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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準備了一下,便告知了江子文。
江子文着實又猶豫了會兒,反覆叮囑了幾句,才讓三人出去。
午後的斜陽徐徐灑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東林湖水向來豐滿,水波蕩漾,湖面上遊船過去,便是幾聲悅耳的歌聲迴蕩其中。
兩面高山相對立,站在遠處,便能看見這高山應和,美不勝收。
站在岸上,婁錦抬頭看去,兩山中有飛鶴而過,清脆的叫聲極為清越。婁錦肩上的摩雲翅見着,一雙厲眼微微眯了起來,繼而展翅高飛,朝那飛鶴而去。
見着突然到來的鷹,白鶴震驚,忙朝山中跑去。
婁錦迎風而立,碧青的身影挺直若松,青絲隨風飛揚,一雙杏眼微微眯起,觀察着摩雲翅的習性。
來這東林湖之人不少,見着婁錦的鷹驚嚇到了這兒的白鶴,便都看了過去。
婁錦按着外公吩咐,吹着一聲口哨,摩雲翅便飛了回來。
這是一隻極為碩大的摩雲翅,落在婁錦肩上時,收斂了翅膀卻依舊龐大地很。
它鷹嘴尖利,一雙鷹眼尤為鋒利,有識貨者走了出來,雙眼發亮道:「是摩雲翅!」
摩雲翅,鷹中極品,那是多少人想得到的寵物,可遇而不可求。
婁錦朝那人笑了笑,便走入了一艘船。
方瑤和蕭琴從裏頭走了出來,一面驚嘆,一面感慨道:「錦兒,我原以為你駕馭不了這隻鷹呢,爺爺說這鷹兇悍地很。」
婁錦揚唇一笑,坐下來之際,便觀察着這隻鷹,她是沒這個本事可以駕馭,但是——她指了指身後的一名男子,這男子乃是市井之中一名訓鷹人。
這名訓鷹人原並不想答應婁錦的要求,可見着摩雲翅,他也經不住雙眼一亮。
那人上前一步,朝三人行了禮,「小人喚作阿亮,是負責訓鷹的。」
蕭琴點了下頭,原是如此。
她對這鷹有點興趣,便問道:「這鷹如何能聽人話?它是否已經被人馴化過了?」
婁錦微微挑了下眉,這也是她想知道的。
外公說是農夫得到這鷹,卻無力馴化,這才願意送了出去。
可若這鷹早已經被馴化,那便難說了。
人對待動物較為寬容,便是她也不願意對動物有任何猜忌。若因此,給人可乘之機,那便不同了。
因着這摩雲翅前世出現過,而且還是外祖父去世前半年得的,這隻提早兩年出現在這,婁錦便起了警惕。
那訓鷹人阿亮愣了下,他看了那摩雲翅一眼,搖了搖頭,「它身上烈性未消,我也看不出是不是已被人馴化。」
因着鷹本身就尤陰鷙狠戾,即便是馴化過的鷹保留這個本性的也不少,這個……
婁錦眯起了眼,她讓阿亮把摩雲翅從肩膀上拿下來,便道:「和我說說摩雲翅吧。」
阿亮肅然道:「摩雲翅是鷹中極品,展翅可遮天。鷹各自分有領域,摩雲翅的領域在眾多鷹之上,他生性狠戾,眼力非凡,若見着別的鷹入了它的領域,便會追逐而啄之。前人云:玉山將崩,鯤鵬入詩,奮而飛,直摩雲翅。這便是為何人們願意花重金去買一隻摩雲翅了。」
「摩雲翅竟有這麼厲害?」方瑤愣了下,隨即看那隻碩大的鷹便閃了下眼,不覺想着,何時買一隻送給左御風。
蕭琴看了摩雲翅一眼,「重金是多重?」
「回小姐,黃金千兩不足為奇。」
這會兒便是方瑤也不免倒抽了一口氣,好貴的鳥!
