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垢 第48章 陳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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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找到莊二的蹤跡了。」空無一人的碼頭邊，一個年輕男人正站在江邊，手上的煙已經燃燒過半，身後站着幾個小弟，清一色黑色西裝帶着墨鏡，複製粘貼一樣。男人的臉上赫然一道恐怖的刀疤，笑起來的時候更顯得幾分彆扭，自從莊二走後，現如今蘇城裏的大大小小所有事務已經全部歸刀疤來接手了，城裏聽話的，不聽話的，已經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我們的人在堯市見到了莊二，還帶着一個老頭在一起。後面他們進了一家教堂就再也沒出來過了。」黑色西裝的小弟見男人沒說話，繼續匯報道。

    「教堂？」男人微微眯起雙眼，將手上的煙扔在腳邊，抬腳碾滅燃燒的煙絲。

    「我們想跟進去的，被教堂的人攔了下來，說有掛牌姓名的人才允許入內。」小弟看老大沒有說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後面的話連聲音都小了許多，「他們人多，我們這才進不去，才跟丟了。」

    男人思索了片刻，轉過身來看見匍匐在地上顫抖的人，並沒有過多責罰的話，只是輕輕說了句知道了，下去吧。腳邊的人如獲大赦，連忙爬着倒退了下去。

    說到此處，刀疤已經猜到了那教堂是何處，先前自己還在做馬仔的時候就跟在莊二的屁股後面去過一次，如果刀疤沒記錯的話，那其實不是教堂，而是祠堂。只是一個披着宗教慈善機構的非法聚集幫派。

    那個教堂的名字，應該叫陳家祠堂。

    刀疤還記得自己還在上學的時候，陳家祠堂四個字在堯市那一片意味着什麼。毫不誇張地說，只要在堯市，從天上掉下來的每一張鈔票都是陳家的。那時候的刀疤剛從學校退學，跟了莊二混社會，那時候的刀疤剛從學校里出來，學着那幾個混混的樣子染了頭黃毛，穿着兩雙豆豆鞋就出來了，臉上也還沒有那道駭人的傷疤。

    那時候，莊二的手下就只有刀疤一人，二人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一輛破破爛爛的小麵包車，麵包車的前臉都凹了下去一大片，車屁股的兩個燈也全部被撞的報廢了，用莊二的話來講就是，車子跑起來指不定後面追着幾個魂。

    兩個愣頭青開着破破爛爛的小麵包車，從蘇城磕磕巴巴的開到堯市，一路上車子還熄火了三次，好在最後還是平安的開到了陳氏祠堂的大門口前。第一次登門拜訪的時候，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幾天沒洗的橫條保羅衫加上一條破洞的大褲衩子，腳上還穿着一雙塑料人字拖，與大街上周圍的帥哥靚女們顯得格格不入。

    兩人剛從車上下來就被當成要飯的，門口的兩位大漢就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百元鈔票扔在了莊二臉上，一邊呵斥着快滾，不要擋在門口，不要耽誤一會老闆的行程。

    遠處傳來了幾聲鳴笛聲，為首的是一隊摩托開道，後面緊接着兩輛大路虎，護着一輛加長林肯緩緩前進，林肯的後面還陸陸續續跟着一隊莊二叫不出名字的黑車。莊二也不是傻子，連忙拉着刀疤將自己的小破麵包車開到一邊的空地，因為心急加上技術不熟練，一腳油踩猛了，本就破舊不堪的麵包車直接懟在了路邊的樹杆子上。

    麵包車的引擎蓋都被撞飛了幾米開外，鬧出不小動靜。莊二見狀連忙下車，小跑去將引擎蓋撿回來。刀疤也跟着下了車，在一旁愣愣的站着，雖然自己先前在學校里一直號稱天不怕地不怕，好狠斗惡，今天這場面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就光一個車隊都如此聲勢浩蕩，幾百人護送。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能有一輛大眾桑塔納那已經是不得了了，這些個長條的，豎起來的大鐵皮，自己都只從別人嘴裏聽說過，從來還沒見過真的。

    「傻小子，看啥呢，羨慕了？」此時莊二正背着引擎蓋回來了，看到自己這小弟一臉勾了魂的模樣，自然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這場面哪個男人看了不心動，更何況是他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

