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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氣呼呼的格魯沙急促地走進餐車,吵吵嚷嚷的連話都說不清楚:「告訴我,誰是這裏的負責人?我早告訴你們,情況不對勁,可是你們就是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當她看到妘鶴的時候,有些吃驚,繼而,上前拉住妘鶴說:「你怎麼在這裏?你也是來反映情況的嗎?我說得不錯吧,那個人是不是個殺人犯?我就知道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
妘鶴把她扶到座位上坐下來平靜地說:「請坐下來,請先坐下來。」
她一屁股坐在他們對面的椅子上,喘吁吁地說:「當天晚上,我就告訴這裏的列車員,說兇手曾到過我的包廂。可是你們的列車員太不當一回事了,他什麼也沒查到,還一直說我不要太緊張。他一定把我當成是神經緊張的躁動狂,可是你們看到了,我說的話全都變成了事實。」
妘鶴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說:「是的,當時我聽列車員給我說過了。現在你能把事情詳細地告訴我們嗎?」
她一口氣把咖啡喝完,然後滔滔不絕地說道:「當時我已經上了床睡了。突然,我被一種聲音驚醒了。我這個人睡覺很輕,哪怕是一根針掉在地上我都能醒過來。我睜開眼睛,屋裏漆黑一片,可是我知道我房裏有個男人。我嚇壞了,活了一輩子,我還從沒遇見這樣的情形。我躺在床上,捂着嘴,心臟嚇得砰砰跳,滿腦子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要幹什麼。如果要錢的話給他就好,要首飾嗎?我把它們放在枕頭下面了,給他,統統給他,希望他拿了錢趕緊走人。他在那兒停了一會兒,我想。他要幹什麼?是個殺人犯嗎?他把車裏的人都殺光了?那時,我的腦中都是那些電影畫面里的情形。就這麼等了好長時間。後來我聽到走道里有人朝這邊走來,我鬆了一口氣,趕緊叫人。我把燈打開,可是見鬼了,包廂里竟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喘了一下。妘鶴點點頭問:「後來呢?」
「我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列車員,可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他以為我在做夢,要不就是一個躁狂的病人。我要他在床位下,包廂里的任何角落徹底搜查,可是他說那裏根本藏不下一個男人。顯然那個男人已經逃走了,可是他確實到過我的房間。」
說到這裏,她的思緒又拐彎了。突然轉移話題問妘鶴說:「對了,你叫什麼?你怎麼在這裏?」
妘鶴介紹說:「我叫妘鶴,這位是這趟車的列車長庫克先生。那位是我的搭檔涵冰,那位是車廂內的格爾曼醫生。我們四個人現在負責7號包廂~~~」
沒等妘鶴說完,她已經快餐式地理解了,接着按照自己的思路咕噥着說:「哦,是的,很高興認識你們。他肯定以為我當時暈了,至少不是很清醒。可是我要說我頭腦清醒的很。當時我還以為那個男人是隔壁包廂的那個壞男人。說真的,那個老頭子賊眉鼠眼的樣子真讓人不舒服,難道他不是一個色情狂嗎?」
涵冰捏着鼻子哼了一下。心想,色情狂至於去色情你嗎?怎麼着也得換個年輕漂亮一點的吧?
格魯沙依舊在自我獨白:「我讓列車員檢查我和他包廂的門是不是鎖好了,我懷疑門閂沒鎖好。事實上,確實是這樣的,我讓他鎖好門閂,等他離開後,我還是不放心,又搬了一把椅子頂在那扇門上,才算稍微放心。」
「那是幾點鐘呢?」
「我不清楚,我沒有看表。現在我想,既然進入我包廂的男人不是7號包廂的人,那麼他一定是兇手,除了他還能是誰呢?」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說:「並且我找到了一個重要的證據。」
「證據?什麼證據?」
她得意洋洋地拽出一隻很大的手提袋,一打開袋子就伸手去掏東西。她先後取出來兩條乾淨的手帕、一副老花眼鏡、一瓶阿司匹林、一串鑰匙、兩包紙巾、一個口罩、一副手套、一管口紅、一盒開始掉渣的粉餅、一串假的珍珠項鍊、兩張照片、最後,還有一件小小的金屬品—一顆紐扣。
她驕傲地雙手高高舉起那顆紐扣,興奮地說:「你們都看到這顆紐扣了吧?是不是很神奇,我告訴你們,這不是我的紐扣,不是從我的衣服上掉下來的。這時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發現的。」
她把那顆戰利品放到桌上,其他人還不怎樣,只有布克一見那顆紐扣就叫了起來:「這時我們列車員制服上的扣子啊!」
涵冰切了一下,說:「沒什麼大不了。一定是那個列車員在檢查她包廂的時候,從他的制服上掉下來的。」
格魯沙太太又不樂了,氣呼呼地說:「我真不懂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一回事,看起來你們除了聽不懂我的話之外,什麼有用的話也沒有說。你們真的是負責調查案子的人嗎?我告訴你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在看一本雜誌。後來我把雜誌放在窗口的桌子上。這點你們明白了嗎?」
