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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桐想着自己該守店鋪呢,結果邵乾就給安排給馬曉宇了,還說什麼你一個要畢業的人,也沒什麼課,呆在宿舍還不如在這看攤子呢。馬曉宇誓死要去上課,誰知聽莫桐說回頭給他買一件外貿的風衣立馬就答應了,那利索勁兒倒是把莫桐整的一愣一愣的。本來莫桐還覺得讓馬曉宇一個人守店鋪有點對不住他呢,被他掉在地上的節操一刺激,那股內疚立馬就不見了。
幾個人出去無非就是逛街,孫敏堅持要給莫桐和邵乾買衣服,進的還都是很不錯的店。邵乾一直說不要不要,這時候不怎麼說話的邵安倒是發揮了大哥的作用,每次他說不要孫敏又表示很好看的時候,就一擺手很肯定地說:「買了。」
也不能總這麼逛,莫桐想着孫敏既然不準備辦婚禮,那就當這趟是旅遊好了。等中午吃過飯就偷偷給邵乾說,讓他們去這市裏的動物園和海洋館看看,自己就先回去了。
等他回去的時候到了自己鋪子就給愣了,那個揮着鏟子無所事事的人哪裏是馬曉宇?也不知道是哪裏的混混,這就要入冬的季節還把袖子捋起來,左青龍右白虎的刺青嚇跑了一幫子人。
莫桐大老遠看了一會兒,等一個女生看見他說:「小帥哥,你們鋪子轉手了?」
這才拎着東西走過去,有點生氣地問:「馬曉宇呢!」
裏面那個人賤兮兮地笑,做了個擺腰的動作,「被彪哥接走幹活兒去了。」
那個「干」字說得又重又賤,搞的莫桐都紅了臉,還不能生氣,努力讓自己客氣起來把刺青男給送走了。心裏想着,馬曉宇那風衣也別要了,找這麼個人往這裏一站,得嚇走多少客人吶?
莫桐想着晚上要提前回家做飯,便過了放學那段時間就關了門。往前走了沒多遠呢,就看見「被叫走幹活兒」的馬曉宇了。背對着自己的人莫桐一眼就看出來了,主要是他身上那件倍兒值錢的黑羊絨大衣有點搶眼。可看架勢倆人又不是相親相愛的樣子,倒似乎是吵架。莫桐借着路燈光,能看見馬曉宇快速起伏的胸口和鐵青的臉色。王彪身邊還站着一個,看背影挺清秀的,一米七五的模樣,細瘦的腰身,就那麼抱着胳膊站在那裏。
馬曉宇指着那個瘦瘦的男人點了半天,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反而自己一屁股靠牆坐在地上。
「小宇。」王彪說。
「滾!」馬曉宇用拳頭砸着自己的頭,「都他媽給我滾!」
「你也該冷靜一下。」王彪說完就轉身要走,看見提着一堆東西站在那裏的莫桐愣了一下,點點頭走了。他身邊跟着的那個人就不那麼討喜了,很有些看不起莫桐的模樣,下巴朝天地三兩步追上了王彪。走了幾步竟然還勾上了王彪的胳膊,王彪似乎是有點不樂意,躲了一下,但被男人任性地勾住的時候竟然也沒再說什麼。
莫桐等那兩個人走遠,走到馬曉宇跟前踢踢他的腳說:「唉,你坐下來之前也不看看,有一坨狗大便。」
「操!」馬曉宇猛地站起來,扭着頭撅着屁股看。莫桐看見他一臉水光,只當是沒發現,等他偷偷擦完才說:「騙你呢。走吧,回家熬粥喝。」
「我想吃乾菜瘦肉粥。」
「……」莫桐把手裏的東西扔給他兩袋子,「咱要求能不那麼多嗎?有乾菜和瘦肉,熬好粥你就着吃就行了。」
「你怎麼忍心虐待一個剛剛失戀的男人?」
莫桐認真地扭頭看他,「我沒覺得你失戀啊?」
