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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作為東道主的何永請大廚專門給他們做了一次大餐。當然,其中就有涵冰念叨了好久的龍蝦。作為新湖市標杆建築的酒店,菲普頓有幾樣特色菜餚。有兩品私房菜據說還是從宮廷秘傳出來的,一個是宮廷御賜麻香鱔,一個是南乳松鼠魚,這兩品菜你在其他地方絕對吃不出這個味兒,大廚是當年掌管御膳房的太監之一,這兩品菜都是直供慈禧老佛爺的。別說妘鶴涵冰這些外人,就是何永也沒權進入廚房,大廚絕對不會給任何人看秘方。今天,何永專門點了這兩品菜招待他們,用他的話說,這都是看在妘鶴的面子,看人家,三言兩語就找到案子的切入點了。
得瑟吧,讓他得瑟吧,什麼有功之臣,還不是藉口,他那點小心思在學校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他這人賊心不死一直惦記着妘鶴呢。不過無論如何,今天是大開口福了,好菜吃好酒喝,還有三四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人生能得這樣的樂事有幾回呢?
燈光昏黃,音樂輕放,那是一首曾一鳴的《也許明天》:海一望無際,看不見終點在哪裏。深邃又吸引,我的心,我就在浪里。曾經我放縱享受,到最後無處解脫,越心痛就越快樂,越想快樂越寂寞。也許明天沒有誰,陪我走過,潮起潮落~~~
雖然何永努力想製造一個溫馨的氛圍,可是這首歌也太不適宜了。涵冰把音響電源拔了,手裏端着一杯06年的拉菲鼓咚咚倒下去說:「好久沒有喝到這麼好的酒了,今日不醉不休。還記得那時我們在宿舍的時候偷偷喝酒,熄燈後我們點上蠟燭還在划拳比大小,全部喝得口吐白沫,眼冒金星。那個政經老師叫什麼名字來着,半夜查寢。我們在裏面吆喝着嗓子對歌。沒把他給氣死啊。直嚷着叫我們開門,我們死也不開,讓他有本事就闖進女生宿舍。哈哈,想想他的鼻子當時一定都氣腫了。那時多開心啊,怎麼現在找不到那樣的感覺,就是喝再多酒也開心不起來。」
「返璞歸真,生活就是這樣,哪能天天讓你浪里來浪里去,你以為你在拍《少年派的漂流》呢,隨時都有刺激冒險的生活等着你。」
涵冰又倒了一杯酒。嘩啦一下又灌進肚去,仰天長嘆說:「誰知道呢,或者現在我們就不錯。」
那邊的桌子上已經滿滿地放滿了各種菜餚。何永把筷子擺放好叫涵冰說:「你什麼時候成詩人了,只顧着感慨龍蝦還要不要吃?」
涵冰又倒了一杯酒坐到座位上說:「什麼濕人干人的,我就是一超人。來來來,吃菜吃菜。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就放開量可着勁地吃、可着勁地喝。不醉不歸,誰要敢提前走別說我涵冰不認人,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說完,她把自己隨身佩戴的蝴蝶匕首蹭地摔到桌子上。那架勢不是超人,倒像是瘋人。
何永殷勤地給妘鶴倒上酒,又夾了一筷子秘制燒茄子。茄子雖然普通,沒什麼特色,但卻是妘鶴愛吃的菜。妘鶴端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酒。呷在嘴裏慢慢流下去,然後酒的余香再緩緩地灌上喉間,果真是好酒。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這瓶酒我都不捨得喝,如果不是因為今天開心我真捨不得喝它。那句話叫什麼來着。酒逢知己千杯醉,反正就那麼個意思。有錢難買人開心。我們怎麼開心怎麼來,及時行樂。」
