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鸞谷,位於盧洲地北。
與天禁島,相隔十五、六萬里,在天上飛,也就是一個月的路程。
無咎,與眾人乘着雲舟,一路往北飛去。十日之後,找了個山谷歇息,他的兩具分身,帶着鬼、妖二族的高手前來碰頭。
一百多人呢,動靜不小。
鬼、妖聚集啊,陰氣、妖風肆虐,使得幽靜的山谷,一時之間鳥獸蟲蛇絕跡。
而無咎將韋尚、萬聖子、鬼丘,還有鬼諾、鬼夜、高乾、古原,盡數召集一起。之後他開誠佈公,道出攻打闞鸞谷的用意。那就是將管轄盧洲本土的兩大祭司,連根拔起,一旦玉神殿出手應對,便趁機剪除玉神殿的羽翼,等等。
剛剛攻取了天禁島,鬼、妖二族的士氣大盛。尤其是高乾,收穫頗豐,對於無先生的決策,自然是高舉雙手贊成。
萬聖子與鬼丘,也提出了各自的擔心。畢竟都是久經戰陣的高人,最為擅長的便是陰謀詭計。無咎虛心請教,各自暢談己見,設想種種兇險,制定應對之策……
天明時分,繼續啟程。
依然兵分三路。
不過,由無咎、萬聖子、鬼丘,先行一步。
韋尚帶着廣山等十二銀甲衛,與妖族的三十六人,轉而往西。鬼諾、鬼夜,帶着鬼族的高手,也是東行數百里,再轉而往北。如此前後照應,左右兼顧,便於進退,亦便於隱匿行蹤。至於無咎的分身,被他收入體內。他的刻意放縱,更像是馭下之道。至於鬼妖二族是否上道,則要以觀後效。
由此可見,某位先生的兵法權謀,與鬼族的隱秘,妖族的狡詐,達成高度的和諧。而將曾經的冤家死敵,收為己用,縱觀天下,只有他無先生……
又是一個夜晚降臨。
荒原的石崗上,落下三道人影。
年輕的男子,頭頂玉冠,劍眉星目,嘴角含笑;兩位老者,一個駝着後背,滿臉皺紋;一個形容枯槁,陰氣森森。
正是無咎,與萬聖子、鬼丘。
所在的石崗,僅有二、三十丈高,籠罩在瑟瑟寒風之下,使得四周的原野更添幾分荒涼。
恰是十二月的上旬,歲末時節。瀘州地北,儼然一片深冬的景象。
無咎落地之後,佇立片刻,盤膝坐下,舉起手中的圖簡示意道——
「闞鸞谷,便在千里之外!」
萬聖子與鬼丘,也各自找了塊地方坐下。
「嗯,且歇息一宿!」
「也等一等鬼諾、鬼夜……」
萬聖子,神態如舊,拈鬚昂頭,默默觀望滿天的繁星。
而鬼丘,則是有些放心不下。他怕鬼族的弟子出現意外,否則惹怒了某位先生,遭到囚禁的巫老,必然受到牽連。
無咎,只管閉目養神。
而他雖然淡定自若,卻也暗暗不安。
在天上飛了一個月,依然沒有發現異常。便是玉神殿的高手,也未見到一個。如今,闞鸞谷就在千里之外。不知為何,他竟然心煩意亂起來。
是怕靈兒有性命之憂,還是怕月仙子的陰險歹毒?
兩者,皆有之。
而若是不將盧洲攪得天翻地覆,如何逼迫月仙子現身?若是不能見到月仙子本人,又如何知曉靈兒的安危……
為了救回靈兒,管不了那麼多啊!
無咎悄悄嘆息一聲,凝神內斂。
氣海,劍虹環繞之中,兩具小人兒,猶在盤膝靜坐。那是元神的分神,離開氣海,便幻化成分身,乃是本尊的兩大助力。哥倆在外奔波多日,也該返回體內歇息而養精蓄銳。
不過,七彩劍虹之間,另有一絲淡淡的光芒,從微乎其微,漸漸變得清晰,而尚未凝神查看,卻又無形無色、無跡無痕。
那是……
九星神劍的第八劍?