    \"羨慕啊，哥，這個真是太羨慕了！\" 刀疤此刻的目光仿佛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鎖定在那行人身上，眨都不眨一下。特別是當那個身材高大、穿着長風衣的男人從加長林肯車上優雅地下車時，他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敬畏和渴望。

    男人的身形挺拔如松，寬闊厚實的肩膀在寬大的風衣下若隱若現，更顯得他氣宇軒昂。頭上戴着一頂精緻的黑色禮帽，腳下的皮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一塵不染。由於周圍的保鏢們緊密地圍繞着，刀疤無法看清男人的面容，但透過那副神秘的墨鏡，他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場。

    \"行了行了，把你的口水擦乾淨，別像看到米脂婆娘一樣，快去車上給我拿個扳手來。\" 莊二見刀疤滿臉艷羨的神情，連忙出聲打斷他的幻想。再讓這小子這麼盯着人家老大看下去，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搞不好連小命都保不住。

    正當兩人準備轉身鑽進車裏尋找扳手時，一群身着黑衣的人走上前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其中一個人衝着莊二喊道：\"喂，你，老大叫你進去。\"

    「我？」莊二一臉狐疑地轉過頭，環顧四周一圈後又看向身後，反覆確認對方叫的是否是自己。完了完了，難道是因為自己這個小弟剛剛一直盯着人家看，真的把這位大佬惹怒了？不會是想要取走我們兩個的性命吧？「我……我啊，哦哦好！」雖然內心充滿恐懼，但莊二知道此刻不能退縮，更不能表現出膽怯。既然逃跑已經無望，那只能硬着頭皮跟上去看看情況再說了。站在一旁的黃毛小年輕此時也同樣警覺地盯着這行人。「老大，要不咱們趁現在趕緊跑吧？」刀疤湊近莊二，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問道。「如果情況不對，我可以攔住他們，你快跑。」跑？開什麼玩笑，我能往哪裏跑呢？這麼多人，根本逃不掉。自己這個小弟真是異想天開。「老實點，別亂跑，免得給自己招惹麻煩。」莊二表情嚴肅地回答道，然後迅速轉身面向那群黑衣人，臉上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容，並做出一個請帶路的手勢。與剛才的嚴肅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一旁的黃毛刀疤見到莊二如此，雖然心裏有些發怵，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跟上。然而，就在他準備邁步的時候，卻被一旁的黑衣大漢攔下。

    「你幹什麼！我可是和我老大一起的！」黃毛刀疤壯起膽子，衝着攔住他的黑衣大漢吼道。

    莊二此刻並未察覺到身後發生的事情，繼續向前走着。突然間，他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些異樣，於是回頭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只見那名黑衣大漢的手中竟然握着一把手槍，而槍口正對着刀疤。由於被一件衣服遮住了一半，所以一開始並沒有引起莊二的注意。

    「大哥，千萬別衝動啊！各位大哥，實在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有眼不識泰山，說話沒個分寸，他剛才就是隨口喊喊而已，並無惡意，請你們多多包涵。」莊二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連忙伸手拉住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手臂，同時不斷地向他們賠禮道歉，希望能夠平息這場爭端。與此同時，莊二還不忘向自己那個不太聰明的小弟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亂說話。

    此時的黃毛早已嚇得面如土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會奪走自己的性命。要不是莊二在一旁極力阻攔並說好話，恐怕自己現在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街上，黃毛怎麼也想不到對方竟然真的敢掏出槍來。他心中暗自懊悔，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危險的地步。

    「老闆只說了見你。」一旁的黑衣壯漢一把甩掉莊二的手，冷冷地說道。莊二心裏一驚，但臉上還是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問：「大哥，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讓我帶個小弟一起……」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衣壯漢粗暴地打斷：「不行！老闆只見你一個人！」

    莊二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對身後的黃毛小弟說道：「你就在這兒等着我，哪兒也別去，知道嗎？」黃毛小弟點了點頭，莊二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一定要聽我的話，我很快就回來。」然後，他轉過頭來，對着周圍的一群人賠着笑臉，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嘴裏還不停地說着好話。

