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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不是夏紫薇,不知道什麼夏家,沒見過什麼夏雨荷,只有這樣,她才能保住性命。
紫薇明白,方才賈婆子的一席話定是讓福爾康、福倫夫人起了疑心,紫薇也知道自己的臉色很難看,不說在場別有用心之人,恐怕連五阿哥都窺透了一二。
紫薇一直以為自個兒是個有能為,有膽魄的,否則她豈敢奪了夏雨荷的信物,跑到皇城認親?但就在她與白吟霜秘談之後,忽然冒出個賈婆子,口口聲聲在這麼多人面前,嚷出她最怕的心事。這些事,是她往日不敢猜測,刻意不去想的。然而此時此刻,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捅破撕裂。
是的——
死了,他們真的死了!
來了,他們還是來了!
紫薇對夏家有恨有怨,更多的還有懼怕。所以她不敢碰觸,可惜今時今日,她無可逃避。
該怎麼辦?為什麼福爾康不幫她,不護着她?要知道,她若被定罪,福家也沒好下場。紫薇的眼神偷偷掠過福爾康,在他臉上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神情。是了,那麼多官員的眼下,福爾康什麼都不敢做。而聽了賈婆子的話,他還會為她做什麼呢?
賈婆子說的是真是假,一時無法分辨。但是,夏家七十三條人命,卻血淋淋的橫在那裏,愣誰都不可忽略。紫薇心道,福家會怎麼做?而福家又被抓住了什麼把柄,才讓賈婆子知曉,當日濟南犯案的便是福家之人?
紫薇很清楚,自己僅有的籌碼,便是她乃乾隆的女兒。可是陰差陽錯之下,皇上沒有認她,也不再相信她。想皇上救自己已是萬萬不能了,欲和福家撇清,更是難上加難,她該如何把自己摘出來?
走到這個地步,權勢財富對她已經是遙不可及,她唯一擁有的,也是最珍貴的,就是自己那條命。紫薇生生按下心頭的焦慮,默默細思。夏雨荷之死,賈婆子看到她入門,卻沒看到她行兇,即便門從外上鎖,她離開時懷中藏有事物,但也不能一口咬定她便是兇手。若他們步步緊逼,最多把此事推給死掉的金鎖,又有人耐她如何?
而夏家的滅門案,更是與她無關。她當日只不過說,夏雨荷被夏家人逼死,是福家自作主張去濟南犯案的,就算審到她頭上,也沒有她的罪過。可是,福家會放過她嗎?不,絕不可能。福家為了活命,一定會把所有的事都推給自己……
「紫薇,賈氏所言可屬實?」
紫薇聽到耳畔的疑問,心猛地一凜。她要是應承自己是夏紫薇,便脫不開賈婆子、福家人的構陷。那麼,她若是不承認呢?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夏紫薇,一切的罪過便與她無干。她倒要看看賈婆子要怎麼指認她!
滴血認親?
她的親爹娘早已橫屍街頭。
讓夏家旁枝的親眷相認?
她就口口聲聲指證他們狼狽為奸,硬逼着良家女叩首認罪。
是的,紫薇握緊拳暗道,對方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夏家女。而福爾康、福倫夫人、永琪,他們是不會蠢的讓自己承認的,若不然,夏家的滅門案他們也逃不了干係。
敲定心思,紫薇微微鎮定,昂首道:「不!我不是她口中的紫薇,也不認識什麼夏雨荷。」
眾人聞言譁然,春丫頭側首看向天佑。
天佑稍稍挑眉,抬了抬下巴。春丫頭會意道:「你是說賈婆子認錯人了?」
「是。」紫薇點頭道:「天下同名同姓者何其多?何況,我家爺開口叫我紫薇在前,她即使知道我的姓名,也不算什麼。」
「確實有人喊了你的名字,可沒說你的姓氏。聽你話中的意思,你確實姓夏咯?」春丫頭疑問。
紫薇狡獪道:「我家爺在朝為官,難免得罪一些人。若有人處心積慮的查尋,我這樣的婢子被知道姓名,也是容易的。」
好個滴水不漏。春丫頭冷笑着,目光掠向賈婆子道:「賈氏,你怎麼說?」
「回公主話。」賈婆子磕頭道:「我前頭話中的紫薇,是雨荷小姐的女兒。」
天啊,竟是弒母之罪,難怪她不敢承認啊!眾人瞅向紫薇的目光,帶着深深的驚慄。
紫薇故意浮現怒氣,狠狠的瞪視賈婆子道:「我紫薇向天發誓,我的母親不是夏雨荷,若此言有虛,紫薇甘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難道真不是她嗎?在坐者心道,此女舉手發誓,看她的樣子不像作偽。難不成,這賈婆子確實為了誣陷福家嗎?眾人心念急轉,眼神浮動,當看到順承郡王才恍然。是了,當初打擂台,福爾康傷了多隆,聽說差一點死了。這順承郡王會不想報復福家嗎?而今此舉,值得深思啊!
