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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
隨着禁制的叩擊聲傳來,無咎從靜坐中睜開雙眼。
石榻上的晶石,已盡數成了碎屑。
自從來到玉神界後,便無暇修煉。而月影古陣,依然是他找補體力、恢復修為的不二法門。
「砰、砰——」
叩擊聲再次響起。
天色,已然大亮。
透過窗口,也就是靜室的洞口看去,洞外閃爍着陣法的光芒。
無咎吐了口濁氣,跳下石榻,然後打出法訣,抬腳走出靜室。
靜室,連着石窟。
石窟外則是一片寬敞的空地,巨大的洞穴盡收眼底。而頭頂之上,便是東夷城的穹頂所在。
冰靈兒在招手示意——
「豐家主有事相商!」
空地上聚集着玉真人,與豐亨子、朴采子等幾位原界的家主。
「無咎老弟!」
豐亨子歉然道:「打擾老弟的靜修,也是迫不得已,請——」
隨着他抬手一指,穹頂出現一個洞口。
眾人飛身穿過洞口,天地驟然開闊。立足所在,正是東夷城的穹頂之上。就此觀望,遠近一目了然。
「且看——」
無咎循聲看去。
數十里外的群山之間,聚集着成群的人影,許是剛剛抵達,顯得極為的混亂。
無咎皺起眉頭。
不過短短的幾個時辰,玉神五郡便已隨後趕到。足有三十多萬的神族弟子,遍佈東南西北,並各自忙着打造陣法,顯然要將東夷城給死死的圍困起來。
「東夷城不比夏鼎城,既無湖水的阻隔,又多了山峰的阻擋,使得神族得以逼近。而一旦站穩陣腳,必將展開強攻。」
豐亨子憂心忡忡道:「如今我原界傷亡慘重,卻顧不得休整。我與幾位家主,已吩咐各家弟子嚴陣以待。而照此下去,凶多吉少啊。無咎老弟,你意下如何?」
無咎背着雙手,默然遠望。片刻之後,他無奈道:「事已至此,還能怎樣,唯有堅守,或有轉機!」
玉真人似乎忍耐不住,出聲道:「諸位,何不趁着神族立足未穩,先行出擊,以解東夷城之圍?」
「先行出擊?這個……」
豐亨子與朴采子等人面面相覷,皆拿不定主意。
「不!」
無咎很是堅決的搖了搖頭,道:「神族來勢兇猛,氣焰正盛。而你我乃是疲憊之師,處於守勢、劣勢。倘若莽撞,徒增傷亡,卻於事無補!」
「無咎,之前的夏鼎城,你曾率眾出擊,此時緣何不成?」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豈能墨守成規,而不懂變化?」
「你又拿兵法糊弄人……」
「咦,我糊弄誰了……」
「玉兄、無咎老弟……」
沒說幾句,兩人爭執起來。
豐亨子急忙阻止,揮手道:「且就地固守,以待良機!」
眾人點頭附議。
無咎不忘提醒道:「城下的靈脈,乃是護城大陣的根基所在,萬萬不容有失,吩咐弟子嚴加戒備!」
「嗯,不耽誤老弟的歇息,回頭再行請教!」
豐恆子答應一聲,催促道:「朴家主、沐家主,你我且去查看大陣,以免疏漏……」
眾人返回城內,穹頂的洞口也隨之關閉。
豐亨子與幾位家主有事在身,各自散去。
無咎正想着返回歇息,身後有人出聲——
「無咎,我有話說!」
「哦?」
竟是玉真人,出聲之餘,又擺了擺手,顯然不願有人打擾。
冰靈兒的明眸閃爍,識趣躲開。
無咎搖晃着步子,繼續往前。
轉瞬之間,到了靜室之中。
無咎撩起衣擺,坐在石榻上,然後邀請道——
「玉兄……」
卻見玉真人抬手打出禁制封住四周,「啪」的一甩袖子,立在丈余遠外,衝着怒氣沖沖道:「你成心與我作對,是也不是?」
無咎歪着腦袋,不解道:「從何說起……」
「哼!」
玉真人哼道:「你矇騙豐亨子也就罷了,卻屢次損我威望,你是何居心,莫非要將原界竊為己有?」
「……」
無咎愕然無語。
而玉真人好像是積攢了許久的鬱悶得以釋放,滔滔不絕道:「我有言在先,進入玉神界之後,與原界稍作敷衍,便前往玉神殿。你倒是英勇無敵啊,非但力挽狂瀾,獲得各家的信賴與讚譽,並且成為了德高望重的無先生。而如今十萬弟子拖累,你我又該如何脫身?」
無咎撇着嘴角,依舊是不吭聲。
玉真人揮舞雙手,更加咄咄逼人,厲聲叱道:「我竭力補救,促成原界敗亡。一旦甩開晚輩弟子的拖累,豐亨子唯有跟着你我前往玉神殿。而眼看着大功告成,你又炫耀你的兵法與過人的手段。如你這般虛偽狡詐之舉,難道不是成心與我作對?」
「嘿!」
無咎連遭呵斥,又被罵作偽君子,與奸詐之徒,他始終沒有反駁,卻突然咧嘴一笑。