「我們也不行酒令,還是簡單些猜拳吧,誰輸了誰喝酒,看誰先倒下怎樣。」
涵冰的提議立即得到了何永的贊同:「一個人單打獨鬥的什麼意思,我和妘鶴一組,你和照海一組,這樣公平吧。」
「小樣兒,還學別人英雄救美呢。我保准一會兒你倆全喝趴下你信不信,就你那點水平還和我斗,你等着喝酒吧。」
照海低着頭只顧吃菜,聽他們這麼一說,抬頭看看妘鶴。妘鶴依舊在淡淡地品酒,一點表示都沒有。照海從心裏講不是很贊同,畢竟不是來這裏喝酒聊天的,案子沒有結哪有心情喝酒?其實妘鶴的心思也一樣,她正在腦中不停勾畫每一個嫌疑人的動機、時間和實施方法,甚至都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直到何永拿胳膊肘推她一下問:「怎樣,我們和她拼了!」
妘鶴哼了一下問他說:「什麼拼了?」
妘鶴這種心不在焉的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於是,何永又重複一遍剛才涵冰的提議。聽完後,妘鶴微微一笑竟然沒有反駁:「好啊,喝唄。」
涵冰和何永欣喜若狂:「怎麼,你同意了?」
「是啊,你們倆個是代表,我和照海當拉拉隊。」
妘鶴一句話像當頭潑過來的一盆冷水,瞬間把他們的興頭澆滅了:「什麼啊,沒勁。」
聽妘鶴這麼一說,照海撇嘴抿了一下又開始埋頭吃菜。妘鶴卻不理他們懨懨的情緒開口說:「這件案子實在匪夷所思。他們每個人似乎都有很完美的不在場證據,對自己的無罪解說滴水不漏。可是我要說,這個案子中出現的每個人的話都不能輕信,不能他們告訴你們什麼就信什麼。」
「那我們要怎麼破案?」每一次涵冰的提議都被無條件反駁回來,她鬱郁地繼續自己喝酒,看來要想找回以前的感覺恐怕要等來生了。
妘鶴放下酒杯說:「首先,我們來確定犯罪性質。情殺、財殺還是臨時性激情犯罪。我把激情犯罪去掉,因為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然後我再去掉情殺的可能,之前我已經分析過情殺的可能性很小。如果當時林靜去見某個人的話,那麼她一定會穿着得體漂亮的衣服見面。鑑於女人的那點小虛榮,我認為情殺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最後只剩下了財殺,我想如果是為財所殺的話,那麼一定是因為宋家國贈送給林靜的那五百萬遺產,這才是這起謀殺的動機。」
「可是還有張美欣呢?張美欣是怎麼牽涉進來的?你能明確告訴我們嗎?」此時,涵冰是處處刁難妘鶴以報她剛才的一箭之仇。
妘鶴沉思着喃喃自語:「是啊。張美欣是怎麼牽涉進來的呢?我想她一定是個配角,她的存在是為了轉移和掩護林靜的身份。換句話說,張美欣是為林靜而來的,她是林靜被殺的附帶品。你們看,張美欣下午上了英語補習班。她的同學說她的表現一切正常,她很愉快。放學後她沒有和同學一起回家。她對她們說她要去新湖市購物,然後再從新湖市坐昨晚的班車回家。可是她沒去購物,她去了酒店。我想她可能是有意還是無意間聽到或看到了什麼,有關林靜的事情,因而兇手決定殺死她。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是她看見了案發事實,那應該是晚上十一點左右。那麼之前她在幹什麼?」
「朝冉不是說了嘛,她去新時代製片廠試鏡去了。可能那個製片廠的負責人就在這個酒店住着。你忘了朝冉說張美欣去的是酒店。這個酒店指的應該就是菲普頓。」
