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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一直低着頭,這叫李老師覺得,再罵着沒有什麼意思了。李老師狠狠的轉過身,走出教室。
白小七不知什麼時候,在自己的習題上寫了大大的四個字:對牛彈琴。
萬一趁着李老師轉身離開的空當,轉過頭斜一眼白小七,順便看見了她本子上的四個大字。那個動作,就像是賊一般,慌張不安。
白小七沒有忍住,哈哈的笑出聲。她覺得,李老師在某些方面是十分成功,比如說,折磨學生的功夫。
「萬一,你的成績不是很好嘛?李老師怎麼還說你一塌糊塗啊?」白小七疑惑的問。
「她就是找個藉口罵我,以此發泄對生活的不滿。」萬一不屑計較的樣子。
「那你就忍着叫李老師冤枉你成績一塌糊塗?」白小七語氣有點激動的說,眼裏卻是歡樂的笑。
「你是叫我和她打一架?」萬一斜一眼白小七。
「你至少應該和她吵架……」白小七看了看萬一受挫的表情,便不再挑唆他。白小七覺得自己有一點點不地道。但是那也怪不得她,這是叫枯燥的學習逼瘋了。
「白小七,我今天才發覺,你真的太不厚道。」萬一低着頭,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白小七並不接話,只是嘆息道,「唉,李老師的生活十分水生火熱,我們不該再給她添堵……聽說她和自己的丈夫,天天較量,吵得不可開交。但始終不分輸贏。」
萬一併不理會白小七。
白小七的心情,瞬間變得無比歡樂。
「萬一,你們班的古文,認識嗎?」在萬一面前,白小七說話沒有顧忌。
「我們一個班,你說我認識他嗎?」萬一終於開口。
「……」白小七欲言又止。
「怎麼,他借你錢沒還,還是你想問他借錢?」萬一恢復了和藹可親的狀態。
「哦……」白小七支支吾吾的,想了想。
「白小七,和你認識這麼久,這是你第一個提到的男生。」萬一敏感的神經,叫白小七覺得,這和他呆板的長相不太相符。
白小七轉過頭看一眼萬一,她想起一片語文課文,好像叫《套子裏的人》。
「萬一,你總是將衣服領子豎的高高的,就像是裝在套子裏的人。」白小七故意將話題引開。
「那我也是樂觀開朗的套子裏的人。」萬一只是順着說道,對先前的問題絕口不提。這就是白小七覺得,萬一當朋友最稱職的地方。
「萬一,人活着很辛苦。」白小七低頭嘆息道。
「死的時候更辛苦。」萬一清了清嗓子說。
白小七不再說話。她想,理科班的人基本上是不帶任何色彩的說話的,他們只會帶上理智。但是除了古文。白小七覺得古文是所有理科班唯一一個,沒有被那些枯燥的課程毒害打敗的人。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真正的體會到你的悲傷,以及你的悲傷程度。除非這個人真的在乎你。因為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比如萬一,忙着看起課外書。全然不理會白小七內心的變化。
白小七算着習題,突然就把那一頁撕下來揉碎,扔在抽屜里。眼睛直直的盯着桌子。
「白小七,你腦子壞了?」萬一合上書,趴在桌子上看着白小七。
「真不公平,你為什麼看課外書,學習成績還那麼好。」
「白小七,這些都是與生俱來的東西,你只有嫉妒的份。」萬一慢條斯理的說着。
「……」白小七沉默不語。
「我看你是習題不會解的原因吧。」萬一一邊說,一邊將她扔在抽屜里的那團紙,細心地打開抹平。「我給你講解這一題。」
萬一十分仔細的講着習題的解法。「白小七,你對待學習能不能一步一個腳印,你急着投胎去嗎。」
「我必須一步幾個腳印,否則我投胎都趕不上。」白小七十分認真的說。
「你以前就該這樣急。你沒有學習政治嗎?」
「沒有」
「唯物辯證法認為,只有當量的積累達到一定程度時,才會引起質變。這你知道嗎?」萬一盯着白小七追問道。
「不知道。」
「難道你真的是傳說中,成績不如意到,讓人誤以為混在文科班,學習理科的學生?」萬一有點疑惑的側頭。
白小七突然有點生氣,那個政治老師說她的話,一直傳到理科班。
「白小七,你應該靜下心。」萬一第一次說了這樣感性的話語,白小七感覺到驚訝。
「那古文知道,關於政治老師批評我的話嗎?」
「古文學習那麼優秀,哪有時間關注你。」
「那他的成績一定比你好很多…。」
「我只是不屑於和他比,所以才次次考第二名。讓着他……」萬一開始吹牛。
「聽說古文的英語可以考滿分…」白小七問。
