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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進入十二月份,氣溫陡然下降。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不止海城,隔壁幾個市有的都已經下起了雪。
尤其是江市,據說從十二月初就開始下雪,完全不像個南方城市。
樂團已經在為聖誕和元旦的演奏會做準備,阮蘇茉也開始了每□□九晚五的排練。
冬天的落日孤零零的,在遠處染黃雲彩。
日落,黃昏,道路車水馬龍,放眼望去,盡顯冬日蕭瑟。
阮蘇茉結束排練,從藝術中心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段西珩停在路旁的車。
她臉上瞬間浮現笑意,跟身旁的林珊妮打了個招呼,就小跑到車旁。
坐在車裏等待的段西珩見她過來,下車來替她開車門。
車門打開,阮蘇茉趕緊坐到車裏。
車內的溫度和外面差了不知道多少,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段西珩回到車上,沒有第一時間開車,而是伸手,將阮蘇茉的兩隻手抓在手心裏,替她捂手。
「手太冰了。」他說。
「都怪天氣這麼冷。今天我們同事還在討論聖誕節那天會不會下雪呢。要是下雪就太浪漫了。」
阮蘇茉沖段西珩眨眨眼,「你說是不是?」
段西珩半闔着眸,手指輕捏她的骨節,淡淡然道:「我不是天氣預報,我怎麼知道?」
「……」
阮蘇茉哼一聲。
段西珩重新握握她的手,笑開:「浪漫,浪漫。」
車內暖氣拂面,暖和又舒服。
阮蘇茉跟段西珩這樣坐了一小會,想到什麼,從包里拿出兩張票,其中一張遞給段西珩。
「聖誕節那天的演出,vip座位。」
段西珩接過,垂眸看了看票面信息:「給我的?」
「對,給你的,邀請你來看。能抽出時間吧,段總?」
段西珩點着頭,餘光瞥見阮蘇茉手中的另一張票,問:「這張呢?給誰的?」
阮蘇茉把票重新塞回包里,故意不說:「想知道啊,那天去了不就知道了。」
段西珩笑笑,把票收好,驅車離去。
回家途中,段西珩放在中央控制台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阮蘇茉下意識轉頭去看,看到屏幕是一串沒有備註的數字,號碼歸屬地是江市。
段西珩側眸瞧了一眼,若無其事地伸過手,沒接,直接掛斷。
阮蘇茉疑惑了一下,問:「怎麼不接電話?」
「陌生號碼,不用管。」段西珩簡單地說,然後聊起別的,「剛才過來的路上,看到路口有賣糖炒栗子,想吃嗎?」
阮蘇茉心內一動,忙不迭地點頭,小雞啄米似的。
這時候,段西珩的手機又有電話進來。
雖然靜音,但是有震動,震鳴聲格外清晰。
她看一眼,還是那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還是江市。
段西珩似乎是不耐地皺了一下眉頭,再次掛斷。
但是不耐的情緒只幾秒就散了,對阮蘇茉說話時,看不出什麼。
「就是前面。你在車裏等我,我下去給你買。」
阮蘇茉點點頭,心思還在段西珩掛斷的那兩個電話上。
她覺得有點奇怪。
來自江市的電話……難道是段西珩的家人?如果是家人的話,他為什麼不接啊?
