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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溫青峰原本十分懼內,如今見自己的渾家因為動了真氣,雙頰紅暈嬌嗔滿面,心中怎的不愛?因趁着房裏沒人,就半跪在那炕沿兒上,伸手摟過婦人笑道:「娘子寬恕則個,小人再不敢了,看哥兒哭的可憐見的,只吵着要娘,咱們山上又沒有乳母,好容易尋了半碗牛乳給他吃了,方才睡下,幸而娘子富態,生的哥兒身子健壯,倒也不礙的,如今看在孩兒面上寬了這一回罷,再有下次時,不消娘子吩咐,小人就跪在這裏地平上給娘子打嘴。」
一席話將那牡丹也嘔笑了,只得啐了一聲道:「你若一直硬氣下去,我倒也肯服軟的,做什麼作踐了人又來哄我,這也罷了,哥兒睡了麼,你抱了我瞧瞧,此番是我想的不周全了,也給你陪個不是罷,只是往後你也該知道些里外親疏的,他別說是你的結義兄弟,就是親兄弟,如今彼此大了分房單過,哪有幫襯着兄弟倒打起老婆來的道理?」那溫青峰見渾家迴轉過來笑靨如花的,再也沒有半點兒脾氣,一水的點頭稱是,因將他家哥兒抱了過來給三奶奶瞧,夫妻兩個逗弄孩子玩耍不提。
暫且不說他們夫妻,單表那姒飛天見了錢九郎此番不肯信任自己,當下卻也喜怒不形於色,只淡淡道:「如今也晚了,你叫底下的人都散了罷,送我回房去。」那錢九郎自知理虧,連忙點頭稱是,將底下戎裝備戰的兵士都打發了,一面揮手叫漣漪和薰姑娘回去。飛天見他姐弟兩個委委屈屈的,因轉過身子背對着錢九,悄悄領着他們來在一旁低聲道:「他這也是關心則亂,並不是真心錯待了你們,若是不信任,當初也不會義結金蘭性命相託了,你們姐弟兩個可別委屈,等我說他,明兒醒了酒教他帶了你們的侄兒往家裏賠不是。」
兩人吃了飛天的掛落原本心中委屈,如今見這姒娘子這樣溫顏軟語的哄着自己兩個,心中倒沒了脾氣,反而連連謙遜一番,兩個告辭去了。飛天打發他們姐弟二人,因回身就往自家繡樓之處去,那錢九見狀無法,只得在後面訕訕跟着,又不知說什麼好,兩個一路走了片刻,還是飛天開腔道:「孩子睡了麼,你又揉他起來做什麼呢,這孩子外頭看着雖好,到底是小時候跟着我吃過苦的,裏頭弱一些,夜裏禁不得拖磨,這一醒了,只怕又要鬧到天亮了才肯睡。他素日裏要強,便是淺眠也要掙扎着起來習文練武的。」
那錢九郎見飛天不怪罪,也不知是福是禍,只得搭訕着道:「是我尋不見你,心裏急得什麼似的,就把哥兒搖醒了問他,誰知他也說不知道,我一時惱了,才遷怒了漣漪兄弟和薰妹妹,娘子別惱,小人給你陪個不是,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飛天不等他說完因冷笑一聲道:「我想的怎樣,你也太肯高看自己了,你看着那三奶奶牡丹惱了,就打量着我與她一般不成?我不好告訴你的,她惱了,是因為她對溫大哥有情有義,心裏有了期待,指望着夫妻一體同心過日子,如今心上人疑惑她,她能不寒心?我卻拿什麼比她,我不惱你,因為我也沒什麼由頭惱你,只是往後你待孩兒好些罷,別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小事就勒掯他。」
那錢九郎聽聞此言,心下登時就涼了半截兒,前番見那姒家娘子對自己稍微好臉色,又親筆寫下與那金喬覺的和離家書,還道他雖然目下心裏沒有自己,久在山寨之中避禍,兩人又有了親生孩兒,一起撫養教導,天長日久不怕不能贏得佳人芳心,誰知他此番惱了,說出這樣一番恩斷義絕的話來,那錢九一時之間難以化銷這般失落之意,又不好再與飛天起了什麼齟齬,只得強忍着心中傷感失落之意勉強道:
「小人知道此番莽撞舉動是寒了娘子的心,只是娘子與那白牡丹是什麼交情,不過平時一處做些針黹閒話一回,如今小人雖然不敢與娘子論交,到底你我養下這麼大了的一個哥兒,怎的不能說幾句心裏話呢?那溫青峰心裏疑惑他娘子跑了是不假,只是你可知道這溫大哥多年來心中如何自卑,當日他因為年少氣盛,仗着自己生得也算英武雄壯,又當着朝廷里的差事,那勾欄銷金的所在如何不奉承他,只要有他看上的姐兒,莫不是自己倒貼着給他梳攏的,當日遇見他那命中冤孽,也只道她是個心如飄蓬的婦人,搶過門來三夜五夕的領教了他風月手段自然就肯了,誰知那牡丹姑娘卻是烈性,搶親轎子一進門就往後院裏跑,尋得內眷所在之處,就賴在雙兒房裏不肯出來,要做丫頭不肯做大的,因為雙妹與薰妹年紀幼小,那溫青峰如何好進去圓房,只得遮掩過去,教她暫且做着雙兒房裏的針線,給山寨眾人縫補些寒衣戰袍。
誰知那牡丹姑娘自此就恨上了溫兄弟,因將手上金釧兒買通了底下的丫頭,討來一碗九寒湯吃了,發誓不給溫青峰誕育子嗣,其後兩人又經歷了多少磨難坎坷,方才解開了心結成雙成對的,想必這些故事,那三奶奶也曾對你說過一些罷?」
飛天聽聞這件舊事,心下卻也傷感憐惜,又暗地替他夫妻兩個慶幸到底有和好之日,因面色稍緩道:「我多少知道一些,這也罷了,他們夫妻也算是災銷難滿。」錢九見他語氣緩和了些,因趁勢道:「我當日對你的心意也跟那溫兄弟對牡丹姑娘一般,滿心要對你好時,又不知怎麼對待你,你向來心思深沉,又不肯對人講的,我也只好猜,只是你我不曾交好,教我如何猜得了,他們夫妻十幾年情份,尚有不能互通心意的地方,何況你我朋友之間,只是此番我並非不信你,若說你形單影隻來到此處避禍,跑出去我也不怨你,如今志新在這裏,我信你絕不會將孩子拋撇在此處自己往外攀高枝兒的,此番急了,是因為外頭進山村鎮之中的眼線常常來說,近日裏總有些行跡可以的外鄉人來此處經營生意,我因不放心,怕你們一時貪玩給歹人擄了去,才急着點兵點將的想去尋你,如今娘子說我,我不敢分辯,只是自家心意說給娘子聽聽,要惱到底我也不委屈了。」
那姒飛天原本一時負氣,說出恁般決絕之言來,打定主意要與這錢九郎鬧上一場方能解了自己心頭怒氣,誰知他聞言非但不惱,反勸了自己許多好話,臨了又陪着小心,將些小意兒來貼戀自己,反倒給他鬧的沒了脾氣,只得岔開話頭道:「能有什麼外來的閒雜人等呢,牡丹姐姐對我說了,此地因為是你們治下,倒比別處容易過活,自然主雅客來勤,人家都是衝着你們龍虎山的賢名來的,這樣大的鎮店,便是有些往來客商也是正理,未必就是你家中派人來捉我的,此番也是我急躁了些,說了那些不知深淺輕重的話,你說的也有道理,往後咱們有話就說開,倒比憋在心裏受用些。」
那錢九見姒家娘子有些迴轉之意,也知道他看在志新面上終是臉軟不肯決絕,此番只要長留他在山寨之內,卻也不是鐵板一塊不能交心的,因涎着臉笑道:「娘子此番下山到底瞧見了什麼好玩意,這樣樂不思蜀起來?」飛天聞言沒好氣道:「你還要問呢?自然是替你的好妹子去綢緞莊上採辦布匹,又往鎮上最大得銀樓里預定了頭面,臨了去那瓦肆勾欄里逛了一回,替你們家約了一班小戲。」
錢九聞言卻是有些警覺道:「不知約的是哪一家呢?」飛天見他此番小心謹慎,少不得安慰道:「這個你更可以放心,是你們家三奶奶定下的,聽說往年有人做生日都是請這梨香院裏的班子來扮幾齣的,你不信只管問人去,我再不哄你。」
那錢九郎聞言笑道:「既然是那個班子不會錯的,三奶奶是個當家婦人,她說無妨自是使得。」兩人談談講講,不覺到了後面繡樓之處,飛天見那錢九也不要話別的,只得將他讓進房裏來道:「你去瞧瞧你家哥兒,是不是唬得睡不着了?往後都改了吧。」錢九聞言答應着上樓,果然見志新睡不着起來挑燈夜課,見他雙親回來,因起身笑道:「爹娘回來的遲些,我剛剛去後面涼亭了自己燉了茶來吃,都是現成的,爹吃一碗再去。」
那錢九見狀笑道:「生受小官人了,怎麼巴巴的自己弄這個吃,服侍的人都哪裏去了。」志新聞言紅了臉道:「我見姐姐們耐不住睏倦,都打發往下房睡去了,往日裏都是娘給我燉茶吃,在旁搭手着倒也看看就會了,原不用人服侍。」那錢九郎聽了,深覺飛天教子有方。
作者有話要說:這話真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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