「老奴曾聞言,說假話得說半真半假,他人才能深信。紫薇小姐果真得生母真傳,讓婆子佩服。」 賈婆子冷哼道:「奴婢身邊的紫薇說的不假,她的母親確實不是夏雨荷,因為她不是真正的紫薇小姐,而是冒名頂替紫薇小姐的夏蘭心,紫薇小姐的表姐,雨荷小姐的親侄女,夏霜芝的親生女。」
不管這婆子的話是真是假,這場戲可比戲台上的精彩多了!眾者對案中的變化是應接不暇,紛紛交會着眼色,輕聲嘀咕。倒是福家人、五阿哥、晴格格這些知情人,心中波瀾起伏,浪頭一陣賽過一陣,面色是由青到紅,漸成灰敗。
「你胡言亂語!」紫薇抖着手指,指向賈婆子喝問:「究竟是誰,給了你多少好處,要你陷害我,陷害福家?」
賈婆子定睛看着紫薇,正色道:「蘭心小姐,在世為人做事哪能只看好處?可是這也不怪你,這些都是霜芝小姐從小教你的。老奴受夏家恩惠半生,為了主家雪恨背井離鄉,不是你能懂的。」
「你……」
紫薇剛欲反駁,春丫頭插口道:「你說眼前的紫薇是夏蘭心,其中有什麼緣故?夏蘭心為什麼改名,換成表妹的名字,又為何來順天府,一一道來。」
「是。」
紫薇想要阻止賈婆子的話頭,卻明白自己不能這麼做,要不然就成了欲蓋彌彰。她只能壓抑着憤恨,聽着賈婆子把夏霜芝、鄭同當年如何生出嫌隙離異,她又怎樣帶着女兒回娘家,如何嫉妒夏老爺寵愛小外孫女,而今又怎麼算計侄女紫薇,最後如何害了自己的女兒,夏老爺怎生大義滅親,官府怎麼判決,詳詳細細道了個分明。
賈婆子嘆息道:「直到那個時候,雨荷小姐才得了正名,夏老爺覺得愧對小女兒,想把家財留給紫薇小姐招婿,而蘭心小姐卻因為父母壞了名聲。夏老爺雖恨大女兒毒辣,但對蘭心小姐還是頗有憐憫的。為了給蘭心小姐找個好夫婿,整整找了五年,才找到個好的。誰知,蘭心小姐心高氣傲,看不上對方,竟拉着丫鬟逃婚。」
「蘭心小姐逃出府的當夜,便來了夏家別院。往日,紫薇小姐來去頭戴幃帽,奴婢不認得真容,因來人有竹琴陪着,老奴就把蘭心小姐誤以為紫薇小姐。」賈婆子自責道:「都是老婆子的錯,要是奴婢機警,雨荷小姐或許能逃過一劫。唉——!直到第二日,管家把禍事稟報給夏老爺,老爺召見奴婢詢問,老奴才知蘭心小姐李代桃僵之事。」
天佑喝了口茶,隨手放下茶杯,發問:「夏老爺沒有命人報官,追查夏蘭心的下落嗎?」
「回公主的話。夏老爺因自己偏愛小女兒,害得大女兒生了歹心,最終不得好死。又因為愛屋及烏,加之憐惜紫薇小姐,惱得蘭心小姐暗生妒意,又令其失了父母,一直內心有愧。」
賈婆子搖頭道:「雨荷小姐是夏老爺的女兒,可蘭心小姐再壞,也是夏老爺的外孫女啊?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雨荷小姐已經死了,總不能讓蘭心小姐賠命吧?夏老爺不叫報案,也沒讓人追查蘭心小姐,只讓奴婢們當作沒有蘭心小姐這個人。」
眾人聽着賈婆子所言,暗暗為夏老爺嘆息。可不是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家中遇到這樣的家醜,真是左右為難吶!在場的官員夫人們心頭振動,把夏家之事當作前車之鑑,暗道今後定要一碗水端平,至少明面上要如此。
