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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潭水冰涼。即便靈力護體,也覺着四周陰寒逼人!
無咎才將入水,又禁不住後悔起來。
雙腳着地,尚能憑藉靈力而奔跑如飛。如今深入水下,與揚短避長沒甚兩樣。這可是黑蛟的地盤,若被那畜生追來,只能束手待斃,難有生還之機!
不然又能如何,站在原地等死?
我不想死,更不想被撕成粉碎變成黑蛟口中的美食!如今慌不擇路,也是被逼無奈。而生死關頭,拼的就是一個運氣而已!跑吧……
無咎栽入水中,以靈力護住首尾,並竭力睜大雙眼、散開神識,再雙手雙腳連蹬帶劃,奔着潭水深處而去,竟也去勢不慢。而他逃亡之際,倒沒忘了留意身後的動靜。
那黑蛟或許正在對付王弼與黃奇,暫且沒有追來。嗯,千萬不要放過那兩個傢伙。我暫且失陪,先走一步!
所幸原來便諳熟水性,人在水中頗為自如,且加把力氣,不求最快、只求更快!
無咎強驅心念,丹田氣海中的靈力源源不斷湧出,再由經脈流入四肢,划水的雙臂頓時便如風車般旋轉起來。人隨其勢,陡然沉降,竟直直栽入潭水盡頭的淤泥中。他又是四肢亂舞,這才狼狽擺脫出來,恰見不遠處有個洞口,匆匆忙忙遊了過去。
直至百丈開外,洞口猛然開闊,而所在處恰如深井,四周均為石壁,且陰寒徹骨,使人不知所向。
無咎在水中漂浮盤旋,一時遲疑不決。
而來時的洞口深處,似有激流震盪。即便隔着老遠呢,便讓人心神悸動而惶惶難安。
噫!莫非是黑蛟追來了?
無咎不敢多想,兩腳急踩,雙臂掄起,四周頓時攪動一陣狂流,他身形稍稍遲滯,便猛然往上躥去。
而不消片刻,身下潭水的震盪愈發猛烈。且神識之中,隱約可見一道黑影搖頭擺尾急追而來。
壞了,那頭黑蛟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無咎才有察覺,嚇得心驚膽戰,早已將背後的傷勢,以及所有的一切給忘個乾淨,只管將渾身的靈力施展到了極致,去勢愈來愈猛、愈來愈快……
或許過去了很久,也許只是剎那。
「轟——」
人影出水,恰如利箭脫弦,「砰」的一聲撞在石壁上,隨即又慘叫着跌落下來。
而無咎人在半空,四肢亂舞,暈頭轉向,卻已將四周的情景看在眼裏。
晶光閃爍,潭水翻騰。偌大的洞穴之中,還有一條洞口通向遠處。
哎呦,這洞穴看着眼熟啊,正是此前的九重淵,怎麼轉了一圈又回來呢……
「轟——」
又一聲潭水飛濺,一條黑色蛟龍激射而起。
無咎正往下墜,嚇得哇哇亂叫,急忙抓出四把飛劍一股腦地往下扔去,再腳下借勢,凌空飛躍,瞬間隱去了身影,只有一道風聲穿過洞穴呼嘯而去。
數十丈的山洞,閃念即過。千丈深坑,瞬間到了眼前。
無咎去勢不停,猛地躥上了坑壁,接着手腳並用,攀援而上,轉眼之間到了數十丈高處。即便是猿猴,也沒這般神速。由此可見,人在困境之中,面對生死逼迫,總是能超出自我。而他尚未緩口氣,坑底已是飛沙走石而轟鳴聲大作。
那頭黑蛟已然隨後追來,瞬間已將坑底的碎石給盡數撞飛,卻猶不作罷,張牙舞爪瘋狂盤旋,忽又稍稍停頓,猛然昂起頭顱,接着長尾一甩,騰空而起,直奔坑壁飛撲而來。
我分明施展的隱身術,那畜生緣何還能看得見?
無咎又是一陣急躥,斜去十餘丈,抓住石縫稍稍借力,再又十餘丈。不消須臾,人已到了百丈之上。恰見石徑就在前方,他再次躍起,雙腳觸地,環繞着坑壁便是不要命的狂奔。而身後黑霧呼嘯,碎石飛濺。那黑蛟儼如騰雲駕霧一般,竟如影隨形急追而至。
唉,人力有時窮!
我已竭盡所能,只怕還是難逃此劫啊!如今置身於九重深淵之中,尚不知能否施展遁符?
無咎一邊狂奔,一邊扭頭回望。那頭黑蛟已是近在咫尺,面目猙獰。他不禁有些絕望,伸手抓出遁符。
該死的惡蛟,你還有完沒完……
恰於此際,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震響,霎時光芒閃爍,竟是將數十丈的深坑給從中阻斷。而來勢兇狠的黑蛟猛然一頓,便如撞上一層無形的天網,它銅鈴般的雙眼中竟是透過一絲驚懼的神色,旋即嘶吼着、翻滾着直直跌落下去。
無咎錯愕難耐,依然不敢停歇,急忙收起遁符,頭也不回繼續狂奔。
一圈接着一圈,人影循着坑壁盤旋而上。渾如車輪疾馳,只想着逃出深淵。原本走了一日的路程,半個時辰便已到了盡頭。
他猛地躍上深坑,尚未站穩,便踉蹌着手扶石壁,昂頭衝着那一束明亮的天光急喘不已。其衣衫破碎,披頭撒發,面紅如赤的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逃出來了?