婁錦暗暗記住了阿亮的話,接着便尋了點東西個摩雲翅吃,摩雲翅卻沒什麼性質,而是看着婁錦懷裏的阿狸眯起了眼。
阿狸朝它旺旺叫了兩聲就縮進婁錦的懷裏,鷹眼鋒利,便是它也沒敢與之對視。
婁錦笑了笑,阿狸這小傢伙若是給摩雲翅啄一下,怕是連命都沒了。
阿亮道:「摩雲翅腿腳有力,據聞,從前有人被摩雲翅抓着後領子飛過一個山頭才放了下來,那人後來活活摔死了。」
婁錦眨了眨眼,心中一個警惕。
方瑤卻有些懷疑,「被抓走之人年紀多大,是男是女,大概有多重?」
「小姐,小人並不知道這人多大,不過傳聞那人可是長年在山裏的獵戶。據說五大三粗。」
在場幾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看摩雲翅的目光都有些駭然。
恐怖的爪子!
婁錦看了那摩雲翅一眼,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摩雲翅的這個本事眾人皆知,外公必然也會警惕,而且前世外公暴斃和摩雲翅抓人摔死沒什麼關係。
阿亮笑道:「還是讓它飛出去看看,觀察一段時間便能發現它的習性。」
婁錦點了下頭,心中一轉,自己對這摩雲翅一點不熟悉,不若就讓阿亮在府中呆着,尋找這摩雲翅有什麼特別之處。
莫說她過於警惕,對這種前世出現過的東西,婁錦如何能不警惕。
她笑了笑,身旁的流螢便走了出來,對着阿亮遞了一張銀票。
阿亮一愣,看了銀票一眼,便咽下了口水,「這……」
流螢朝他友善一笑,「小哥不必介懷,這是你今日的酬勞,若你願意留在蕭府三個月,觀察這摩雲翅,小姐必定重賞!」
方瑤和蕭琴都一陣詫異。
流螢給這阿亮的是一百兩銀子啊,便是一等丫鬟,重賞也不過是十兩銀子,而且,觀察摩雲翅?需要多少銀子?
方瑤先是看了婁錦一眼,這丫頭錢多地沒處花啊。
蕭琴是明白蕭家錢拆雖並不少,可分在他們小姐身上的銀子卻不算多。至少沒有隨時帶着一百兩以上的銀子到處走。
「你可願意?」婁錦朝那阿亮笑了笑,白皙的臉上兩個梨渦淺淺,她雙目柔和,然而那樣坐着,卻足有他人沒有的一分自信和平易近人。
阿亮是訓鷹人,見着的大爺小姐誰不是對他呼來喝去,鮮有如此看重他的,如今遇到了這位小姐,既然小姐對自己生了這知遇之心,他如何能不接受。
「阿亮願意,多謝小姐器重。」
婁錦擺了擺手,示意他帶着摩雲翅到船頭休息下。
待那阿亮走了出去,方瑤便放下手中的茶,緊緊盯着婁錦,目光深處竟是一層深深的探究。
蕭琴緩緩喝了一口茶,一雙明眸看向婁錦。
婁錦轉過身來,對着二人道:「我知道你們對我近日的行為覺得奇怪,但終其原因,你們若真想知道,我可以告知。」
流螢心中一顫,小姐這是要說了嗎?
她不覺一陣激動,她跟着小姐走過兩年的時光,她能感受到小姐心中的一些與他人不同的想法,但終究是為何要這樣步步為營,漸漸謀劃,她忍是不得而知。
方瑤和蕭琴聞言,登時正襟危坐。
婁錦朝她二人看來,心中一陣顫動,然而,有些事她撐得久了,自然也會疲累不堪。
她揚唇一笑,湖面上吹來的涼風帶來山里草木的清香,她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略是舒展了開來。
「還記得兩年前的一場大雨嗎?鬧得物價飛漲,百姓流離,知道為何當時各家各府都沒什麼糧食,而我卻有粥可施?」
方瑤雙眸凝視着婁錦,不是婁錦不顧自身安危,和婁府的困苦,大義救了那些人嘛?
蕭琴也詫異婁錦提及這個,腦袋只覺得一嗡,聽得天邊那白鷺的叫聲,才平靜了心神,靜靜等着婁錦的回答。
「以我在婁府的地位,當時又非娘掌家,我如何能拿得到粥來施?」
方瑤一震,是啊,即便婁錦是婁府的嫡小姐,可她卻被冠以野種的名頭,這着實困難,她當時為何就沒有想到?
