從沒挨過餓的小少爺,為了面子,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小錢錢飛走。
更憋屈的是,對方人多還佔領道德高地,他不敢也不知道怎麼反駁,差點當場氣哭。
坎蒂絲也要聽哭了,這是什麼絕世慘案。
艾伯看她那幅要笑不笑的扭曲表情,無語道:「你想笑就笑吧,憋着幹嘛……」
「咳咳……」坎蒂絲以拳抵唇,像是這樣就能掩蓋她上翹的嘴角,「失禮了,你繼續。」
艾伯嘆了口氣:「其實這都不算什麼,真正的倒霉事在後頭。」
錢包被榨乾的少年艾伯打算去附近的協會求助,可他已經連坐馬車的錢都沒有了。只能拿着地圖,徒步前行。
大概是他村子裏撒幣的慈善行為被人看到,一出村就被盯上了。
儘管過程是被迫的,但能被榨出油水就說明這人本身就有油水。
於是,他被一群強盜攔路搶劫了。
不但失去最後幾枚銀幣,那群喪心病狂的強盜還很看好他的衣服。
艾伯萬萬沒想到,搶錢也就算了,這群人居然還要扒他的褲子!開始拼命反抗。
但那時的他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打架水平在同齡人里算得上厲害,可在沒開掛的前提下,根本鬥不過一群成年男人。
然後,理所當然的被打暈,被扒到只剩下一條內褲。
本來強盜還打算殺人滅口。可行囊中,那枚代表家族的徽章救了他一命。
那還是薇娜趁他不注意,偷偷塞進去的。
一群雜牌強盜還沒大膽到敢殺貴族的地步,分完髒就四散跑路了。留下艾伯一人在路邊躺屍。
等他完全清醒時,天都要黑了。
天黑在莫丹人眼中是件很可怕的事。
當夕陽完全沉進地底,隱藏在陰影里休眠的魔物就會甦醒。
那一夜,艾伯是窩在樹洞裏度過的,直到太陽升起才敢出來。
坎蒂絲為他的過去點了根蠟,好奇道:「所以,你最後是怎麼得救的?」
「我整整餓了三天,實在沒有力氣趕路了。躺在地上幾乎要暈過去。」艾伯雙眼空洞,仿佛看到了當時的慘況,「正巧有個旅人路過,我就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撲上去,抱住了那隻腳……」
坎蒂絲:……可以想像,那位旅人一定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艾伯感慨:「幸好那是個好人,不然我在十年前就要回歸大地女神的懷抱了。」
坎蒂絲給他鼓了鼓掌:「……恭喜?」
「那次經歷讓我學到了很多,為我日後成為真正的冒險者打下了基礎。」艾伯卻是挺胸坐直,雙手搭在膝頭,難得地板起臉看向坎蒂絲,「我今天就要將這些經驗傳授給你。」
他這幅樣子還挺唬人的,坎蒂絲都跟着挺直腰背,準備迎接一波雞湯的洗禮。
艾伯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人,不吃飯,就會死。」
坎蒂絲:……………
坎蒂絲一臉呆滯地看向他。
艾伯悲痛地閉上雙眼:「還有,臉皮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坎蒂絲:………………
青年沒有發現同伴的眼神變化,激動地雙手捂住臉,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無法自拔:「你不知道,你不明白!那是在餓到極致、瀕死的時候才能感受到的東西,生命在一點點流失感覺……」
「那一瞬間我才真正領悟到,要是再不求救,再不吃飯,我就真的要活活餓死了!」
坎蒂絲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指針在各式情緒中轉了個遍,最後停止在了「無語」上。
本以為會聽到一些「這個世界還是充滿愛」,或者「防人之心不可無」之類的成熟格言,再差也能來碗毒雞湯……
「不吃飯就會死」什麼的……
真是樸實無華又帶着血淚的教訓。
她有預感,再跟這個二貨聊下去,也許就能觸發他的下一個人生感悟。
比如「人被殺,就會死」……之類的。
將矮柜上的蠟燭吹滅,單方面打斷這次對話的坎蒂絲快速縮進了被子。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
不知道是不是艾伯的自我剖白感動了神明,讓祂們覺得該給點考驗了。
在進入北地的第五天,兩人終於遇到了第一場暴風雪。
目的地離得還有點遠,一天的時間很難趕到。
於是,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要在那位獨眼老人標出的一處山洞裏暫歇一夜,第二天再往那個村子走。