累死我了!
那頭該死的惡蛟呢……
直至片刻之後,總算是緩過氣來。
無咎這才帶着氣喘,轉身低頭俯瞰。但見深坑幽暗,寒霧漫漫,那層詭異的光芒早已消失不見。便是惡蛟也沒了。曾經驚心動魄的一切,猶如幻覺!
陣法?應該不差!
倘若任由那畜生橫行蒼龍谷,古劍山的眾多弟子難逃厄運。於是古劍山的前輩高人便在九重淵中設下陣法,以防不虞……
無咎長長鬆了口氣,暗呼僥倖!
一行八人到此,眼下只逃出了自己。王弼、黃奇與柳兒,或許已是性命不保。且前往古祭壇,離開龍房山。只須再過龍氐川,再由龍亢嶺,抵達龍角峰,便穿越了蒼龍谷的整個地界。
到時候再尋機脫身,遠遠離開這是非之地。仙門雖好,卻非人呆的地方。不管是靈霞山、或是古劍山,沒什麼兩樣。還是世間凡俗更為逍遙安逸,且尋個山清水秀的所在,置辦一個大院子,再接來紫煙,生下一大堆娃,嘿嘿……
「啊呀——」
無咎順着來時的那條山間縫隙往回走去,禁不住浮想聯翩。而他沒走幾步,只覺得腿腳發軟,氣短胸悶,兩眼發黑,腳下踉蹌,急忙伸手扶住石壁而呻吟了一聲。
氣海丹田之中,竟然空空蕩蕩?
此前接連遇變,險象環生,只顧着凝神應對,再又不惜餘力拼命逃竄。而不知不覺之間,竟然耗盡了體內所有的靈力?
而臟腑之間,有隱隱的雷鳴,並帶着翻江倒海般的陣痛,阻礙着氣息的順暢。且四肢酸脹,手足沉重。如此情形,豈不正是疲憊脫力的徵兆?
無咎想不明白,只管強撐着往前走去。
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到了曾經的峽谷之中。天光如舊,景色依然。
無咎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洞口,從野草中分開一條道兒,奔着峽谷右側的方向,獨自一個人慢慢而行。其破爛的衣衫,踉蹌的身影,疲憊的神情,渾如荒野中迷失路途的羔羊。或許隨時都將倒下,卻又從未放棄掙扎!
又過了半個時辰,荒蕪的峽谷還是老樣子。
無咎彎着腰背,雙手拄膝,大口喘着粗氣,不忘透過叢生的野草四處打量。少頃,他繼續挪動腳步。不遠處的石壁間,有道窄窄的縫隙。他想召出魔劍開鑿一番,而嘗試了下,又無奈放棄,隨即側着身子擠了過去。
片刻之後,他總算是艱難地擠進了石壁的縫隙,又蹣跚幾步,見前後還算隱秘,雙膝跪地,「撲通」趴了下去,接着呼呼大睡。
沒有了靈力,他就是一個凡人。累了、倦了,有個安穩的地方睡覺,足矣……
……
此時,一對男女攙扶着走出洞口。
男的早已丟了金晶面罩,臉色慘白,滿身血跡,搖搖晃晃。女的鬢髮凌亂,神色惶惶,她竭力攙扶着同伴,忍不住又氣喘吁吁而狼狽不堪。
當沐浴在天光之下,看着那峽谷中的野草萋萋,兩人愣怔了片刻,這才好像從噩夢中醒來,頓時又面面相覷,接着緊緊相偎。
劫後逢生,令人欣喜。尤其是從惡蛟的口中撿得性命,更是叫人感慨不已。
女子忽而抽噎了聲,喃喃道:「全賴於師兄的呵護,柳兒才死裏逃生呢!」
男子緩了口氣,餘悸未消道:「幸虧那頭惡蛟咬死了王弼,不然你我難逃此劫啊!」他說到此處,伸手在女子的身上揉着搓着,心滿意足道:「只要我黃奇活着,又豈能看着師妹受委屈!如今丹藥服下,傷勢如何?」
女子嚶嚀了聲,緊緊相偎着,喘息無力道:「蛟毒已無大礙!還望師兄以後多加憐惜,柳兒與你不離不棄!」
男子咧開大嘴想笑,又覺着有些頭暈目眩而搖搖欲墜,伸手摟緊了女子,這才堪堪站穩,急喘道:「從今以後,再不許提及何天成!」
女子急忙稱是,轉而看向空蕩蕩的峽谷,帶着隱隱的恨意,自言自語道:「尚不知那人,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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