婁錦緩緩站了起來,緋色捲簾飛起,與她身上的青紗共同飛舞,她雙手垂在兩側,卻隱隱握成了拳。
「因為我早知道會有那場大雨,所以我早準備好了糧食,所以便早作了準備。」
早知道?
方瑤猛地站了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木桌上的茶杯,茶水濺在船身上,打濕了她的裙擺。
不可能?
婁錦如何能早知道?
就是一向能預支先機的藏空相士都沒有測算出那場大雨,那場大雨差點讓京城動亂!
蕭琴怔住了,錦兒?
婁錦笑了笑,墨發中的金步搖隨風而動,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很不可思議?我也覺得,就連京城的那場大雪,我也明白,所以即便發落到蓬萊島,我也並不焦急,因我知道,皇上會召我回去的。」
她雙眼一黯,便是流螢也不免聽得目瞪口呆。
小姐竟有預示未來的能力?
原是如此,難怪小姐在藏空相士面前從無常人那般恭敬。原藏空相士也不見得有小姐這能力。
方瑤徹底愣住了,她搖頭道:「你說的是真的?『
婁錦點了下頭,心中隱隱作痛,原諒她沒有把一切都說出來,她不能讓別人來承擔她重生以來的種種憂思,因為她認定了,這事她的使命。
蕭琴愕然,所以錦兒對表哥方逑下藥,也是因為預見了表哥若是身體安康必然會發生什麼了?
腦海中,那個夜月皎潔,女子憔悴地趴在她的肩頭放聲大哭。
」姐姐,我累了,好累。「
蕭琴心頭大動,竟覺得胸口悶疼地厲害,眼眶也紅了起來。錦兒,難怪,難怪你那樣疲累。
她竟是直接走了過去,伸手就抱住了婁錦,」是姐姐錯了,姐姐一向錯怪了你。「
蕭琴眼中淚意話落,心中悲痛異常。
這麼說,從婁錦十二歲那年開始便在步步算計,難道她後面還預見了什麼嗎?
蕭琴這麼一想,便覺得害怕地很。
是不是有什麼是十二歲的錦兒無法承受的?
方瑤見着蕭琴落淚,眼眶也跟着一紅。
」所以,錦兒,你告訴我,你到底預見了什麼?是什麼?你告訴我。「
憂思過度?讓一個女子從十二歲便無法說出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婁錦心中一苦,她可以說嗎?
她真的憋得很辛苦!
她搖了搖頭,紅唇已被她咬出了血。
」表姐,至少現在都很好,真的。「雖然她偶爾還會害怕,可至少有一段時日,她可以安然睡着。
方瑤噤聲了,她盯着婁錦眉頭重重一蹙,登時也不理會婁錦,抽出袖口中的刀就往外走去。
婁錦一愣,急忙和蕭琴走了出去。
方瑤竟是徑直走向摩雲翅,阿亮嚇了一跳,忙跪了下來。
」小姐,這摩雲翅很是珍貴,真有什麼莫要下此殺手啊。「
」滾開,本小姐管它是什麼珍貴的鳥,既然錦兒對它如此忌憚,不如就讓我除了它,回去再向爺爺賠罪!「
」住手!「婁錦喝了聲,便走上前去。
方瑤眼下一冷,手上的刀鋒利若冰,閃耀着銳利的光芒。
摩雲翅見着了,竟不顧阿亮的管制,直衝着方瑤飛了過來,婁錦大驚,撲了過去,她與方瑤雙雙墜落,從船上滾了下來。
落入湖水的那一刻,婁錦竟是嘶聲尖叫了起來。
方瑤在一陣混亂中聽得婁錦這撕心裂肺的驚叫頓時嚇了一跳。
漫天而來的水把她淹沒,吞噬着她的呼吸,溺斃了她僅有的理智。
她在湖中再也沒有隱忍住,那個夢靨再次把她從現實拉了回來,那個冰冷的湖水,那釘死的棺木,娘瞬間冰冷僵硬的身子。
天邊狂風肆作,雷雨交加,萬物慟哭。
婁錦緩緩閉上了雙眼,竟也不掙扎了。
