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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諾本是一個體貼聽話的孩子,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努力的想要搖醒郁恬一,「媽咪,媽咪,你快醒醒,不得了了!」
因為昨晚哭得太多,太累,從來不會賴床的郁恬一居然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眼皮也十分沉重,費了好大的力才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隱約看見小諾那張粉治玉砌的小臉。
由於住着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所以這個小區平時非常清靜,今天怎麼?郁恬一的嗓子幹得厲害,一說話,都顯得嘶啞了,「小諾,外面怎麼了?」
「媽咪你快起來看看吧,發生大事了!」小諾滿臉好奇,胖嘟嘟的小手硬是將郁恬一拉了起來,「你看外面。」
郁恬一往窗外一看,所有的睡意統統散去,她在瞬間清醒,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小區的院子裏,兩條醒目的紅色條幅被氣球高高的拉起,一條寫着,「郁恬一,對不起!」一條寫着,「郁恬一,我愛你!」
滕麟冽筆直的站在那裏,整齊的衣裝,頎長的身軀,英俊的面容,大好的一束香水百合抱在懷裏,他高貴的好像是中世紀的王子,腳邊,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拼出了好幾個愛心,旁邊還放着幾個箱子,如此強大的陣容,引得一些人駐足觀看,也不由得猜測,究竟是誰那麼好命,能成為他等待的公主。
小區生活無聊,好不容易有件新鮮事,很快就傳開了,滕麟冽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那些占不到地方的,乾脆打開自己家的窗戶來看。
「這郁恬一,不是李香蘭家的女兒嗎,因為心太壞,前些年讓人家給休了,真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喜歡上她。」
「我看未必,在這小區里住那麼久,我看那孩子挺不錯的,再說了,自己的老公在外面養了女人,擱誰那兒能接受啊,要是我,非扒了那對死不要臉的一層皮不可!」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着,不過滕麟冽完全不受他們的影響,目光望着昨天她走進去的那棟樓,卻始終看不見他想念的那抹身影。
似乎是感覺到他要抬頭,郁恬一急急的轉身靠着旁邊的牆,緊緊的咬着下唇,昨晚做了那麼過分的事,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他以為這麼做,就可以得到原諒嗎?
「媽咪,」小諾晃了晃她的腿,大眼睛裏閃着光,「那個叔叔是你的男朋友嗎?」
「才不是呢,小小年紀就什麼男朋友女朋友的,媽咪是這麼教你的嗎?」郁恬一蹲下,佯裝生氣的颳了刮他小巧的鼻樑。
小諾嘟嘟嘴,「如果不是的話,他為什麼要說我愛你呢?」
「因為。」哎喲,以前怎麼沒發覺小孩子的問題那麼難回答呢,郁恬一滿臉糾結的神色。
小諾縮進她懷裏,亮出了自己的小胳膊,「想奪走我媽咪,我才不同意呢,本來我想下去跟他說的,可是外婆凶凶,就是不同意。」
這時,陳香蘭走了進來,搖了搖手中的零食,逗得小傢伙舔了舔嘴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那是我最喜歡吃的誒,外婆好好哦!」
「可是剛才,外婆明明聽見有人在說我的壞話啊。」
「哪有哪有,」小諾趕緊跑過去,一張小臉笑得十分討好,「外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小諾最喜歡外婆了。」
陳香蘭笑了笑,將零食給了小諾,他高興的拿着跑到客廳去了。看着他童真的樣子,郁恬一的心裏充滿了幸福,畢竟是小孩子啊,可以這麼無憂無慮。
「媽,還好有你在,要是讓他跑下去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傻孩子,跟媽還這麼說,」陳香蘭拍了拍她的手,「怎麼,跟小滕又鬧彆扭了?」
「才沒有!」
「看你眼睛都腫成什麼樣了,還說沒有,過來躺下,我用冷毛巾幫你敷敷。」
郁恬一聽話的在床上躺下,陳香蘭去端來冷水和毛巾幫她敷着眼睛周圍,「一會兒下去看看吧,有什麼話找個地方好好說,那孩子從早上就來了,現在又是最熱的時候,可別給曬壞了才好。」
「曬壞了活該,我才不要管他呢!」
「恬一,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這麼鬧脾氣啊?」
「媽,你是我媽還是他媽呀,這麼幫他說話,你知不知道他有多過分,他居然派人跟蹤我,還說什麼我要跟劉銘重歸就好。」
「他,讓人跟蹤你?」
「對啊。」
「是因為在乎吧,或者,是怕你有什麼危險?」
「媽,你說這些話,自己都覺得沒底氣吧,如果真的在乎一個人,又怎麼會用這種方式呢,」郁恬一嘆息一聲,「再說了,我和他,根本也就不可能,你看看他家的條件,怎麼會接受我呢,所以啊,不再聯繫,對大家都好,我這輩子啊,其他的什麼都不想,你跟小諾都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陳香蘭抱着郁恬一,也只得無奈的嘆息。
這太陽可真毒啊,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好像要冒煙了似的,過了那麼久,也沒看到任何進展,等着看戲的人們也都散去了,女的都回家忙活去了,老頭兒們拿着沏好的茶在樹蔭下逗鳥的逗鳥,下棋的下棋。