馬曉宇不說話了。莫桐嘆了口氣道:「彪哥什麼人吶,都三十多要奔四的人了,你也說了,他估計還沒滿十八歲就出去混了,什麼人沒見過,能為了那個柴火似的男人把我們英俊善良溫柔能幹的馬曉宇甩了?」
馬曉宇哈哈笑,笑過了又嘆了口氣,「你不知道,那是馬曉天。」
這個莫桐真沒想到,他聽說馬曉宇和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挺水火不容的,倆人似乎還搶過一個男人,沒想到今天又來了這麼一出。莫桐怎麼都想不明白,家裏怎麼能一窩都是同性戀呢?你看邵乾家裏,邵安就很正常,邵乾說不定也正常,只不過是太感情用事,被自己給拖累了。
莫桐有事兒就寫在臉上,弄得馬曉宇忍不住開口問:「你愁什麼呢?我還不愁呢。」
「不是。」莫桐瞪大眼睛表示疑問,「是你爸有問題嗎?怎麼你們兄弟倆都是這毛病?」
馬曉宇氣得都要上手掐他脖子了,嘴裏叫道:「什麼叫「這毛病」?你不是這毛病!媽的,那個不要臉的貨就是故意的,以為誰不知道他暗戀小區一個比他大的女的呢!他就是賤!就是賤!就是賤!」
馬曉宇有些歇斯底里,火氣冒上來的特別快,把手裏的袋子在牆上摔得噼里啪啦響,看得莫桐直心疼那袋子裏的新衣服,忙奪過來說:「知道了知道了,那是個賤人。」
馬曉宇空手砸了下牆,背對着莫桐又抹了兩把淚,風風火火地往小租房去了。
兩人正守着煤爐一口白粥一口醃菜,眼巴巴地看着煤爐上烤得一半焦黃的饅頭時,邵乾推門進來了。趁着莫桐分神的功夫馬曉宇快速把饅頭拿過去揭了焦皮,燙得哈哧哈哧直摸耳朵,氣得莫桐看着冒着熱氣的白饅頭芯子直想揍人,馬曉宇卻早叼着饅頭皮端着碗跑開了。
這次馬曉宇也不知道抽什麼瘋,說自己是失戀病人,非得睡床。還說邵乾要是不敢讓莫桐陪他睡就他和邵乾睡,弄得邵乾臉都青了。最終邵乾還是在莫桐的堅持下去找邵安睡旅館了,臨出門的時候邵乾就捏着莫桐的臉點了點他的鼻子,動作里滿是告誡。
馬曉宇躺在床上咋舌,「邵乾這是不相信你啊,這種男人不要也罷,甩了他,回歸單身男人的行列吧。」
「滾!」
馬曉宇一直鬧哈哈的,其實莫桐知道心裏正疼着呢。果然,笑鬧的空當忽然安靜下來,馬曉宇就嘆了口氣,緩緩開說今天的事情。
無非還是那麼一出。馬曉宇招了個在胡同里溜達的刺青男幫着看店,自己想去王彪那裏玩玩來着。他也不總是住在王彪那裏,最近王彪出差,他就住學校。他聽那刺青男說早上看見王彪了,就想着過去看看。結果到了他家裏就沒找到人,倒是看見他兒子了,挺孤單的一個人在偌大的別墅院子裏踩螞蟻玩兒。馬曉宇還挺母性泛濫地陪着他玩了半下午的捉迷藏,等那小孩兒睡了就聽家裏一個幫着看家的滿臉同情地說,彪哥陪一個男孩出去吃飯了。
馬曉宇問地址那人說不知道,馬曉宇的脾氣也不是玩兒的,就開始所有高檔飯點挨個兒的找。跑到天黑跑了三四十家會所和酒店也沒找着,垂頭喪氣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弟弟從王彪那輛車裏出來,笑得那叫一個招人恨。馬曉宇憋了大半天的怒氣瞬間就爆了,上去推搡着馬曉天就想動手。
後頭的事情就那樣了,無非是王彪從車裏下來攔住了。馬曉宇就覺得生氣,馬曉天又是一副受驚嚇的賤樣,搞的他不是一般的火大。馬曉宇也是真惱了,就咬着牙問王彪這幾天出差,是不是專門泡自己弟弟去了。想不到他還好這口兒,不玩兒別的,專門找同父異母的兄弟來玩兒。