    在刀疤的記憶里，那個時候的莊二總是帶着自己四處奔波，見到任何人都是一副諂媚討好的樣子。可是自從那天從陳家祠堂出來之後，莊二整個人都變了。他的腰板挺得筆直，再也沒有低三下四過。回到蘇城後，更是雷厲風行，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最終坐上了蘇城頭把交椅。

    然而，對於那天在祠堂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莊二卻守口如瓶，一個字都沒有向自己透露過。

    直到十年前的一把天降大火，刀疤也是聽人說起，那把大火從京都燒到堯市，許多大佬人物都垮了台，包括這陳家祠堂的大半產業都轉移了出去，只留下了這座教堂一樣的建築物，從那以後自己就再也沒去過那陳家祠堂。

    莊二這個時候去那舊祠堂做什麼，他不是已經被檢測出來得了絕症，沒幾天好活了，總不能是去那裏追憶歲月的吧。不過這些都不是刀疤此時關心的問題，自從自己接過莊二的產業後，其實有大半並沒有在自己手上而是丟失了出去，說到底還是自己的根基太淺，人脈不夠廣。既然自己今天下午正好也要去一趟堯市，順路也去看看這陳家祠堂現如今的模樣。

    此時已經是入夜時分，蘇城遠處的酒莊的地窖里，藏着一間密室。巨大的鐵門傳來一次又一次沉悶的巨響，仔細聽還有鐵鏈在地上拖拽的聲音，似乎被關着什麼東西。

    地窖的入口正是酒莊的閣樓地下，有一長長的甬道連着。每隔幾米便有一燭火微微搖曳懸於牆上，此時甬道里，一佝僂的身影緩緩地走向地道深處，一步一步直到甬道的盡頭，才看到一扇巨大的鐵門。一雙乾枯露骨的手輕輕撫摸上鐵門，鐵門上傳來的陣陣巨顫，每一次悶哼聲越來越大，巨大的力道越來越觸目驚心，整個甬道都跟着震動起來。

    「欸，你聽到了沒最近，半夜老有狗叫聲，也不知道哪來的野狗。」酒莊內一花圃里，兩個服務員服飾的年輕女子正交頭接耳，小聲討論着。在莊園裏幹活完全不用擔心被說工作時開小差。

    莊園裏工作的都是身體有殘缺的人，從小就被莊老闆莊二收養，莊子裏的一切事務都是莊老闆手把手教好的，用莊老闆的話來說，只要莊園能正常運行，大家愛怎麼做就做怎麼做。所以大家平時幹活聊聊天，說說話都很正常，平時他們這些工作人員對於這種工作氛圍已經習慣了。

    「咱們這附近可就只有這麼一家酒莊啊，連個村莊都看不到影子呢，怎麼可能會有野狗嘛，你肯定是聽錯啦！」採花的女子將手中拎着的水壺慢慢地放在一旁，隨後身子微微向旁邊一側，她那裙擺下面隱藏的一條假肢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人面前。

    而在花圃的另外一頭，則站着一名缺失了一條手臂的女子。只見她空蕩蕩的袖筒在空中隨意地飄蕩着，但對於自身的殘缺，她似乎並不在意。她邁着輕快的步伐小跑過來，然後用那空無一物的袖筒猛地一揮，直接掃在了別人的臉上。

    在這個地方，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身體上的殘缺，所以誰也不會去嘲笑或者看不起誰。「哎喲！」那位斷腿的女子被人用袖筒掃到後，故意裝作很生氣的樣子，伸手用力地將對方推開。「別鬧了，我剛才真的聽到有野狗的聲音。你晚上睡覺前一定要記得把門關好哦。」「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王姐姐！」女子滿臉嬌嗔地回答道。不過，對於自己這位王姐姐所說的話，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莊子裏這麼多年從來沒出現過意外，莊子裏所有的男丁都要參與夜間巡防，輪流值班，這是莊園裏的規矩。除了這些，還有各種先進的熱感設備，莊園周圍的動靜一切都能監視的清清楚楚。不僅如此，就算沒有那些監控，莊園的圍牆建的那麼高，還有鐵絲網，若不是有心的歹人，決計翻不過來。

    也不知道王姐姐是操什麼心，一隻野狗也值得擔心，也太膽小了吧。不過這話她可不敢當着人家面說，不然王姐姐絕對又要逮着自己一頓撓痒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