娘,錦兒隨你去,錦兒與你一起。
把婁錦救上來的方瑤見着婁錦呼吸已閉上,哭得不能自抑。
」錦兒,快醒醒,快醒醒。「
蕭琴渾身一顫,跟着過來拍着婁錦臉,心中大慟。為何他們要逼着婁錦說出來,就連她和方瑤都無法承受,別說錦兒了。
船甲上,女子黑髮散落,一襲青紗緊緊包裹着她纖瘦的身軀,婁錦面若白紙,唇角青白,嚇得方瑤當即坐在那,一時間悲痛欲絕。
」船家,快把船靠岸,快!「
流螢跪在地上,震驚不已。
她怔怔地望着那躺在那一動不動之人,幾乎有一個世紀之久,後趴在婁錦身上大哭了起來。
」小姐,誰來救救我家小姐。誰來救救她。「
這邊一帶的人都把船靠了過來,聽聞是婁錦,都面色沉重。
相國寺中的禪院中,月白的人影靜躺在白色的牆上,牆邊的高樹遮住了陽光的炙烤,閉目養神的他突然間睜開雙眼,心中陡然一慌。
天邊打了一道驚雷,悶悶地在這艷陽天中閃現。
劉韜剛端了一杯茶走來,聽着那一道轟隆驚雷,不覺也嚇了一跳,這青天白日的,萬里無雲怎麼就打起了雷。
而此時,天色突然暗沉,一道又一道雷聲襲來,閃電霹靂,照耀地整個大地都昏昏沉沉。
劉韜走了過來,見着爺突然間坐了起來。而那身影竟直直從上頭掉了下來,心頭便是一驚。
丟下手中的茶,他忙上去接。
而那月白的身影墜落下來,顧義熙只覺得渾身一冷,瞬間便覺得這炙熱的夏日馬上就要冰天雪地。
劉韜幾乎感覺自己的手要斷了。
顧義熙飛身而起,抬頭望向那天邊的閃電,心中一陣劇痛。
眼眶竟生生飛出了兩滴淚來。
這讓劉韜還未有時間來顧及自己的手臂卻已經被三皇子嚇個半死。
」爺,您是怎麼了?「
怎麼了?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心中慌亂地,痛地,絞痛他的五臟六腑。
他昂着頭,不知道哪兒來的烏雲聚集,一時間狂風大作。
劉韜幾乎睜不開眼,暗咒這鬼天氣。
顧義熙卻怔怔地看着方才為他遮陰之樹被風雨折散,噼啪一聲,樹枝打了下來,劉韜忙跳了開來。
這是怎麼了?
顧義熙喃喃地望着天空,竟下意識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阿錦!「
」阿錦!「
」阿錦!「一聲比一聲強烈,一聲比一聲響徹雲霄,他眼眶通紅,俊逸的雙眸盯着天邊的烏雲,森冷道:」我命你停下來!我以大齊國皇子的尊貴和生命來換取你停下你的動作,你不能動她!「
他幾乎是一聲咆哮,驚天動地地吸引了寺里僧人走了出來。
劉韜愕然看着主子這一番動作,爺竟然對天下了命令?
這是在開玩笑嗎?
寺廟裏的人看着三皇子的動作,都是一陣驚顫,三皇子這是怎麼了?
狂風吹起他的廣袖衣擺,月白的長袍飛揚,劉韜幾乎以為主子要被風吹起,害怕地揪住三皇子的衣角。
而就在此時,風漸漸弱了下來。
就在所有人驚訝這風瞬間變弱之時,三皇子轉頭朝外飛去,那俊逸若仙的身姿讓一眾僧人都不免驚嘆,若能得道成仙,怕也不過如此。
三皇子的神情凝重,唇角緊緊抿着,只見他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黑馬便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三皇子腳尖一點,飛上了閃電的背。
」走,找你主母去!「
閃電猛地踹出前腿,高高地揚起馬頭,嘶聲長鳴。雷聲依舊,而它的聲音卻讓不少僧人都一震,好一匹黑馬!
