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秒鐘的記憶 第十二章 是誰在守望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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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七放下鋼筆，閉上雙眼用手撫摸着語文書上，自己寫下的那些關於古文說的話。她的思緒被帶回高一那一年。

    白小七睜開眼睛，平靜的看着那時的自己。那個從來不會主動和古文說任何話的白小七，那個也不會和身邊的任何人主動說話的白小七。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塵封起來，用那種方式保護着自己敏感脆弱的心。那個白小七，就像一本無人問津的，泛了黃的書，封面堆滿了細細的灰塵。就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有一個角落裏落滿了塵埃。直到後來，白小七也不懂，自己是因為平凡的相貌和成績，還是因為自己和古文拉的長長的距離而那樣自負不堪。還是僅僅因為只是在那個年齡里。

    白小七認真的注視着那個高一，那個自己。

    白小七和古文共同看了一節課的語文書。課後，古文嘴角有淺淺的笑，用乾淨的聲音說句謝謝，便出去了。白小七的心，突然有了暖暖的溫度。她不知道因為古文淺淺的笑還是因為那句謝謝，還是因為古文身上溫暖的氣息。她並沒有離開座位，而是慢悠悠在語文書上畫着，畫着畫着，滿滿的一頁書上都是古文的名字。白小七就那樣有點哀傷的看着古文的名字，然後起身走向教室外面，站在校園裏看着同學們嬉笑打鬧着，一邊懶懶的曬太陽。那時的白小七，感覺陽光太過刺眼，淚花都在眼眶裏打轉。

    上課鈴想起來的時候，白小七才慢慢的走進教室。這一次，是古文抬着頭一直注視着白小七走到位置上。古文的眼裏滿是詫異。白小七坐下來，看見自己的語文書上古文的名字，突然就明白了古文剛剛的神情。白小七有點恨自己，為什麼不把書合上再出去。白小七低頭盯着語文書，內心自責無比。耳邊卻傳來古文乾淨的笑聲。古文的笑聲裏面，洋溢着歡樂的氣息，這讓白小七頃刻間，不再去折磨自己的心。

    白小七拿着語文書，固執的把那一頁細細的卷了起來，然後合上語文書，不想再讓別人看見這個秘密。身邊的古文始終低着頭寫着作業，嘴角有着十分好看的淺淺笑意。古文不問白小七，白小七也不提這些，只是這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一般。可是白小七知道，古文看見了她的秘密。

    下課之後，古文主動和白小七聊天。白小七仍然你問我答的狀態，古文就那樣十分歡樂的笑了起來。白小七不再說話，古文也不會故意逼迫她說話，他只是低頭看着書。白小七低頭看着合上的語文書，突然覺得很不自在，往常這個時候，古文早就出去了，想到此白小七起身往外走。古文卻像沒有看見一般，並不移動自己的椅子，這樣白小七過不去。白小七仍然不說話，只是站着。後排的男同學笑了起來，說道，「哎，古文你欺負人家是吧，也不給讓一讓。」古文往裏移一下自己的椅子，回頭說了一句，「要你管。」然後開心的笑了笑。

    白小七回來的時候，古文仍然低着頭看着書。白小七靜靜的站在他身邊並不說一句話。白小七分明看見古文嘴角有淡淡的笑容。古文輕輕地移一下椅子，白小七欲走進去，但是位置太窄根本就進不去，白小七後退一步看着古文。可是古文並不動，後排的同學大聲的笑了起來，說道，「古文，你是故意的吧。」古文又一次移動椅子，待白小七進去了，轉身對後排的同學說一句，「你欠揍是吧。」後排的同學壞壞的笑了起來。

    白小七記得那時的位置，是每一周前後排，左右組同時移動換着的。那時自己和古文移動到最右邊靠門，正數第三排的，而自己坐在裏面靠牆的地方。白小七知道，古文是故意為難自己的，這也是古文唯一的一次，這樣為難白小七。古文只是想讓白小七主動開口說話。自此開始，白小七很少課間出去，確切的說是古文很少出去。坐在古文身邊，聽他談笑風生。或者聽古文用十分好聽的聲音，唱着白小七從來沒有聽過的歌曲，就是那時，白小七突然開口，第一次主動問道，「這首歌很好，這是什麼歌曲？」

    就是這樣，白小七坐在古文身旁，細細的聽着古文，用暖暖的聲音，一言一語的談論古今。在那個漫長的過程中，白小七的心裏就有了溫度，聲音里充滿歡樂，眼裏無意間流露出閃亮的光芒……白小七那時覺得，歲月就是那樣十分安逸，又十分平靜的流淌着。

    白小七輕輕嘆一口氣，思緒回到現實中。她低頭注視着語文書上的文字，固執的認為，那時是古文開啟了塵封已久的白小七。白小七目睹了這個過程。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她仿佛看見古文，小心翼翼的吹去那本泛了黃的書上的塵埃，輕輕的用雙手打開它，細細的，用最美麗的笑顏，注視着它。

    白小七突然想起《麥田裏的守望者》，是美國作家傑羅姆·大衛·塞林格於1951年發表的長篇小說。其中有這樣一句話，白小七覺得很適合放在此刻用一下，「我們確實活得艱難，一要承受種種外部的壓力，更要面對自己內心的困惑。在苦苦掙扎中，如果有人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你會感到一種生命的暖意，或許僅有短暫的一瞥，就足以使我感奮不已。」

    這是白小七那年最愛讀的一本書。只因為《麥田裏的守望者》裏的主人公，霍爾頓對他的妹妹菲芘說過的那一段話，「有那麼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塊麥田裏做遊戲。幾千幾萬個小孩子，附近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大人，我是說，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賬的懸崖邊。我的職務是在那兒守望，要是有哪個孩子往懸崖邊奔來，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說孩子們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兒跑。我得從什麼地方出來，把他們捉住。我整天就幹這樣的事。我只想當個麥田裏的守望者。」

    白小七每每想起這段話，就會想起高一那年。自己站在講台上，看着台下一雙雙陌生的眼睛，緊張的揉着衣角。直到看見古文溢滿笑容的雙眼時，白小七才鼓足所有的勇氣說着自己的夢想：我的夢想是抽空曬曬太陽。同學們轟然大笑着。白小七低着頭走下講台，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白小七當時腦海里出現的就是《麥田裏的守望者》那一段話，白小七當時腦海里幻化出自己躺在麥田裏曬着太陽，陽光暖暖的。她並不害怕，因為懸崖邊有個守望者，保護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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