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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錦瑟從章府門口折回來的時候,她見左雲飛正站在馬車旁等着自己,臉頰不由得微微有些發燙,畢竟起初說不去看的是她,現在又嚷着要去看的還是她,原本她以為左雲飛一定會責怪她心思靈活,誰知左雲飛非但沒有說什麼,還特意為她準備好了腳凳。
她心存感激的看了左雲飛一眼,然後踩着腳凳,挑開帘子鑽進了馬車。
秋錦瑟想左雲飛是懂她的,他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麼,所以才沒有出聲責怪她的變化無常。
她知道左雲飛此時一定有好多話想跟她說,但此時此刻她還不想聽。
畢竟是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就當她是心存私心吧,她只是單純的希望能從那關閉的門前再次看到她喜歡的人出現而已,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便走,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她和他此生只怕是再難相見了。
左雲飛站在馬車帘子旁邊,他微微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作罷,他已經沒有勇氣告訴她關於章季軒更多的故事了。
她們這樣分開兩地也好,也算是讓她斷了這份念想吧。
馬車一路上緩緩的行駛着,秋錦瑟和左雲飛始終靜默着,偶爾左雲飛會停下馬車讓她下來走走,活動一下手腳,兩人始終都是淡淡的說着話,心照不宣的繞開此行的目的地不說,繞開那個敏感的話題。
秋錦瑟覺得此行像是鑽進了一個麻袋裏一樣,不知道出路在哪裏,一路上只能小心翼翼的應對,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句話一個詞。
她已經欠他的夠多的了,她實在不想再欠他什麼了,他原本在宮裏做的好好的,就是因為她的緣故,斷送了他的大好前程,雖然她明知道他之所以陪在她身邊的原因,但她還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若不是因為她,他現在也不會和她一樣淪落至此。
章季軒被貶,左雲飛請求韓銘哲帶她出宮,雖說她逃出了那個本就不希望進去的牢籠,但是現在形勢驟然有變,她一時間還無法去面對這個讓她一直都心存愧疚的男人。
說到底還是她欠左雲飛太多太多。
一路上就這樣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路馬車太過顛簸的原因,秋錦瑟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着了一樣。
許是一路上太過於疲倦,這一覺秋錦瑟覺得睡得很踏實,沒有做夢。就那樣安靜的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馬車使勁的顛簸了一下。頭撞在馬車的窗棱上,很痛,然後她便醒了,睜開懵松的眼睛。掀開帘子才知道此時已經是暮色低垂了。
周圍的一切都灰濛濛的看不真切,也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秋錦瑟忽然間竟有些害怕,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左雲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再次活動了一下身體,方開口道:「行了一路,不如今晚先找個地方落腳,明日再起程可好?」
左雲飛的聲音無疑是個秋錦瑟吃了個定心丸,她挑開帘子朝外面看了看。見的確是她熟悉的左雲飛,才點頭道:「嗯,好。」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方停了下來。
秋錦瑟知道今晚住的地方已經到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她很是擔心這荒郊野外的若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那就不妙了,雖說現在是太平盛世,但一切都有可能發生,即便是左雲飛有些功夫在身上,可她是個女流之輩,只怕到時候會拖累了左雲飛。
現在馬車安穩的停了下來,馬車外又沒有什麼動靜,看來左雲飛是找到了落腳處,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
左雲飛站在馬車外,隔着帘子對秋錦瑟歉意的說道:「此處也沒有什麼好的落腳處,今晚只能先暫時委屈你一下,住在這廟裏,明日一早我們就起程。」
秋錦瑟一聽左雲飛說的是寺廟,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雖說這地方有點讓她出乎意料,但從今日行走的路線看來,只怕就是這寺廟也是不好找的吧,不然左雲飛也不會讓她住在這裏。
秋錦瑟挑開帘子看了一眼左雲飛口中說的寺廟。
寺廟坐落在山腳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周圍皆是一些高大的樹木所籠罩着,寺廟的大門有些破損,懸在寺廟牌匾上的字也是用毛筆寫的,從模糊的字體上來看,寫此字的人一定是個心胸寬廣的人,因為每個字的落筆處都能清晰的看到厚重的一筆,只是這裏地處偏僻,想是這裏應該很少有人來,上面的字也蒙上了一層灰塵,讓人看不清楚。