而紫薇在旁側聽着,臉上也划過一抹悵然。
「嗯。」天佑點了點頭,凝眉提問:「夏家出了什麼事,害了七十二口人命?」
賈婆子趕忙把火燒濟南城的事述說了一遍,復又道:「不僅老爺家的七十二條人命,連夏家宗族裏,也是全家死絕了。聽人說,那些屍首上有刀傷的痕跡。」
「這麼大的人命案子,當地知府是怎麼判的?」順承郡王急喝,剛問完,又急忙拱手道:「公主恕罪,奴才逾越了。」
「哪裏,郡王是急民所急,焦心命案,本宮豈能怪罪?」天佑說罷,春丫頭傳話朗聲道:「賈氏還不回話?」
「回公主、郡王爺的話,知府說是天乾物燥引發走水,把案子壓下了。」
胡鬧!死了這麼多人,夏家宗族、夏老爺家都是滅門之禍,區區走水會讓一家人都死絕嗎?這其中的貓膩,上官心裏透亮,為官者是要政績的,手下出了這樣的大案,別說以往的功績毀於一旦,就算不是自己的錯,也逃不過監管不嚴的罪責。要是把案子鬧大了,只怕頂戴花翎不保?
可是,幾百條人命啊,就讓他們這麼含冤而死嗎?而且,濟南知府真的不知道其中三昧,或是……眾官心底滿含疑慮。
「賈氏,你怎知濟南大案是福家犯下的?」春丫頭代天佑疑問。
「夏家對奴才有恩,老婆子不信走水會叫全家失了性命,一直四處打聽。」賈婆子冷眼移向紫薇道:「夏家發喪後,夏族旁枝的老爺收了別院,奴婢的賣身契已經在夏家燒沒了,旁枝的老爺為顯仁厚,發還老奴歸家。老奴無處可去,老爺見了可憐,仍叫老奴守着門子。」
「之後幾日,老奴總覺得別府外有眼線。這些人面生得很,說話口音也不是當地的,奴婢便更為留意。也是上天有靈,一次老婆子出門倒淨桶,回來的時候聽見牆角有人說話,奴婢偷偷探聽,還真讓老奴聽到了底細。」
「其中一人說,『福倫要我們做的事已經辦妥了,為什麼還呆在濟南,不要讓人抓住把柄才好。』另一人道,『是啊,這別院裏的人早發賣了,只留一個看門婆子,夏家人早死絕了。』又一人開口,『回去,回去幹什麼?給人滅口麼?反正錢已經到手了,我這幾日在這兒轉悠,不過想找個保命的點子,他日要是福倫找到我們,也好讓他拿我們沒法子。』」
賈婆子補充道:「有人道,『滅口?他敢!』那帶頭之人說道,『有什麼不敢的?他可是當朝大學士,大兒子是御前侍衛,小兒子還是阿哥的伴讀,我們的命他們可不放在眼裏。』之後,他們說話的聲音小了,奴婢也因為聽到了驚人的內幕,心頭又驚又怕,話也聽不分明。奴才等他們走了才敢進門,一時也不知怎麼才好。」
「奴才當夜沒睡着,想着這事怎麼看怎麼蹊蹺。要是那些人說的是胡言,也還罷了。若說的是真話,那福家和夏府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把一家人都殺了?不過,這樣的事不能聽見便認了真,奴婢總得辨個真假。」
「奴才想着上京,細細打聽福家的事,如果能賣身進福家那就更好了。可是,想到白日裏說話的人,又不放心他們走出濟南,到時候沒有了人證,翻案也是枉然。」
賈婆子嘆了口氣道:「幸虧夏府是個積福之家,平日裏開善堂,施粥造橋鋪路從不忘,善堂里出來的小子仍記得夏家的好。老婆子找了幾個信得過的,把半生的積蓄交給他們,讓人盯着那幾個外鄉人。他們答應婆子,就是外鄉人離了濟南,他們也會追着去,總要弄個明白,不讓夏家人白死。」