車在路旁停下,段西珩拿起手機下了車。
寒冷的街頭,賣糖炒栗子的小攤前面圍了不少人,炒栗子的熱氣升騰,在這寒冬之中顯得格外生動。
阮蘇茉靠在車窗邊,望着排在人群後面的段西珩,他身形高挑,一身西服斯文清冷,在人群中特別顯眼。
似乎是手機又響了,阮蘇茉看到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線條分明的側臉,在寒風中透露出幾分冷峻。
他還是沒有接電話,冷漠無情地掛斷。
……
大約等了十幾分鐘,段西珩才將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帶回車上。
焦糖的甜香瞬間瀰漫車廂。
阮蘇茉把包着栗子的紙袋捂在胸前,迫不及待地說:「快開車,回家給我剝。」
段西珩繫着安全帶:「好。」
然後手指不忘伸過來,勾一下她的鼻子:「小饞貓。」
阮蘇茉眨眨眼,腦子裏突然想到什麼,嘿嘿笑了兩聲。
「段西珩,六年前你住我家的時候,有個晚上也帶回來了一袋糖炒栗子。你說,你是不是特意給我買的?」
阮蘇茉記得很清楚,六年前,也是這樣寒冷的冬天,他們晚自習下課,司機接他們回家。
有一次等紅燈的時候,他們經過一個賣炒栗子的小攤。
阮蘇茉被饞到,渴望地盯着夜色之中的小攤,好像栗子的香味都順着空氣鑽進車裏了。
這裏不好下車,紅燈轉成綠燈,不知情的司機把車開走。
來不及開口的阮蘇茉只能把手貼在車窗上,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小攤,目光流連,滿臉可惜。
第二天晚自習結束,段西珩沒有跟他們一塊回去。
當時阮蘇茉還有些不大開心,不知道為什麼段西珩會自己先離開學校,不等她一起走。
等她回到家,明明先離開學校的人,竟然比她回來的還晚。
海城冬天的晚上太冷,阮蘇茉在單薄的校服外面裹了一件厚外套,然後不厭其煩地在小花園裏逛了一圈又一圈,在寒風裏等着段西珩。
終於,段西珩回來了。
小花園是回家的必經之路,冬天裏他穿得單薄,單肩背著書包,步伐穩定緩慢。
阮蘇茉突然跳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倏地停住腳步。
「你去哪了?」被凍得小臉紅通通的阮蘇茉吸吸鼻子,有點不滿地問,「為什麼不等我?」
段西珩沒什麼表情,只說:「去買練習冊了。」
阮蘇茉看看他校服肩頭的書包,撇撇嘴:「這麼晚書店還開門啊……」
離得近了,阮蘇茉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空氣中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把頭湊到段西珩身側,鼻尖動了動:「好香啊,你還買了什麼?」
「……」
段西珩停頓幾秒,單手取下書包,拉開拉鏈,從裏面拿出一個還熱乎的紙袋。
「還買了這個。」
他沒說給阮蘇茉,就只拿在自己手上。
是糖炒栗子。
是昨晚就想吃的糖炒栗子!
阮蘇茉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口水,試探着:「你只給你自己買了啊?」
「不然?」
「……小氣鬼。」
段西珩這時眼底才略微浮現一絲不明顯的笑意,隱藏在夜色之中,幾乎不會被發覺。
「想吃?」他故意問。
阮蘇茉很想點頭,可是為了面子,還是很傲嬌地抬起下巴。
「才不想。我要吃我會自己買。」
段西珩應一聲:「好。」
然後他把紙袋放回書包,拉上拉鏈,徑直往房子那邊走。
看起來是真不準備給她。
阮蘇茉:「……」
小氣鬼,不給就不給!