馬曉宇唉聲嘆氣問莫桐,「你說,是不是我這話說過火了?我告你,當初我都想劈了他們。」
「問題是你搞明白他們是幹嘛在一起的嗎?」
馬曉宇似乎冷靜下來一些,搖了搖頭卻問,「要是有一個男人老往邵乾身上蹭,還一聲連一聲的叫哥哥,你生氣不生氣?」
莫桐抬手一劈,「老子閹了他!」
「對嘛。」
兩個人同時沉默,好半天莫桐說:「你這個弟弟估計真有毛病。喜歡搶別人的東西是病,得治啊。」
很多人說,遭遇巨大打擊的時候需要一場冬眠式的睡眠。所以早起以後馬曉宇表示要死在床上,莫桐也並不覺得奇怪。只是買好了早餐拉了凳子放在床頭,還給他倒了一杯水,拍着他的肩叮囑,千萬不要嘗試自殺,他的那個陶瓷杯可貴了。
起先莫桐也不覺得這世界上到處都是奇葩,有一個何東就夠污染社會大環境了,可馬曉天趾高氣昂地出現在他的煎餅鋪子的時候,莫桐忽然覺得,原來不是沒有奇葩,而是他們都隱藏得太深了。莫桐那雙眼睛,根本不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
馬曉天說:「馬曉宇呢?」
莫桐第一眼就覺得他和馬曉宇有幾分相似,眉眼的地方,可氣質卻完全的不同。
「不知道,你有什麼事嗎?回頭我若是遇見他可以轉達。」
馬曉天嗤笑一聲,「我就是看他還活着嗎。」
「哦。」莫桐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估計你要失望了,昨天你走以後他沖你豎中指來着,還說要努力健身,活到你入土為安。」
莫桐敲敲旁邊的鐵皮桶,「你買煎餅嗎?玉米面還是白面?」
「你告訴他,我會好好活着。」
「我要是轉告他,你會買煎餅嗎?玉米面還是白面?要不要加肉鬆?」
「你可真逗。」
「謝謝。」莫桐很誠懇,「你要買煎餅嗎?」
馬曉天不說話了,莫桐嘆口氣,「你又不買站在這裏說了啊,我和你很熟嗎?」
馬曉天腮幫抽動了一下,咬咬牙轉身走了。莫桐嘆口氣,覺得這人簡直是無藥可醫了。真不知道這喜歡女人的男人怎麼就能為了和別人作對轉而喜歡男人呢?不是心理扭曲又是什麼?
咋舌的時候又忽然想起來自己方才說了髒話,吐吐舌頭暗示自己——我是個有文化、有內涵、有素質的人。
馬曉天剛走邵乾就來了,莫桐也不打開一旁的木板讓他進去,只一面打着麵糊一面問:「你要買煎餅嗎?玉米面還是白面?加不加火腿?」
邵乾敲敲木板示意他躲開自己好進去,莫桐撇了下嘴說:「你不買站在這兒干屁事啊,我和你很熟嗎?」
邵乾額角抽了抽,盯着神經兮兮的莫桐看。莫桐滿不在乎的模樣掃了他一眼,那姿勢,再叼上一根紅塔山,活脫脫就是一街道小痞子。邵乾這邊青筋直抽抽,那邊莫桐掃了幾次,憋不住就哈哈大笑。
早上人尚且不多呢,邵乾進去就在莫桐腰上摸了一把,剛才還十分囂張的莫桐瞬間就安穩了。邵乾這一把摸得挺有技術的,在外人看來頂多也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可因為他們那種親密的關係,莫桐反而被他蹭那一下就面紅耳赤。邵乾對付同學夥伴都不怎麼在行,但潛意識就把莫桐當自己老婆。再不在行,管一下自己婆娘還不在話下。
莫桐看着邵乾接過手裏的活兒攪開始麵糊就在心底懺悔呢,能不能有點出息了?