三皇子扣住馬韁,高喝一聲,便見着這灰濛濛的天地一道白影與黑馬越來越遠。
」阿錦,你等着我,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
沒人知道閃電的脖子上掛着一個香囊,那香囊裏頭是一塊薄薄的玉佩,那裏有着他寫個她的誓言,她還未見過。
」駕!「
黃沙飛起,俊美無儔的人兒身子前傾,黑髮黑眸在這個昏暗的天地瞬間驚天絕艷。
閃電的速度飛快,馬韁上突然有了些血絲,劉韜緊緊追來,心中一陣焦急,爺這樣回去,會添很多傷的。
太醫說了,爺不能過於激動,爺腦袋上的血塊還沒化開呢。
夢裏,水草糾結,婁錦感覺到肺部即將炸開,她的身子被水草糾纏,她能看到水面上一人的倒影,她能看到那兒的陽光,她能看到驕陽似火,她還能看到過往魚。
她沉默着看着,仿佛那些都與她無關了。
突然,一聲噗通,一個人影竄入水中,那人朝她遊了過來,用劍斬斷了她的水草,她驚喜着想要對他說謝謝。
不想腳上卻還是纏上了水草,男子游到下方為她解開水草,可潮水洶湧,他被越沖越遠。
婁錦想要拉住他的手,他朝自己笑了笑,最終把腳伸向那水草,然後伸手抱住了她,竟丟下了劍,與她同時閉上了眼。
」走,快走。「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在嘶吼,而那人卻與她在水中,與她長發相結,他的發很柔和很黑,他眉目柔和,只擁着她落下了一吻。
」阿錦。「
婁錦搖頭痛哭,是夢,還是現實?
顧義熙,顧義熙。
」阿錦,我想你了,比昨日還要想你,你可有想我?「
她哽咽痛哭,」我想你,我很想你。「
」阿錦,你總不老實。「
婁錦搖頭,竟嗚嗚哭着,說不出任何話。
蕭府眾人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一個院子裏,傳來了阮太醫的聲音,」快,水,藥。「
阮太醫額頭上冷汗出了一層,婁錦已經沒了氣息了。
而蕭郡公,蕭縣公,蕭匕安三人站在他身旁,讓他渾身都不得鬆懈,只能做最後的一搏。
」烏嬤嬤,你去二夫人那,千萬不能讓她聽到任何消息,她受不起。「蕭縣公吩咐道。
烏嬤嬤雙眼通紅,焦急地看了眼小姐,就走了過去。
方瑤跪在院子外,已經淚如雨下。
她是罪人!
沒想到最終害了錦兒的人,竟是自己?
她搖了搖頭,雙手握緊衣襟,一遍又一遍錘着心窩,」錦兒,若你不醒,叫我如何活下去?「
她方瑤從沒有這樣覺得自己該死!
固倫公主和方宏將軍進來的時候見着這一幕,心疼地不得了。
」快別做這事。「固倫公主神情凝重,腳下一個踉蹌,她一定要看看錦兒,她不信!
方宏扶着她,目光盯着屋子,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去。
」恕我無能。「阮太醫最終還是放棄了,他無法做出任何改變,婁錦就勢醒不過來。
」滾開!「蕭匕安拉開阮太醫,走到婁錦身側,那雙雙眸火紅,狠狠地瞪着婁錦。
」你倒是死地乾脆了,我本以為你是個堅強的,沒想到,你還是選擇了逃避。「
他眼眶微微一紅,」你倒是給我起來,你以為你的一切結束了?你惹了我,沒有退路,沒有任何退路!「
床上的人兒依舊蒼白着臉,一雙杏眼仍舊一動不動,他咬了咬牙,」人說禍害遺千年,你不是那良善之輩,就給我從這床上滾出去。「
流螢聽着,越發難過,痛哭一聲過去推開了蕭匕安。
尖叫了聲,」小姐已經走了,你憑什麼如此說她,她心善,她冒着危險救了雪兒一家,她大可以不用施粥做這好事,她大可以對有些人趕盡殺絕,她沒有,你有什麼資格……大少爺?「
蕭匕安撇過頭去,流螢愣住,大少爺的眼眶通紅,已落下了淚,
她怔了怔,卻跪了下來趴在婁錦身上。」小姐,您醒醒,小姐。「
蕭匕安深吸了一口氣,婁錦,我蕭匕安在這世上沒有妹妹,我從不認你是我的妹妹,蕭家的族譜你休想進,就是死,也休想!