「如果試鏡就是在菲普頓酒店的話。那麼我們已經查過當天沒有新時代製片廠的任何人住在這裏,包括程超。我知道程超經常在酒店吃飯,也和林靜跳過幾次舞。我們也聽齊海濱說找不到林靜的時候,任飛霞怎麼對他說的,她是不是和那個拍電影的男的在一起?她說的那個拍電影的男的是誰?我查明她指的就是程超。而朝冉也說張美欣去見的人就是程超。可是我們查過程超當晚並不在酒店,那天晚上他在製片廠參加聚會。從晚上八點鐘開始一直到午夜時分都沒結束,人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管群說他大約是在快一點的時候離開製片廠的,那時候林靜已經死了。這一點確切無誤,一大堆製片廠的人可以證明這一點。所以他沒有作案時間。」
妘鶴停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酒才繼續說:「如果是因財而殺人的話。那麼還有兩個重大的嫌疑人,一個是孫晶,一個是吳慶書。我相信這兩個人都盼着林靜死呢。五百萬的財產就這麼白白給了一個和宋家國毫無關係的女孩。他們肯定恨之入骨,雖然他們現在也算不上是宋家國的直系親屬,但從名分上講,他們要比林靜關係近一些。可是,他們和程超一樣沒有作案時間。他們和任飛霞一直在陪宋家國打牌。那麼剩下的還有誰呢?一個是郭子福。一個是齊海濱。他們雖然有作案時間,或者說沒有人可以為他們提供沒有作案時間的可靠證明。可是他們殺死林靜又能得到什麼呢?能得到五百萬嗎?沒有動機啊。」
涵冰切了一下咔咔地咬着龍蝦吃:「說了半天還是一點結果沒有啊。」
「要我說也可能是宋家國殺死了林靜呢?」
說出這個驚詫之論的人是何永。當大家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學妘鶴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宋家國雖然是個殘疾人,可是他的體格依舊很健壯。他的手臂和肩膀很有力量。我知道他能非常靈敏地操縱輪椅,如果身邊有拐杖的話他能在自己房間裏活動。所以我認為他要殺死林靜的話絕對有可能。麻醉她再勒死的方法更像是力量不足的人能做的。」
「那麼動機呢?他為什麼要殺死林靜?」
「當然是嫉妒。他喜歡林靜,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我了解男人,看起來似乎是冷靜理智的人物,但一旦在見到年輕女人的時候就亂套了。一開始,他從自己的子女身上得到慰藉,可是墜機後他不得不在孫晶身上尋求精神慰藉。可是最近孫晶變了,她不再想要當他的女兒,她想再婚了。這一點宋家國也注意到了,他心裏非常難過。這個時候,林靜出現了。孤獨的老頭子很快就迷戀上了這個年輕女孩。他願意為她們支付一切,只要他力所能及的。所以最近你們才經常性地看到這種新聞,某個六十多的老男人把房產過戶到保姆頭上,把遺產留給毫無關係的保姆身上,為什麼?他們在面對女人的時候完全昏了頭。但是他們忍受不了欺騙,欺騙會讓他感覺憤怒。宋家國就是個被林靜欺騙的昏了頭的老頭。女人看中他的只是錢,對他的人毫無興趣。顯然,林靜從他身邊拿錢然後背後還養着自己的小情人。這一點被老頭發現了,老頭怒火中燒殺了她。」
妘鶴承認說:「好吧,就算他有動機,可是作案時間怎麼說?他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間根本沒有出去過。」
「可是他有錢,他可以雇兇殺人。想要一個人的命花不了幾個錢。」
那麼那個兇手在哪裏?總不會憑空消失吧?再說這件事情和張美欣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把她扯進來,講不通,還是講不通。林靜被殺和張美欣被殺絕對不是兩起獨立案件,一定是有什麼聯繫。兇手策劃好了兩起謀殺,到底是為了隱瞞什麼呢?