邵安和孫敏還過來看了一會兒他們賣煎餅,還一人吃了一個,孫敏覺得挺好吃的。邵安說他還是覺得自己給她們家糊灶台的時候吃的那倆好吃,聽完孫敏就笑了。
莫桐趕他們出去溜達,中午忙完閒下來的時候就覺得這生活每天這麼重複着,簡單卻也幸福。坐在裏面曬太陽的時候就忽然想起來,家裏還挺着一個呢。攤了個煎餅正準備送過去呢,就看見馬曉宇毛驢似的彎腰搬着一摞書出現在視線里。走到鋪子的時候把手裏的專業書籍往上面一堆,大冷天的都出汗了,敲着那摞淘回來的二手書說:「哥哥決定了,考個研玩玩兒。」
這下可把莫桐給驚着了。那時候本科生就稀罕了,出去就能找個很好的工作,招研究生的學校也不多。這要真讀個研究生出來,那不更襯得王彪是個文盲了嗎?
馬曉宇想法還是很獨到的,他說:「媽的,老子男人被搶,考個大學還被人狗皮膏藥一樣跟着。老子要考研,要考博,我就不信了。馬曉天那個棗核兒腦袋撐死一百的智商能比得上老子愛因斯坦般的腦容量。」
莫桐挺不想打擊他的,「曉宇哥,你學分兒修夠了嗎?不是上學期還掛了一科得補考嗎?」
馬曉宇愣了一下,搶過去木鏟子敲着盆吼:「老子那是沒考,沒考你懂嗎?老子是系草,你懂嗎?老子要是想拿獎學金一準能拿,你確定你懂嗎?」
莫桐眨眨眼,表示自己懂了。雖然掛科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參選獎學金,但人家都說了那是人家不想考,咱也不能從門縫裏看人對嗎?我們要勇於相信,每一株蔫兒了吧唧的綠苗都有成長為參天大樹的一天。我們還是祖國花朵的時候,語文老師都這麼告訴過我們了,怎麼可以質疑老師的話呢?
不過不管說什麼,莫桐還是很受益的。他本來英語就挺好的,馬曉宇又是英語專業,二外德語。之前馬曉宇只知道他成績不上不下,但沒想到確實有兩把刷子。倆人在一個溫暖的午後一人捧着一本英文原著蹲在巴掌大的煎餅鋪子裏聊天的時候莫桐才知道,馬曉宇當初考進來的時候是外語系英語方向第一名。
莫桐問:「你考了研到底想幹什麼?」
馬曉宇靶了靶頭髮說:「不管幹什麼,都比現在什麼都不干強。吃別人的嘴軟,拿別人的手短。倒不如花自己的錢過得舒舒服服的,到時候隨便一亮相,也不至於讓人瞧不起。」
馬曉宇的神色很正經,帶着不可說的憂鬱。莫桐拍拍他的肩說:「沒人看不起你。」
「我不能看不起我自己。」馬曉宇扭頭看着他笑,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到時候哥們也弄個省級翻譯員噹噹,跟着省長同進同出同桌吃飯,看那個王彪還給誰臉色看。」
莫桐覺得這只是他一個緩解狀態的夢想,卻不料真的有實現的一天。若干年後莫桐靠在邵乾懷裏,窩在沙發里踩着金毛看電視,在省長接見外國來賓時看見站在一旁的馬曉宇時都愣了一下。當然,這都是後話。
邵安和孫敏回去那天兩個人都去車站送了,邵乾說:「哥,你要是準備在縣裏干,得想想嫂子,她在市里工作呢。」
邵安當然想過,只不過一沒人脈二沒金錢,在市里真不好混。孫敏倒是看得開,笑着拍他,嘴裏說:「你操心還挺多的。放心吧,你哥要是在縣裏干出名堂,我不會調過去嗎?在哪兒教書都一個樣兒。」
那哪兒能一樣呢?環境上差的就不止一星半點。