「你來京之後,還有聯絡嗎?」和親王夫人感嘆賈婆子的忠心,聽着聽着不由得問道。
「回夫人的話,前陣子他們其中一人來順天府找過奴婢,說那些歹人出了濟南,到湖南宜州安定了下來。他們來問問,案情是不是真的,既然如今弄明白了,他們會一直守在那裏,直到這些人赴法。」
和親王夫人頷首道:「你倒是能幹,更難得的是忠義之人。」
「奴婢慚愧,當不得夫人誇讚。」賈婆子躬身道。
春丫頭朝和親王夫人欠了欠身,問道:「賈氏,你怎麼認定福家是濟南大案的主使?」
「奴婢來京後暫住柳巷街頭的客棧,在天字二號房,開窗就能看見學士府福家的大門。一連看了幾日,也偷偷跟着他們府內出來的丫鬟、婆子,都沒有線索。奴婢本想賣身為奴,可是一個外鄉來的老婆子,福家哪裏肯收?奴婢很是焦心,但也無法可施,總不能直接上門質問福家。」
「虧得皇天不負有心人,有一日,奴婢見福大公子身後跟着兩個人,正是蘭心小姐和當時跟着她離開夏府,如今改名成金鎖的丫鬟。奴婢心裏一沉,這福家和夏家雖說隔了千里,可不是因為蘭心小姐連上了嗎?」
「你胡說!」紫薇喝道。她雖知不能再讓賈婆子說下去,卻也明白自己人微言輕,根本阻止不了,一時情急出口,反倒讓人側目。
「把她壓下。」春丫頭揮手命侍衛押住紫薇,俯視其下道:「不用急,會給你分辨的機會。賈氏繼續說。」
「是。」賈婆子咬牙道:「奴婢雖是沒成算的,卻也不敢貿貿然找上蘭心小姐問話,只得趁金鎖一人出門的時候堵住她逼問。金鎖開始什麼也不說,直到老奴拉着她去大理寺,才哭着告訴奴婢,那晚在別院裏是蘭心小姐反鎖的房門,就是為了搶一幅畫、一把扇子到順天府認親。」
「老奴問她,蘭心小姐要認親認的是誰?金鎖推說不知。奴婢又問,蘭心小姐是怎麼進的福家?金鎖仍說的含含糊糊。奴婢雖傻,也知道不能打草驚蛇。金鎖問起奴婢怎麼來了順天府,奴婢只推說那日三更放她三人入內,害得雨荷小姐慘死,被夏老爺發賣了,輾轉到了京師。老奴寬慰她,夏老爺雖說知道蘭心小姐害了雨荷小姐,但言語間卻是不準備追究了。」
「金鎖聽奴婢這麼說,仿佛鬆了口氣。奴婢藉機問她能否替老奴在福家找個活計,金鎖推說她也是寄人檐下,不方便。奴婢無法別過金鎖,走之前把自己住在哪兒告知金鎖,說是有事,只管來找老奴。其後緊緊盯着福家大門。過了幾日,竟看見一頂小轎把蘭心小姐,金鎖送進宮裏去了。」
聽到此處,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人仿若知道些什麼,紛紛低下頭暗自低喃。
「過了些時日,奴婢一直找不到有用的消息,誰知,某一天金鎖竟偷偷出宮,找到老奴面前。金鎖說蘭心小姐變了很多,變得她都不認得了。她想逃卻逃不了,每日心驚膽戰的陪着蘭心小姐,就怕睡過去卻醒不過來。因為她知道的太多了。」
賈婆子看了眼緊咬下唇的紫薇道:「金鎖說,當初離開夏家,在人牙處買了個婢女,就是被夏老爺打發的竹琴。竹琴說了一個秘密,說雨荷小姐身邊有天下最尊貴的人留下的信物。便是那一把扇子,一幅畫卷。」