阮蘇茉在心裏把段西珩罵了好多遍,晚上寫作業的時候都忍不住在本子上寫他的名字,名字後面再加上「小氣」兩個字。
忽然間,房門被敲響。
她趕緊把寫滿段西珩名字的練習本合上,才起來去開門。
門打開,門外沒人,但是門口地板上放着一個紙袋,上面貼了一張便利貼。
【吃不完,分你一半。】
是段西珩的字體,清秀富有力量感。
阮蘇茉拿着紙袋,嘴上說着「吃不完才分給我」,可雙手早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
紙袋裏面的栗子每個都是剝了殼的,飽滿金黃,看着特別有食慾。
當時的阮蘇茉只顧着吃,並沒意識到什麼,可是六年過去,現在再回想起來,她發覺自己真的忽略了太多東西。
「栗子是你特意買的,不是吃不完才分給我,你就是給我買的。而且,栗子殼也是你剝的。」
阮蘇茉得意自信地發表完結論,然後揚着傲嬌的小臉:「段西珩,你就這麼喜歡我啊?」
這段時間,阮蘇茉每找到一點段西珩喜歡她的表現,就會抓着這一點追着問:「你就這麼喜歡我啊?」
段西珩一開始還會很認真地答:「嗯,喜歡。」
後來問得多了,回答得多了,段西珩就免疫了。
就比如現在——
「阮蘇茉,做人要學會適可而止。」
阮蘇茉偏不,皺皺眉頭,反問:「如果我學不會呢?」
「那我就要想辦法讓你閉嘴了。」段西珩目視前方開車,眼睛都沒眨,淡淡道:「要試試嗎?」
少兒不宜的畫面齊刷刷蹦到腦子裏,阮蘇茉臉一紅,小小罵了聲:「你真討厭。」
這個斯文敗類。
多少人被他的外表騙了,他才不是表面這樣斯文有禮呢,他很狗,特別狗!
-
幾天後,阮蘇茉休息,去了一趟黎頌嫻那邊,順便把演出票送過去。
剩餘的那張聖誕演奏會的票,就是特意給黎頌嫻留的。
這幾天氣溫很低,就算有陽光都覺得冷颼颼。
今天更甚,天很陰沉,迎面而來的風着實刺骨。
黎頌嫻悠閒坐在壁爐前烤火,這套房子是她離婚後重新買的,房子的每一處都按她的喜好設計。
沒了男人,她過得反而自在一些。
阮蘇茉把票給她,叮囑她:「一定要來呀,演出曲目是鋼協,我第一次當主角呢。」
管弦樂團演奏的曲目其中有一類是鋼琴協奏曲,以鋼琴為主,演出時候,鋼琴就位於舞台中央,觀眾最為關注的位置。
黎頌嫻接過票看看,笑了笑:「好,你當主角,媽媽怎麼可能不去。」
她想想,問:「這票沒有給你爸吧?」
「當然沒有,我怎麼敢讓你和我爸見面,萬一你們吵起來,那我的演出不是就被砸場子了。」
黎頌嫻剛想說阮蘇茉懂事,就聽阮蘇茉偷笑着說:「不過我給他新年演出的票了,你看聖誕,他看元旦,正好。」
黎頌嫻:「……」
還挺聰明,哪邊都不得罪。
母女倆又坐了一會,看外面天色越來越差,黎頌嫻便提出讓阮蘇茉留宿。
阮蘇茉搖搖頭:「我吃了你的飯就走,不住這了。」
「就這麼黏你老公?」黎頌嫻笑起來,連自己女兒也調侃。
阮蘇茉這會兒不害臊了,一本正經地說:「不多黏着他,他出去采野花怎麼辦。」
黎頌嫻:「就你一個就夠他受了,我看他暫時是沒心力去應付別的女人。」
阮蘇茉:「……」
這還是親媽嗎?