三個人都表示理解,涵冰滿不在意地吹了一下口哨。
「很好。列車員進來的時候,他只探視了床下面,然後他過來拴上了通往7號包廂的門,但是他並不曾走進窗口。而今天早晨,這顆紐扣卻好好地放在那本雜誌上面。這怎麼解釋,你們說說看?」
妘鶴同意她的看法:「是的,您說的確實可以稱之為一項證據。」
格魯沙聽了,氣似乎才稍稍消了一點:「這還差不多,我最討厭別人不相信我的話了。」
「您已經向我們提供了極有價值的證據,現在,我們可以問您幾個問題嗎?」
「啊,可以。當然可以。」
「我記得之前您說過您認為安德烈不值得信任,為什麼您睡覺的時候沒想到要把門拴好呢?」
「我栓了。當時我還記得我問過奧爾麗,我問她門拴好了沒有,她說拴好了。」
「那時是幾點鐘?」
「十點半或者十點四十五分左右。她到我包廂里來問我有沒有阿司匹林。我告訴她,我把藥放在手提包里,手提包掛在門把上。她自己取了出來。」
「當時您已經上床了麼?」
「是啊。你可以想像。當所有的門都關着時,要找人是多麼困難。她走錯包廂,心裏很煩惱。安德烈似乎大聲笑她。我猜想他可能還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氣得她渾身發抖。」
妘鶴又問:「之後,您還聽到安德烈包廂里有什麼動靜嗎?」
她想了一會兒,調皮不肯定地說:「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這話是什麼意思?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怎麼算有又算是沒有呢?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為自己故意賣的這個關子得意,解釋說:「他睡覺的時候打鼾來着,這算是動靜吧?」
涵冰瞪了她一眼,這怎麼能算動靜呢?
格魯沙加重語氣說:「說真的,她打鼾很嚴重呢。攪得我一夜都沒睡好。」
「至少在您發現包廂里有個男人時,之後就沒再聽到他打鼾了。」布克先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那是當然,他已經死了。」
妘鶴轉着鉛筆話鋒一轉接着問:「您還記得黛西綁架案嗎?」
格魯沙面露驚訝之色說:「記得啊。當然記得。可是據我所知,那壞蛋到現在還逍遙法外,如果我知道他在那兒的話,一定會親手宰了他。」
妘鶴笑笑,淡淡地說:「用不着您動手,他已經死了,就在昨天晚上。」
她臉上露出難以壓抑的興奮:「你是指七號包廂—」
「沒錯,就是安德烈。」
她激動地站起來,快速地說:「哎,哎,竟是這樣!真想不到!我早就說過那個人看起來像是殺人犯,他還真是的。我一定要打電話告訴他們,告訴他們這個興奮的消息~~~」
妘鶴溫和地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對不起,我想問您認識斯特朗家的人嗎?」
她一點也沒猶豫,果斷地說:「不認識。他們生活的圈子我們根本夠不着。不過我非常喜歡黛西的母親瑪麗,她和她母親演戲特別棒,我是她們的忠實粉絲。」
妘鶴站起來和她握手說:「好吧,真的太謝謝您的幫助了。」
格魯沙還沉浸在剛知道的消息帶來的震驚中,嘟嘟囔囔地說:「我真是不敢相信,真是不敢相信,卡塞蒂竟然在這趟車上!」
突然,妘鶴開口問道:「哦,太太,您有沒有一件白色毛衣,右肩上繡着一條紅龍。」
「哎喲,這問題太怪!我沒有白色的毛衣,我有一件是粉色的,還有一件紫色的羊毛衫,是從中國帶來的。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這個嘛,昨晚有一個身穿白色毛衣的人,不是走進了您的包廂就是走進了安德烈的包廂。」
「沒有穿白色毛衣的人進入我包廂,除了那個陌生男人。」
「那她一定是進入了安德烈的包廂。」
格魯沙撅起嘴,冷酷地說:「那我也絲毫不感到意外。換我如果知道隔壁住着就是卡塞蒂的話,也會走進去捅死他的。」
妘鶴走近她,直視着她說:「這麼說您應該聽到裏面有女人的聲音了?可是您並沒有對我們提起?」
她愣了一愣,然後解釋說:「你可真是個精明的人。事實上,我確實聽到了,聽到那女人說話的聲音,但我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我當時還想,他們不知道在幹什麼勾當,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是發生在您發現那個男人之前還是之後?」
「哎呀,你怎麼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糊塗的,要是他當時已經死了,那個女人還能跟他講話嗎?」
妘鶴指指自己的腦袋,笑着說:「當然,腦子短路的情況時有發生。」
然後,妘鶴幫這位好心的太太一件一件把東西放回手提包,然後領着她走到門口。當她就要離開的時候,妘鶴突然說:「您的手絹掉了。」
格魯沙轉身看看妘鶴遞過來的手絹說:「這不是我的,我的手絹在這兒。這是上等貨色,我看這種料子,應該是在巴黎訂做的東西。我們一般人可用不上這樣的手絹。再說,那樣的手絹對鼻子有什麼好處呢?」
然後,四個人看着她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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