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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撫摸着懷裏的布娃娃,幽幽說道:「找到了呀。」
「我找到海邊,沒找到阿姐,我覺得阿姐一定回家了,說不定在家等我。」
於是阿加又急切踏上回家的路,她感受到了阿姐的呼喚。
流浪了很久很久,她差點都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可這時候……
「我突然聽到了很好聽的鼓聲。」阿加說道:「那鼓聲好像會說話,好像阿姐的聲音。」
雖然姐姐是個啞巴,沒有開口說過話。
但她覺得那就是阿姐。
「阿姐在叫我回家,她也在找我。」
尋着鼓聲,阿加不停的走,走到小腳丫起了水泡破了皮,甚至一塊腳指甲都掉了。
終於,她看到了很多人,他們圍着一個鼓,虔誠的跪拜着、敲打着。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鼓是我阿姐……」阿加幽幽說道:「是我阿姐的皮,做成的鼓。」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真相,粟寶他們只覺得毛骨悚然!
用人皮做成的鼓?!
阿加繼續說道:「我們那裏,大家的皮膚都是跟小麥一樣的,黝黑的,只有我阿姐皮膚是白的,軟軟的、細膩的……」
花心鬼忍不住問道:「可你怎麼就能確定那是……皮做的鼓?說不定是,呃,別的皮?比如羊皮什麼的。」
阿加很固執,一口咬定:「我就是確定!因為鼓聲像阿姐的聲音!」
眾鬼一時啞然。
她阿姐是個啞巴,阿加卻說鼓聲是她阿姐的聲音,這只能說是姐妹之間至純的心靈感應?
阿加雙眼漸漸蒙上淚水:「我在人群裏面看到了以前來我們家的幾個男人。」
他們抱着鼓,在人群散後愛不釋手的撫摸着。
「我聽到了他們說的秘密,他們說通幽鼓是極品,選用了沒有經歷過情愛的少女,這樣鼓才最純淨,最妙的是這少女如果是啞巴就更好了,因為啞巴從未說過謊,靈魂也不會被玷污。」
「他們說這張皮的少女全部符合,還生得如此美麗,皮膚如此細膩,做出來的鼓鼓聲通天地、能傳出去幾公里遠。」
阿加一邊說,眼淚一邊掉:「他們說的就是我阿姐呀。」
她阿姐最美麗,也最純淨,還是個啞巴。
她衝上去喊着阿姐,可卻被他們打了出去。
他們好像害怕她說出去,還要弄死她。
黑暗中她聽到了阿姐讓她跑,阿姐跑在前面,帶着她躲到了一個山洞裏面。
她躲過了那些人的槍棒,但那些人也帶着阿姐走了。
「為了找到阿姐,我又找了他們,偷偷跟在他們後面。」
也是在這一路她才知道了什麼叫通幽鼓。
通幽鼓,也叫阿姐鼓。
他們說這種鼓可以連通生死,超脫輪迴,主要用來祭神,乞求神靈庇護。
必須選用沒有經歷過人事情愛的少女的皮,最好沒有開口說過話。
在她活着的時候,活剝下皮,才能製作出最好的鼓。
粟寶忍不住抱住了爸爸,皮膚上冒出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汗毛倒豎。
「這個世上真的會有人這樣做嗎?用人的皮做的鼓,為什麼還能乞求神靈的庇護?」
這麼殘忍的對待無辜阿姐,不應該是引得神靈震怒嗎?
阿加嘿嘿一笑:「他們說沒有,他們帶走了我阿姐,卻總跟跪拜的人說沒有這回事。」
「他們說這是壞人有心散佈的抹黑消息,別人只見了腳骨手骨,就編造出這樣荒誕的謊言。」
「他們說這種事不存在,可我阿姐的鼓卻擺在他們面前。」
那些人轉了一圈,一路布施,終於又回到了原點——他們所有人都待在的地方。
她瘦小靈巧,鑽在牆縫中、樹叢中,在他們的什麼崖谷里找到了阿姐的頭髮,阿姐的眼睛。
「我把阿姐的頭髮和眼睛,藏在了布娃娃身體裏。」
阿加緊緊的抱着布娃娃,眼裏露出依戀。
「我想要把阿姐搶回來,可他們有棍棒。我就放火燒了他們很多房子。」
「他們把我抓了,可在所有人面前,他們又說悲憫我是一個小孩,要以善念度化。」
「所以他們就把我送回我阿媽手裏。」
阿媽很生氣,把她關了起來,她大哭着問阿媽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是她把阿姐送給壞人的是不是。
阿媽讓她住嘴。
阿媽才不會承認,阿媽說她再亂說話就把她嘴巴縫上。
阿加低頭,說道:「我抱着布娃娃,我問布娃娃,你想不想要媽媽?她可以把媽媽分一半給它。」
粟寶茫然:「為什麼要把媽媽分一半……」
阿加嘻嘻嘻笑起來:「因為阿媽不是好阿媽。」
電閃雷鳴那個晚上,她趁阿媽睡着,用很大很大的石頭把她砸死了。
閃電照亮屋內的鏡子,她看到她的臉滿是血,很恐怖。
她還看見她身後的布娃娃坐了起來,像是在鼓勵她。
所以她就把媽媽分了一半。
最後又回到那些帶走阿姐的人所住的地方,那次就放了很大很大的火,把她自己都燒死了。
那個地方很多人。
幾百個人。
「……」
眾鬼沉默。
鬼王果然是鬼王,是個狠人。
殺了阿媽,殺了一眾奪她阿姐皮的那群惡魔,還把自己也給燒死了。
怪不得能成為鬼王,多少是有點大凶在裏面的。
阿加說到這裏,嘻嘻笑道:「我說完啦,你覺得我做得對嗎?我是不是很勇敢。」
「我最後找到我阿姐了,我把阿姐的眼睛放進了這裏來,頭髮也是阿姐的頭髮。」
「但是阿姐的皮我拿不回來。」
那個地方有金光,好像真的有神靈庇護。
阿加眼裏都是困惑:「為什麼呢?他們都是壞人,為什麼神靈還要保護他們!」
所以她才會帶着布娃娃,跑了好遠好遠,跑到這裏來。
這裏一開始只是一個荒島。
什麼都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她進來了之後,好像被困住了,沒辦法離開。
時間久了她就覺得好孤單,好悶……
直到一個漂亮叔叔來了島上,建起遊樂園,她突然就發現自己可以動了,還可以玩。
她還想去找那個叔叔玩,但不知道為什麼也沒辦法靠近那個叔叔,只要那個叔叔在,她就被排斥。
好不容易積攢了力氣,直到所有束縛她的東西都被掙脫……
阿加不再說後面的事了,只是固執的看着粟寶:「你說啊,我做得對嗎?」
「他們是不是壞人?」
「壞人為什麼神靈還要保護他們?」
粟寶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那些做了通幽鼓的人,是有多少個知情者?
阿加燒死了那麼多人,是否所有人都該死?
所以,到底誰對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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