「管那麼多幹嘛?先喝酒再說。」涵冰給每人倒酒:「先幹了這杯。費腦筋的事情留給醉後再說吧。說不定人事不知的時候突然腦袋靈光了呢。還是那句話,不醉不歸,今天誰要是不喝醉就別想出這個門。我只認刀不認人!」在涵冰的威逼利誘下。他們不得不端杯全部喝下去。涵冰得意地笑了,緊接着又倒了一杯。看來,她今天很有酒興,不過,他們想不起來她什麼時候沒酒興。
「喝喝喝。少廢話。」涵冰手裏晃着白閃閃的匕首活像個山大王,站在那裏吆五喝六地指揮大家喝酒。他們不得不再次端杯一飲而盡。
走廊里響起吵鬧聲,似乎有客人因為房間安排得不合理吵起來了。爭吵聲中還有經理孫華的勸解聲。一個更激烈的聲音鬧得更凶了:「我不管,叫你們老闆來,我不和你說,找你們老闆來。」
然後是孫華息事寧人地勸解說:「我們老闆不在家。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和我說,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我不和你說,我就找你們老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花錢是來圖舒適的,不是來找氣受的。」
涵冰喝酒的雅興被徹底澆滅了。她漲紅了臉罵道:「哪個龜兒子的在這裏鬧什麼鬧,還讓不讓人喝酒了,我去看看。先給他個右踢腿嘗嘗鮮再說。」
趁着酒勁,涵冰熏熏然地就要出門開打。還好照海一把拉住她。何永趕緊往外走:「我去看看。我去看看。」
拉開門,何永看見程超正指着孫華的鼻子囂張地開罵,一邊站着低眉順眼的任飛霞。一看這架勢何永就了解了大半情況。老話說得好,開店的不打住客的,做生意就是這樣,即使再不喜歡一個人也不能攆客走。於是,何永笑眯眯走上前對程超說:「這是怎麼了?」
孫華見何永出來了,急忙介紹說:「這就是我們的老闆何永。」
程超盯着年紀輕輕的何永說:「你就是老闆啊,你是怎麼教育你們員工的?」他指着任飛霞說:「就她,我告訴你早該開了。我來幾次了一直說要那種一流的總統套間,可是每次她都告訴我說沒有,我就不相信這麼大的酒店就沒有總統套間。怎麼看我付不起錢還是怎麼地?」
何永笑呵呵地說:「哪有有房間不給客人住的?說真的,我們酒店的總統套間確實很緊俏,很多客人都長期包着,如果您沒有預約的話恐怕很難有空房。」何永看看他住的房間,笑嘻嘻地說:「其實您住的貴賓房也很不錯,這樣吧,出門在外都是朋友,我給您打八折怎樣。」
程超狠狠地瞪了任飛霞一眼說:「那她怎麼辦?我知道她就是嫌我沒錢,她找我彆扭好多次了,上次讓她陪我跳舞也不跳,不就是個高級坐枱的,得瑟什麼啊得瑟。」
何永繼續和稀泥:「她哪敢在您面前得瑟啊。」他看了一眼任飛霞說:「你下去忙你的吧。」
任飛霞如釋重負,衝着何永和孫華點點頭匆匆下去了。只是在轉身走的時候她小聲地罵了一句:「混球一個,該死的傢伙!」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恰巧被剛打開房門的妘鶴聽見了。她看到妘鶴臉紅了一下急忙下樓走開了。有意思,妘鶴看看任飛霞,又看看程超,心想,這件事情有意思。
程超也很快消停了,他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一場疾風驟雨轉眼煙消雲散,一切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沒想到,看何永平時蠻不羈一個人,在應酬方面還是有些手段。
孫華也下去了,何永轉身回來對妘鶴說:「沒事了,我們繼續喝酒去。這一行就是這樣,什麼樣的人都得會應付,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了,涵冰怎樣了,我看她喝得不少。」
妘鶴對着何永噓了一下說:「她差不多喝半斤了,照海正照顧她呢。我們出去一會兒,不過你喝酒了,可以開車嗎?」
聽妘鶴說要單獨和自己出去,何永那張臉都要開花了。他興致勃勃地說:「我有司機啊,你想去哪裏讓他送我們過去,然後讓他回去就行了,還是我們自己在一起方便。」
妘鶴率先下樓說:「那倒不必,我們去一個秘密地點。」
一路上,何永的小心肝都在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秘密地點,什麼地方呢?山洞?樹林?還是海灘?壞事了,早知道這樣自己一下飛機就該先洗個澡。這渾身臭烘烘的多不好意思,也不知道這個秘密地點有沒有洗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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