邵乾抿抿唇還是說:「哥,你也別太拼。過日子呢,別總讓嫂子一個人。趕緊在市里給嫂子買個房,錢不夠了我這兒有。」
孫敏直說他管得寬,眼睛卻有些濕潤了。兩個人上了火車,直到火車離開,邵乾還站在站台上。
邵乾說:「我哥壓力大,總覺得對不起孫敏姐。」
「沒誰對不起誰,你和你哥一樣,總喜歡想太多。」莫桐安慰。
「我哥就是因為覺得對不起孫敏姐,才更不容易滿足。我怕他為了做生意,結了婚和沒結婚一樣,還扔孫敏姐一個人在市里。那些亂糟糟的事又讓她一個人擔着。」
莫桐站在他身邊忽然就覺得自己比之孫敏有點渺小了,末了咬咬牙說:「你想去幹什麼就去干唄,我在家裏給你看着攤子。回頭掙了大錢,也能幫幫你哥。」
邵乾扭頭看見莫桐有點撅的嘴,就給笑了。
邵乾確實還是往外跑了,這次走得時間長。天還沒徹底冷的時候就走了,等天下大雪的時候也沒回來。倒是來了兩封信,第一封信郵戳還是廣東那邊,第二封信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黑龍江了。莫桐搞不懂他在做什麼,並且邵乾跟着何東出去以後,就不大和莫桐說生意上的事兒。
莫桐要像孫敏一樣做個好內助啊,唉,心裏都能憋出疙瘩了,卻愣是咬牙不問。馬曉宇還真是開始學霸養成了,莫桐也不敢叫他幫忙了,現在人家大清早就起來晨讀,晚上據說能學到十二點,基本沒出過校門。反正是,從一個遊手好閒的社會渣滓,一下子就變成了五好青年。
莫桐聽說他報了本校一個有名教授的研究生,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最近忙着考研的同時,還幫着老教授做文學研究。莫桐也實在是閒得狠了,又沒有電話可以聊天,沒事就拾馬曉宇看過的書看,來來回回倒是有了那麼點心得,也沒有剛看英文全本時的磕巴了。並且還愛上了看書,揣摩人家俚語文字間的趣味,倒真轉移了不少放在邵乾身上的心思。
讀書可以讓人豁然開朗,這道理十分適用在莫桐身上。起先他想起邵乾是和何東一起出去的,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覺。現在倒好了,吃了睡睡了吃,胃口奇好,還技術熟練到做煎餅的時候不妨礙瞟着旁邊的英文小說看人家主人公貧嘴逗樂。
莫桐倒是想開了,可憐邵乾從廣東往北方倒騰第二趟貨的時候就出了點岔子。倆人其實做的真不是什么正當生意,從廣東倒騰一批電子產品到北方,再從北方通過不是那麼合法的渠道運回去一批鋼材,一來一回利潤就是幾倍不止。
邵乾也是膽子大了性子也急了,見市面上皮包公司倒騰貨物的比比皆是,便也想着放開手搏一把。在這種什麼都沒有走上正規的年代,要找出幾個正正噹噹快速發家的,還真不容易。可這次半天運鋼材回去的時候,就被警察給截了。
何東和邵乾在後面一輛車車頂上睡着呢,前面司機一看見警察就給跑了。黑暗裏應該是成功跑掉了,邵乾聽見了警察放槍,才覺得這次估計要栽。倆人都沒敢出聲,都躺在上面挺屍。估計那幾個警察也是沒摸清情況,不知道上面還有人。一個會開車的鑽進去開車,其他幾個就騎着自行車在前面開道。