「你在這自己玩會,我去廚房。」
黎頌嫻說着,往廚房走去。
但阮蘇茉沒在客廳那裏坐着,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黎頌嫻身後。
黎頌嫻回頭瞧一眼她:「別在這礙手礙腳。」
「我就看看。」
「怎麼,你想學做飯?」
「……倒也不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沒做飯這個天分。」
黎頌嫻忍俊不禁:「那你這麼跟着我做什麼。」
「我有事想問你。」阮蘇茉湊過來,靠近黎頌嫻一點。
這兒就她們兩人,但她還是像隔牆有耳一般,悄悄問黎頌嫻:「媽媽,段西珩他家人是不是在江市?」
黎頌嫻不自覺地頓了頓開冰箱的動作,回過頭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好奇。我只知道他媽媽改嫁,移居國外,有個弟弟。其他的我都不清楚。」
這件事在阮蘇茉心裏憋了好幾天了,真的讓她渾身不得勁。
她覺得黎頌嫻肯定什麼都知道,以前她就知道她媽跟段西珩有小秘密。
「前幾天有江市的人給他打電話,可他都沒接,而且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好像都不高興。」
黎頌嫻猶豫一會,繼續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食材,說着:「應該是他父親那邊的親戚來的電話。他已經跟他們斷了聯繫,不想接電話也正常。」
阮蘇茉第一次聽說段西珩跟父親那邊斷了聯繫,表情震驚,眼睛都睜大了。
「斷了聯繫?為什麼啊?」
「原因有些複雜,江市那邊,他爸去年因為意外去世,爺爺因為他爸的事,一直沒原諒他,幾個叔伯也一直不待見他。這樣的家庭,當然就斷了聯繫。」
阮蘇茉覺得聽明白了,又好像完全沒聽明白。
她忙抓住黎頌嫻的胳膊追問:「他爸什麼事?爺爺為什麼不原諒他?還有他的叔伯,他的叔叔伯伯為什麼不待見他?他這麼優秀,這麼好,為什麼啊??」
阮蘇茉什麼都不知道,黎頌嫻嘆氣,看着她欲言又止。
……
段西珩一直忙到很晚才離開公司,忙完之後就立刻去接阮蘇茉。
阮蘇茉從黎頌嫻的住處出來,站在林道昏黃的路燈底下等他。
入夜時分,天已經黑透。
風很靜,好似有什麼東西正掉落下來,冰涼涼地落在額頭和臉頰,洇濕肩頭。
她抬頭,怔怔地望着天,很快,一把傘移到她頭頂,遮住了她的視線。
「下雪了。」段西珩停在阮蘇茉的身旁,替她撐着傘。
阮蘇茉慢了半拍地看向他,眼睛濕漉漉的,像是這紛飛的小雪落進了她的眼睛裏。
轉而,她笑起來:「下雪了。」
「怎麼不在裏面等我?」
「因為想早點見到你啊。」
這樣的回答,段西珩心內猝不及防被觸動,暖暖的,好似有什麼在悄然融化。
他一手撐傘,一手牽住阮蘇茉的手,說:「外面冷,別凍感冒,走吧。」
阮蘇茉乖巧點頭,跟隨着段西珩的步伐往前走。
雪是這個時候越下越大的。
從剛開始如點冰般落下,到後來變成碩大的雪花。
段西珩的車停的比較遠,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路。
寂靜的林道只有他們兩人的身影,樹影沉沉,雪意刺骨,影子很長。
阮蘇茉一直緊緊靠着段西珩,走着走着,她忽然伸手將他的腰緊緊抱住。
段西珩的背脊倏然僵硬,有些意外,有些不明。
低頭,只看得到阮蘇茉的頭頂。
她把她的頭埋在了他手臂上。
他問:「怎麼了?」
阮蘇茉等了大概兩秒才開口,聲音悶悶的:「冷。」
段西珩以為她真的是因為冷才這樣黏着自己,便抽出手臂摟了一下她,哄着:「車上不冷,再走幾步路。」
阮蘇茉停下腳步,反而順着這個姿勢將段西珩抱得更緊。
一分一毫,都不捨得留出縫隙。
段西珩一時有點無措,覺得阮蘇茉確實有些不對勁。
「你抱這麼緊,我不能呼吸了。」
聞言,阮蘇茉鬆了一下力道,可很快又馬上重新將他抱緊,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裏。
傘外,雪紛紛揚揚,傘下,擁抱的溫度溫暖又滾燙。
「會疼嗎?」她問。
段西珩以為她問的是她抱他的力道,唇瓣微勾,剛想說話,卻感知到懷裏人的顫抖,忽然滯愣住。
阮蘇茉聲音裏帶着些許的顫音,還有委屈,難過。
她一開口,他就聽到了她的眼淚。
「段西珩,你爸以前打你的時候——」
她拼命壓抑住哭腔,後面幾個字自己甚至都沒力氣說出口,只發得出氣音:
「是不是很疼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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