這麼安排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讓趕路的時間不會那麼緊,以防發生一些突發事件,他們會措手不及。
然而坎蒂絲發現,等真正遇到突發狀況,就不是你能說得算了……
明明早上還是晴空萬里,結果剛過晌午天就突然黑了。狂風席捲着大雪,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兩匹來自正常地區的馬也沒見過這場面,開始不肯往前走了。
艾伯和坎蒂絲無法,只能下來牽跩着馬往前行走。
「這樣不行!我們根本沒法在天黑前到達那個山洞!」風雪太大,艾伯只能大聲喊着交流,「而且這裏什麼都看不清,我沒辦法分辨方向!」
坎蒂絲覺得自己的睫毛上都蓋着一層雪,更別說那仿佛能刮骨割肉的狂風了。
現在拿出地圖怕不是會被立刻吹走。
話雖這麼說,可要是真迷失在暴風雪裏,不用到晚上,他們就能徹底涼涼。
兩人感受風的方向,用馬身抵擋一部分風力。
人高馬大的艾伯也背對着風向,張開自己的斗篷,儘量幫坎蒂絲擋風。
坎蒂絲顫顫巍巍地拿出地圖,配合被縫在手套上的指南針,艱難推算他們所在的位置。
「這……怎麼會這樣……」
少女的聲音不大,在狂風中根本聽不清。
艾伯大喊:「啊!?你在說什麼?」
坎蒂絲抬手,將瘋狂自轉的指南針湊到他眼前,以同樣的分貝大喊道:「指南針失效了!!」
那一剎那,艾伯的心都涼了。
想起一路走來看見的那些屍體,青年不甘地咬緊牙關。
他幫坎蒂絲捂住亂舞的地圖,示意她收好。
「跟我走!我們一定能走出去!」青年牽着馬,逆風走在前頭,「這種場面老子見得多了,我一定帶你走出去!」
坎蒂絲也明白,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胡思亂想。晃了晃腦袋,將頭上的積雪抖落,費力跟上。
在這種濃見度極低的環境裏,最要命的就是看不到一點參照物,很有可能會在原地打轉。
或者一腳踩進雪坑裏再也爬不起來……
這片白色的海洋里有太多種死亡的方式。
艾伯抽出自己的長劍,一邊試探前方的積雪深度一邊挪動。
滿眼都是刺眼的白色,他不適地閉閉眼又睜開。
心臟跳得極快,連耳膜都在一起共振。
必須保持清醒,不能在這裏倒下!
這時,一道與白色完全不同的光芒闖進他的視野。
坎蒂絲一手牽着韁繩,另一隻手拿着那根木杖,上面掛着個小提燈。
橘黃色的光天然帶着一股溫暖的安撫性,艾伯那顆焦躁的心終於穩定了點。
又走了近兩個小時,風似乎小了些。
就在坎蒂絲覺得自己快要脫力的時候,前方的場景終於變了。
雖然外形模模糊糊,但坎蒂絲能確定那是個房子!
兩人都無力歡呼,只是用眼神傳遞一下彼此的驚喜之情,立刻加快腳下的步伐。
「嗷嗚——————!」
就當他們逐漸能看清那個小屋的外輪廓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
「快走!」艾伯拉住坎蒂絲的手臂,向小屋的方向拽,「你先過去!」
坎蒂絲還沒反應過來,被他拽了個踉蹌。
就耽擱了這麼一點時間,就見一隻灰狼從風雪裏衝出,直撲向自己的面門!
艾伯眼疾手快地狠狠一推,灰狼撲了個空,坎蒂絲連同自己的木杖一起摔倒在雪地里。
她手忙腳亂地在雪裏撲騰了一陣,雙手拄着木杖才站起來。
掛在木杖上的魔法燈還在盡責地發光,晃動的光線襯出她愈加驚惶的表情。
另一邊,艾伯已經跟三匹灰狼對峙上了。
他雙手握劍,腳下一步未退,眼神警惕又兇狠,跟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這也是協會裏的老人教的,遇見野獸一定不能後退或者逃跑。如果它們發現你很弱小或膽怯,那就離你被咬斷喉嚨不遠了。
艾伯習慣性地抿抿唇。
三匹,他還可以應付。
中間那匹狼壓低身子,率先向他撲來。
艾伯架起長劍,打算先防住它的沖勢。
坎蒂絲卻猛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這狼蹬地時居然沒有腳印!
「小心!」她對着艾伯的方向大喊出聲,「不要用劍擋!快避開!」
艾伯渾身一震,想要躲避卻已經有些來不及。
那隻灰狼的身體居然直接穿過劍身,像風一般,沒有絲毫阻礙地咬上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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