方清雅掩面哭泣,婁錦就這樣死了?
她還沒有嫁人,尚未有享受女子的出嫁和生兒育女,她應當有個疼她的相公,有個貼心的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固倫公主一進來,便是顫着動彈不得。
方宏扶着固倫公主,怔怔地看着那床上之人。
」大爺,外頭有一批黑馬來了。「那傳話的小廝很是驚訝,敲門的竟是一批黑馬嗎?為何打開門來只見着黑馬?
門砰的一聲打開,狂風捲入,刮着所有人都微微眯起了眼,看着門口那頎長的身影。
高大的身姿衣袂翻飛,黑髮凌亂,一雙鳳眸中只看着床,他徑直走了進來,並未閃過任何人,就連那小廝被他一撞,直接撞上了頂樑柱,疼的頭昏眼花。
一抹淡淡的梅香在屋內泛濫開來。
方宏低下頭來,發現三皇子月白的長袍上血漬點點,他定睛一看,三皇子的虎口處摩出了點點血絲,而大腿處的白袍也染了點血。
他渾身一震,不禁緊緊盯着三皇子。
究竟沙場的他如何能不明白,若非策馬狂奔,急速飛馳,如何能有這傷?
當初,他為了救下身陷囹圄的士兵們,也曾那樣不要命地飛馳,大腿內側磨蹭地血肉模糊,就連虎口連着兩個月都不好拿任何東西。
三皇子,他?
他眯了眼,他如何能知道錦兒?更何況,他不是在國子監,消息一來一去,最少得三個時辰才能到呢。
星目映着床上這人的身影,他怔怔地看着,驀地坐了下來,把婁錦抱在懷中,他的這番動作,看得在場的人渾身一顫。
三皇子,他和錦兒?
他低下頭去,黑髮摩挲着婁錦稚嫩的皮膚,他冰冷的容顏才綻開了點點笑意。
」阿錦,你又不老實了。總愛這麼戲弄我,總有一天要吃虧的。「他執着她的長髮,柔順潤滑地幾乎要讓他沉醉。
他低下頭,朝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就連蕭郡公都不免上前一步。
蕭縣公拉了他一把,搖了搖頭。
婁錦能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他的味道,很熟悉,很清澈,很溫暖。
冰冷的淚落在她的額頭,顧義熙擦乾,笑道:」我今日沒有穿那件敞開的袍子,我記得阿錦你最愛看我穿那件衣服,可惜,我命劉韜給我掛着,總等着這個好天氣再穿給你看。「
流螢聽着,淚如雨下。
那件衣服,她記得。
就是婁正德與三皇子的一次對弈之時,三皇子所穿。小姐着實是沒移開眼。
蕭匕安聽着,眼眸一凝,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濃濃地難以體會的味道。
」阿錦,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話嗎?如果你記得,請回答我?「他握住婁錦的手,那手冰涼透徹,他忙呵了呵,才把自己的手弄熱了,才握住她的。
方宏看着心裏再次翻開了驚濤駭浪,他的虎口受了那樣重的傷,那樣牽着錦兒的手該有多痛?
三皇子似乎絲毫未決。
」阿錦,想來你忘了。你這記性往後我老了,還得我幫你記着鞋襪在哪兒,真是丟人。「
劉韜趕來的時候聽着三皇子這話,頓時怔在門口。
婁小姐?
屋內幾人聽着三皇子這話,竟都哭了起來。蕭郡公也撇過頭去,還有以後嗎?