已經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了,他就不信她會看不見,這麼久了也不理他,說明是氣的不輕了,滕麟冽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層,泛着不正常的紅暈,嘴唇也幹得就要裂開,可是,他依舊站在那裏,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年輕人,過來喝口茶,歇一會兒吧,不然啊,姑娘還沒等到,你就先累垮了。」一位老大爺好心的招呼道。
滕麟冽搖了搖頭,「我做了錯事,她不原諒我,我也不能原諒自己。」
見他那麼堅持,老人家也沒再勸了,陷入回憶中,臉上,揚起了些笑容,「年輕真好啊,只要想做,就可以義無反顧的去做,想我當年,也像他這麼瘋狂過呢!」
「可不是嗎,嫂子年輕時可是一枝花兒呢,要是你不瘋狂,恐怕呀,就被別人摘了去了!」另一個老人打趣道,然後,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跟郁恬一家同住一樓的人路過時,忍不住敲響了她家的門,「我說陳大姐啊,那個男的,找的是你家恬一嗎?」
陳香蘭只得點了點頭。
「哎呀,小年輕鬧彆扭啊也不能過了,我看那人還行,都站了大半天兒的了,還是叫恬一下去看看吧,這一表人才的小伙子,要是就這麼錯過了,多可惜啊!」
「是,是。」陳香蘭關上了門,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郁恬一,「聽見人家說什麼沒有,還是下去看看吧,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
「他愛等到什麼時候就等到什麼時候,我才懶得理他呢!」
這時候,小諾眨巴着眼睛,一臉無辜的說了一句讓郁恬一很想吐血的話,「可是媽咪,你書拿倒了誒!」
低頭一眼,小諾的童話書正被自己倒着拿在手中,郁恬一尷尬極了,趕緊將它轉過來。
陳香蘭搖了搖頭,「來,小諾,跟外婆到廚房,外婆給你弄好吃的。」
郁恬一回到房間,偷偷的看了一眼滕麟冽,太陽都漸漸偏西了,真懷疑他是不是紮根在那裏了,一動不動。這個男人還真是倔的跟牛一樣,等了那麼久沒人理他,居然還在!算了算了,不管他。
廚房裏儘是太太們忙碌的身影,炊煙裊裊,飯菜的香味從四處襲來,開了窗,喊上一句,「老頭子,吃飯了!」就能聽見「好嘞。」的回答。如此簡單快樂的生活,倒讓滕麟冽覺得有幾分欣羨。
烈日西沉,可是天氣還是很熱,老頭兒們搖着蒲扇回家,看見滕麟冽,都搖了搖頭。
飯桌上,大家都埋頭吃飯,就連一向活潑的開心果小諾,也都悶悶的,氣氛十分奇怪。
吃過飯,三個人也不能向往常一樣出去散步,只好看起了電視。
天完全黑了,小區里只剩下知了喳喳的叫個不停,忽然,「轟!」的一聲巨響,緊接着「噼里啪啦」的聲音嚇了大家一跳,紛紛到陽台觀望。
隨着「轟,轟!」的響聲,一束一束的煙花不斷上升,在這漆黑的夜空,綻放出一顆顆五彩斑斕的愛心。一天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一聲聲的喊着,「郁恬一,我愛你,我愛你!」
好久沒有那麼熱鬧了,大家都拍手叫起好來。一個老頭兒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啊,法子越來越多啦。」
老太太則怪嗔的拍了拍他,「年輕的時候,你可沒這麼浪漫的追過我。」
「那你還不是跟了我五十多年了。」
兩人牽起了彼此的手,相視一笑,多少感情,都熔鑄在了這綿綿的目光中。
「哇,哇,」小諾激動的又叫又跳,「媽咪啊,這些煙花都好漂亮啊,這個叔叔都等一天了,你真的不要下去看看他嗎?」
「你呀,小鬼,哪裏懂大人的事,」郁恬一一把將他抱起,「走了,媽咪幫你洗澡,然後睡覺了。」
「不要,不要嘛,人家還要看煙花呢!」小諾不滿的嚷嚷,可惜,還是被抱進了衛生間。
煙火燃盡,老人們也休息了,小區里,可除了知了的叫聲外,地上還亮起了一個個愛心,郁恬一有些無奈,這個傢伙,怎麼還在啊,而且,居然點上了蠟燭。因為小區的燈光很暗,所以,將那些愛心襯托得異常明亮。在閃閃的燭光中,滕麟冽是那麼優雅,虔誠,這一刻,郁恬一的心,慌了。
趕緊拉上窗簾,開始為小諾講故事,柔和的聲音,再加上輕輕的拍着他的背,小諾很快就睡着了,就在郁恬一也快要睡着的時候,忽然打了一個響雷,她馬上驚醒過來,小諾悠閒顫抖,連眉毛都快揪在一起了,她心疼的將他摟進懷裏,「不怕啊,小諾不怕,媽咪在呢。」
過不多時,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沒幾分鐘,就變成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這天氣還真是奇怪啊,剛剛還好好的呢,卻說下雨,就下雨了。
郁恬一苦澀的笑了笑,下這麼大的雨,他一定走了吧。
正準備接着睡覺呢,門卻忽然開了,郁恬一放開小諾走出去,「媽,你怎麼那麼晚還不睡啊?」
「哎呀,你快下去看看他吧,小滕還沒走呢!」
還沒走!郁恬一愣住了。
「快去呀,白天大太陽下曬了那麼久,現在雨又那麼大,別弄病了!」
「哦。」郁恬一慌亂的連衣服也沒換,急急的抓了一把傘就跑了出去。
大雨中,滕麟冽頹然的低下了頭,他精心擺好的蠟燭,早就被這雨水澆滅了,留下一灘灘蠟油在地上,就好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手中那束清麗的百合,也因為白天太陽的照射而垂頭喪氣,「啪」的一聲,掉在了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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