「竹琴從小跟着雨荷小姐,見她把畫、扇鎖在柜子裏當寶貝,也說過那是皇上留下的東西。竹琴見雨荷小姐常常彈琴思念相公,又聽到濟南城內的風言風語,說雨荷小姐是未婚生子,便一心以為這畫卷扇子都是紫薇小姐的生父,皇上寵幸雨荷小姐留下的。」
「雖說此時,雨荷小姐已經正名,但竹琴為了讓蘭心小姐買下自己,只能挑她愛聽的說。而蘭心小姐從小聽她生母霜芝小姐耳提面命,根本不信雨荷小姐的青白。竹琴這麼一說,一直妒恨紫薇小姐的蘭心小姐,當下打定主意,要奪了畫扇上京認親。」
「那日在別院裏,為了讓雨荷小姐不能追出房門,把她鎖在起火的房內,而竹琴沒了用處,又不是個可信的,自然不能留下。之後,蘭心改名紫薇,讓貼身丫鬟改叫金鎖,悄悄來了順天府,可一直不得門而入。蘭心小姐為了認親,便利用個江湖女子為自己送信,誰知陰差陽錯,竟讓對方成了格格。」
賈婆子搖首道:「蘭心小姐本不自信,讓江湖女子送信物,也有試探的意思,可皇上認下格格之後,她便一心認定皇上就是紫薇的父親。蘭心小姐對江湖女子頂了自己的名頭亦是懷恨在心,卻也無法,其後總算利用美貌進了福家,並承托出身世。說了宮內的格格是個假的,還告知她是逃出濟南的,夏家因雨荷小姐未婚生子行了火刑,為防她報官一路追殺,她求福家庇護收留。過了不多日子,福家便安慰蘭心小姐說沒事了,夏家的事他們已經擺平了。」
「金鎖說,她知道了小姐那麼多秘密,按小姐的狠心,總有一日容不下她。她把什麼事都告訴奴婢,是想若有一日出了事,讓老奴把這些事傳揚出去,也算是替她報了仇了。金鎖走後,老奴怕有個萬一,退了廂房,自賣自身入了郡王府當差。」
戲聽得好好的,不想上一瞬還在追蹤案情,下一刻已涉及皇家陰私,雖不曉得真假,卻也聽得人心惶惶,想避開已是不及。好些個坐在椅子上的官爺,皆如坐針毯,腦門上冒出冷汗。倒是五阿哥永琪聽的火冒三丈,聽到紫薇利用小燕子,又心恨小燕子之時,要不是被點住穴道,只怕他已經一腳踢上紫薇的背脊,狠狠的抽打一番了。可當賈婆子說到金鎖坦言生死的話頭,心底又一陣陣的發涼,莫名的心駭。
「紫薇,聽了賈氏的話,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春丫頭髮問。
「我無話可說,她說得都是謊話,一句都當不得真。金鎖死了,她自然想怎麼說便怎麼說。我不清楚她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如此誣陷,請公主明察。」紫薇沒想到有一天她要對天佑這個民女低頭,求她偏向自己保住性命。紫薇咬牙切齒的喊出公主二字,心頭疑問金鎖真的見過賈婆子,跟她說過這些話嗎?可惜金鎖已死,也算不得人證了。
春丫頭並不接口,反問:「紫薇,你方才不認自己是賈氏口中的紫薇,可認是夏蘭心?」
「自然不是。」
春丫頭瞥向賈婆子道:「賈氏,斷案需得人證物證,你有什麼能證明她是你口中的夏蘭心?」
紫薇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就在下一刻,她姣好的臉龐蒙上一層灰黑,她聽到賈婆子說:「奴婢有。」
是什麼?她曾經的手跡,夏家的旁親嗎?