「壞啊!」
「誰……」
玉真人微微一怔。
卻見某人伸手指着他,不慌不忙道:「你如此之壞,如此的卑鄙,如此的齷齪,如此的歹毒,可謂是前無古人,或許也後無來者!」
「我……」
玉真人始料不及。
「嗯,正是你!」
無咎繼續說道:「你誆騙了原界家族,釀成數萬弟子殞命……」
「哼,你也難辭其咎!」
「所幸我良心未泯,全力出手拯救,卻非你毫無人性,暗中使壞。尤其你勾結刑天……」
趾高氣揚的玉真人,臉色突變,急忙擺手道——
「無憑無據,信口雌黃。我與刑天乃是死對頭,與他勾結,有何好處,荒謬……」
「你是否勾結刑天,姑且不論!」
無咎也不深究,自顧說道:「而你存心毀了原界,卻是毋庸置疑。不過有我在此,你休想得逞!」
「你……」
玉真人有些氣急敗壞,質問道:「你……難道你要捨棄玉神殿之行?」
「怎麼會呢!」
「為何這般……」
「且幫着原界家族擺脫困境,再離去不遲!」
「呵,你以為是你誰?有你、沒你,無關原界的生死存亡!」
「但願如此吧!」
「……」
玉真人斥責不得,也勸說不得,拂袖一甩,竟背過身去。
無咎拿出他的白玉酒壺,一個人飲起了酒。
靜室中,誰也不說話。
而玉真人沉默片刻,搖頭道:「也罷,且過了此關……」
無咎吐着酒氣,微微一笑——
「嘿,我好心奉勸一聲,你再敢暗中使壞,不用我動手,各位家主便饒不了你!」
「狂妄……」
「刑天與厲囚、區丁,也這麼說過!」
「哼……」
玉真人抬手撤去禁制,氣沖沖的走出了靜室。
一道嬌小的人影,閃身而至。
「玉真人臉色不佳呢?」
「他干盡壞事,有所愧疚而已!」
「嘻嘻!」
冰靈兒見某人無恙,嘻嘻一笑,示意他接着歇息,然後轉身走向隔壁的洞府。
與之瞬間,門外又多了兩人。
「無咎,是否方便?」
「哎呀,與他何必客套!」
鬼赤與萬聖子,走入靜室。
「神族圍城……」
「足有數十萬的高手,聲勢浩大……」
鬼赤與萬聖子連番參戰,也是疲憊不已,而閉關歇息之餘,又被城內外的動靜擾得心神不寧,便前來尋找某位先生探問究竟。而兩人也着實不客套,各自扯過石凳坐下,又面帶焦慮之色,繼續說道——
「僅僅是神族五郡,便已糾集了數十萬眾。倘若九郡齊聚,東夷城凶多吉少……」
「無先生,你詭計多端,且拿個主張,也叫我老哥倆圖個心安!」
無咎一邊飲着酒,一邊打量着兩位老夥伴。
曾幾何時,眼前的老鬼與老妖物,乃是他最為頭痛的強敵,如今成了左膀右臂,並隨着他征戰四方而縱橫天下。雖說各自也常有反覆,卻遠比玉真人的虛偽而來得更加的真實。
「料也無妨!」
無咎放下酒壺,安慰道:「東夷城佔據地勢之利,足以強撐一段時日。即使神族攻城,原界也自有應對。兩位辛苦至今,安心歇息便是!」
原界尚有兩百餘位高人,且地仙弟子眾多,防禦東夷城,倒也不缺人手。
他說到此處,稍作遲疑,手上多了一枚玉簡。
「此乃《道祖神訣》……」
「啊……你施展三頭六臂的法訣?」
萬聖子詫異不已。
「便是來自蓬萊境的上古功法?」
鬼赤也是微微動容。
「這是何意?」
「你是要……」
無咎舉着玉簡,點了點頭道:「這正是玉真人苦求不得的上古功法,而我想傳給兩位……」
「當真?」
「如何使得……」
萬聖子與鬼赤站起身來,皆錯愕不已。
一篇上古功法,足以開創一家宗門,造就一位仙道至尊。尤其是《道祖神訣》,施展三頭六臂的無上法門,令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神秘功法,如今竟然唾手可得?
「小子,你瘋了?」
「功法如此珍貴,你憑什麼………」
萬聖子與鬼赤僵在原地,直勾勾看着某人手中的玉簡,依然難以置信。
「嘿!」
無咎丟出玉簡,輕描淡寫道:「這天下珍貴的不僅有功法,還有人性與情義。而一位老妖的人性與一位老鬼的情義,更是難得呢!」
萬聖子慌忙抓過玉簡,臉上的皺紋微微抽搐,狐疑道:「你擅長詭計,莫非又在使詐?鬼兄,隨我查看端倪……」
話音未落,人已躥出靜室。
鬼赤則是拱了拱手,這才帶着感慨的神色而默默離去。
無咎舉起酒壺,呷了一口酒,然後酒氣長吁,自言自語道——
「兩個老傢伙,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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