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倆人愣是從車頂跳了下來,湊着黑暗鑽進了樹林裏。也得虧那卡車實在是破舊,聲音響得狠,才讓兩個人順利逃了。
那一夜過得真是提心弔膽,也不敢一直藏着,等車子走遠了就趕緊拔腿往反方向跑,偷偷摸摸買了車票就溜了。這一筆損失不小,幾乎用掉了前兩趟掙來的大半。兩個人都懊惱的很,卻都沒敢再回去那個城市。
倆人回去廣州呆了一星期,也沒敢再接着倒騰下去。最後何東說:「要不咱們賣酒吧,現在高仿的酒很多。」
邵乾頭有點大了,擺手說:「不了,我回去呀,繼續做我的生意。」
何東嗤他,「你就是沒膽量。」
「是啊,我家裏還有人等呢。」
這話真把何東鬱悶到了,頂氣憤地摁滅了煙,分了這幾趟賺來的錢就各奔東西。
當然邵乾一個人住在旅館就盡想莫桐了,想着好在這次運氣好。他當初之所以願意幹這個,還是潛意識覺得這不算犯法,雖然手續有點不齊全,但畢竟是有買有賣的公平買賣。就因為手續不齊全,才有的賺。可假酒就不行了,那是害人的東西。
邵乾在心裏盤算這一個多月掙的錢,盤算家裏頭能有多少進賬,最後決定回去先在比較繁華的地方租個辦公樓,最起碼把公司像模像樣的搞起來。手續啥的,唉,先掛着再跑吧。在國內,最怕的就是辦手續。
這次回去邵乾沒空手回去,又批了幾大包的皮衣、夾克衫和牛仔褲。回去的時候都馬曉宇都考試過了,學校也放假了,大雪下得很厚,並且已經隱約有了過年的跡象。邵乾雇了輛三輪車把貨拉到家的時候,莫桐正和馬曉宇頭抵着頭趴在燈光下磕着瓜子看小說呢。一人一本,全英的。馬曉宇還說:「要不你明年參加高考吧,就考我這學校,回頭留校做個老師。省得邵乾把你甩了的時候你養活不了自己。」
莫桐說:「我知道你這是羨慕嫉妒恨呢,我現在和邵乾可和諧了。」
「那是啊,也不知道誰被人捅了疼得牙都歪了。」
莫桐挺生氣的,用書砸他:「咱能翻頁不?再說了,我們倆的私生活用得着你惦記嗎?」
馬曉宇嘆息,正準備再刺激刺激他的時候,就聽見門響,接着邵乾就進來了。
莫桐愣愣地看着門口,很快就甜甜地笑了。也沒起身,還跪坐在床上。馬曉宇看見他那甜膩膩的笑就有點膩味,把手往胳肢窩一塞說:「嘚,小別勝新婚。我去找旅館住。」
倆人都不攔他,走到門口馬曉宇又折回來沖邵乾伸手:「給房錢啊。」
邵乾給了他一張,順口說:「進了一批好皮衣,明天你來挑一件。」
馬曉宇瞬間就樂了,其實挺想立馬就從邵乾拖進來的打包的編織袋裏翻檢來着,可看着邵乾那灰頭土臉嘴唇乾裂的樣兒確實夠慘烈的,也就不攙和了。很仁義地關門走了。
馬曉宇唱着Beyoung的《真的愛你》出了門,因為天冷還袖着手夾着脖子,晃悠着去學校附近的小旅館時就給刺青男截住了。刺青男也挺冷的,同樣袖着手夾着脖子,跺着腳說:「你咋又出來了大半夜的,可別跑出去亂開房啊,小心彪哥劈了你。」
「喲。」馬曉宇夾着脖子挑眉毛,「大半夜的你不睡覺擱這兒凍冰棍兒呢。」
「還不都你害的,你說你放假不回家瞎逛游啥呀。要不你去找彪哥和好得了。小龍前幾天吵吵着找你玩兒呢差點被他爹給揍了。」
馬曉宇繞過他去開房,刺青男就哆嗦着在一旁要了電話打電話,眼看着馬曉宇進去了趕緊跑回家取暖去了。大冷天兒的,這不竟折騰人嗎?