三皇子笑了笑,道:」我想與阿錦你從青絲年華走到耄耋白髮,至兒孫滿堂。從青草茵茵到銀裝裹地,天干地枯,年復一年,不厭不倦。至你蒼顏,我垂老,銀髮如新,依舊繁花似錦,同裘共穴,生死相依,不負阿錦!「
在屋外的蕭琴聽着驀地坐了下來,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潸然淚下。
錦兒,若這一次落水之人是我,我能不能得到他一眼,就看一眼,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搖頭,她是在羨慕嗎?她甚至以為,人這一生活着竟沒了半點意思了。
方清雅聽着三皇子的話,一時間悲從中來,這是她活着如此久以來,聽得最美的話。
她搖了搖頭,琴兒,怕是再無希望了。
三皇子從懷裏拿出一個香囊,她打開香囊,若非細看,必然不能發現三皇子的手在微微顫抖,許是這樣的顫抖,讓他連這個玉佩都無法拿穩。
只聽得一聲砰,玉佩落地,蕭縣公低下身去,拿起這塊玉佩,看着上頭的字,竟下意識念了出來。
」我願與阿錦交頸為鴛鴦,一生共翱翔。——顧義熙「
蕭縣公深深看了眼三皇子,再看那玉佩已經很是圓滑,上頭的字雖不算久,可若非時常摩挲,哪裏會有這樣圓潤的觸覺。
流螢跪了下來,心中徹底為三皇子折服。
小姐,你起來看看啊。
你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三皇子接過蕭縣公遞來的玉佩,把那玉佩栓在婁錦的腰間。
便低下頭來,吻向婁錦,一吻之時,離得近的流螢能聽着他低低的嗚咽,」阿錦,阿錦……「
那一聲又一聲悲哀至極的聲音聽得所有人動容。
蕭匕安握緊拳頭,猛地出手扯開他,不想被一道力量推了開來,那股力量很柔和,卻帶着難以化解的威力。
」恩,銀髮如新,不負你我情誼。「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陷入怔愣,而最先反應過來的三皇子竟是一頓,然後便入狂風肆虐一般,深深地吻着她。
婁錦通了的肺幾乎又要在他的攻勢下,險些炸掉。
她睜開雙眼,幾乎就在眼瞼動彈之際,一滴淚落了下來,滴在她乾澀的唇上。
她品嘗了下,鹹的。
顧義熙停下所有動作,抱着她竟不動了。
然後,便是一聲壓抑的,悶悶的,漸漸放大的笑。
」上天聽得我的命令了,阿錦,它把你留給了我,它把你留給了我。「他欣喜至極的笑聲,那種狂喜讓人心肺震動。
所有人都在驚訝於婁錦的甦醒,便是阮太醫都不免睜大了雙眼。
而劉韜卻是重重地坐在了地上,爺對上天許的誓言不會應驗了吧。
以皇子的尊嚴和性命做賭注?
難道他不要皇子這個身份,也不要命了?
這不可能!
可太醫剛剛都宣佈婁小姐沒救了啊,難道真是上天把婁姑娘留了下來?
他渾身一顫,他不信,上天就當這個是個玩笑,是個玩笑好嗎?
三皇子抱着婁錦道:」阿錦,你的命是我的了,我命你,這輩子就算我活不成,你也得替我活下去。「
」主子!「劉韜一陣驚叫,爺快把這不吉利的話給我吐掉。
一抹冰冷的眼刀襲來,劉韜對上三皇子的目光,渾身已經一個冷顫,只能低下頭去。
婁錦深深地望着他,她抿住唇,卻是一下子縮到他的懷裏。
」你方才說的話,再說一遍給我聽。「
見着如此,全場人從驚訝中明白了過來,頓時都喜極而泣。
方清雅對着外頭道:」快,準備一下熱茶點心來,二小姐醒了。「
蕭縣公道:」讓方瑤別再跪了,快進來看看。「
幾個奴僕連聲應了是,便走了出去。
沒想到,婁小姐竟能起死回生。
阮太醫趕緊上來查看,問了婁錦幾個問題,才搖頭道:」難道親吻還能救命?「
三皇子把她抱了起來,外頭的風已經停了下來,而莫名的,閃電和雷鳴竟都沒了。
蕭府眾人都稀奇道:」難道上天也為小姐哀哭嗎?「
見着三皇子把婁錦打橫抱起,方宏這才反應過來,」三皇子,這於理不合。「
」再於理不合我也做過了,有些事若沒做過,我怕沒機會了。「
婁錦聽着臉色一紅,這不會是要?