紫薇胡思亂想間,賈婆子從懷中摸出一張薄紙,遞向身畔的侍衛,高聲道:「當年拐賣一案,那些小姐都被買入腌臢之地,也是簽了賣身契的。因為皆是大家小姐,這些事都是衙役在私底下辦妥,沒抬到明面上落人臉面。夏老爺本是要把這賣身契毀了,可又怕蘭心小姐因為生母之事生出歹心,一直留着。直到蘭心小姐害了雨荷小姐,不知老爺想到什麼,囑咐奴才把此物帶去別院裏,妥善安放。沒想到,真有用到它的一天。」
賣身契?賣身契!
紫薇幾乎要瘋了,想不到生身父母不僅毀了她的聲譽,更要害了她的性命。
「去,取印泥來。」順承郡王吩咐道。
不過片刻,硃砂紅泥已放置紫薇眼前。
「按個手印吧。」侍衛發令。
紫薇遲疑着不敢伸手,看在眾人眼底,做實了她的心虛。末了,侍衛一把抓過紫薇的手,在紅泥里按了按,摁到紙上,再恭敬的遞與順承郡王。
郡王與幾個同僚看過後,冷冷的瞥了紫薇一眼,隨即沖觀樓拱手道:「公主,確實是她的手印。」
紫薇垂死掙扎着想等個好音信,不想卻是個噩耗,她一下子懵了,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還有什麼話可說?」順承郡王厲聲喝道。
「那麼人證呢?人證在哪兒?」紫薇緩過勁,瞪着眼逼問。
順承郡王看向賈婆子,賈婆子叩首道:「老奴不知今日會有這個機會,若要人證還需去把人找來。」
紫薇嗤笑道:「你找的人肯定是通了信的,豈能當真?你說!你說!究竟是誰讓你在這胡說八道,是誰讓你害我,害福家?你說啊,說……」
「放肆!在公主面前,豈容你喧譁?」賞雲鶴冷嘲道:「有理不在聲高,你不必急,這場中自有認識你的人。」
是誰?
紫薇心道,是福爾康、小燕子、永琪嗎?不,他們是不會說的,紫薇相信,他們不會這麼傻,供出了她連帶把自己也陷進去。
賞雲鶴漆黑的眼瞳溜向白吟霜一處,笑道:「先前不知是誰,讓人找了許久,直吵到公主面前,才從後院結伴而來。想必說了不少話吧?」
怪不得皇上對依爾根覺羅·鷹另眼相看,他這腦子可比別人轉的快多了。一眾官員嘆道。
在眾多官爺驚嘆的同時,白吟霜心裏一涼,剛才聽了賈婆子的話,早把蘭心當成了毒蛇猛獸,就怕有人誤以為自己和蘭心是一夥的,急忙開口道:「奴婢確實認得她,當年我去過夏府住了不少日子,她就是夏府的大小姐夏蘭心。」
「你這賤人,竟陷害我!今日是你我初次相見,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是誰逼你這麼說的?」是啊,她怎麼把白吟霜忘了?紫薇下唇咬得滲出血滴,她本以為白吟霜能救自己,沒想,對方是推她下火坑的罪魁。紫薇急得心血翻滾,險些嘔出鮮血。
白吟霜嬌嬌弱弱的哭泣道:「我沒有,我沒有,我說得是實話。你剛才還拉着我敘舊,求着我把銀子拿出來給你,讓你遠走高飛,現在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富察皓禎早就想跳起來了,一直被白吟霜拉着,此時哪裏忍得住,吼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敢罵我的吟霜!你害死了那麼多人,不得好死!」
「行了,既然已經水落石出,順承郡王,你命人寫份狀紙,把人押去大理寺,讓他們擇日審問定案。」天佑囑咐道。
紫薇還要說什麼,卻被人堵住了嘴拉了出去。
「嗚嗚,嗚嗚嗚……」
同時被押走的福倫夫人、福爾康嘴裏嗯嗯嗚嗚的叫着什麼,天佑淡淡一笑道:「今日聽了許久,大家都乏了。福倫夫人有什麼要辯解的,只管在大堂上告訴大理寺卿,本宮相信,大人一定會秉公辦案的。」
眾人聞言,看着福倫夫人恨不得吐血的神色,險些譏笑出口,心中直夸公主了得,真是氣死人不償命啊!復又瞧了瞧一旁的蘭馨格格,暗道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明明一個是漢女,一個是養在皇后跟前的金枝,怎會性情顛倒,根骨里尊貴的反倒拿不出手了呢?