從外面看過去,裏面應該也是十分的簡陋,但好在總算有個住的地方,因此秋錦瑟朝着左雲飛露出疲倦的笑容說道:「嗯,今晚就先住在這裏吧。」
左雲飛得到秋錦瑟的應允後,便走到寺廟的門前扣起了大門。
叩了半晌,院子裏才傳來悉悉索索的走路聲,隨着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左雲飛簡單的說明了一下來意,那人便雙手合十的朝着秋錦瑟所在的馬車看了一眼,然後敞開了大門。
秋錦瑟聽到左雲飛和女僧人談攏後,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女僧人顯然沒有想到這荒郊野嶺的竟然會有人到她們這裏住宿,心裏不由得是一陣吃驚,隨後又恢復如常。
秋錦瑟朝着女僧人盈盈一拜,道:「有勞了。」
三人進去之後,秋錦瑟才發現自己剛才下的斷言有些早了,進了院子裏才發現這裏並不像外面看到的那樣破敗,心裏不由得一喜。
原本當她看到寺廟的大門這般破敗的時候心裏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這裏竟然收拾的如此妥帖。
安頓好一切之後,秋錦瑟望着大殿朝着女僧人又是盈盈一拜道:「我想進去上柱香,不知可不可以?」
女僧人雙手合十道:「施主請便。」
秋錦瑟朝着主持緩緩行禮後,便從她的手裏接過一炷香,很是虔誠的低着頭默念了一陣子方把香插在香爐里,然後又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
左雲飛一直站在門外等着,見秋錦瑟上完香方對主持說道:「有勞主持了。」
主持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既然施主有事不妨讓這位女施主在道觀里多住幾日。」
秋錦瑟對於主持和左雲飛之間的談話並不知曉,她只是一臉茫然的看着左雲飛,左雲飛只是朝着她淡然的笑了笑又囑託了她幾句,便轉身走了出去。
秋錦瑟見左雲飛要走,許是剛才上香許願的時候觸動了心事,她淚眼婆娑望着左雲飛的背影說道:「雲飛,你能不能去打聽一下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她見左雲飛冷着臉不說話又連忙補充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在哪裏?過得好不好罷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若是你為難的話,那就算了……」
她說完這話便有些後悔,她這是怎麼了,今日已經這麼晚了,她還要他出去尋找章季軒,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這人生地不熟的他又能到哪裏去打聽她的章季軒在哪裏呢?
眼淚簌簌而落,她有些心煩意亂,只是低着頭不吭聲。
主持見她們二人這樣有些尷尬,便轉身離開了。
左雲飛見主持走遠,秋錦瑟又低着頭一直哭,心裏也是亂如麻,他望了望天色,便狠下心道:「我又沒說不去。」
秋錦瑟聽見左雲飛終於鬆口,心裏不由得一喜,但見天色已經太晚,又有些不忍心道:「那就明日再去吧,你今天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轉過身子的瞬間,她聽到左雲飛長嘆一聲:「連句謝謝都不說,這脾性果然跟從前一樣。」
秋錦瑟並沒有因為左雲飛的這聲責怪心生悶氣,反而心裏暢快了不少,這一路上她一直都承蒙左雲飛的照顧,只是畢竟因着章季軒的關係,兩人之間反而存了間隙,即便是平常的說話也變得有些拘謹,而如今她鼓起勇氣把心裏的疙瘩給挑開了,兩人之間反而相處起來不再似從前那麼彆扭了。
許是之前在馬車睡過的緣故,這一夜秋錦瑟竟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聽着嗚咽的風聲,迷迷糊糊的到最後竟然也睡着了。
「施主,起來吃早飯了。」
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在腦海里搜索了很久,方才想起來,秋錦瑟從床上一躍而起道:「簇蘋,是你嗎?你什麼時候來的?」
站在秋錦瑟窗前的女沙尼顯然沒有料到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會叫出她的俗家名字,身子不由得一顫,待她看清秋錦瑟的面容的時候,才驚訝的大叫道:「二少奶奶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秋錦瑟沒想到此時站在她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簇蘋,激動的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嗯,你還好嗎?你不是在府里伺候老夫人了嗎?我昨晚上來的,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碰到你,簇蘋真的是你嗎?」
簇蘋哽咽的說道:「嗯。」
說完兩人便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待她們緩和了一下情緒之後才絮絮叨叨的說了些體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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