或許是吧!當年的蒼起,只因修為所限,故而只能鑄出七把神劍。而他無咎的修為,雖然匯集百家之長,而仙道根基卻是來自蒼起的傳承,鑄出第八把神劍,或第九把神劍,亦在常理之中啊。
若真如此,九星神劍,實至名歸,威力必然驚人……
無咎想到此處,暗暗搖頭。
離開神洲,已達數十年之久,始終奔波不定,便是閉關修煉也是忙中偷閒。想要鑄造神劍,談何容易。何況也不知鑄劍之法,眼下對付玉神殿、救出靈兒要緊……
神識浸入魔劍,昏暗朦朧的天地一覽無餘。
成群的獸魂,依然聚集成群。自從上回吞噬了眾多陰魂之後,獸魂的魂力似乎有所壯大。
鍾玄子與鍾尺,尚自裹着陰氣中修煉。而鬼赤應該是將祖孫倆視作同族中人,坐在一旁,有好奇之心,也好像有守護之意。
尾介子與龍鵲,湊在一起,儼如難兄難弟,卻又後背相對而神色各異。
便於此時,有話語聲響起——
「龍鵲,能否說說闞鸞谷?」
「要幹什麼?」
「你以為呢?」
「天吶,你要攻打婁宮的闞鸞谷,玉神殿有十二祭司呢,難不成你要斬盡殺絕?」
「哼,玉神殿封我神洲,毀我神洲仙道,三番兩次害我,如今又因冰靈兒與我親近而沖她下了毒手。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唉……」
龍鵲嘆息一聲,臉色發苦道:「婁宮居住的闞鸞谷,相隔太遠,並不熟悉,而他的修為,與我相仿……」
「老弟住口——」
尾介子突然叱呵一聲,打斷道:「你與婁宮,同為玉神殿祭司,豈能泄露他的底細,此乃背叛之舉……」
「哎呀,你我囚在此處,自身難保,又背叛誰來?」
龍鵲不以為然,如此說道。
「我倒是熟知闞鸞谷,不如讓他問我……」
尾介子也是滿腹怨氣。
卻聽半空之中,一聲譏笑傳來——
「嘿,尾介子,你滿口謊言,不聽也罷!」
「你放我出去,自當知無不言,如此欺辱,休想聽到半句實話……」
尾介子羞怒道,卻不得回應,他吼叫起來——
「無咎……無咎小賊……」
依然無人回應,倒是引得遠處的獸魂,發出一陣騷動,嚇得龍鵲急忙伸手阻攔。
「兄長,息怒,你對於那人,所知甚少啊!」
「我與他數次交手,再也熟悉不過……」
「哎呀,你與我相比又如何?我被他搶了女人,奪了寶物,囚禁數年,依然弄不清他的手段招數……」
「你助長他的威風……」
「我勸你苟且一時……」
「哼……」
……
長夜過去,晨曦出現。
三道人影,由遠而近。
歇息了大半宿之後,天色未亮,無咎便催着萬聖子、鬼丘,施展遁法趕路,於黎明時分抵達此處。
依舊是片荒原,滿目的枯黃。而遠處的四周,卻矗立着延綿的大山,使得空曠的所在,形同一個巨大的山谷。
圖簡所示,這便是闞鸞谷。
無咎與萬聖子、鬼丘換了個眼色,落下身形,離地十餘丈,繼續往前飛去。
數十里外,有房舍聚集,院牆高聳,儼如集鎮。不過,據鬼丘所說,那僅是婁宮祭司所居住的莊院,還有個名稱,飛鸞山莊。
轉瞬之間,飛鸞山莊近在眼前。
三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佔地數里的莊院,籠罩在淡淡的晨靄之中,像是未從冬夜醒來,顯得異常的寂靜。而散開神識看去,不見雞犬,也沒有人影,更添幾分詭異的情景。
無咎皺起眉頭,看向左右。
萬聖子與鬼丘,也是不明究竟——
「怎會沒人呢,莫非走錯了地方?」
「應該沒錯,五年前,我曾來過此地,還是戒備森嚴,難以靠近……」
「如今毫無戒備,形同荒棄啊?」
「且臨近查看——」
三人帶着疑惑,緩緩往前,四下張望,極為的小心。
越過一條溪水,又越過幾間房舍,迎面一片草地,還有古木遮掩的院門,以及層層疊疊的院落。而高大的院門之上,有門匾刻有飛鸞山莊的字樣。
無咎與萬聖子、鬼丘,再次收住去勢。
地方沒錯,而不管是院落,還是遠近的房舍,依然見不到一個人影。
不過,居高臨下,庭院中的景象,倒是一清二楚。只見假山流水,池魚嬉戲,花兒吐蕊,生趣盎然。恰是一縷朝霞,傾灑而下,頓時晨靄變幻,猶如水墨畫卷而令人悠然入神……
三人卻是心頭一凜,同時喝道:「退——」
都是高人啊,念頭一動,疾遁百丈,瞬間離開了山莊。
而尚未遠去,當空一片玉符炸開。
與之剎那,一團耀眼的光芒,霍然出現,霎時已將三人籠罩其中。
「砰、砰、砰——」
無咎的去勢正急,一頭撞上光芒,猛地翻身載落,旋即瞪大雙眼。
萬聖子,與鬼丘,也是撞上禁制,被迫倒卷落地,雙雙驚愕不已。
置身所在,乃是一座龐大的陣法,足有數十丈方圓,雖然設置在莊院外的空地上,卻恰好睏住了三人。
與此同時,陣法四周,突然冒出一群人影。
人數倒是不多,只有七位。
而不管是無咎,還是萬聖子、鬼丘,皆倒抽一口寒氣。
那突然現身者,均為飛仙之上的高人,不僅有夫道子、道崖,季欒與一位中年壯漢,還有一位白衣女子,以及兩位銀須銀髮的老者……
三人尚自目瞪口呆,話語聲透過陣法傳來——
「無咎,見你一面真是不易。幸虧我在山莊的東南西北,設置了四座陣法,並辛辛苦苦等數月之久,這才將你留了下來。誰料你卻攻打天禁島,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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