看完大戲,眾者心裏頭都活泛着,夫人小姐們要嚼舌頭,大人官爺們更要回去寫奏摺,明兒向皇上表忠心也好不落人後,連五阿哥都白着臉,拉着小燕子追着紫薇等人離開。在坐者散去,唯有和親王福晉暗暗懊惱,罵夏蘭心等人不知死活,竟鬧出這樣的事來,害自己讓依爾根覺羅·鷹上前敘話的時間都沒有,使得瑞珍公主和依爾根覺羅·鷹沒個照面,讓她回宮後如何向太后交代?
眾人別過郡王爺、郡王夫人,待賓客散盡,一家子關起門來,順承郡王悄聲問兒子。「今兒這事,你事先知道嗎?」
多隆點首回道:「是的,阿瑪,我知道。兒子看福家不順眼,可皇上、太后把晴格格賜給福爾康,只怕福家還能撐一陣子。」
「所以你就出此下策?」
「這怎麼能算下策!就算別人以為賈氏是我們慫恿的,可也要確有其事,福家才能定罪。而他們犯的不僅是欺君之罪,更是行兇在前,便是皇上知道了,也要誇我郡王府忠心。」多隆反駁道。
順承郡王瞪了多隆一眼道:「可是其中涉及皇家陰私。」
「你是說還珠格格一事吧?」多隆大咧咧笑道:「我已經遣人去濟南查過了,不管她是不是皇上的女兒,明面上那夏雨荷都是有丈夫的。而且,夏紫薇也不姓愛新覺羅。還珠格格皇上當日只認作義女,如此正合適做文章。」
順承郡王橫眉道:「這些都是依爾根覺羅·鷹告訴你的嗎?」
多隆腆着臉笑道:「阿瑪,兒子什麼都比不上你,唯有看人一事上高人一等。阿瑪,你就放心吧。兒子認準的人,是不會害兒子的。」
「你……」順承郡王看了多隆半晌,想起前陣子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多隆,慢慢閉上眼長嘆了一聲道:「郡王府之後終是要傳給你的,你也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阿瑪就放心了。」
不說多隆之後是怎麼寬慰自家阿瑪的,天佑回宮之後稍作梳洗遣退左右,賞雲鶴不知何時已至天佑身畔。天佑側目睨視着雲鶴,並未言語。
賞雲鶴恭立一旁,低聲道:「今日雲鶴自作主張,請公主責罰。」
責罰嗎?天佑從未想過。賞雲鶴,從奴才成了自己的臂膀,又從肱骨轉為扶持的依靠,如今更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婿。對雲鶴,天佑有提防,有欣賞,更多的是信任。這份信賴是一點一滴積成,漸有牢不可破之勢……
天佑心道自己本是男子,就算轉世成了女人,被逼着成婚,仍是有牴觸的。而這一生,賞雲鶴在她心裏亦是舉足輕重,好比前世得用的大臣。自己因為信他,最終才選了他。
但今天的事,之前她並不知曉,天佑凝視着雲鶴道:「為什麼這麼做?」
「我想替公主分擔一二。」賞雲鶴低頭望着天佑,低聲道:「你想的事夠多了,這些小事,自當有我為你分擔。」
分擔?天佑默然,昔日有人為他如此想過嗎?
作者有話要說:請大家多多鼓勵,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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