「我愛國,所以英語都是悠着點學。」萬一解釋道。
「……」白小七覺得,有很多很多的難過,正一點一滴的向她撲面而來,叫她防不勝防。
與白小七而言,討論這些問題都已經無足輕重了。她覺得,在一言一語之間的光景,以前的一切都已經活生生的與自己再無關聯了。有的只是耀眼的光芒,叫她根本就看不清最初的面龐。
白小七不再說話,安靜的解着習題。她在心裏暗暗地思考着,也許靜下心,全心全意地學習。哪一天或許真的能達到質的飛躍?此刻,白小七突然想起政治老爺爺的話,「你們要是真的好好學習了,成績也會像胖子的體重,一路飆升。」白小七十分期待,這樣的飆升。
白小七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搬離宿舍。她認為自己的學習成績平淡,根本原因還是歸結於話多的舍友,還有晚自習的昏暗燈光。經過一番努力之後,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合租夥伴。白小七歡樂的想,其實自己討厭在宿舍大家嘻嘻哈哈的打鬧,還有每天按時按點的跑早操,上晚自習,吃飯。她一想起,以後的人生就是這樣枯燥的三點一線,就覺得自己已經瘋了一半。至少應該能做些自己喜愛的事情,比如在午後,坐在椅子上發呆,曬太陽。就算是有點像老年人的生活。
周五早上,第一節課後,白小七輕輕地倚在桌子上閉目養神。某一刻,她突然睜開眼睛就如願的看見窗外的古文,他也剛剛好看見白小七。白小七假裝不在意的低下頭,使勁揉着手邊的書本。腦海里全是古文剛剛看她時,面龐濃濃的笑意。他身着一件十分乾淨的白襯衣,淡淡的藍色牛仔褲……空氣中仿佛有古文身上淡淡的味道。如若是以前,白小七肯定會固執地以為,這就是一種奇異的化學反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他出現的那一刻,叫她睜開雙眼。
而此刻的白小七,淡定的想,「有時候真的挺巧合。」可她的心跳動的頻率十分快,她突然覺得無比歡喜。再抬頭尋找古文,已不見他的身影。白小七呆呆的盯着窗外,心裏突然一陣深深地失落感。手邊的書頁,已被她揉捲起來。身邊的習青,看一眼白小七的面龐,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揉書的手。
白小七記得,很久以前她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判斷是否愛上一個人,最直接的方法是看心跳速度。
但是,白小七卻不這樣認為。她覺得心跳速度快也有別的原因。比如說,緊張。更何況,她根本不曾知道什麼是愛,或者愛上。因為她的生活除了學習就是胡思亂想,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雖然學習成績一直不太爭氣,胡思亂想也沒有想出什麼結果來。
不過,白小七認為,牛頓也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蘋果砸在他的腦袋上,結果就有了牛頓定律。相比之下,她缺的只是個蘋果。
白小七突然想起,書上還解說,辨別是否愛上一個人,可以盯着他的眼睛看。如果看的十分自然,就是不愛。相反就是愛。白小七突然覺得書上說的都是騙人的,因為當她看見一個奇醜無比的人時,就十分不自然,甚至噁心的不願意說話。
所以,白小七總結出:書上說的都是不對的。
白小七有點高興的笑了笑,她覺得自己的推理能力十分犀利。照理說,學習成績好也就是遲早的問題。
一早上的課間十分鐘,白小七都不出去。她也只看見一次古文的身影。白小七幻想,古文是因為沒有看見她,所以也不再出來……想到此,白小七的心,一陣酸澀苦楚,一陣歡喜。
白小七不知道,酸澀苦楚是否因為只看見古文一面。歡喜是否因為古文因她而不出。這些都是自己無根無據的猜測而已。直到後來長大,她才明白:有時候,你在想一個人時,其實他也剛剛好再念着你。而有時候,你想一個人時,這一個人也正好念念不忘着,另外一個無法企及的人。
中午飯後,白小七急匆匆的的返回教室,往常她是會在宿舍小憩一會。
走進教室的那一瞬間,古文稜角分明的容顏,叫她突然昏眩……白小七突然明白一切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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