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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妘鶴有些意外,死者告訴他們要怎樣才能置他於死地?死者親口告訴他們要怎麼殺死他?這讓人難以理解。
她解釋說:「一天午飯後,我們圍坐在一起喝茶。他喜歡把一家人聚在一起。他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壞,鄧娜每天都要幫他點眼藥水。喜歡問各種各樣怪問題的琳琳突然問他:『藥瓶上為什麼寫着不能口服呢?』爺爺對她笑了笑說:『如果鄧娜出了差錯,把眼藥水當做胰島素給我注射的話,我就會長喘一口氣,然後臉色發青而死。因為你們都知道,我的心臟不怎麼好。』琳琳聽了大驚小怪地『哦』了一聲。接着爺爺又說:『所以說千萬不能把伊色林和胰島素弄混了,你們說是不是?」郭岩岩停頓了一下,接着對妘鶴說:「我們都聽到了,你明白不明白?我們都知道把兩者掉包可以害死他。」
一下子全明白了。妘鶴原本以為兇手需要一定的知識才行。沒想到是郭振山本人把殺人的方法透露給了大伙兒。這還真是命中注定。兇手不必制定計劃,不必草擬方案,只要照着受害者本人提供的方法去做就行了。
保姆適時地從餐具室走出來,或者她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沉悶氣氛,她以一種不以為然的態度說:「別再說殺人這檔子事了。依我看,我們應該馬上把這事給忘了,把它交給警察處理。這是他們的工作,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保姆,不,你難道沒意識到家裏有個殺人兇手嗎?」
「別胡說八道,岩岩。無論做什麼,他都不像你想得那樣。」
從這句話里,妘鶴感覺保姆可能知道什麼。但就在她想繼續詢問的時候,保姆卻離開了。
這時,郭琳琳偷偷摸摸進來。在郭岩岩肩上拍了一下說:「他們叫你下去呢,家庭會議,討論大伯的事。」
郭岩岩突然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他們已經知道了公司的事。想就這個問題再確定一下,到底需不需要繼續拯救公司。郭岩岩看看妘鶴,妘鶴對她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她便匆匆而去了。相比較妘鶴這裏,客廳的事情更有意思,郭琳琳又像只貓一樣消失不見了。
她沿着走廊返身上樓,樓上是死者的房間。門虛掩着,妘鶴打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裏靜悄悄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左手邊通向客廳的門關上了,右邊臥室和浴室的門開着。伊色林和胰島素就是在和死者的臥室相連的浴室放着的。
警察已經結束了這裏的工作。妘鶴打開門。悄悄溜進去。浴室里舖滿了閃閃發光的瓷磚,還裝了個大魚缸。浴室一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家用電器。牆上掛着一個白色的藥品櫃。她打開柜子,發現裏面放慢了醫療用品:兩個吃藥用的杯子,眼藥水,還有幾個帶標籤的藥瓶。另外她還在柜子裏找到了阿司匹林、硼酸粉、碘酒和醫用繃帶。相鄰的架子上放着一個表明用量的藥瓶。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排得整整齊齊。便於任何人取用,同樣也包括殺人者。
妘鶴可以隨心所欲地擺弄這些藥瓶,然後不為人知地下樓離開。這一切沒什麼新鮮的,卻增加了警方的工作難度。如果兇手就在這裏,妘鶴想儘量引起他的關注。如果這樣做的話,罪犯遲早會沉不住氣。想在她和警方面前露一手的,這樣他們就能逮住他了。
目前為止。罪犯還沒對警方的這一策略做出反應。
妘鶴走出浴室。周圍仍然一個人也沒有。她沿着走廊朝前走,走過了左邊的餐廳和右邊鄧娜的臥室和浴室。再前面的旋轉樓梯通向樓上。她走上樓梯。樓上是田秀清的房間。她知道樓下是明遠的房間,再往前的一段短樓梯通向學習用的小房間。
她在門外停住腳步。明遠抑揚頓挫的聲音從房裏傳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妘鶴竟然被明遠的講述吸引了。不得不承認,他講得內容確實生動有趣。
突然門開了,郭文鵬從裏面出來。看見妘鶴的時候。他驚奇地問:「你來有什麼事嗎?」
「我,我只是想來看看學習室。」說着,她故作輕鬆地走進去。明遠站在書桌旁邊。他抬起頭,突然臉紅了,嘟囔了幾句表示問候的話。然後便匆匆離開了。
一時,房間裏只剩下郭文鵬和妘鶴。他饒有興趣地說:「你嚇着他了,他就是那樣的人,膽小呆笨,不過他懂的東西還真不少。」