馬曉宇被窩還沒暖熱忽呢,房門就被打開了。要說這管店的人還真不靠譜,拿着鑰匙亂開人家的房門。王彪走進來站在床邊兒的時候馬曉宇也沒驚訝,就擺擺手說:「嗨哥們兒,擋着光了。」
王彪往一邊兒挪了挪說:「不是考過試了嗎?」
「我現在是五好青年了,還為社會主義的發展做貢獻,怎麼能懈怠了學習。」
王彪心情似乎反而好了一些,笑了一聲脫鞋就坐床上了。馬曉宇往裏挪,一臉嫌棄的,「嘿,咱倆很熟嗎?」
王彪看着他揪在一塊的眉眼就給笑了,摸了摸他的頭說:「鬧多久脾氣?要不是出去做生意,早擺平你了。」
王彪說着靠過來要抱,馬曉宇卻被點着似的蹦了起來,一面用手砸牆一面叫:「我他媽認真的!你要是和馬曉天不乾不淨就別來找老子!老子總有一天能幹過你們倆,比你們有錢比你們穿得好吃得好住的好,再找個男人也比你好!當初誰他媽的給我說屁股擦乾淨了就只有我了,我操,當我傻啊!老子不靠你照樣活,活得越發光彩了!」
王彪就那麼看着他,等他喊完了問:「說完了?」
「沒!」馬曉宇困獸似的站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瞪着王彪,扯着嗓子吼:「老子不想和你說了!出去請關門,謝謝您啦!」
王彪站起來真要走,馬曉宇眼睛瞬間就濕了。這一段時間憋着的那股勁兒,說散就散了。他腿軟,心也疼,若不是靠着牆,估計早就摔倒了。
王彪走了兩步說:「你脾氣也該改改了,我說過的話也不是白說的,你好像都沒放心裏。現在和你說這些,就是瞧着……馬曉天的獎學金了,我贊助的那一筆。他說是你弟,請吃飯來着,還說要給小龍補課。後來我出差了,才聽人說你們倆那破事兒。我也就是看在你面子上吃了頓飯,我讓你冷靜一下,原來你都想這麼明白了?成了,都廢話,我走了。」
馬曉宇瞪着王彪的背影,等他伸手去開門的時候猛地就跑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了,把人掰過來咬上去的時候滿臉都是濕潤的。他說:「你別走了,我怕了還不成。我就是怕了,他什麼都要搶走,連你都要搶走。你答應過要好好和我處,不能讓你走。」
馬曉宇都說了什麼估計自己也不知道了,全部的力氣都用在纏住王彪上。剛才那個一臉冰冷似乎對王彪的到來毫無感覺的人,此刻像是要燃燒了一樣瘋狂的抱他親他蹭他,甚至是蹲□瘋了似的扒他的褲子,把曾經讓自己神魂顛倒的東西含在嘴裏。
王彪哆嗦了一下抱住馬曉宇的頭,這夜便徹底亂了。
莫桐那邊反而溫情許多。雖然邵乾回來之前還專門去洗了澡理了發,可心情不好總要帶幾分在臉上,因為一路上風給吹的,頭髮亂鬨鬨的,整個人便顯得有些頹廢。莫桐下床給簡單煮了個雞蛋面,無非是把面煮熟了扔進了倆菜葉打個荷包蛋,但邵乾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邵乾吃麵的時候莫桐就趴在他背上說這一段時間自己都幹了什麼,讀了多少本書,攢了多少錢,還替他去看了當初教他們攤餅的老太太。
邵乾吃完簡單洗漱了就和莫桐抱着裹在被窩裏說悄悄話,外面大雪鋪地,屋裏也不暖活,被窩裏卻因為多了個人而暖烘烘的。莫桐把腳蜷在他腿彎問:「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開心?」
邵乾嘆口氣說,「最後一趟賠了點錢。」
「那有什麼,再賺唄。」
「我以後不準備出去跑了。」
莫桐高興地叫了一聲,就翻身騎在他身上了。
旅館那邊做得翻天覆地,馬曉宇似乎把纏人的功夫都用上了,毫無忌憚地呻吟尖叫,最後無可奈何的王彪發了狠,用毛巾勒住他的嘴反剪了手捆住,把人壓在床沿上幹得他渾身抽搐神志不清。
這邊卻是另一番景象,兩個人鑽在被窩裏嘻嘻鬧鬧,互相探索着對方的敏感帶,研究着可以讓彼此更舒服更有快感的姿勢和速度。
時不時聽見被窩裏悶悶的聲音說:「再深點……啊嗚……」
「別,別弄了,受不住。」
」哥!哥!啊……讓我死了吧……」大雪初晴的夜,月亮早不知躲到那裏去了。偶有幾顆星,羞澀似得不敢直視,不停眨着眼睛,掛在空中隨着爪眼輕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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