三皇子抱着婁錦繞過方宏,蕭縣公卻抱胸攔在那,」三皇子,錦兒身子剛好,需要靜養。「
三皇子挑了挑眉,劍眉朗目在這一瞬尤為俊美。他看了眼婁錦,婁錦朝他點了下頭。
她可沒那樣的魄力,在這個時候被三皇子帶出去。
方瑤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也不顧三皇子抱着婁錦,抱着婁錦便大哭了起來。
」你嚇死我了,你差點嚇死我了。「
婁錦心中愧疚,與方瑤無關,她清楚,那是她的夢靨,過不去的檻。
後來,許是三皇子身上的溫度和味道,讓她從那個夢裏尋找到了出口。
她示意三皇子放她下來,這才抱着方瑤道:」我沒事,我好好的呢,都怪我不好,大白天的嚇人。「
方瑤點了下頭,煞有介事道:」是你不好。「
可她依舊是哭地狠了,雙眼腫地和核桃一樣,這一下還真是把婁錦給嚇了。
」你大白天的出來嚇人啊,快去照鏡子。「她推着方瑤走到菱花鏡前。
方瑤見着,馬上跳開菱花鏡,道:」好可怕。「
婁錦看着笑了笑,便朝她外祖母固倫公主走了過去。
她慭慭然行了一禮,跪在固倫公主和方宏面前,磕了一個響頭。
」錦兒不孝,錦兒讓外公和外婆受驚了。「
固倫公主真是怕了,可看着婁錦這小模樣,心裏也疼地緊。
」好孩子,快起來,沒事就好,我老婆子不怕什麼,就怕白髮人送黑髮人。「
方宏也點了下頭,拉着婁錦起來,」快到床上好好休息。「
方宏可是警惕着三皇子,生怕他當場帶走了他寶貝外孫女。
三皇子轉過身來,看向婁錦,道:」阿錦,我把阿狸送給你,想我的時候告訴它,它聰明着呢。「
阿狸剛剛被那湖水嗆地,這會兒趴在桌子上,終於聽到主子提到它了,搖擺着屁股就要跳過來。
三皇子點了下阿狸的頭,笑道:」你往後就守着她。「
若說方才被三皇子一言一行所感動,現在不少人都黑線連連,就這隻巴掌大的狗?
能守着誰?
三皇子忒愛開玩笑。
婁錦伸出手,阿狸看了眼三皇子,最終還是跳到婁錦手上,迅速鑽入婁錦懷裏。
婁錦眉頭再次跳了跳,再這樣下去,她該給阿狸準備一隻母藏獒配種。
三皇子轉而看向阮太醫,」這親吻是否能救溺水之人?「
阮太醫並不確定,若是之前有人問他,他一定以為這是荒謬之談。
可現在?
三皇子把婁錦拉到眼前,啄了啄婁錦的嘴,」這樣便不用吃藥了。「
阮太醫翻了個白眼,險些暈倒。
當他太醫院是擺設?
婁錦抿唇一笑,對着方瑤道:」方瑤,你方才也溺水了,需要我救你嗎?「
方瑤當即跳開,躲在方宏身後道:」爺爺,快救我。「
方宏突然朗聲大笑,所有人被這種氛圍感染,也都笑了起來。
婁錦低頭,見着手心上有點點鮮血,她眉頭一低,對上三皇子的手。
」過來。「
她牽着他的一個手指,讓他安坐了下來。這才拿出了藥。
給他抹了抹,又抹了抹。
她杏眼一低,見他大腿上像是也摩出了血,卻如何都沒再抹了,只把藥遞給三皇子。
」記得把身上所有的傷都抹一抹。「
三皇子聞言,唇角緩緩勾起,半晌才道:」好。「
劉韜喘了一口氣,想着明日一定要請個活佛把三皇子立下的誓給破了。
」阿錦,你方才醒來說了什麼?「
他冷不丁地一問,打地婁錦一個措手不及。
婁錦下意識顧左右而言他,」應該是夢話吧,我不記得?「
流螢適時地提醒道:」小姐方才說白髮如新,不負你我情誼。「
流螢何時這麼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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