接着,他們閒聊了一會兒課本上的知識。這麼繼續了一會兒,他開始抱怨現在的生活。他從小被病痛折磨,沒有去學校上過學,他厭倦這樣的生活,尤其是和郭琳琳這樣的女孩子一起學習。
妘鶴訝異地問:「可她是你的妹妹,她也很聰明。」
「她才不聰明,並且她的性子很古怪,如果你了解她就不會這麼說了。除了在偷聽這方面,她確實有一套,她四處打探別人的*,然後把探聽來的東西記在她的黑色小本上,假裝發現了很多秘密。但我不相信她,她是個傻瓜。我對她說女孩子無論如何也成不了偵探的,我這麼對她說了。我覺得我媽媽把她送到美國讀書是對的。」
「什麼,你媽媽準備把她送走嗎?」
他煞有其事地說:「是啊,昨天晚上家庭會議上,她是這麼說的,我不知道為什麼。」
妘鶴轉移了話題又問:「你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喜歡他嗎?」
他臉上掠過一絲詫異的神情:「他是個與社會格格不入的人。他滿腦子只想賺錢。有時候我就慶幸,他終於死了。」
對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來說,說這種話有些太殘忍,死者畢竟是他的爺爺。
明遠再次回到學習室,他立即中斷了談話。明遠開始動手找書,但妘鶴覺得他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她。接着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再過十分鐘開始上課。過去幾天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
「好的。」郭文鵬吹着口哨,懶洋洋地出了門。
明遠飛速地瞄了妘鶴一眼,用舌頭舔了兩下嘴唇。他到學習室的目的顯然是為了和妘鶴交談。在漫無目的地翻動了一些書、假裝要找的書沒有找到之後,明遠終於開口說話了:「進展得怎麼樣了?」
「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問警方的進展怎麼樣了。」
妘鶴保守地說:「我不在他們的核心圈子之內,如果有什麼行動的話,他們不會泄露給我。」
他的聲音變小了:「這麼說,你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會抓人了?」
妘鶴輕輕地搖搖頭。她暗忖,讓他們開口說話,尤其像明遠這樣的人,要讓他們感覺驚慌失措。很明顯,他現在已經驚慌失措了。
接着,他開始以緊張的語速高談闊論起來:「你不知道這種壓力。他們一直在提問題,提那些和案子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問題~~~」
他中斷了談話,妘鶴則耐心等待着。很快,他又開始很快地說話:「他們暗示我和鄧娜有不正當關係。這讓我很被動。我要說這完全是莫須有的事情。只是因為她比她丈夫小很多。尤其是他們一家,他們一點兒都沒有同情心。他們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覺得他們很輕視我。只有鄧娜不這麼做,她對我很好,給我足夠的重視。我們就是這麼一種關係。他們也不喜歡鄧娜,我們有種惺惺惜惺惺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們的關係很近,但也就是這麼回事,不像他們說的你們帶有陰謀性質。」
「這麼說警方的判斷是錯的了?」
「當然,白痴的想法。」他憤憤不平地說。
他走到角落裏的書架邊,隨意翻起書本來。妘鶴覺得他再也不會說什麼了,於是慢慢地退出學習室。
當她在走廊里抬步向前走的時候,走廊左邊的門突然打開,郭琳琳幾乎和她撞個正着。她的臉和手都很髒,耳朵上還掛着蜘蛛網。
「琳琳,你在幹什麼?」
郭琳琳鑽進一個雜物室。妘鶴透過半開的門朝里窺探。
「我在這裏進行偵查工作。」
「在那裏有什麼好偵查的?」
她突然從雜物室冒出來說:「我得去好好洗洗了。」
妘鶴點頭說她確實該好好洗洗了,她簡直像一隻流浪貓。她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她突然回頭說:「你知道嗎,到了發生第二起謀殺的時候了。「
妘鶴訝異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第二起謀殺?」
「偵探小說里到這時候總會發生第二起謀殺。知道情況的人在說出實情之前一準兒會被人殺害。」
這句話讓妘鶴感覺很不妙,她經歷過太多一言成讖的事情。而郭琳琳的話仿佛就像是預言,很快就發生了第二起謀殺事件。和往常一樣,說話的人往往就是受害者。妘鶴想到照海說的那句話:應該好好保護好那孩子,對於兇手來說,她知道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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